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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羽衣與殺人 2

第一章 羽衣與殺人

2

「是個刑警呢。」
這回輪到片山大吃一驚了。
「那棟建造中的校舍過去,就是學生宿舍了。趁現在——不,還是算了,您還是先和三田村老兄商量過了再來吧。」
這時,房門口響起了咚咚的聲音。
「你真的沒問題嗎?」森崎笑著問道。
「我就住在這個校園裡。單身就是自在,我和福爾摩斯『兩個人』相依為命呢。所以它也能在校舍里自由出入。」
「辛苦你了。」
進入主任室的那一瞬間,片山就舉止莊重起來。寬闊的室內鋪著厚絨毯,一套有著皇室風格的迎賓沙發布置在正中央。兩邊的牆壁上排滿了書櫃,全都陳列著厚重的皮面書籍,從這架勢看來,怎麼也不可能會有漫畫和周刊雜誌在裏面了。最深處那張氣派的紅木書桌後面,一名與這房間風格極為相稱的紳士站起身來。
「是啊,當然了。一個勁地招學生進來還不知道是好是壞呢。圖書館那麼狹小,書本也有些不足,可現在別說是增加預算了,今年光是為了填補建設費用漲價的空缺,就砍掉了不少預算。這個新校舍的建造就是阿部校長的主意。他現在還兼任理事長,簡直就是為所欲為。」
「開什麼玩笑!是讓我通宵監視學生宿舍。」
「我來給您說明一下校內的情況吧。」森崎走出玄關時一邊這麼說著,一邊就繞向校舍的側面。
「我能從貓的身上感受到某種神秘的東西。」森崎沉思著說道,「它們的小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我們真的是很難理解。說不定,貓比人類所想象的更加理解人也未可知……哎呀,真不好意思,我盡說些無聊的話。」
森崎用指腹輕撓福爾摩斯的下巴。福爾摩斯似乎覺得非常舒服,伸長脖子,閉上眼,表情平和,一動也不動。
「實在拿它沒辦法。」主任一臉笑意地說,「真不好意思,明明是只母貓,卻一點都不黏人呢。」
「真的?完全不像嘛。」
「沒——沒什麼。」
「主任剛回來,請跟我來。」
「嗯嗯。」
不過片山嘛,完全就是酒精過敏,喝半杯啤酒就能倒下。
「原來如此……」
「宿舍?」
「哎呀,又不可能規定讓你二十四小時都執勤,去認識一個女孩子的時間還是有的嘛。」
「一個人怕寂寞,你就叫幾個朋友來玩唄?」
「他是片山刑警。片山先生,這位是阿部俊三校長。」
片山有點不放心地坐進扶手椅。
「那是我們新建造中的校舍,是鋼筋結構的七層樓。」
話是這麼說,可這兩個人完全沒有起床的動作。他們似乎都在等對方先起來。過了一會兒,他們又面對面露出了笑容:
「這位先生是我私人請來的客人。就算是校長您,也沒有資格請他回去。何況校長您昨天不是說過嗎?要把這件事全權交與我來負責。那麼我就有義務來進行適當的處理。」
「大島小姐,請給我們泡兩杯咖啡。」話畢,又對片山說道:「哎呀,真是讓您久等了,不好意思。會議拖太久了。真搞不懂為什麼開會總是不能按時結束呢?」
「您所言極是。」
「你好像很中意他嘛。」
它一臉無可奈何,從床上跳到了地板上,然後把爪子摳進地毯,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接著,福爾摩斯從門邊的專用出入口走了出去。看它的樣子,就好像很識趣地暫時離場一樣。
片山注意到了從對面走來的一名女大學生——她與剛才的女秘書不同,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沒有女人味。她的背脊直挺,步伐沉穩,眼神正視前方,彷彿無所畏懼,這帶給片山一種男性化的印象。而要說「事實上」,她的九九藏書身材極為勻稱,面孔有些長,細長的雙眼和挺拔的鼻樑再加上抿起的柔和雙唇……簡直是極致的知性美女。色澤沉穩的水藍色連衣裙,更加強了她給人的第一印象。
「什麼?」
這位秘書倒是完全不讓片山感到恐懼。她的的確確是個女人,可既不年輕,也沒有一絲女人味,就好像一根木棒上纏了幾圈布,還戴了一副眼鏡。
「不能讓你出去冒險。」
「森崎老師,您好。」她露出讓人意想不到的溫柔笑容打了聲招呼,「福爾摩斯,你好嗎?」
「森崎兄!」一聲怒吼,一個六十歲左右、漲紅了臉的禿頂男人兀自沖了進來。他看上去相當生氣,天生的那張苦瓜臉現在就快要徹底崩潰了。
片山穿過放置著秘書寫字檯的那個煞風景的小房間,正要打開裏面那扇寫著「學部主任室」的房門時,一件事讓他感到了驚訝。門的右下角,鑽開了一個二十厘米見方的小洞。當然並不是單單的一個孔洞,上面還裝著一個擺門,擺門還能隨著合頁開閉自如。回頭一看,剛才從走廊進來的那個門似乎也裝著相同的擺門。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晴美扮了一個鬼臉。她今年二十一歲,身材小巧,不過身上卻挺能藏肉的,圓臉,大眼睛,加上天真無邪的笑容,沒人不喜歡她。讓她去百貨商店這種花花綠綠的地方上班片山原本還有點擔心,不過她除了對著裝更加講究、偶爾給哥哥挑領帶之外,就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了。片山也就放心了。
「有那麼多嗎?」
腳下好像碰到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不知何時,三色|貓福爾摩斯已經從桌上跑了下來。接著,它又輕靈地跳上了迎賓的茶几,面對阿部校長打了個長長的呵欠。這動作就好像是在愚弄校長,片山眼看就要笑出聲來,好不容易才強忍住。
她望了一眼片山之後,對主任說了聲「告辭」,就走遠了。
從東中野車站沿著列車線路走幾分鐘就能來到公寓,片山兄妹的房間就在二樓。
校長對片山投去一瞥,彷彿看到了什麼髒東西。
片山好歹也是個刑警。森崎話里的意思他也能明白。簡而言之,一定有「某個人」為栗原由美子提供客源。
「您就在這兒飼養它嗎?」
主任室所在的校舍,是一棟鋼筋結構四層樓。從校門(並沒有什麼門)穿過之前提過的林蔭路,校舍就位於正對面。
「真聽話呀。」片山感嘆說。
「原來如此。」片山望了望書桌上那隻靈巧地蜷成一團的母貓,心想:至少要比那個秘書更有女人味一點。
片山點點頭說:「我明白了。如果說還有其他學生有類似行為,那麼到底是『誰』在指使她們,您想讓我調查的就是這個吧?」
「要調查的事情,也沒那麼著急。」
「我送您出去。」森崎站起身來,而福爾摩斯好像正在等著這一刻,猛地從茶几上一躍,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森崎伸手關了檯燈,將雪子的裸體擁入懷中。
「是嗎……那麼,我也就此告辭……」
晴美的酒量相當了得,和她一起去喝酒的男人時常會被她送回家。
「我光是應付你一個人就夠受了,而且還是免費服務呢。」
「那個——」
「它可是個聊天的好對象。」
「真是的,關門的時候也不知道安靜一點……」森崎搖搖頭嘆了口氣,「片山先生,真是太失禮了。我這人和校長怎麼都合不來。請不要在意這回事。」
校長不甘心地閉上嘴,死死盯著森崎。片山已經發覺,這兩個人一定平日里就是死對頭,肯定不光因為最近這事才有所紛爭的。不read•99csw•com過也能看出,這位校長在為人的器量上,完全沒法和學部主任相提並論。與文質彬彬的學部主任徹底不同,這個校長就好比是揮舞雞毛撣子,驅趕「蹭書」小學生的書店老闆。
「多謝,我不抽。」
「那就是說——交際的事?」
「您抽雪茄嗎?」
「您好像不是很高興。」
「你覺得沒有嗎?」
「好像是三田村先生和那個姓森崎的主任商量過後決定的。」
「你的過度自信是很危險的。無論如何,他都是專業人士。」
「好。」
在六疊加四疊半的二開間公寓里,兄妹兩人度過了一個與平日毫無不同的夜晚。
這「三個人」——其中也包括森崎肩膀上的福爾摩斯——一起來到了校門前的林蔭路。
「不過——你為什麼要大張旗鼓地請刑警來?明明我就能幫你調查呢。」
「哪裡哪裡。」
「你不用擔心我哦。」晴美回頭對著哥哥說道,「在哥哥娶到老婆之前,我一定不會嫁人。」
「你這麼獨斷專行可是會惹麻煩的!」
「與其來問我,哥哥你自己能不能主動出擊一下呢?」晴美又恢復了開朗的口氣,「對了,這次不就是個好機會嗎?」
「不,沒有的事。他動不動就會火冒三丈,只要我強硬一點,他就只能閉嘴離開了——萬望海涵啊。」
森崎笑了:「你真是個愛挖苦人的大小姐啊。」
「啊,是嗎?」
「這隻貓生過小貓嗎?」
「哎呀哎呀。」森崎露出諷刺的微笑,「當年學生運動的時候,校長您不是獨斷專行讓機動隊開進學校了嗎?最後還造成了不必要的傷亡,理事會上好像也為此鬧了個不可開交呀。」
「怎麼了?」
「確實,只要請刑警來調查這個消息走漏出去,藏在暗處的人就可能有所行動。不過,在目的上僅限於調查交際這件事而已。」
「然後呢,最後結果怎麼樣?」晴美給片山添上一碗飯,問道。
「那你加油哦。不過明天晚上只留我一個人在家,真寂寞啊。」

「當然沒問題。請你調查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實在不好意思。」
「小峰那邊,只要多說幾句好話,就不會來找麻煩了。」
片山笑著,眼神停在了報紙上——他不禁想起了今天遇到的那個美女大學生。她叫雪子吧。吉塚雪子看上去是個聰明絕頂的姑娘。我可配不上她。而且,那種高學歷的女孩都很自負,有一大堆討厭男人的理由。結婚對象的話,還是找個對得上眼的人才好啊。
「三田村老兄倒是覺得沒這回事。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如果她和暴力團體有關係,那麼收入幾乎都會被暴力團體抽走,這種兼職可沒有什麼賺頭。」
一來到寬敞的校園,片山就想來個大大的深呼吸。做刑警這種工作,去的地方大多是髒兮兮的,能在寬敞的地方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的機會真的很少。
不過校園對面一側,有一棟鋼筋大樓正在建造中,大概是新的校舍吧。鋼架已經搭建到了四五層,一台塔式起重機在大樓中間像螳螂一樣探出長長的脖子。
「是嗎?」
「嗯,三田村先生似乎也想盡量幫上點忙,讓我暫時放下手頭工作,先去羽衣女子大學調查一番。」
「不過好像有點不機靈的樣子……」
「我說的可不是這個意思。」
「說得沒錯。」
我可做不到啊,片山在內心大嘆一口氣。同事們聽說了,都嫉妒地說「喂,你小子真行啊」,其中還有幾個傢伙一本正經地求他「半夜偷偷放我進宿舍吧」——能有人替我干我還求之不得呢。
「我可是當真的——一點都沒有九九藏書結婚的想法哦。」晴美的口氣里還摻雜了一絲苦澀,可是片山什麼都沒有發覺。
「為什麼?總比調查殺人案好多了吧?」
回答她的當然不是福爾摩斯,而是主任。
「你不用把我介紹給他!」
雪子彷彿試探一般盯著森崎的臉說:「你其實是有其他想讓他調查的東西吧?」
晴美瞪圓了眼睛:「哥哥你要男扮女裝嗎?」
「您的意思是?」
「一定是只很聰明的貓。」
「您是警視廳來的片山先生吧?我剛才已經接到三田村老兄打來的電話。特地讓您遠道而來,車馬勞頓,真是過意不去。請坐吧。」
面對森崎斬釘截鐵的口吻,阿部校長似乎有些理虧,然而嘴上還是很硬:「我可沒有讓你去叫警察!何況就算要叫警察,也應該由理事會來商量一下。」
「是嗎?其實我也不抽,只是用來招待客人。您再稍等片刻。」
森崎按下桌上的對講機按鈕說道:
森崎用手指摸了摸福爾摩斯的鼻頭說道:
「不過,這可真是傷腦筋。」
「這樣啊。」
這名身材頎長的紳士繞著書桌笑嘻嘻地往片山身邊走來。年紀約莫四十五六歲吧。他身穿一件看似英國制的深色西裝,嚴絲合縫,極為貼身,所謂的「Romance Gray」指的多半就是這種人吧。
「啊,是那個高個子,他是誰?」
「那麼也就是說,住宿舍的學生之中,還有其他參与此事的人,對吧?」
「就是在林蔭路上遇到的那個。」
「你就是這一點好,該說出這句話的不知是誰呢!」雪子看了看放在床頭柜上的手錶,「啊,已經十點了。我該回宿舍了。不然小峰會糾纏不休的。」
「也不能這麼說啦。」片山嘆了一口氣,「明天我不回家了。」
雪子伸出裸|露的手臂,攬過森崎的頭,雙唇相吻。
「我們之中真的有那麼一個人存在嗎?」
「不過,為什麼要請刑警來?是因為由美子被殺那件事?」
「勞煩你。」
片山露出親切的微笑,正準備喝一口涼掉的咖啡。正在此時,房門砰的一聲被打開了。
小峰就是學生宿舍的管理員。
「我接著要說的,家長們聽見了一定會痛罵我一頓。我覺得就算有學生去搞那種兼職,我也不會讓她們退學的。反過來,我寧願告訴她們,做這種事情,難免會遇到這次這樣的變態,還有染上疾病和懷孕的可能呢,可不是什麼靠譜的買賣啊。」
「她叫吉塚雪子。」森崎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背影說道,「她總是文學部的第一名。好像也住宿舍。是個白皙的美女,對吧?人如其名,她是雪國出身——秋田來的——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果然如此。你是想追查那個傳聞吧。」
「哎呀,那你住哪裡?」
「那麼,咱們接著說剛才的。」森崎又回到剛才的沉思口吻,「三崎同學曾經勸過栗原同學,讓她還是別做這種事了,有一次惹得她相當不耐煩,便回答說:『可是宿舍里好多同學都——』話說到一半,又慌慌張張地閉口不談了。」
「白天遇到的那個年輕人,你覺得怎麼樣?」
阿部校https://read.99csw.com長似乎也感覺被愚弄,只能狠狠地瞪了若無其事的福爾摩斯一眼,一言不發地摔門而去。
「我是學部主任森崎智雄。」
「謝謝你。兼職剛回來嗎?」
片山依舊心神不寧,只能尷尬地微笑。這個人,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看上去好像把我當作了一個特別重要的人物嘛。對我這麼畢恭畢敬的……大概根本沒聽說我只是個最普通的刑警吧?
「有啊,當然有了。四五個呢。」
「你明天要到年輕女生扎堆的地方去吧?快去找個合適的。」
「不過只能是女生哦。」片山認真地說道,晴美不禁笑出了聲。
「啊,原來如此。」晴美哧哧地笑了起來,「我剛才真是嚇了一跳。不過哥哥你男扮女裝一定很合適哦。」
「好……」
「今天請您來,不是為了別的。我想您一定也已經聽三田村老兄說過,前幾天被殺害的栗原由美子是本校三年級的學生。她似乎準備趁十一月的連休,去海外旅行,而為了賺取旅費,就做了一些出格的勾當。我們身為教育者,真是備感羞恥。」
「我因為住在公寓里……」
「羽衣女大的學生宿舍。」
「你說誰?」
「似乎是因為我才產生了不愉快……」
「喂,晴美。」片山半躺著攤開報紙,叫了聲正在廚房洗碗的妹妹。
「這不是校長嗎?歡迎。」森崎倒是十分平靜。
聽到片山的誇獎,森崎很高興:「您喜歡貓嗎?」
「不過有個情況讓我很是在意。」森崎皺著眉頭繼續說,「栗原同學被殺的地方,就是同班同學三崎寬子的公寓。而聽說三崎同學在之前已經有過好幾次把公寓借給栗原同學的情況。然後有一次——」
這隻被叫作「福爾摩斯」的小貓非但沒有打什麼招呼,簡直就沒把片山放在眼裡,踩著碎步跑向房間裏面,輕快地跳上了紅木書桌。接著,用尾巴推開桌上的文件,騰出一小塊地方,蜷成一團睡起大覺來。
「你為什麼問這個?」晴美沒有停下洗碗的手,反問回來。
森崎說著笑了。在片山看來,福爾摩斯總是擺出一副凡事皆不為我所動的表情在閉目養神,聽森崎這麼一說,倒也真的像是在想著什麼心事。
「我也有些東西要調查。」
森崎沒有回答。
「貓真是種不可思議的動物。」
「一起去喝幾杯的那種程度吧。」
「沒錯。」
「沒錯。」
這段對話一直在一片漆黑中進行。說到這裏,漆黑之中亮起了一盞小燈,映照出一個圓圓的光圈。床頭柜上那小小檯燈的光芒,照亮了依偎在被窩中的森崎主任和吉塚雪子。
「請等一下!」
「我們的宿舍就在校區里,裏面住著從各地到東京來上學的學生。不過也沒法收納所有的學生,好不容易才讓一半的學生住進了宿舍。栗原同學也住在宿舍里。」
「人們常把貓和狗放在一起比較,說貓學不會把戲,所以腦袋笨。可是實際到底如何呢?以人為例,要說那些對主人言聽計從的人比拒絕服從他人、我行我素的人更加優秀,恐怕沒人會同意吧。倒不如說恰恰相反的情形會更多吧?說狗比貓聰明,根本就是人類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說出的觀點。將兩種動物放在一起比較這件事本身就是無稽之談。」
森崎的話彷彿一把利劍刺去,讓校長閉上了嘴巴。
「和那件事有點間接的關係。」
「您說得沒錯。」森崎和自己哪個更像刑警都搞不清楚了,片山感受到了一陣自卑。
「不過,我從三崎同學那兒聽說了另一件讓人頗感興趣的事情。」
「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呢。」
森崎帶領片山離開主任室,又問道:九九藏書「您現在有沒有養什麼寵物呢?」
「好,我姑且信你。」
在床尾蜷成一團的福爾摩斯,覺得床上的寧靜被打破,不樂意地睜開了眼睛。
「是福爾摩斯嗎?進來吧。」主任的口氣十分輕快,好像招呼朋友一樣。回頭一看,剛才還覺得很不可思議的那個擺門中,鑽出了一個貓腦袋。原來這是貓的出入口呀。話說回來,在大學裏面還有閑情養貓嗎?
「沒有呢。其實它過去曾經生過子宮腫瘤,那可是性命攸關的,所以做手術把它的子宮摘除了。有趣的是,自從做完手術以後,它就開始時常『想心事』呢。不過這也許是我太喜歡貓了,一廂情願的想法吧。」
「不。」吉塚雪子十分乾脆地搖搖頭,「我覺得有。幾乎所有女孩聽說這件事後都沒怎麼驚訝——除了我以外。」

「這是我養的貓。快進來,跟客人打個招呼。」
「這就是你不對了。人可不是心思越活絡越好。像那種內心淳樸的年輕人,現在可是找也找不到的。」
「對啊。就這麼辦吧。」
「不過大學生都已經是成人了,對於她們在校外的行為,我們也不想多加干涉。」
原來如此,怪不得呢。片山點點頭。
從森崎的口吻中可以聽出一絲苦澀。
學部主任的女秘書走了出來,招呼正坐在走廊長椅上的片山。
片山漸漸對這個主任有了點好感。像他那樣的知識分子,一般都是擺出理解年輕人的嘴臉實際上則是守舊的老頑固。而這個森崎卻好像有點不同。
森崎打開桌上那個印著精緻花紋的雪茄盒,向片山遞去。
「這就是警視廳派來的刑警嗎?」
「是呀,我負責打字。不過還很生疏,肩膀都僵了……」
「我沒問題的。」
「你這傢伙一點都不知道體諒一下哥哥!」
「喂,我可是去工作啊。」
「恐怕宿舍中有一個學生就是負責與外部人員聯絡的人。知道這人是誰,就能摸清他們的組織關係了——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我沒法擅自行動,我會先回警局向三田村警司報告,然後再聯絡您……」
「是三田村叔叔出的主意嗎?」晴美問道。三田村警司自從片山父親亡故,一直以來對這對兄妹都十分照顧,所以晴美會稱呼他「三田村叔叔」。
「讓您久等了。」
「失禮了。畢竟這件事需要保密。」秘書走後,森崎呷了一口高級咖啡杯中的咖啡,繼續說,「有一次,三崎同學揶揄說『虧你能找到那麼多男人』,而栗原同學則回答說『我隨時都能找到活兒做呢』。」
阿部校長對森崎冷靜的說話口氣很是不快,越發來氣了。
貓用頭頂起擺門,用遲疑的眼神打量了一下片山的臉,片刻后才鑽過入口進了房間。這是只三色|貓,身體瘦長。毛色很特別,背部基本上都是棕色與黑色,肚子上是白毛,前腿右邊漆黑,左邊純白。鼻樑筆直,面容瀟洒,鬍鬚直挺挺的,顯得很有活力,而面龐上幾乎精確地劃分為白、黑、棕三等分毛色。大概是因為在這裏養大,渾身的皮毛散發出絹絲一般的光澤,真是油光閃亮。
秘書端著咖啡進入房間,森崎立刻緘口。
「哎呀,這不是棒極了嗎?有那麼多年輕的女孩子呢。不管是誰都會歡天喜地地搶著去吧?」
「我過去也曾經養過。已經是很小時候的事了。」
「你有男朋友嗎?」
「不通知我,就擅自聯繫警方,你有何居心?立刻請他回去吧。」
「假如三崎同學所說的話可信,那麼這個『好多同學』可就不能放任不管了。這也是我今天請您來的原因。」
「這麼說,她是和什麼暴力團體扯上關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