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日月星殺人事件 6

日月星殺人事件 6

趙柱國最後的這句話直接像晴天霹靂一般擊中了我,他竟然有不在場證明……
「好了,我們來談談小川的死吧。」趙柱國這時突然說道,「如果我剛才沒看錯的話,他的死應該也是一起雪地密室吧?」
「你肯定是這麼想的,霍霖再怎麼說也不可能殺害他自己的親姐姐,這麼說,兇手最大可能就是我了。你不要假裝否認,我們就敞開天窗說亮話吧。」趙柱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後放了下來,「兇手不殺霍霖的原因很明顯,因為他和十年前的那件事本來就沒什麼關係。而我也有一種解釋,可以解釋這次我為什麼沒有被殺。」
「這不主人公又不見了嘛,等等吧!」趙柱國將手杖放下,直接坐在了沙發上,臉上明顯還有一絲慍色。
「有沒有可能是拋過去的?」趙柱國突然提道,「這隻是我突然想到的哈,就是隨便這麼一說,別見怪。我的想法是,月潭和星柱距離日館說近不近,但說遠其實也不遠,也就二三十米的距離。而且第一起案件中,馮威死在了日館中央的空地上,距離周圍建築足有二十米。如果兇手採用什麼辦法,站在日館上,將死者的屍體拋出二十多米遠的話,三起案件就都可以得到解決了。」
我點點頭,繼續說道:「首先是屍僵的問題。一般情況下,屍僵會在死後一到三小時內開始出現,表現為面部肌肉開始僵硬,之後向下擴散;經過四到六小時,屍僵擴延到全身;十二到二十四小時發展到頂峰;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時開始緩解,完全緩解需要三到七天。屍僵緩解的順序與其發生的順序相同。所以說,從昨晚到現在,一共才不到十二個小時,怎麼說也不可能發生屍僵的緩解。而且氣溫低的時候,更是會減緩這一過程。小媛你對這方面了解很少,所以錯用了也情有可原。」
陳默思的話也不無道理,就這麼找下去也不一定剛好就能找到。不過這樣的話,就不能找到確實的物證,也讓剛剛默思這段推理的真實性打了一個折扣。
「馮威沒死?」
我想了想,也決定直接說出來比較好。「這次我們來到日月山莊的九個人,除了管家老嚴和小媛,還有臨時趕來的我和陳默思,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參与了十年前那次同樣在這個山莊舉行的活動。而現在,馮威死了,霍雨薇死了,小川死了,剩下的只有……」
「什麼鬼天氣!」趙柱國咆哮了一句,「不過就算腳印的問題解決了,可還有其他問題啊,比如那個……那個……對了,既然是下雪了,如果按照你說的,死者的屍體被放在了星柱的鐵鏈上,他身上怎麼會沒有雪呢?你可不要和我這麼解釋,什麼他掉下去了,有積雪的那一面剛好翻過來被壓在了下面。」
「你說吧。」趙柱國很直接地應道。
「其實十年前的那起案件,如果小黎真的是被謀殺的話,那我應該是最沒有嫌疑的那個人。案件發生的時候,只有我一個人有不在場證明。」
沒想到是這麼簡單的手法,兇手簡直就是在我們眼皮底下溜走了……
陳默思笑了笑,也不知是肯定還是否定。
我沒有繼續聽趙柱國後面的那些話,只是問道:「昨晚我們輪流守夜的時候,有什麼異常嗎?」
面對這樣的小媛,我也是毫無辦法,只得將目光投向現場留下的唯一一人。
「我說的話你們聽起來可能不好受,但我這人說話心直口快沒辦法。雖然我年紀這麼大了,也不那麼在乎能活多久,但能活久點,總沒有壞處是不是?小川這個孩子,唉……」
「算了,就當我隨便說說吧,你們也不要太當真!」趙柱國笑著說道。
聽到我的鼓勵后,小媛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說了出來:「我的想法是關於最後這個星柱的。」
小媛說得沒錯,現在的情況其實是他們兩個兇手之間的對決,而最終受到傷害的,卻是我們這些無辜的人。對藏在我們之中的這兩個兇手,我心裏不禁有了一股無名之火。
「那個……我有一個想法。算了,我還是不說吧,這個想法太蠢了……」小媛話說到一半,突然又支支吾吾了起來。
我剛想說些安慰的話語,突然間,陳默思出現了。https://read•99csw•com
我想了想,趙柱國的這個想法倒也不無道理,只是……能把人拋二十多米遠的方法,現實中究竟存不存在呢?
「對了,這位小兄弟,你說的正事,正事!我可是把話都帶到了,剩下的你看著辦吧。」趙柱國這時插嘴道。他看著陳默思,眼裡的神色也是狐疑的成分更多一些。
「你和老嚴,有誰單獨離開過嗎?」我問道。
這時,陳默思的肚子又咕咕叫了兩下。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看來錯過了好幾頓飯的陳默思也不是鐵打的,他緊繃的神經突然鬆弛下來,被延遲的生理反應該來的還是會來。像是為了化解尷尬,陳默思很快地喝了兩口咖啡。
「我也想知道啊,這個小兔崽子,這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見了!」
我和趙柱國同時喊道。
「剩下的只有我和霍霖是不是?」趙柱國突然笑了起來,「你說得很對,他們都死了,只有我和霍霖活著,為什麼兇手不殺我們呢,因為我們其中一個就是兇手。你是想這麼說的吧?」
我只是站在那裡,像個小丑……不管我怎樣努力,結果都沒有什麼改變。霍雨薇死了,小川也死了,兇手仍逍遙法外,這就是現實。理性上,我知道陳默思說的這些都對,但我內心深處總有一股力量,叫我無法認同……
我正準備繼續剛才的問題,把話題進行下去。這時突然傳來一陣肚子咕咕叫的聲音,我看了過去,原來是默思的肚子在叫。
小媛見此情況,趕快將咖啡遞了過去,然而她突然發現咖啡已經涼了,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並連忙說道:「我再去煮一些熱的咖啡回來。」說著,小媛匆匆離開了。
「然後呢?」
小媛坐在一旁,見我進來,她只是看了一眼,便迅速挪開了目光。
「啊,餓了吧?我去準備一些點心吧,剛好今天早上也有一些準備。我去去就來,你們先聊。」說著,剛回來沒多久的小媛就再次消失在了我們眼前。
「坐?」
「我剛剛就嘗試了一下,從二樓的窗戶跳下去了。」
「所以說,正事呢?」我向趙柱國質問道。
「應該是沒有結果吧?」陳默思看著我,繼續說道,「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該死的人還是會死。你只是站在那裡,不管你怎樣表演,一切都不會改變。」
陳默思毫不避諱地緊盯著我,我感覺好亂。我無法做到陳默思所說的這些,也無法想象對身邊的朋友見死不救。我,還會是現在的我嗎?小川已經死了,如果下一個死去的是趙老先生、默思、小媛,抑或是其他任何一個人,都是我所不能接受的。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旁剛剛小媛所在的位置,想到我們一起做早餐的時光,如果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一想到這裏,我心裏更加難受了。
「就是為了驗證這些解答。」陳默思緩緩說道。
「那你剛剛下去,找到了那個通道嗎?」趙柱國此時問道。
我看了一眼小媛,她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坐在那裡聽我們說話,我想聽聽她的意見,便向她問了一句。
「阿宇,看你雙眼發亮的樣子,你應該猜到了吧。」陳默思這時說道,「雖然我從那種高度跳了下去,但是我竟然一點事都沒有,一個很簡單的原因——日館中央的雪地厚度其實將近有一米深。」
「你剛剛跑去哪兒了,難道掉雪窟窿里了?」
沒辦法,只能等他再次出現了。過了一會兒,小媛端著咖啡回來了,我看了一眼,總共是四人份的。小媛雖然不知道陳默思的事,但現在看來剛剛她也應該察覺了什麼。
「我啊……我倒是沒什麼想法,只是覺得,這個兇手真的是太殘忍了……他如果真的想替黎姐報仇的話,為什麼不找出害黎姐的兇手,反而傷害了這麼多無辜性命……還有就是那個害死黎姐的真兇,也一直藏著不出來……」
「什麼?!你……沒受傷吧?」
我憑著直覺說:「如果不能近距離接觸死者的話,第一,死者的具體死亡時間我們就不知道了。但馮威遇害的那天晚上,我們都沒有不在場證明,他的死亡時間顯然就沒有那麼重要。第二,馮威的被害原因我們也不清楚。我們https://read.99csw.com只是看到了他倒在雪地上的屍體,就像我們剛才猜測的,就連他是不是真的死了我們都要打個疑問。但也正如你剛才說的,不管馮威有沒有死,還是說那裡躺著的是不是真的馮威,都沒有關係,因為不管那個是什麼東西,只要他通過雪地,都會在雪地上留下痕迹。」
我點了點頭,但仍是不敢相信這樣的結論。
「誰?」我仔細想了想,現在這裏剩下的沒有露面的就只有霍霖與陳默思了。
「今天早上我們出去的時候,發現我們昨天留下的腳印都消失了。所以,昨晚應該又下了一場雪。」我解釋道。
「你們小兩口,這親熱也親熱夠了吧?來吧,有正事要做。」趙老先生無奈地看著我們,然後又拄著拐轉身離開了。
聽了小媛接下來的解釋后,我才大概了解了她的想法。原來小媛是想到了星柱本身,星柱是由五根高約三米的圓木和穿梭其中的鐵鏈組成,五根圓木圍成了一個正五邊形,固定在圓木兩端的鐵鏈則組成了一個五角星。而小川的屍體,正位於這五角星的中央。小媛的想法就是,人死後會發生屍僵現象,屍體會逐漸變得僵硬起來,這時候兇手可以將屍體放置在星柱正上方的鐵鏈的正中央。之後屍僵緩解,屍體從鐵鏈上掉下來,落在了星柱中央的雪地上。
陳默思頓了頓,繼續說道:「雪地上沒有腳印,並不是因為兇手沒有經過,他經過了,只是你們看不到,因為他是從雪地裏面通過的。積雪這麼厚,兇手完全可以在厚達一米的雪裡打個通道,直達雪地中央。之後,他只要通過這個隱形的通道,將屍體搬運到雪地中央,再原路返回,我們見到的這個『超完美』雪地密室,就達成了。當然,既然是通道,自然就有入口和出口,這裏也是容易被發現的地方。出口處就是屍體放置的地方,上方的屍體剛好蓋住了這個出口,而我們又根本沒有翻動過屍體,自然就沒有發現了。再者,入口位於雪地邊緣與日館交界處,這剛好是我們視野死角的位置,兇手只要返回后稍稍處理下,就很難被發現了。兇手從日館二層上下只要通過一根繩子便可。」
「是嗎……」小媛的聲音輕得像蚊蠅一般。
「很可惜,我沒有發現。這裏雪地這麼大,窗口這麼多,兇手完全可能從任意一個窗口下去,這樣形成的通道也數不勝數。而我可沒那麼好的運氣,隨便找個窗口下去就能和兇手碰上,那我不如乾脆買彩票去了。」
我邁著沉重的腳步,直接跪倒在了雪地上。
「還有呢?」
「一米深?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趙柱國也質疑道。
一個回應也沒有。
「也算是吧,不過和你們一樣,我和小媛也有嫌疑。」我頓了頓,接著說道,「這麼說吧,我們四人昨晚待在一起,所以我們的嫌疑是一樣大的。現在先討論一下我們作案的嫌疑。你剛剛的意思是,除了上廁所的時間,其他時間都沒人離開嗎?」
「那該怎麼說?」我繼續問道。
「趙老先生,我還有一個疑問,不過應該有些冒昧……」
等等,我好像知道了什麼!
只見他用雙手捧著馬克杯,小心翼翼地湊近嘴唇,然後小口嘬了一下,瞬間一副滿足的表情在臉上綻放開來。陳默思緊緊捧著咖啡,怎麼也不肯撒手,看來他剛剛在雪地里滾的那一趟確實讓他凍得不輕。我和趙柱國也接過咖啡,各自喝了一口。
「以前我確實說過,偵探永遠無法置身事外。」陳默思這時又說道,「但這隻是年少時的狂妄無知罷了。作為偵探,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持獨立的思考,這是找出真相的必要前提。也許你會看到身邊的人一個個發生意外,也許下一個死去的就是你的朋友,但這就是偵探的使命,你必須找出真相。這是你唯一的要求。」
有那麼一瞬間,我瘋狂地想找出那個兇手,想狠狠地質問他,然後在他的臉上重重捶下去。
之後,我們又陷入了一段時間的沉默。
「你憑什麼這麼做?憑什麼!」我向著前方根本不存在的兇手喊了過去,可回應我的只有漫山遍野刮過的呼呼風聲。
「如果不是我剛剛親自試驗了一番,我read•99csw•com也很難相信。不過如果要解釋的話,倒也並非完全不可能。你們應該也注意到了吧,我們來的時候,路面有很多積水,其實那都是積雪融化之後留下的痕迹。在我們來之前,這裏的深山已經下過好長時間的雪了。我們剛來時就發現的日館中央的雪地,就是那時候造成的。而由於日館本身高度的原因,冬天太陽光線傾角大,在日館的遮擋下,日館中央的那塊雪地很難直接被陽光照射,從而殘留了很大一部分的積雪。日積月累之下,再加上第一起案件發生那晚的暴風雪,形成一米厚的積雪,倒也不是不能完成的任務。而有了這一米厚的積雪,一切都好辦了。」
眼看著兇手將人殺死,我們卻毫無辦法。這是最為讓人接受不了的事情。
我沒有回應,但此時的沉默已代表了我的態度。
「那現在默思在哪兒?」
「不過現在都發生三起案件了,兇手也算是湊齊了日月星三種元素,他的儀式終於完成了。」趙柱國喃喃道。
「這個小兔崽子,又放我鴿子?」剛一進門,就聽見趙柱國憤憤的責罵聲。
過了一會兒,他放下了馬克杯,端正了坐姿,看向我們的目光立刻變得有些不同。我知道,是該開啟下一段解答的時候了。
「其實我根本不關心這個什麼通道,我只關心一點,這個兇手到底是誰,你有眉目了嗎?」
趙柱國瞪大雙眼看著我。
我頓了頓,喝了一口已經有些變涼的咖啡,接著說道:「除了這個,還有一點小媛你也弄錯了。你剛才的意思是,待死者屍體僵硬后,將其放在連接星柱的鐵鏈中央。這一點,也是不可能實現的。不知你注意到了沒有,雖然這些鐵鏈互相交叉圍成了一個五角星的形狀,但這個五角星最中央的那個正五邊形孔洞,其邊長也是超過了兩米的。也就是說,以正常人體的大小,是不可能架在上面而不掉落下去的。」
面對陳默思的提問,我沒有辦法回答。
「你們細想一下,我們不能接觸死者,哪些信息會缺失?」
「那阿宇我問你,該做的你已經都做了,結果怎樣?」陳默思十分平靜地問道。
趙柱國的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我,兇手如果真是按照日月星的順序製造了這三起殺人事件的話,現在三人已死,難道他的儀式真的完成了嗎?還會有人遇害嗎……這是我心中的疑問。
趙柱國點點頭。老嚴剛剛身體突然不適,已經回房休息,現在也只能信趙柱國的了。
「直的……彎的?」
這是今天我第一次聽到陳默思說話,他一開口,就讓我感受到了無比的震驚。
趙柱國的這些話提供了一些新的信息,但很顯然,他並沒有能洗刷自己這次的嫌疑。他仍然有可能是那個接連殺害三人的兇手。
可這就是現實。看著躺在眼前的渾身冰涼的小川,我的拳頭用力捶在了星柱上,腐朽的木塊發出了不堪的嗡嗡聲,帶下頂端的積雪飄灑在了半空中。這鐵鏈圍起的五根星柱,像一個邪惡的魔法陣,牢牢囚住了誤入其中的生靈。我想起了第一次看見小川的場景,想起了清脆的檯球的碰撞聲,想起了那醇厚的咖啡香,可這些都不會再見到了,記憶中的主人公此時已經死了。
「啊,我去準備咖啡。」小媛像是有些躲避我的意思,很快就站起來離開了這裏。
「阿宇,你不要這樣……我不要你這樣……」耳邊傳來小媛沙啞的聲音,我回過頭,小媛竟然哭了。
趙柱國的這句話又揭開了我身上的傷疤,心裏突然有些難受。
「雪地有問題嗎?」
小媛話剛說完,趙柱國就發言道:「哈哈,果然是小孩子家家的想法。先不說你這種想法有沒有可能成功,單就你這想法本身,還是沒有解決腳印的問題啊。兇手這麼來回跑,腳印哪裡去了?」
趙柱國繼續說:「那天事情發生之前,我們吃過早餐后就開始準備觀測了。很巧的是,雖然我們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一起,但幾乎所有人都有單獨離開的時候,所以後來小黎死了,他們所有人都沒有不在場證明。只有我,機緣巧合之下,沒有那種單獨一人的時候。也就是說,我有所謂不在場證明。所以,如果說小黎真是被謀殺的話,只有我https://read.99csw.com最不可能下手了。這次之所以兇手一直沒有對我出手,恐怕也是因為這一點吧。」
「昨晚下雪了……」我不好意思提醒了一下。
陳默思坐了下來,抖抖腿,擦了擦雙腿上留下的雪漬。
就這樣,過了許久,才傳來一聲咳嗽,將這沉默的氣氛打破。
聽默思提到了這個,我趕緊重新打量了一下他。剛剛見到他的時候,他幾乎全身都沾到了雪漬,如果僅僅是在雪地里行走,是不可能這樣狼狽的。所以,當時我還在心裏調侃了一下,他是不是掉進了雪窟窿……如果說默思他真的從二樓跳下去的話,他竟然還沒受傷,要知道那可是將近四米的高度啊……
「我就是這樣一個人。」陳默思簡單說道。
「離開?只有上廁所的時候……等等,你是懷疑我們嗎?」
說著說著趙老先生又開始絮叨了,我根本沒心思聽,直接把這些話過濾掉了。所以直到最後,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個所謂正事是什麼。
「你也知道,小川的屍體在星柱那裡被發現。即使小川也是被兇手事先準備好的毒給毒死的,但想想的話,短短五分鐘的時間,是根本不夠兇手把他的屍體帶到星柱那裡的。」
我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聽著趙柱國的發言。
「可我認識的你不是這樣的……」這樣的陳默思,讓我覺得有些陌生。
「這就是你說的正事?」面對這樣的趙柱國,我簡直無語了,「然後呢?」
「我就是這麼想的……」小媛越說底氣越不足了。
趙老先生話音剛落,我就感覺到了剛剛抱緊我的手臂一松,隨即那種緊貼的溫暖也消失了。小媛突然站起來,看也沒看我,然後跑掉了。看著小媛奔跑的背影,我不禁有一絲失落。
她一下子抱在了我的身上,那一瞬間,一股溫暖貫穿全身。
在我心裏,陳默思不是這種不負責任的人。上大學時,不管我們遇到了什麼難題,只要他參与了,就一定會盡職把它做好,而不是選擇逃避。我印象中最深的,是有一次我們為了調查圖書館藏書失竊的真相,差點兒連命都丟了。即使知道這其中巨大的利益糾葛,以及其可能帶來的巨大風險,陳默思也絲毫沒有讓步。每一次他都是主動去迎擊,而不是等著兇手出招,直到事態再度惡化。我還記得巴別塔一案中,當死者一個接一個出現,陳默思在雨中失控的場景。偵探永遠不能置身事外,這是他當時的信仰。
然而,現在的陳默思變了。在兇案一個接一個發生的時候,他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怎樣控制大家的情緒,也不是怎樣預防下一起謀殺的出現。現在的他會為了暫時的推理失敗而把自己鎖在房間里,在兇案接連發生的時候他也沒有站出來,甚至於在剛剛得知小川死訊的時候,他也沒有任何情感上的變化。現在的他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根本不關心人的死活。我將最後的這句話對著他大聲喊了出來。
我和陳默思面面相對。
我見陳默思只顧著喝咖啡,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的樣子,便以盡量簡潔的語言,將剛剛默思的那個解答覆述了一遍。小媛聽完之後也是驚訝不已,對這個意想不到的手法連連稱奇。我也覺得,這樣腦洞大開的手法簡直不像是現實生活中會發生的一樣。
「我這裡是比喻。我的意思是,問題不在於死者,而在於雪地。」
「好了好了,老先生你也不要太過於批評了,小媛的想法其實還挺有意思的。」我首先贊同了小媛的這個看法,隨後說道,「不過這個想法也確實存在一些問題,一些現實操作上的問題。」
「所以你剛剛出去……」
陳默思這時又說道:「你剛剛說得很對,可你恰恰說漏了一個最為關鍵的地方。如果沒親自走一趟,你怎能知道路是直的還是彎的?」
我剛想問陳默思去哪兒了,卻發現他身上還沾著一些未擦掉的雪漬。他剛剛出去了嗎?
「說吧小媛。」我鼓勵了一下。
我說完這些,小媛看起來更加失落了,她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雖然我不忍心這麼打擊她,但事實就是如此,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了。
趙柱國的這個問題切中了要害,我很想知道陳默思這個傢伙究竟怎麼回答。我看陳默思一臉自信九*九*藏*書滿滿的樣子,相信他心裏可能已經有了那個答案吧。不過這時小媛回來了,她手裡的盤子上放著幾杯咖啡。陳默思毫不猶豫地上前拿了一杯。
「那我們也一樣,我和小媛也都分別上了一次廁所,但時間很短,不超過五分鐘。如果你們的情況也一樣的話,我們的嫌疑就都可以排除了。」
「因為我已經知道所有案件的解答了,包括這些所謂密室。」
「小媛……」我本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小媛抱得更緊了。
「好了好了,我可不管你們怎麼想的,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這幾個人到底是怎麼死的?!」耳邊傳來了趙柱國的聲音。他的話像混亂中的一股磬音,直接將我帶回了現實之中。
面對趙柱國的詢問,我只能點了點頭。小川的死確實也是一起雪地密室,在我們奔跑到星柱那裡的時候,一路上沒有看到一絲腳印的痕迹。也就是說,小川的屍體是憑空出現在那裡的。
「哦?怎麼說?」
「還有?」我仔細想了想,可實在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來了。
竟然是這樣……我暫時相信了陳默思。不過他現在的轉變也太大了,之前還一直把自己鎖在房間里。如果他當時積極配合的話,說不定現在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了。怎麼說呢……我覺得他有點不負責任。而我也確實把這樣的想法說了出來。
「然後他就說有正事,讓我把你們喊回來。」
「什麼?!」趙柱國瞪直了雙眼。
陳默思這時開始說道:「案件剛發生的時候,對於這個密室,小川提出了一個想法——用玻璃來構築橋樑,我則在此基礎上加以改進,可惜最後都行不通。後來我想了好久,想到了許多種千奇百怪的機械手法,在日館上空構造了無數的通道,可是都不行。我甚至一度懷疑這個密室究竟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我們一直都遺漏了。直到最後,我才發現了一個問題。」
「也不是這個意思,只能說,其他人的嫌疑更大一些罷了。」我想了想,繼續說道,「除了我們和被害的小川,當晚單獨一人的,還有兩個人——霍霖和陳默思。霍霖今天早上我們也去看了,他還是把自己鎖在房間里,我們敲門的時候他甚至還怒吼著把我們趕走。陳默思的話,待會兒看他怎麼說吧。」
「然後?沒有然後了啊,我已經把你們叫回來了。這個兔崽子,我這一大把年紀,還讓我跑一趟,一點都不懂尊老愛幼。哎喲,我這把老身子骨……」
話音剛落,眾人的目光頓時都集中在了陳默思那裡。
「你們沒發現,我們根本就沒碰過他?」陳默思看著我們,緩緩說道,「馮威死於日館中央的雪地上,而我們則全都位於日館的二樓。你們應該也很清楚,從日館二樓沒有進入日館中央這塊空地的通道。於是,我們便都沒有近距離接觸過馮威。」
「就是你的那位默思咯,還能有誰?剛剛你們一跑出去,我腿腳不好,走得慢,就看到他從走廊里走了過來。」
「那不是馮威?」
接過咖啡,趙柱國毫不客氣地喝了一口,然後說道:「小川也真是的,非要自己一個人,要是和我們待在一起,不就沒事了嗎?」
「你的意思是,兇手是當晚沒有和我們在一起的?」
「什麼問題?」我問道。
見到我們的激烈反應后,陳默思笑了起來。「沒錯,你們這樣想很正常,畢竟這也是推理小說的慣用伎倆。替身或是假死,這兩種詭計在一般的推理小說中已經完全夠用了,甚至可以忽悠一大批讀者。但你們要注意的是,這裏的情況完全不一樣,我們遇到的可是一個『超完美』雪地密室。雪地上只有一具屍體,沒有任何的足跡,包括死者的和可以預計的加害者的。如果僅僅是替身或假死,則根本解釋不了。」
摸著小媛在我胸口留下的餘溫,我也站了起來,往回走去。
我也在想,默思這傢伙是不是有了什麼發現,剛剛才把我們都叫了回來。
默思收回了看向我的目光,右手在膝蓋上輕輕敲打著。「好吧,那我就先來解釋第一起案件。」
「你們剛剛談到哪兒了?」小媛將盤子放下,一臉好奇地向我們問道。
「你說守夜?我想想,應該沒什麼異常吧……不過總是醒醒睡睡的,沒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