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島的口氣像是在質問，眼中沒有一點笑意。被瞪了一眼的新田突然緊張起來，感覺心臟開始瘋狂跳動。

新田走進去打了一聲招呼，一個素麵朝天、表情冷淡的年輕女人走了過來，眼睛頻頻打量，估計以為他是突然闖進來推銷的吧。

「可是，交易的數目不是挺大的嗎？」

「為了方便信用管理，我們公司規定有生意來往的公司都要提供報表的。」

將自己的行為正當化，是新田的拿手好戲。他一直是這麼做的。

茶端上來了。新田伸手拿起茶杯，說道：「不過，這也並不意味著以後都不會有交易了吧？」

公司設在大手町的東京建電之所以特地在橫濱的支行開設賬戶，是因為公司成立時在橫濱市內設了工廠。公司從那個時候便和白水銀行橫濱支行有來往，每到月底都會把一部分周轉資金匯入這裏。雖然這個操作很麻煩，但財務部長飯山認為銀行交易就是得這麼辦，所以這個慣例從未間斷。

原島面對新田站著，投來的視線像錐子一樣尖銳。空車狀態的計程車掉轉車頭，九九藏書在兩人之間的空地駛過。

「這跟你無關吧。」

「我知道最近沒有向貴公司支付貨款。」

新田遞出了名片。「哦哦，承蒙貴公司關照了。」女人的接待多少變得有些和藹了。

聽到呼喚，新田終於回頭了。看到剛從計程車上下來的男人，新田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我哪知道有什麼原因。」

「銀行。我去了銀行。」新田粗魯地回了一句。

新田本以為原島會對著他喊幾句，於是留心聽著身後，但直到他走出「透明科技」的園區，始終什麼都沒聽到。出了園區往右一拐，在回頭望去的視野中，只見到原島的身影消失在事務所里。

原本以為和江木談過之後可以了解一些情況，看來他還是太天真了。但是，江木剛才那種固執的態度是怎麼回事？這一點反而讓新田越來越堅信當中有某種原因。

江木回應道，接著問了一句：「還有必要寄嗎？」

「請問貴公司的社長在嗎？如往常一樣，我是來取財務報表的。」

新田假裝淡定地說道。他順路拜訪這裏的事，也九_九_藏_書沒跟加茂田報備一聲。這完全是新田的自作主張。「然後突然想起還沒收到『透明科技』的財務報表。」

與江木的會面就此結束了。

「可是，我們都不跟你們做生意了。」

支行的地點設在橫濱站前的黃金地段。平常新田總是直接坐車回到東京站，不過今天他轉而走向橫濱線的站台。他搭上快線來到橋本站，上了計程車后，將寫在筆記本上的「透明科技」的地址告訴了司機。

「你在這裏做什麼？」

「大概，不會有了。」

新田走向大街，準備招一輛計程車。

負責融資的人鄭重其事地致謝，目送新田離開了支行。此時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剛過。

江木這麼說，又詢問新田：「你不知道嗎？」

在回答之前的短短一瞬間，江木謹慎地看了看新田。

大概等了五分鐘之後，門上傳來敲門聲，一個矮小又微胖的男人走進房間。

司機說著，計程車漸漸減速，停在「透明科技」的招牌前方。這裡是工業區的一角，離車站差不多有二十分鐘的車程。眼前有一棟兩層樓高httｐs://ｒeａd•９９ｃsw.ｃom的建築，佔地面積不小，門口的左邊是三層樓的事務所，從外往內窺探，可以看見穿著制服的員工。

「哦哦，你好。」新田含糊地說道。

男人立刻出來接待新田，遞上名片說道：「承蒙貴公司關照。」這個瘦削的男人看似將近六十歲，頭銜是財務課長。新田告知來意之後，男人說了一句：「我去請社長過來，請稍等一會兒。」然後就把新田獨自留在房間里離開了。

與原島在這裏偶遇，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新田試著自問，這樣會不會造成什麼問題？得出的結論是——沒問題。畢竟沒收到最新一期的財務報表確實是真的。作為財務課的人，新田說來這裏拿報表，也不是什麼問題。

新田不肯罷休。「每個月都有數千萬日元。恕我直言，照貴公司的銷售規模，那種營業額絕對不算少，但是沒有任何理由就中斷了交易。原島沒有說明取消訂單的原因嗎？」

對於財務課的人來說，上門拜訪與公司有來往的銀行是難得的外勤機會。這天下午，新田因為要務來到ｒｅad•9９ｃｓｗ.ｃｏｍ位於橫濱的白水銀行橫濱支行。

沒等對方回復，新田便迅速轉身，邁步走開。

原島不作回應。也不知道他信不信。

一般來說，見社長是需要預約的，畢竟不知道他在不在。

「喂，新田。」

在回答之前，江木沉默了幾秒。他似乎很詫異新田為什麼會這麼問。開口之前，他的視線再次落到新田的名片上，應該是在確認上面的頭銜。終於，江木回答道：

「我是負責財務的，出來前查了一下，發現還沒收到最新的財務報表。」

「負責人換成原島之後，這生意就斷了，對吧？請問是有什麼原因嗎？」

「感謝您對本行的支持。」

「我是到這附近辦事……」

「財務課會特地上門做這種事嗎？」原島有些懷疑地說道，「你說到這附近辦事，是去了哪裡？」

「請稍等一下。」說完，負責接待的員工退了回去，把名片交給坐在裡頭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男人的視線在名片和新田身子來回看了一下，然後才站起來開口道：「請吧。」

男人的嗓門很粗，從外表看絕對想象不到。他倒也沒擺九-九-藏-書出一副諂媚的笑臉，而是麻利地坐進對面那張帶扶手的椅子，問道：「你要的是財務報表，是吧？」這位是社長江木，給人幹練的印象，全身都散發著「我很忙」的氣場。

「不是說不做交易了嗎？那為什麼還來這裏？」

「哦哦，是這麼回事。」

「說到底，如果營業部能乖乖拿到那份報表，我也沒必要特地跑一趟。請你不要太過分，好嗎？」

新田企圖矇混過關，但原島嚴厲地問道：「去了哪裡？」

「啊，你好。」

「我是東京建電的人。」

「新田先生，你上門不是為了拿財務報表嗎？」江木再次問道，「那麼，正如我剛才所說，今後我們不打算跟貴公司做交易了，所以沒理由提供財務報表。至於交易中斷的原因，我這邊沒什麼好說的。要不要跟我們訂購是貴公司的決定。我之後還有預約，就說這麼多吧。」

這場不可思議的相遇，讓新田心生納悶。

「是這裏吧。」

門口有一輛計程車駛了進來。新田一邊走一邊思考，毫無察覺地與車子擦肩而過。

心有不甘的新田離開事務所，走向園區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