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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歌劇魅影 3

第一章 歌劇魅影

3

信代似乎一時無法理解片山的話,呆了一陣,終於緩緩地搖搖頭,自言自語似的說:「不知道……我想不會有那種事……」
「你沒和她說話?」
「很快就天亮啦。」晴美站起來。
片山苦笑不已。
「那個……我也不是看得很清楚……」
「她受了傷。如果跑太遠,傷口會裂開。她不在這附近,一定是坐車走了。那個時間,只有計程車可坐。」
「啊,對了!必須通知你的家人。可以告訴我家人的電話號碼嗎?」
「你到我們的公寓來,被刺傷了。記不記得?」
母親自信地說。
「她說她想喝茶。」
「謝謝你。」
「哦。疲倦對傷口不好,對嗎?嗯,你累了的話就告訴我……也就是說,那個……關於你那封信,你說有事商量……莫非那件事就是你被刺傷的原因?」
就在這時,嗷的一聲,石津打著大哈欠醒了過來,那聲音就像猛獸剛剛從午睡中清醒一樣。
「包在我身上!」
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怪事總是一件接一件地發生?
「嗯。救護車很快到了,情形很亂的。」
「啊,片山先生,早安。」
「好的。」
石津若無其事地從走廊走過來。
「非常抱歉。孩子說了無禮的話……」
片山嘆息。
「嗯,是的,你叫橋本信代?」
「還有——那個——喂喂?」晴美怒氣沖沖地說,「掛了!這男人也太無情了吧。」
片山走到走廊時,晴美正好回來。
「哥哥!別那麼大聲——」
三人走出醫院的大門,沐浴在晨光中。
「信代小姐說要聯絡你的,所以——」
「公寓旁邊的小巷深處……寫了那樣一封信讓我羞愧難當,我又走到你家門前,而玄關處似乎有人要出來了,於是我急忙跑出來躲避。」
「還有一個人。你也幫她打個電話吧。」
「哦,醒了……感覺怎樣?你認得我嗎?」
「喂,石津,你不待在她身邊怎麼行?趕快回病房去。」
「那買塊豆腐撞死吧。」片山說,「有時間在這裏說這些,還不如去找計程車公司問問情況。你看怎麼九-九-藏-書樣?」
康夫輕輕聳聳肩。「不知道。」他說。
「她說累了,待會兒再問吧。」
「哦——沒人接電話呀。這個時間沒人接也有可能。」
「咦,是石津先生。」
「怎麼了?」
石津慌忙退後兩三步。
「她的家人可能馬上就來。信代一夜未歸,他們好像擔心得一夜沒睡。一下子就來接電話了。」
「今天請假好了。」
「不要這樣,康夫。」
石津頓時漲紅了臉。
晴美很生氣。
晴美盯著片山。「為什麼不早說?」

「你找個地方隨便吃點兒不就好了?好啦,有事就打電話給我。」
「我哪知道。」康夫瞪著片山說,「你是為了逃避責任,故意叫那個護士這樣說的吧!」
橋本康夫勃然變色,步步向片山逼近。「我妹妹去哪兒了?」
片山走近床邊說。
「不記得了。路上太黑,而且那人是突然從背後偷襲的……我發覺有人站在背後,正想轉身之際,就感到側腹部一陣劇痛……」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不是我的戀人!」
片山正在拚命分辯時,晴美跑過來,還拉來一名護士。
「對哥哥來說,那可是史上空前絕後的大事呢。」
「那麼,可以說給我聽聽嗎?你想商量什麼?」
晴美打著哈欠說。
這是單人病房,因為只有這間空著。因為晴美冷靜沉著,突然受傷的人得以被救護車順利地送到這裏來。在值班醫生的處理下,少女儘管嚴重失血,但生命並無大礙,三人都鬆了口氣。
「拜託了。」
「你每次遇到事情就請假,不要緊嗎?」
「萬分抱歉。」
「什麼聲音?」
信代聽話地點點頭,並說出號碼。
「對了。」片山回歸正題,「信代小姐有沒有與人結怨之類的事?」
「是嗎……」
一個睏倦的男聲從話筒那邊傳來。
「請問明石一郎先生在嗎?」
「可以。這是不是她男朋友啊?」
說著他又衝進了醫院。
晴美拿著記下號碼的字條,走出病房。
片山乾咳一聲。他與女性單獨相處九_九_藏_書時,經常緊張得無法正常發聲,即使對方是高中女生也是如此。看來他的「女性恐懼症」真是病入膏肓了。
「不要笑我了。」
「片山先生,對不起。」信代說,「我想通知一個人有關我住院的事。」
晴美急忙彎腰去看少女。
「說說看。」
父親勸告。
「啊,你很清楚嘛。」
隔了一會兒。「被刺傷了?」他好像清醒了些,「怎麼回事?」
「說的是。給哥哥寫情書,已經夠怪了。」
「——啊?」
「她和你說話了吧?」片山問。
晴美想,有這樣的母親,一定什麼事都不想找她商量,因為商量之前,大致已猜到會有怎樣的答案——晴美髮覺康夫飛快地向母親投以嘲諷的一瞥。
片山慌忙閉嘴。這時,床上的少女動了動,發出唔的一聲呻|吟。
「嗯。當時我站在急救室入口……嗯,我接到通知說有急症病人送來,所以在那裡等候。然後,一個披著淺色外套的女孩兒從走廊走過來,臉色有些蒼白,我以為是燈光微暗的關係……」
「看到歹徒了嗎?」
「你有十日元的硬幣嗎?我的用完了。電話號碼是多少?」晴美一邊撥號碼,一邊說,「她說愛上了哥哥,自己卻另有男朋友。那封信的事問了沒有?」
橋本信代搖頭。「請問……時間過去多久了?」
「她現在傷勢如何?」
「他叫明石一郎——嗯,名字是這樣寫。電話是……」
「用不著你說多餘的話。」片山沉著臉,「嗯……刺傷你的是怎樣的人?記得嗎?」
片山嘆息著打開病房的門。
「哥哥也這麼覺得?」晴美說,「你的眼光越來越敏銳了。」
「嗯,不要緊。」
「你找踹啊!」
「沒有生命危險。」
「那你是在哪兒被刺傷的?」
「那孩子性格開朗,不會和人爭吵的。」信代的母親說,「我實在無法想象她會有那種仇人。」
被信代稱作晴美未婚夫的石津幹勁十足地點點頭。
「沒關係呀,反正很閑嘛。」
少女呼吸加快,眼瞼輕微顫抖一下,然後睜開眼睛read•99csw•com
「他不來探望嗎?」
「晴美小姐這樣說,我更加難受。」
「這樣的工作居然可以拿和我相差無幾的工資。」片山嘆息道,「那你可以陪在她身邊啊。我可不能隨便請假。」
「她是不是說她叫橋本?」
「然後在那裡被刺傷……如果你大喊就好了。」
「對呀!」石津雙眼發亮,「我馬上去查查看!」
「給大家添麻煩了。」信代說,「你是……石津先生吧?」
「我馬上打給他。」他說。
晴美溫柔地和她說話。片山想,如果她能用一半的溫柔對我就好了。
「對不起,請你跟他們說傷勢並無大礙。」
「你是哪位?」
兩人當場呆住。床是空的。
「可是,爸爸——」
「假如有那種事的話,她會和我商量。我以前是教師,無論任何事情都能理性地處理。」
晴美極為正經地說。
耿直的父親,曾當教師的母親,看似理想的幸福家庭,其中卻彷彿波瀾暗涌,片山想。
一個大男人——而且是名副其實的「大」男人——滿臉通紅、扭扭捏捏的模樣,實在是夠丟人的。
「他累了,讓他睡一會兒吧。」
「嗨,你醒了!太好了,看來沒什麼大事。」
片山記下來。
「她被刺傷了,現在在醫院。」
「說了什麼?」
護士走後,片山為難地搖搖頭。「看來是信代小姐,但是她為什麼要自己走掉呢?」
「是我的責任。」石津十分沮喪,「我不該離開病房。」
「橋本……嗯,認識。她是同學的妹妹。」
「哦,好的。好好休息吧。石津,你當保鏢,陪著她哦。」
康夫戴著銀框眼鏡,一副優等生的樣子,然而,他那雙眼睛卻讓人有幾分毛骨悚然,完全不知道他的腦子在盤算著什麼。
「那就順便給我做一份帶來吧。」
那名年輕力壯、身材圓滾滾的護士有點兒惴惴不安的樣子。
「你好,這裡是明石家……」
「這麼溫柔體貼,真少見。」
「我知道。你是片山先生妹妹的未婚夫吧?」
「她沒帶任何寫有地址或電話之類的身份證件……」
九_九_藏_書我來問問看。」晴美說。
「我沒想到傷勢那麼嚴重,而腳步聲走遠了……我知道大家在找我,我不應該躲起來的,於是我想好好解釋並道歉,所以又走回你家。當時覺得腰部一帶發冷,膝蓋發軟……這時片山先生回來了……我只記得這麼多。」
「我是警局的人。」
「對,好像是叫橋本信代。」
「好啊。不過,丟下戀人不管,可以嗎?」
「就是說……」
片山憤然強調。
「那哥哥呢?」片山轉向康夫,「你妹妹是否找你商量過什麼?」
「是那傢伙。」片山說。
石津飛快地眨眨眼,好像在努力認清自己現在所處的狀況。然後,他終於發現了在床上睜開眼睛的信代。
「你是片山先生吧。」
「你看!你太大聲了。」
「對不起。我……有點兒累了……想睡一會兒。」
「嗯。」
「哥哥!」
橋本信代略帶靦腆地笑笑:「那封怪信,嚇你一跳吧?」
晴美說。
可是,沒有仇敵的話,就不會被刺傷了。
聽見晴美的話,旁邊的片山瞪大了眼睛。晴美卻完全不予理會,接著說:「你認識橋本信代小姐吧?」
「這三件事情之間有什麼關係呢?好像三題落語似的。」
晴美快步離開,只留下片山悵然地目送妹妹的背影遠去。
此時,已經是早晨了。
「那女孩兒似乎有些難言之隱。好像隱瞞了什麼。」
「好。」
晴美突然啊的一聲捂住嘴。「我把福爾摩斯忘了!必須給它預備早餐才行。我要回公寓一趟。」
「然後就沒再見過她?」
晴美走向值勤室,片山和石津走回病房。
「沒聽說有路煞出現呀。」
少女用意外堅定的聲音說。
「你是晴美小姐吧?」
「不知道。」
「她說她看到一個好像是信代的女孩。」
「是的。」她點點頭,「我……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https://read.99csw.com……」她打量室內。
「她最近有沒有心事重重、悶悶不樂之類的?例如——為了男朋友什麼的。」
石津露出震驚的表情。
片山老實交代。「但……那女孩兒到底想幹什麼啊?先是給我寫情書,然後被人行刺,現在又失蹤了。」
石津依然垂頭喪氣。
「她想喝茶。到哪兒去找茶呢?」
儘管如此,晴美還是耐心地等著。終於,對方接起了電話。
「說了。我問她怎麼了,她說是來陪媽媽的,有東西要買,所以出去一下。她的步伐很穩定,看上去不像病人,所以我就讓她過去了……」
外表耿直的父親責備他。他緊閉雙唇,生氣地把臉扭到一邊去。
「那個……還沒明確……實際上……」
「說起來……啊,對呀。」
「真是奇怪。」晴美疑惑地問,「你知道你被什麼人盯上了嗎?」
「不知道。被什麼人用刀——」
微暗的病房中,自稱橋本信代的少女一直在床上昏睡。
「冷靜點兒。這件事說起來很奇怪,為什麼她會在我們的公寓附近被刺傷呢?」
「不是石津先生的錯。她本人想逃的話,誰也阻止不了。」
「康夫!不要說了!」
片山吞吞吐吐地說。
信代的雙親和兄長趕來醫院,被告知受傷的信代又不知所蹤,沖片山他們發泄憤怒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那個,她……」
「喂,你打哈欠不能小點兒聲嗎?」
「總之,我們已經得到當地警方的協助,正在這一帶搜索。一定……」
「謝謝你特意通知我。」
「不,擔心是理所當然的。要是我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妹妹失蹤了,我也會把那個負責看守的傢伙狠狠揍一頓。」
「真的?」
「我還沒說出醫院名字呢。這男的是什麼意思?」
「行,沒問題。」
「嗯……你說話,不要緊吧。」
「剛剛才想到的。」
兩人朝著醫院門口的紅色公共電話走去。
站在拉下的百葉窗帘旁的晴美回過頭來。她聽見呼哧呼哧類似壞掉了的換氣裝置的響聲。
「那是不可能的。」
石津刑警坐在病房角落的椅子上打瞌睡,發出一陣陣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