「是是是，對不住了。行了，今後我會考慮一下的。」

「你好歹是個系長吧。那就去收集必要的資料，做點輔助什麼的。你開會是為了什麼？還說自己認真聽著？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

「你不認真一點的話，我也很難做。」

在那之前，想必他不好過吧。原島心裏這麼想。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年度結算的三月份來臨了。到了月底大家會忙得跟打仗一樣，雖然原島目睹過幾次坂戶對著八角發怒的場面，但他自己本身已經沒有餘力去關心一課的人際關係了。而且在那個時候，那一幕也已見怪不怪，他實在提不起多大的興緻。

「這個月的會議好像兩三天前已經開完了，本來要等到下個月的，不過聽說最近會召集大家開個臨時會議進行審議。」

如果判定坂戶確實是職權騷擾，下次就會在董事會上討論怎麼處置他了。

「不是不是。聽說他被職權騷擾委員會的人叫去了。」

此時會議已經結束，部長北川也離開了會議室。室內還留著一半以上的與會者，大家都停下了動作，被坂戶和八角的對話奪去了目光。

佐伯目瞪口呆地看著八角，語帶驚訝地說了一句。坂戶將手九_九_藏_書裡的資料摔向桌面，表情兇狠地瞪著門口——那裡已經瞧不見八角的身影了。

「我覺得，這麼做沒啥意義吧。如果說坂戶的態度算是職權騷擾，那麼北川部長的做法也可以被投訴了吧？光是考慮到這一點，這件事的結果就可想而知。」

大白天，若八角正打算像往常一樣坐在自己的桌前喝茶，遇上坂戶剛好回到公司，那就少不了要被斥責一番。大家都覺得，坂戶不僅和八角的關係起了變化，連他的性格也變了。

「這件事，你怎麼看？」

「畢竟八角先生本身的態度也有問題啊。」

「是八角先生。」

「現在是有閑情喝茶的時候嗎？你的工作做得怎麼樣了？」

「也算情理之中吧。」

出了蕎麥麵店，走在回公司路上的原島問了一句。

說完，八角「嘿咻」一聲站了起來，背對坂戶快步離開了會議室。

「我想那方面，河上先生應該鎮得住。就算是看在坂戶的業績的分上，也不會判定他是職權騷擾吧。」

木村祿郎，四課的課長。這個男人有著胖墩墩的體型和爽朗的性格，所以部門裡的人都叫他「祿哥」。

那天中午，原島和佐伯一起進九九藏書了附近一家蕎麥麵店。趁著店員去下單，佐伯開口說道：

原島催促佐伯離開了會議室。「你別說，坂戶君的心情我也能理解。」走在走廊上的原島這麼說道。

理性派的坂戶居然會感情外露，這件事本身就很稀罕了。看來是平日里積攢的怒火終於爆發出來了。

「這個嘛，怎麼說呢——」

「為什麼祿哥知道這些事？」

佐伯仰望著彷彿矇著一層朦朧白膜的春日晴空，覺得有些刺眼。

每當坂戶這麼說的時候，八角也不還嘴，但也沒有表現出立刻聽話照辦的樣子。要麼是露出冷笑，拿著被退的文件回來；要麼就是動作慢吞吞，彷彿在試探坂戶會不會等到不耐煩。就算被坂戶訓斥，八角的態度也沒有改善，兩人原本就不甚和睦的關係日益變得難以收拾。

八角反駁道。發現眾人注目，他露出不好意思的笑臉：「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呀？我認真聽著呢。」

「可是，八角先生他……」原島怎麼也無法釋然似的自言自語道，「一把年紀了，還去投訴比自己年輕的上司？」

佐伯如是說道，展現出他耳聽八方的一面。說起來，他和同期進公司的坂戶走得近，說不定有些ｈｔtpｓ://ｒeａｄ•９９ｃｓｗ.ｃｏｍ事情還是從本人那兒打聽到的。

直到波濤洶湧的三月過去，新財政年度終於開始之時，原島才再次對坂戶和八角的關係產生了興趣。

「祿哥啊。」

一課上一年的業績也超額完成了許多，原島料想他會被提拔為最年輕的管理幹部。沒想到佐伯說出了讓人意外的話：

當然了，職權騷擾與年紀並無關係。原島試著冷靜地回想了一下，確實覺得最近坂戶對八角的訓斥稍顯過分了，但還不至於被職權騷擾委員會叫去問話吧！

「八角先生對一課的業績基本是毫無貢獻的，工作全都是坂戶君在做。那個人就是個累贅，而且光會嘴上吹噓，完全沒有罪惡感，聽說態度還挺傲慢。」

說起來，由於很少有人控訴遭到職權騷擾或性騷擾，所以所謂的會議也就是大家碰個頭、確認一下「公司里沒有發生問題」的形式主義罷了。

雖說當中應該也含有對同期同事的偏愛，不過佐伯的指摘確實在理。如果認同了這件事，那麼公司里的平衡就難以維持了。

「課長，你知道坂戶的事嗎？」

這個時候的原島還沒意識到，這件事已經給坂戶和八角之間的關係帶來了明顯的變化。

「這可不是打ｒeaｄ•9９ｃｓw•com瞌睡的場合。必要的資料自己一點也不準備，還都推給部下去做。再說了，至少在我彙報課里業績的時候，別給我打盹兒，行嗎？」

「坂戶應該也很為難吧。」

自己的部下跑去投訴遭到職權騷擾，坂戶該以什麼表情去面對八角呢？如果是原島遇到這種事，他可應付不來。

犀利的聲音嚇得原島回過神來，轉頭望向聲源處。

「真的嗎？」原島禁不住追問了一句，「聽誰說的？」

見原島陷入沉默，佐伯繼續說道：「聽說上個星期當事人去找祿哥，說是向職權騷擾委員會提出控訴。」

原島發出一聲嘆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下一次職權騷擾委員會的會議是什麼時候？」

佐伯皺著眉頭，彷彿自己的遭遇一般，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有人投訴了嗎？」

聽到佐伯回答，原島又問是誰投訴的。佐伯的回話讓他啞口無言：

職權騷擾委員會是跨部門的組織，由人事部的部長河上省造擔任委員長。河上是一個很懂得權衡的人。

「那種態度，算個什麼事啊！」

「這份報告是怎麼回事？你以為這麼說就能讓我接受訂單縮減的理由嗎？異想天開！」

兩人就站在辦公區邊上的自動售貨機角落。「也是啊九_九_藏_書，依坂戶君的性格，應該對那些事看不過眼吧。」原島如實說出了心裏的想法。眾所周知，坂戶是個拚命三郎。他能取得公司內排名第一的銷售業績，可不僅僅憑藉運氣或能力，還得有眾人都認可的努力。一課和二課同在一個辦公區且位置相鄰，所以原島也看得很清楚。坂戶給人的印象就是一整天都在絞盡腦汁，四處奔波，爭分奪秒地忙著工作。八角則待在茶水區悠然自得地抽上一支煙，或者饒有閑情地喝上一口茶或罐裝咖啡，所謂的營銷就是打個電話算完事。兩人一比，實在是對比鮮明。不過——

「據說是的。」

確實有這麼回事。公司里設立了職權騷擾和性騷擾兩個委員會，並從每個部門裡選出一名委員，每個月召開一次會議。

只見會議桌正對面的坂戶站起來，滿臉憤怒地瞪著還坐在椅子上的八角。

「因為他是委員會的人啊。」

自從那次會議之後，不管當著誰的面，坂戶一有不如意，就把八角叫過來訓斥一頓。措辭也跟以前不一樣，不再因為對方年長而有所顧慮，完全就像是在教訓比自己年輕的部下一般。

「他該不會要當部長了吧？」

「我可沒打盹兒。」

原島心想「不會吧」，但又覺得不難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