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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樂章 柔美的慢板(如歌曲般悠揚) 4

第二樂章 柔美的慢板(如歌曲般悠揚)

4

片山用力敲門,瑪莉則屏息盯著房門。
總之,現在大家根本無暇關心他人是非。除了用餐以及飯後短暫的休息時間之外,每個人都關在自己房間里專心練琴——片山雖然沒有去查房,但他確信絕沒有人會在房裡看漫畫。
「怎麼會有一台錄音機?」
「誰會做這種事呢……」瑪莉驚呆了。
「其他的書也要擺好,否則會打草驚蛇。你也來幫忙吧。」
「我們只是在談話。」和美說著,用腳踢踢片山的側腹部。片山一躍而起。
「沒有,這又不是我的房間。」
書房已經淪為片山的休息場所。
「求求你讓我打個電話。我不想勒死你,但是我的手指力量很大哦。」
「嗯……是一把水果刀……我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我想可能是有人拿去削蘋果了吧。」
「那也應該向旁邊傾倒,不會穩固地立在那裡……」片山把沙發推到書架下面站上去,但是他的腳陷進沙發墊里,還是夠不到上層。他只好踩著書架伸手去拿書,結果卻把五本書的書脊一把撕掉了。「哎呀!原來是偽裝,這不是書。」
抓住書架並沒錯,可是書本卻不斷從上面砸落。
正當片山忙著轉嫁責任的時候,突然感覺一個軟乎乎的物體碰到了他的手。好像是福爾摩斯腳底的肉墊,又柔又暖。它是什麼時候進來的?至少應該叫一聲再進來呀。
「地震前,水果刀還在嗎?」
「所以就不打了?」片山苦笑道,「我也算有一點兒功勞……」
片山剛從險些被勒死的打擊中清醒過來,好不容易站直身體,看著兩個女生打架卻無意阻止,唯恐再次殃及自身。
「哼,你的緋聞不也從沒斷過嗎!」
「對不起,可實在太逗了。」瑪莉說著又笑得彎下了腰。片山無可奈何地也跟著笑起來。
「那是大久保的聲音。剛才聽到琴聲,我就想到是他。」瑪莉斷言。
「你看見了,我很好。刑警先生也來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片山撫摸著額頭,推開身上的書,站起來。不料一陣輕微的餘震襲來,又一本書掉下來,再次擊中片山。

「快來阻止她們啊!」瑪莉大聲喊叫。
「大概是過去了……好厲害的地震啊!」
福爾摩斯這樣尖叫很不尋常。
「這是……」瑪莉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這是我們正在練習的新曲,聽這琴聲大概是……」小提琴聲突然中斷,傳出說話聲:「這裡是不是應該加快節奏?」
「電……電……電…read.99csw.com…」片山其實是想說,「按照規定,你不可以打電話。」
「不,不要!」
「這是什麼曲子?」
「和美小姐,你冷靜點兒!」瑪莉上前勸架,「我們到那邊去吧!」
這時,伴隨著《威廉·退爾》序曲,突擊隊員出現了——不,是辻紀子推開門進來了。
房門打開,真知子伸出頭來。
「可是她們兩個為什麼會大打出手呢?」
「他們在客廳里彈鋼琴,大家難得在一起熱鬧熱鬧。」
「不……說不定我反而會因為施暴而被捕呢。」
「好,可是排列順序……」
「快去攔住她!」瑪莉抓住片山的手臂說,「萬一受傷的話……」片山一驚,只見和美正朝辻紀子的手咬去。
「反正有錄音,聽聽就知道了。」
「奇怪!」
「你不知道有地震?」瑪莉驚訝地問,「那你剛才在幹什麼?」
「啊,我以為死定了。」趴在地上的瑪莉喘著氣站起來。
「把你房間的鑰匙借給我,一個小時就夠了。」
瑪莉瞪大眼睛。片山心平氣和地講述了事情的始末。
「什麼?」
「平安無事就好。我看這次地震有四五級吧。」
震動終於慢慢結束了。
「你幹什麼!?」
「趴下!藏到桌子底下……」片山話一出口才想起書房裡沒有桌子。地面搖晃得越來越厲害,片山處於極不利的位置。
緊接著,一陣天搖地動。
「沒事吧?」
片山猛地轉過頭,卻看到長谷和美的臉。在同一個房間里當然會看到,只是現在他們距離非常近,連三厘米都不到。片山的眼睛都快擠成鬥雞眼了。
「我在練琴呀。哦,對了,剛才好像的確有一點兒搖晃,不過我拉琴時也有搖擺身體的習慣,所以沒放在心上。」
「放開我!」
「地震時你在房間里嗎?」
房裡只有櫻井瑪莉——不,還有福爾摩斯。
長谷和美說著伸手卡在片山脖子上。
你已經瘋了,片山想。
「太過分了!我們那麼拚命地練習……」
「打架那事後來怎麼樣了?」
「不,不要緊,這裡是……」
「大家都沒事就好。」市村智子走進來。
九_九_藏_書山試著回想了一下,他被擊中頭昏過去,沒有再去勸架呀!瑪莉笑著說:「你不是昏過去了嗎?辻紀子嚇了一跳,以為你死了,臉都嚇白了。」
兩個人針鋒相對,火藥味十足。
其他人也不插手,而是興緻勃勃地觀戰——這時,片山注意到只有植田真知子不在場。
「走開!你怎麼了?」
長谷和美立刻放開手站起來。片山像迷失在雪山的旅人突然穿越到新宿步行街一樣,傻獃獃的不知該做何反應。
現在已經是第三天夜晚,迄今為止一切太平。辻紀子和古田武史仍然像仇人一般互不理睬,在客廳休息時也都坐在離對方最遠的位置。不過,他們只是冷戰而已,並沒有動手。
「大家都回房休息去了。」瑪莉說。
原來如此。本來他就覺得即使兩個人都變得歇斯底里,這場打鬥也太過突兀。說不定是和美存心挑起事端,想藉機弄傷辻紀子的手。
「真知子!」瑪莉長長地舒了口氣,「你沒事吧?」
「你管不著!」
「那究竟是什麼?」
「怎麼了?」瑪莉露出疑惑的神情。
「托你的福,沒事了。」
「你這個假正經的賤人!」辻紀子說。
「放開我!」
「我要殺了你!」
「地震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會殺你?」和美結結實實地騎在片山身上,「我就說你對我意圖不軌,在抵抗時失手把你勒死了,大家一定會相信的。」
「對了,我得去看看是否有人受傷。」
「喂,怎麼了?」
片山快步走出客廳,瑪莉跟在後面。
「你這個瘋子!」
「啊,刑警先生,」微笑著走進來的是長谷和美,「打擾你了嗎?」
但一想到或許又會被勒住脖子,片山就嚇得裹足不前。最後,他終於鼓起勇氣大吼一聲:「你們兩個,住手!」然後,他抓住辻紀子的肩膀,用力一拉,嘶啦一聲,辻紀子的上衣應聲裂開,露出肌膚。片山驚呆了。
他又爬上書架,把錄音機放回去,再把假書脊小心翼翼地整理好。
「她不會……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是的。不過……」市村智子紅著臉說,「那時候我正在洗澡,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片山把磁帶倒回去一段再按下開關,機器里傳來小提琴的樂音。
「請不要這樣!你幹什麼?」他拚命後退,從沙發跌坐到地上。
「真知子不在。」瑪莉說。
「什麼事呀?」
突然,門開了。
「怎麼回事?」片山問。
「奇怪!決賽選手不可九*九*藏*書能有時間裝這個玩意兒,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八成是早就裝好的。」
「真知子!」
大家確實都嚇壞了,紛紛停止練琴,來到客廳。
「對了,只有她沒有出來,」古田說,「會不會在廚房裡?」
「只要擺回去就好了。福爾摩斯,你不幫忙嗎?」
大家都笑了,只有片山仍然一臉嚴肅。
當晚,片山心裏依然七上八下。失蹤的水果刀到底在哪裡?還有,那個竊聽用的錄音機又是誰安裝的?
「是的,我把全部物品清點妥當才回房間。」
「刑警先生……」
「最上面?」
「炊具都打翻了,一地狼藉,不過我已經整理好了,」市村智子看著大家,繼續說,「請問,你們有誰從廚房拿走了一把刀?」
「喂,福爾摩斯,你也太冷淡了吧?」片山向福爾摩斯抗議。
「刑警先生……求求你,讓我打一通電話吧。」
辻紀子掄起胳膊,一拳擊中片山的下顎,片山向後飛出,腦袋撞到書架。他彷彿看到一片飛舞的火花,緊接著陷入黑暗之中。
「這裡是大家的公用書房,做那種事最好到自己的房間去。」辻紀子不甘示弱。
瑪莉的舉動反而產生了反效果。和美甩開瑪莉的手,向辻紀子撲過去。
福爾摩斯扭過臉,似乎不屑理會這種無理要求。
「希望沒有。」
「有什麼好笑的!」片山抱著頭又站起來。
「哦……原來不是福爾摩斯在講話啊。」
每個房間的牆壁都做過隔音處理,房門都換成了電影院或音樂廳那樣厚實沉重的大門,屋裡的聲音絕不會傳到外面。這樣可以有效防止選手偷聽別人練琴。
「就是說,他被人竊聽了。他的房間里裝著竊聽器,而在書房的錄音機可以接收到信號。」
「原來如此……本來我就認為她一定不像外表那麼幼稚單純。不過,如果不是好強之人,也不會走到這裏。」
「大家都很煩躁。三天來被牢牢禁錮在這裏,對年輕女孩兒來說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片山總覺得長谷和美像他小學時的班長,只是體形大了幾號。當面對稚氣未脫的長谷和美時,片山總擺出一副老大哥的樣子。或者說,正是因為在她身上感受不到女人的性感氣息,所以片山才能鎮定自若。
「那還算好的,」辻紀子說,「當時我正在衛生間,那才叫倒霉呢!」
這是暗示我離開書房嗎?在這方面,除非對方打開天窗說亮話,否則片山就不知該如何是好。為什麼女人都喜歡拐彎抹角read•99csw•com地說話呢?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每次都被女朋友甩掉。
和美突然伸手抱他,片山終於回過神來,慌忙扭身躲避。
「刑警先生,如果你讓我打個電話,下次,我可以到你房間去。」
一本磚頭似的百科全書正好砸到頭上的傷處,片山栽倒在地上。
「你也應該和他們一起玩啊。」
「好疼!」
片山說著站起來,但腳步蹣跚,只好急忙抓住書架。
「這……是什麼話……」
片山覺得奇怪,福爾摩斯什麼時候會講人話了?隨後他看到了櫻井瑪莉的臉。
「其他人一定也很緊張。」
片山多少還有些職業道德(真不願這樣形容他),既然是為了保護他們而來,就有責任勸架。

「哦,也許是那幾本書特別重吧。」
「植田小姐!」
片山朝大門走去。福爾摩斯竄到他面前,大叫一聲。
瑪莉也站起來。這時,福爾摩斯突然全身緊繃,尖叫一聲。
和美與辻紀子在地上翻來滾去,打得不可開交,現場唯有瑪莉一個人急得團團轉。
「我去植田小姐的房間看看。福爾摩斯,你也來。」
「她到廚房幹什麼?」辻紀子打趣似的說,「如果地震時菜刀掉下來,不是更危險嗎?」
「我們把這個放回原處吧,」片山說,「應該有人會來拿磁帶,到時候就知道是誰乾的了。」
「沒錯,可是我不會像你那樣偽裝成大家閨秀。」
眾人面面相覷。
片山跑上樓梯。植田真知子的房間就在前面。
「真有意思,」瑪莉笑著說,「你就像在和人說話一樣。」
「嗯,書架太可惡了,你就在上面磨爪子吧。」片山看看書本幾乎掉光的書架……
「我知道不可以,所以才求你的。我都快瘋了,讓我打個電話吧!」
「你們談話的姿勢未免太奇怪了。」
音樂比賽為何要嚴格到這種地步?音樂不是讓人放鬆享受的嗎?像片山這種對音樂一竅不通的人,難免會有此疑問。不過,也許這隻是局外人的膚淺看法。那些選手從童年時代起,每天都要花數小時練琴,所以在他們看來,這次比賽簡直堪比足以顛覆世界的重大事件。
「它呀,比人還驕傲呢!」
「這不是普通的錄音機,它能接收FM信號。」
「沒……沒事,」看到真知子平安無事,片山安下心來,笑著說,「我是擔心你在剛才的地震中受傷。」
娃娃臉的和美居然說出這種話,片山嚇得兩眼翻白。
晚餐后,片山照例躲在書房裡舒服地休息,不九*九*藏*書知不覺竟打起瞌睡來……
這兩個人隨後的互相謾罵已經超出片山的理解範疇。吵架聲越來越高,連客廳里的人都被吸引過來。
「我喜歡獨處。」
「你看,只有那五六本書沒有掉下來。」
「地震?」真知子一頭霧水,「什麼時候地震了?」
片山下來時,手裡拿著一台錄音機。
如果書架倒下來,那就萬事休矣。片山緊閉雙眼,聽天由命。
會有事件發生嗎?如果剩下的日子都能像前三天一樣安然度過,那就太好了。
在這裏,他可以享受一個人的安靜時光,把一切紛爭隔絕在外——作為刑警,這樣也太悠閑了吧!
和美的手指逐漸用力,片山拚命想扯開她的手,可是一點兒用處也沒有。可惡!福爾摩斯跑到哪裡去了!?
「小心!」
「什麼?」
福爾摩斯走到書架下面,抬起頭向上看,然後又叫了一聲。
這一點片山倒是很清楚。胖乎乎的長谷和美手指很長,骨節突出。所有選手都一樣,都有一雙小提琴家的手。
「多躺一會兒吧。」
「你是想死還是給我用電話?」
「真沒禮貌!你不知道應該先敲門嗎?」和美怒氣沖沖地朝辻紀子開炮。
片山想,真是這樣嗎?長谷和美會不會只是在演戲?如果她剛才咬了辻紀子的手,辻紀子就不能參加決賽……
「其他人呢?」
「疼!」片山倒地不起。瑪莉忍不住笑出聲來。
「為什麼要放在那裡?」片山歪著頭想了想。
「廚房沒事吧?」片山問。
兩個人糾纏著倒在地上。
瑪莉在沙發上坐下。
「因為那位長谷大小姐想勒死我。」
「不要緊吧?」
「如果勒死一個人,就能奪冠嗎?」
「不……沒什麼……」片山想起身,但頭痛欲裂,忍不住發出呻|吟。
「真是嚇死我了……」
和美壓在了片山身上。好重!她並不十分高大,但身材豐腴,頗有重量,壓得片山喘不過氣來。
「喂!快起來!——救命呀!」
「求求你了!」
「哦……」
從原則上來說,結論顯而易見。即使是「電話之父」貝爾,也不會認為電話比生命更重要吧!
如此沒出息的刑警可不能讓外人看到。
「哎呀——對不起,打擾了你們的好事。」
「好像沒有。」古田環視了一圈在場的人。
原來還在書房,還沒到天國。
片山一睜開眼睛就看到福爾摩斯的臉。
「有人受傷嗎?」片山問。
「你準備逮捕長谷小姐嗎?」
「醒過來了,太好了!」
「你看……最上面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