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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星殺人事件 5

日月星殺人事件 5

我看著趙老先生離去的背影,在雪地中顯得越來越小,甚至一陣風都能把他颳倒。即使樂觀如他,面對現在的情況,想必心裏也十分難受吧。
我們站在雪地上,背後就是外表漆黑的日館,寂靜的雪地很快就被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打破。發出這種聲音的正是霍霖,他此時正瘋狂地掙脫我們的拉扯,像一頭野獸,朝月潭的方向撲過去。我看著他發紅的雙眼,滿臉四溢的淚水,完全能理解他內心的悲痛。他姐姐的死,是我們所有人都不能預料的。
「瘋了,全都瘋了!」小川突然大喊大叫了起來,他瘋狂地抓著自己的頭髮,瞪大雙眼,眼角甚至能看到血絲。
我趕緊用手肘戳了他一下,讓他注意一下現在的場合。被我這麼一戳之後,小川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但一切已經晚了,霍霖瘋了似的撲了過來。
雖然趙老先生沒說,但我們都很清楚那件事究竟是什麼。這時他繼續說道:「那次之後,我們幾人閉口不談小黎的事。也是在這之後,我們相聚的次數越來越少,到最後大家都漸漸失去了聯繫。所以,這次聽到老賀和界楠相繼去世的消息,我心裏也很難過,沒能見他們最後一面,可能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了。」
「你是誰?!」突然一聲怒吼,從霍霖沙啞的喉嚨中沖了出來,他紅著雙眼,對著空無一人的雪地大聲吼了起來。「你到底是誰?!你出來!有本事沖我來啊!來啊!不要傷害我姐……不要傷害我姐……」
晚餐時,陳默思又出現在了餐廳中,除了那一頭標誌性的亂糟糟的頭髮外,他雙眼的黑眼圈特別重,看來一直沒有得到很好的休息。其間我們也一直沒說話,陳默思只是拿了小媛準備好的食物,之後就又回到房間把自己鎖起來。看來他出來完全是因為腹中飢餓的緣故,畢竟他已經一天多沒吃東西了。
在趙柱國提到他們當時的房間安排時,我特地向他確認了一下,他才繼續說了下去。出乎我意料的是,十年前,由於我們現在所在的二層沒有完全裝修好,所以他們當時都是住在這座日館的一層。唯一的例外就是黎雨,因為一層房間不夠,所以只有她住在了二層,在周弼房間的正上方。只不過由於這裏上下兩層的房間都有通道相連,所以黎雨只需每次通過周弼的房間進出便可。
眾人只是默默接過小媛遞過來的咖啡,卻完全沒有喝的意思,都不約而同地將咖啡杯放在了各自的手邊。在將咖啡遞給霍霖的時候,小媛猶豫了一下,此時的霍霖正蜷縮在沙發的一個角落,雙手抱住膝蓋,將頭深深地埋了進去。不過他好像也注意到了小媛的舉動,抬起頭,用布滿血絲的雙眼看了小媛一眼,接過咖啡,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然後繼續將自己的頭隱藏起來。
「這麼說,兇手僅僅用毒,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殺害我們所有人了?」小川這時捂著腫脹的臉頰說道,「而且如果是毒的話……」
我看著身旁的小媛,無奈地苦笑了一聲。
既然這樣,那也沒辦法了。
「扶霍霖起來吧,外面太冷,一直待在這裏也不是辦法。」趙老先生向我和小川吩咐道。他嘆了口氣,拄著拐,顫悠悠地轉身往門口走了過去。
「界楠前輩當時什麼看法?」我很想知道這一點,因為界楠前輩當時就是一個很出名的推理小說家,而且他又是當事人之一,他的觀點很有分量。
趙柱國點了點頭。
但當我們來到小川房門那裡后,卻發現門是打開的,裏面沒有小川的身影。再之後,我們在星柱那裡發現了小川的屍體。
聽趙柱國說完,我也沒發現很大的疑點,只是對黎雨的自殺方式有些疑問。
趙柱國聽后很是認真地向我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不光是我們,其實受那件事影響最大的還是老周。老周因為未婚妻的死,著實消沉了好長一段時間。那段時間,甚至傳出了老周的公司發生經營困難的消息。後來老周重新出山,公司業績變好,這樣的消息才逐漸消失。我知道老周對小黎的死一直耿耿於懷,因為小黎去世的時候,老周沒有在她身邊。」
「後來怎麼……」
聽小媛這樣回答,趙柱國突然笑了起來。「好了,既然你們都這麼想的,那我就說一下吧。你們都聽聽,看能不能找到那個兇手。」
等我們反應過來,霍霖的拳頭已經落在了小川臉上,小川痛得冷哼一聲,被按在沙發上向後倒去。霍霖騎在小川身上,紅著眼,嘴中喊著「不要說我姐姐」,準備繼續將拳頭砸下。我們好不容易拉住霍霖的胳膊,這才避免了小川另一邊臉遭受同樣的命運,之後又花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將霍霖從小川身上拉開。
「儀式感。」趙老先生突然說道,「阿宇,你沒發現嗎?這兩起事件有一種強烈的儀式感。」
面對我九九藏書的急問,趙柱國笑了笑。「很可惜,不光是我們,警察也試了很久,這道門當時被從外面完全封死了,不管用什麼辦法都打不開。還有一點就是,就算你打開了這道門,可當時的二層除了黎雨的房間,其他地方都沒有裝修好,甚至連通往一層的通道都被封死了。所以這個觀點後來也被界楠放棄了。」
這時小川繼續說道:「但是這次死的人是霍雨薇,如果兇手真的是想替十年前的黎姐報仇的話,怎麼也不會輪到她啊……」
最先感覺不對勁的就是霍雨薇,這幾天她經常黏在黎雨的身邊,簡直成了一個貼心小迷妹。那天所有人都在準備觀測儀器的時候,她發現從開始就一直找不到黎雨,等她把所有地方都找遍仍沒發現黎雨蹤影的時候,只剩下了一種可能——黎雨在自己的房間里。可現在已經快要到觀測的時間了,一切都已經準備好,她竟然還沒有出現,這本身就讓人懷疑。
我說出這句話后,趙柱國和小媛都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只有小川,貌似有所猶豫。
回去后,小媛還坐在沙發上發獃,她剛剛已經知道這個噩耗了。只是擔心她作為一個女生受不了,我們才沒讓她一起出去。小媛今天穿了一件紅色外套,可現在這朵紅色玫瑰完全失去了神采。老嚴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準備咖啡,她才緩緩站起身,往走廊的方向走去。我能很清楚地看到,小媛的眼神一直都是沒有神採的,她的行動完全憑著自己的本能。
沒想到這次趙柱國沒有直接拒絕我的請求,他看了我一眼,隨即又把目光轉向坐在一旁的小媛。「你的看法呢?」
「沒事,都十年了,除了我們這幾個老傢伙,還有誰能記得這件事?」趙柱國倒是很能看得開,不過他最後還是補充了一句,「除了那個兇手,他已經接連犯下兩起罪行了,我想他才是那個對十年前的這件事最念念不忘的人。而且,在他眼裡,小黎就是被謀殺的。」
「而且現在我們還有一個問題,你應該很清楚吧,兇手就在我們之中。」小川再次說道。說到最後的時候,他的聲音明顯低沉了許多。顯然,重點就是最後那句——兇手就在我們之中。既然小川已經提到這一點,我也不能完全無視,畢竟這個結論確實是大概率的。但到目前為止,關於兇手的身份,我們仍然毫無頭緒。
我們發現她的時候,她穿著一身紫色睡衣,躺在潔白的雪地上,像是一朵紫羅蘭,盛開在冰天雪地之中。旁邊就是月潭,光亮的潭面,潔白的雪地,將這株唯一的紫羅蘭緊緊包裹,冰冷的氣息令人窒息。
「難道真的沒有任何可能了嗎……」我不禁唉聲嘆氣道。
說到這裏,他的目光不知不覺瞥向了坐在一旁的小媛。我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心裏的想法了,於是開口說道:「雖然這幾天一直是小媛替我們準備食物,但僅憑這個就懷疑她的話,也未免太唐突了。廚房誰都可以接近,要下毒的話,我們每個人都有機會。而且,只有霍雨薇一個人中毒了,還是在昨晚,這至少說明兇手不是在我們每天的餐食中下毒的。小媛的嫌疑自然可以排除。」
趙柱國似乎也是放下了之前的擔憂,向我們原原本本地說出了十年前的那起事件。就像我們之前了解到的那樣,十年前,他們這個天文愛好者小團體,因為觀測一次極為特殊的天文現象,在周弼的號召下,來到了這座日月山莊。參加的人中自然有發起者周弼和他的未婚妻黎雨,有趣的是,當時他們是以太陽系八大行星再加上冥王星的代號來互相稱呼彼此的。
周弼在一周前去世,也算圓了他一個心愿,他終於能去見他心愛的小黎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們所有人就都有危險了。包括十年前來過這裏的賀放的兒子小川,還有十年前沒有來過這裏的我和陳默思,甚至和這件事沒有一點關係的老嚴和小媛。我看了身旁的小媛一眼,頓時擔起心來。
「界楠前輩筆下有一個偵探,就叫界楠,他有一個寫科幻小說的好朋友,他有好多案件都是在這個好朋友的幫助下才破案的。我想界楠前輩心裏也一直把您當作那個好朋友吧。」我對趙老先生說道。
趙柱國又說道:「剛剛小川的話倒也提醒了我一點,兇手這麼瘋狂地殺人,其實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逼他想找的人出來——如果那人還有一點良知的話。不過……」
就這樣在沉默中度過了一段時間,我再次說道:「還有一點,不知道你們注意到了沒有。和昨天馮威的情況一樣,剛剛霍雨薇的身邊,也是一點腳印都沒有。」
也許是嘴巴動作太大,牽扯到受傷的肌肉,小川話一說完就痛得再次齜牙咧嘴起來。
現實就是這樣,我們完全被大雪困在這座山莊里了九九藏書,只能等天氣好轉,積雪消融之後,才能離開這裏。但上天好像在跟我們開玩笑似的,今天我們出門后,積雪明顯厚了許多。這說明昨晚入夜之後,又一場大雪悄然降臨。
這時,在我們的勸說下,老嚴已經拉著霍霖離開了這裏。但經過剛剛的這場風波,現場的氣氛早已變了。小川坐在那裡用冰袋捂著嘴,一副怨天尤人的樣子;趙老先生眯著雙眼,不知道在想著什麼;我和小媛則坐在一旁,雙目對視,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儀式感?」我問道。
「冷靜一點,小川!」我大吼一聲,這聲音令我自己都吃了一驚。不過還好這句吼聲還算起了點作用,小川看著我,把手放了下來,慢慢恢復了冷靜。
隨即,這些無力的吼叫變成了持續的嗚咽聲。
沒過多久,我手中的三明治還沒吃完,突然傳來書頁翻動的聲音,原來是趙柱國把手中的雜誌合上了。他揉了揉雙眼,隨即說道:「十年前我們來到這裏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坐在咖啡間里,喝著咖啡,一起談天說地。那時候我雖然在寫科幻小說,可認識我的讀者卻也屈指可數,朋友更算不上很多。聊科幻方面能聊得起來的,也就我們那個小團體里的幾人了。眾人中,我和界楠的關係最好,這可能也因為我們都是作者的緣故,雖然他是個寫偵探推理小說的。不過我們的共同語言很多,也聊得最開,現在想來,那幾天真是令人難忘啊。」
「我覺得我們應該想個辦法,難道繼續像這樣,任那個兇手宰割嗎?」小川緩緩說道。
那天中午,小媛只是簡單準備了一點三明治,對於沒有一點胃口的我們,這樣的食物是再適合不過了。我們將這些吃的東西帶到咖啡間,趙老先生就一直在這裏坐著休息。這裏光線也很好,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心裏的陰霾頓時少了許多。
「除非,她一直都是裝的。」小川突然說出了這句話。
「我?」小媛沒想到趙老先生會詢問自己的意見,一時有些慌亂,「其實我也想知道這件事的真相。聽大家這麼說,黎姐姐人這麼好,我想知道究竟是誰害了她。不過你們不要在意我的看法,我本來就比較笨,所以……」
「可是……」小川還想說什麼,但這時趙老先生突然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小川閉上了嘴,沒有再說話。
「你們難道忘記了?兇手很有可能就是我們其中的一員,我們待在一起,不就是給兇手下手的機會嗎?不,我不要這樣,我覺得我自己一個人才是最安全的,我只相信我自己!」
「趙老先生,我有一個疑問,剛剛你說現在已經基本能夠確定兇手的意圖,是指迄今為止的兩起謀殺,都和十年前的那起事件有關嗎?」小川問道。
我本想讓他卸下防盜鏈,我們出來好好說。可看到他這個樣子,我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之後我就站在門外,將上午霍雨薇的死還有剛剛趙柱國口中黎雨的死,全都分毫不差地講了出來。我站在那裡講了好長時間,好不容易將所有的事情都講完,之後我停了下來,房門后的陳默思也沒有說話。我以為他應該在思考,等他考慮好之後說不定會說些什麼。但現實卻沉重地打擊了我,這樣的安靜持續了不到三十秒,砰的一聲,房門突然又被關上了。最終,陳默思也沒有再說出一句話。
「能和我說說十年前的那個事件嗎?」雖然我知道此時提出這個請求依然有些冒昧,但為了找出答案,我還是硬著頭皮問了出來。
小川走後,趙柱國也搖搖頭,拿起手杖,顫顫悠悠地站了起來。
去的時候,剛開始下了一場雪,之後就一直是晴天了,這也讓眾人放心了不少。畢竟這點對最後一天的觀測影響甚大。但所有人都不會預料到,最後一天會發生那樣的事。
細想一下,這起雪地密室和昨天馮威的那個有很大的不同。馮威是死在了日館中央的雪地上,按照我們昨天的設想,至少還有周圍的高牆可以倚靠,如果不是最後玻璃板的數量不夠的話,陳默思的那個解答就已經接近完美了。但這次霍雨薇的死則完全不同,她是死在月潭邊,周圍沒有任何可以倚靠的東西,也沒有任何的腳印。這是一個完美的密室。
趙柱國頗為平靜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兇手接連犯下兩起看似不可能的犯罪,就是為了復讎。十年前,小黎死在了自己的房間,因為房間被反鎖,所以任何人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都不可能進出。最終小黎的死被判定為自殺,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這個。這次的兇手,接連製造了兩個密室,我想,他的目的就是想向那個隱藏的幕後真兇挑戰。這是兇手的挑釁。」
「兇手一直在晚上犯案,這麼一來基本上我們所有人都不會有不在場證明,這正是兇手希望看到九_九_藏_書的。這樣我們中每個人都可能是兇手,如果我們因此而互相懷疑自亂陣腳的話,這就恰好中了兇手的陷阱了。」我把心中想的全都說了出來。
霍霖蹲在地上,抱頭痛哭。許久,他才抬起頭,帶著哭腔說道:「他殺了我姐……我姐人那麼好,不應該這樣的……不應該的……」
「有什麼話,站在這裏說吧!」房門後傳來陳默思陰惻惻的聲音,我感到一陣不舒服。
我看著空蕩蕩的大廳,回想起幾天前剛來這裏時的那個場景,眾人圍坐在一起,享受一頓豐盛的晚餐。可如今,只剩下我們三人而已了。
許久,趙老先生才開口道:「死因,你們知道了嗎?」
然而,厄運還是降臨了。霍雨薇死了。
「毒殺的可能性比較大。」我大胆猜測道。
可我們都沒有回答,這是一個目前誰也沒有答案的問題。
「第一起案件發生在日館,第二起事件發生在月潭,至於第三起——我說如果還有第三起案件的話……」
看著小媛這一臉認真的模樣,我不覺笑了出來。不過這個兇手就算不會飛,也一定是有什麼過人之處,而這一點,我們至今未能察覺。
「沒錯,阿宇你說得很好。」趙老先生這時也點頭同意道,「現在我們已經基本能確定那個兇手的意圖了。我們每個人既可能是兇手,但也可能是潛在的下一個受害者。所以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自亂陣腳,給兇手以可乘之機。」
「老先生您也不肯留下來嗎?」
最後警方的判定是自殺,最主要的依據就是現場處於密室狀態,當時任何人都不能進出——除了死者自己。黎雨當時應該是先服用了安眠藥,用的杯子是周弼曾經使用過的,為什麼這麼選我們不得而知。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在這之後,黎雨將浴缸的水放滿,自己脫|光衣服躺進去。再之後,安眠藥效果發作,黎雨昏倒,身體向下滑入水中,最後的結果是溺斃。
我心中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
我們能感受到霍霖內心的極度悲痛。然而我們卻毫無辦法,只能看著瘋狂吼叫的霍霖,漸漸平息他的怒火。
趙柱國搖了搖頭。
「既然這樣的話,找出是誰偷拿的,不就行了嗎?」
「我還有一個疑問,趙老先生。」
之後我們又回到了咖啡間,發現老嚴也在這裏,和趙柱國聊著什麼。現在我們這裏,恐怕他們這兩個老人家心態是最好的了吧。之後的整個下午,我和小媛都在無聊地翻看著這裏本來就有的一些天文學雜誌。而且這些都是最近刊出的,應該也是老嚴他們精心準備的。
如果陳默思在這裏的話就好了,我很想聽聽他的意見。可現在這種關鍵時候他卻耍性子把自己關在了房間里,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看來真的是時候去找一下他了。
除了陳默思,我們並沒有看到小川與霍霖的蹤影,他們似乎打算一直將自己關在房間里。吃完晚餐后,按照我的建議,趙柱國、老嚴還有我和小媛四人就一直待在客廳,趙柱國和老嚴一組,我和小媛一組,兩組輪流換班。一夜過後,大家平安無事。
「周弼他當時沒有在日月山莊?」這一點引起了我的注意。
接連兩人死亡,已經讓小媛甚至所有人的精神都感到了極度的疲勞。我能感覺到,如果這種情況再出現一次,它就會像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所有人都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眾人坐在沙發上,直到小媛將煮好的咖啡端過來,所有人都沒說一句話。
「黎雨,她留下了遺書嗎?」
「霍霖,不要這樣。」趙老先生在一旁說道,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如此嚴肅的樣子。
現場是個完全封閉的環境,唯一的入口就是一樓正下方與周弼房間連接的那個通道,但要經過那個通道首先也得進入周弼房間。而周弼房間唯一的一把鑰匙就在黎雨身上,準確地說是在她上衣的口袋裡,當時她的上衣就放在浴室入口處。黎雨的屍體|位於浴缸中,渾身赤|裸,姿態正常,身上沒有任何搏鬥的痕迹。後來的檢查顯示黎雨體內含有大量的安眠藥,但未達到致死的程度。安眠藥被溶解於水中,不過有安眠藥殘留的水杯卻在周弼的房中被發現,上面有很多周弼的指紋。
最後,在霍雨薇的強烈要求下,眾人來到了周弼的房間門外。要進入黎雨在二層的房間,首先得經過一層周弼的房間。但自從周弼離開這裏后,這裏的鑰匙也就交給了黎雨。眾人在門外敲了很久,也沒聽到黎雨的回應。當時馬上就要到預計的觀測時間了,眾人不得已之下只好撞開了房門,之後便出現了最讓人不能接受的一幕。黎雨死在了自己的浴室里,死因是溺死。
「毒殺……」趙老先生聽到這句話后愣了一下,搖了搖頭,又閉上了雙眼。
「昨晚又下了雪,所以兇手如果在雪停之前到過月潭,他的足跡也會被九*九*藏*書雪覆蓋。但問題是,如果這樣的話,那麼死者霍雨薇的身上也應該有積雪才對。她在雪停之前就被兇手放在那裡,之後繼續落下的雪連腳印都能覆蓋,死者身上必然會有積雪。所以,兇手雪停之前進入月潭就不可能了。」
「我想今天晚上,不,接下來的這幾天我們都盡量待在一起,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保障所有人的安全。」我向大家建議道。
說到這裏,趙柱國突然嘆了口氣,「可惜的是,那件事發生后,我們這個小團體就接近分崩離析了。」
趙柱國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還有你剛剛提到的意外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但我想這種可能性還是很小的,因為沒有人會在服用安眠藥后沐浴,只要是一個正常人,都應該了解這麼做的風險。阿宇你剛剛說的這些都很對,不過我想警方當時也應該都想到了,但他們後來之所以將這起事件判定為自殺,還是因為現場的那個密室。」
我很能理解兇手的心情,但絕對不認同他採取這種極端手段的方式。
「抱歉,我有些失控了。」小川向我們道了一句歉,可他的眼神明顯還是飄忽不定,內心的恐懼已經完全佔據了上風。
向趙老先生告辭后,我和小媛一起來到陳默思的房門前,我想把剛剛得到的信息都告訴他,看看他有沒有新的發現。可很快我便失望了,因為默思這傢伙還是不願意開門,我在門外喊了很長時間,他也沒有回話。直到我喊出已經出現第二名受害者之後,房門才砰的一聲被打開了。不過裏面的防盜鏈並沒有卸下來,透過門縫我能見到陳默思那一頭亂糟糟的頭髮,房間里沒開燈,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所以,兇手殺害霍雨薇的原因也清楚了。他之所以殺了霍雨薇,並不是懷疑她是十年前的兇手。兇手只是想殺人,只要他繼續殺人,他要找的那個人自然就會出來。」我說道。
「可是又能有什麼辦法呢?」我深深地嘆了口氣。
聽了我的疑問后,趙柱國回應道:「沒錯,你的懷疑很有道理。我後來也查了很多關於自殺的資料,選擇這種自殺方式的確實是少數。因為自殺是很需要勇氣的,稍微有些猶豫就做不成,這也是出現很多自殺失敗案例的原因。而先服用安眠藥,待安眠藥藥效發作,再將自己溺死,這期間仍需要較長的一段時間。萬一自殺者在這期間改變心意,自殺就很容易失敗,這也是很少有人選擇這種自殺方式的原因之一。或者說,大部分選擇這種自殺方式的人,最終都活了下來。」
「安眠藥,對了,安眠藥的來源你們查了嗎?」
「他當時來了,可剛來不久就因為公司有事而匆忙離開了。那時他的公司可能真的出了什麼問題吧,十年前的那次活動老周可是前後策劃了很久,可最後他這個發起人卻先離開了。後來小黎意外去世,相信老周也因此遲遲不能原諒自己吧。在這之後他將日館一層完全封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他不能面對這個現實。他終究也沒能熬到十年後的這個約定,我覺得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來了,也是傷心之地,何必呢?」
我無奈地點點頭,不過心裏卻一點頭緒都沒有。要是默思在這裏就好了,我下意識地想。可自從昨天推理失敗之後,他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里,連飯都不吃,恐怕現在他連發生了第二起案件都不知曉吧。我決定待會無論如何也要把陳默思敲醒,即使會面臨他那極盡尖酸刻薄的嘲諷,我也絕不退縮。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們中誰是害死黎姐的那個傢伙,就他媽給我站出來!沒有是吧?好,那就等著兇手把我們一個個殺光,你也跑不了!懦夫!」小川最後又憤憤地加了這麼一句,然後躺倒在沙發上,不再言語了。
「星柱!」我叫了出來。如果說還有第三起案件,那就肯定在星柱那裡了!
在聽到我的這句話后,趙老先生向我這裏看了一眼,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麼。反倒是小川的反應有些大,「這麼說,又是一個雪地密室?」
「兇手!你們都是兇手!還我姐姐,還我姐姐!」霍霖不管不顧地放聲吼道,之後又喊叫了一些聽不清的話語。
趙老先生的這句話突然提醒了我,昨天馮威死的時候,由於我們不能接近屍體,所以屍體的死因和死亡時間我們都不清楚。剛剛雖然接觸到了霍雨薇的屍體,但由於事發突然,我沒來得及仔細檢查屍體。不過憑藉記憶中的印象,霍雨薇的身體上好像沒有任何傷痕,這麼說的話……
「黎雨當時是先服用了安眠藥,然後在入浴的過程中溺斃的,先不說她為什麼要採用這麼複雜的方法自殺,你們不覺得這看起來更像是意外嗎?」
「十年前的兇手到底是誰?!」已經平復了一點的小川再次發問道。
「查了,是霍雨薇的。當時那幾天霍雨薇失眠很嚴https://read•99csw.com重,於是便向黎雨要了一些安眠藥。後來案件發生之後,霍雨薇聲稱自己那裡的安眠藥少了許多,而且她一向有外出忘記鎖門的毛病,所以她認為肯定是誰到她這裏偷拿了,而這個人就是兇手。」
對,現場是個密室,如果不能先解決這個,談論什麼謀殺的可能性都無異於痴人說夢了。
趙柱國手中一直拿著一本雜誌,就連我們把食物遞過去的時候,他的目光也沒從那裡挪開過。小媛煮好咖啡后,也坐在一邊,默默吃著東西,我們都沒有說話。
之後的幾天,一切都在平靜中度過。不過山中的時光實在無聊,眾人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一起閑聊。這個小團體中的成員都是因為喜歡天文才聚到了一起,因此眾人聊天中最常見的話題就是天文。而且就像趙柱國所說的,大家像是永遠聊不完似的,往往直到深夜還不能盡興。
「你說得倒是輕鬆,可館內又沒有監控,要找出是誰偷拿的談何容易。警方最後還不是把案件定義為自殺了。其實最關鍵的還是這個密室,不解決它說什麼都沒用。最後警方認為霍雨薇是故意說自己的安眠藥被偷了,以此讓眾人相信黎雨是被人謀殺的。不過以霍雨薇一直盲目堅信黎雨不會自殺的樣子推斷,警方的這個猜測倒也不無道理。」
「兇手難道會飛不成?」小媛喃喃道。
說完,他又忍不住哭了起來。我看著眼前的一切,瞬間有一種極其不現實的感覺向我襲來。霍雨薇死了,昨晚兇手殺了她。這麼說的話,兇手是真的沒有停下他的腳步,他的目的是想殺光我們所有人。
「不,我只是想換個地方坐坐,這裏,有些空曠了。」
小川的這段話直接提醒了我,難怪在我見到霍雨薇的屍體時,腦子裡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不協調感,現在總算得到了解釋。沒錯,霍雨薇應該是十年前那起事件中嫌疑最小的那個,也是她,一直不相信黎雨是自殺的,一直想努力找出那個兇手,總不能說她就是那個兇手吧……這完全說不通。
雖然趙柱國的話沒說完,但我們已經理解他的意思了。只要那個人沒有出來,兇手就會繼續犯罪。
小川越說越激動,他的視線掃過我們每個人,彷彿我們這裏每個人都是潛在的兇手。我知道,小川已經不相信我們了,現在說什麼也沒用。最後小川起身離開這裏,把自己鎖在了房間里,不讓任何人接近。
果然,如果黎雨真是自殺的話,很大可能是會留下遺書的。當時沒發現遺書的話,那黎雨自殺的可能性就又小上一分了。
趙柱國的想法和我基本一樣,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儘早找出這個兇手,主動出擊,才是對自己最好的保護。
第二天,周弼就因為公司的事情離開了這裏。本來黎雨也想陪周弼一起走,不過周弼心疼她,一直說著沒事沒事,讓她放心,然後就一個人開著車走了。要是當初周弼同意黎雨和他一起離開的話,後面也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了,想必後來周弼也因此感到深深的自責吧。
小川露出齜牙咧嘴疼痛不已的表情,用右手揉著已經青腫的右臉。但他心裏清楚,這也怪不得別人,畢竟剛剛確實是自己言語上有些衝動了。剛剛的這一幕也讓站在一旁的小媛驚得尖叫起來,事情平息后,她很快就從廚房拿來冰敷袋,但從她驚魂未定的表情看,顯然她剛剛被嚇得不輕。
趙柱國喝了一口咖啡,接著說道:「沒有什麼看法——當然,我很想這樣說,但這就不是事實了。當時,在案件發生后,警察到來前,一直都是界楠在協調安排的。對於這個密室,他自然也有自己的看法。其實現場準確地說,並不是只有通往周弼房間的這一個出入口,應該還有一個出入口,一直被大家忽視了。這個出入口就是黎雨房間本來的那個房門,只不過由於二樓仍未完成裝修,這道門也一直是封閉的狀態,要不然黎雨也不會需要通過周弼的房間才能進出了。界楠當時就猜測,如果能想到什麼辦法打開位於二樓黎雨房間的那道門的話,密室自然就瓦解了。」
「什麼問題?」
「而且,兇手為什麼要這麼做,接連製造兩個密室?」我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一般而言,製造密室的目的是偽裝成自殺。但這兩起事件我們在一開始就定義成了謀殺,兇手如果真的是要偽裝自殺的話,他的這種做法根本毫無意義。難道是說,他在炫耀?」
從昨天馮威的死開始,一切都變得極不正常了。每個人內心深處其實都是十分緊張的,誰也不知道下一個受害者會不會輪到自己。所以小川的心情我能理解,昨天看到馮威的屍體后,他就已經失控過一次。
「所以,不還是個雪地密室嗎……」小川捂著嘴囁嚅道。也許是因為剛才的教訓,這次他嘴的動作幅度很小,因此話出口后連音調都變得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