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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背叛的梯子 4

第四章 背叛的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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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英哉說道,「我無法認同。為什麼圭子……如此說來,想要殺智美的也是……」
「斷啊……你給我斷啊……」
「他之前是警官。」
「怎麼會這樣……」和哉搖了搖頭。
「不過,為什麼要把永江先生引出去呢?」片山感到疑惑不解。
圭子飛撲過去抱住英哉。
「您知道這事?」
「你說什麼?」永江反問道。
「你真的好堅強,」英哉說道,「我事先知道有那個機關,所以不怕。」
「我是一個毫無工作經驗的人。突然之間當上社長,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我的女兒……」
「貓貓,再見……片山先生真是個不錯的人呢。」圭子說道。
一時間,室內鴉雀無聲。
「但她並沒有認出我。」智美說道。
「拜託你了,」片山氣喘吁吁地說道,「麻煩你從羽根向前三分之一處開始折。」
酒杯相碰發出叮的一聲。福爾摩斯也在下方叫喚了一聲。
和哉失聲痛哭。
片山點頭同意。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和哉問道。
雖然事情還未完全解決,不過眾人已先將酒杯斟滿。
「那是為哥哥買的唱片。我知道嫂子的事,因為我就住在德國,唉!真是太不幸了。」
「這都是紳也自己所為?」
「圭子小姐猜到我們會被嚇得愣住,而紳也照原先說好的那樣抱住她。於是圭子小姐一邊發出尖叫,一邊把握有斷箭的手繞到紳也的背後。當然……」片山指著斷箭,說道,「箭尾是刺不死人的。因此,她把斷箭前部用刀削尖。」
「但是……」晴美說道,「後來你們不是檢查過屍體嗎?」
「讓我來。」石津看不下去,伸手要箭。
「哎,真是敗給你了。」和哉苦笑道。
「不知不覺地,就在這附近的鄉村小鎮中流傳開來了,」英哉說道,「我擔心智美的病情,無暇去理會。等事情平息后,發現智美的死訊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而我一定要逮住兇手,就此將錯就錯,反而利於行動。甚至故意把肖像畫畫成另一個人。是不是煞費苦心?不過,智美偶爾會回來住,那時我就讓梶本休假。就如你們所見到的,我在主塔里為她特設了一個房間。」
「不會吧。」圭子說道。
「啟動了。」
「啊,原來是這樣!」晴美說道,「他的目標不是永江先生,他是為了殺害有惠小姐,才想要把永江先生引出去!」
福爾摩斯默不作聲。
「你?」
「太愚蠢了!」
「連談話都……」
「這個嘛……」片山說道。
「什麼事?」
「不,紳也因為他母親的事而恨我,恐怕這次是認真的。」
圭子猛一回頭,只見和哉正拚命地向她跑來。
「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他給我下了葯——當我醒來,發現自己身在鐵處|女中,北村正站在我面前。」
「我已經知道為什麼會採取那種殺人方法。」片山無視晴美的疑惑,自顧自地說下去。晴美鼓起腮幫表九-九-藏-書示不滿。
「我推測當時的情形是這樣的:那時大家都喝醉了,圭子小姐向紳也提議,不如嚇唬一下大家。紳也並不討厭捉弄別人,就欣然答應,於是兩人便私下擬好劇情。」
「哪個人?」
「圭子等在下面。她注意到紳也快要下來,就說,『讓我去叫他。』然後便往梯子走去。也就是說……」片山頓了頓,接著繼續說道,「她背對著我們,把剩下的三分之二斷箭藏在衣服下面。你們還記得那天她把腰帶解下了吧?為了便於藏起那支斷箭。」
她從城牆上下來,向父親緩緩走去。
「好,就如你所願——那麼,我們來干一杯!」
「請稍等,再讓我喝一杯……啊,謝謝。」英哉舒了口氣后,說道:「哎喲,終於活過來了……梶本的背叛是我的失誤。」
「叔叔,你還活著啊!」
「老實說,這倒讓我鬆了口氣,」和哉說道,「其實我來這兒就是想告訴你,我不能把公司整個交給你。」
「知道了。我一個人也忙不過來,現在紳也不在了,希望你能過來幫我的忙。」
「真的。」
「什麼也沒有啊。」
「我說的是事實。」
「誰都有瘋狂的時候,」英哉說道,「對了,哥哥。」
「所以他才故意留在塔頂,直到最後才下來。」
片山瞪大了眼睛。
「計劃這一系列陰謀的到底是北村還是圭子小姐,就不得而知了,」片山說道,「總之,這次旅行在他們兩人看來是絕好機會。同時也能把殺人罪行都嫁禍給英哉先生。恐怕北村上次來的時候,就做好了準備。」
「當時大家都驚呆了。」
「才得救就開始誇口。」片山苦笑。
「你是說她之前來過這座城堡時的事?」晴美說道。
「是取自《巴黎聖母院》。他本名叫作小林,我雇他是要他做我的保鏢,沒想到那麼容易就被北村收買了。」
「經歷那次恐怖事件之後,她因神經官能症住院治療了好幾個月。」
「他後來任職于日本一家保安公司,偶爾回來德國研修,被我相中了——因為看上去很適合這座城堡。」
圭子的眼眶溢出淚水。
「反正我的人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這樣結束,還好一點,不是嗎?從德意志的古城堡縱身一躍,怎麼看都像是為美女設的劇情啊!」圭子深吸了一口氣,「我也算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把爸爸從有惠那個賤女人手裡解放出來。他應該好好謝謝我呢!好了,我走了。」
「好了,把箭羽這段像這樣——」說著,片山把箭抵在胸口,「然後用什麼東西固定住,之後塗上預先準備好的番茄醬或紅墨水。在昏暗的塔樓中,誰都分辨不出是真的血跡還是做假。」
「我發現鐵處|女被人使用過,但沒法確定你是不是就在下面。我猜大家一定會過來這裏調查。如果兇手就在我們中間,也許會發現你還活著。那麼,他就可能會注意到底部的https://read.99csw.com機關。於是我便連忙趕到廚房,從儲藏室里取出凝固的血塊,解凍弄稀,塗抹在鐵處|女上。」

「原來如此,事與願違啊。」
「那個洞是怎麼回事?」晴美說道。
「恐怕就是這樣。反正我被殺了——可以那麼說——但其實掉進了鐵處|女下面的洞里,一直無法出去。」
「事後北村發現裏面空無一物,肯定急死了,」英哉說道,「我的屍體竟然消失了。」
「這是什麼?」晴美伸手去取,「像是用刀削后剩下的木皮。」
「啊,」石津目瞪口呆,「我連日語都不是很好。」
只見他摟著神津麻香的肩膀,笑著說道。
「令夫人,智美小姐,當時,鐵處|女的底部機關為什麼沒有啟動呢?」
客廳里瀰漫著一種快要到頭的解放感——所有的事情似乎都結束了,但又好像還有些什麼藕斷絲連……
「如果我沒有邀請你們來,有惠和紳也就不會死了。」
「接著,他把我誤認成有惠小姐,於是便戴上面具。當發現認錯了人,就將錯就錯,不打算讓我活著回去……」和哉聽了默默地搖了搖頭。
「對啊,殺死有惠的或許是梶本?不過紳也被殺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啊!」和哉說道。
「是的,什麼都沒有,」片山說道,「不過,不可能什麼都沒有。你們明白了嗎?紳也的胸膛被箭貫穿,他爬下梯子的時候,理所應當,背後的傷口會有鮮血流出。我們發現他的時候,卻沒有一滴血落在地面上,這可能嗎?」
「畢竟是在教堂里。看上去像是在處刑,實則為了拯救一個人的靈魂,所以才如此布置吧。可我差點餓死。」
「嗯。不管是被箭射中,還是被刺中,或許還有體力能從梯子上爬下來,卻不可能一滴血都不落在地面上!」
「但是之前我們調查過那裡,」石津說道,「那時發現確實有血粘在上面。」
「那是另外一支箭。」
「哥哥……」英哉說道。
「什麼事?」
「紳也面向我們,裝模作樣地爬下梯子。圭子小姐則背對我們。」
「稍有怠慢,」英哉說道,「我來重新介紹一下,這就是我的妻子——智美。」
「這是肯定的,」片山點了點頭,「梶本也是大意了。如果認真對待,不可能被北村幹掉。」
「爸爸,你不要過來!」圭子叫道。
「於是,智美小姐更名改姓……」
「嗯。這是福爾摩斯在主塔梯子的最底層發現的。」
「兩個人說了些什麼,您都聽到了?」英哉微微皺起了眉頭。
「我能理解。」晴美表示同意。
「但是……」
「沒錯。但是你尾隨在我身後,有些不方便……真是對不起。」
「沒錯。」
「紳也打算用錢賄賂梶本,讓他來殺我。」
「北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是我弄上去的。」智美說道。
「來,乾杯!」和哉說道。
「不用客氣,」智美聳了聳肩read.99csw.com,「因為我把晴美小姐留在了主塔上,她才被北村抓住,萬一有什麼意外,都是我的責任。」
「也就是說,梶本出賣了你?」
「這種古堡的牆壁雖然很厚,但透過浴室的排氣孔能聽見說話聲。」
「因為英哉失蹤了,我很擔心。但是這座城堡太大,要避人耳目地尋找一個人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我又是局外人。」
「所以才整天提心弔膽?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啊!」
風吹亂了圭子的頭髮。
「為什麼取梶本這個名字呢?」
「也就說,紳也並沒有被箭射中。」
「圭子小姐。」晴美說道。眾人發現不知何時,室內已經看不見圭子的身影。
「他什麼都沒說?」
「難以置信,竟然是北村乾的。」和哉把身體埋入沙發中,搖了搖頭。
「我也是。」神津麻香,不對,智美說道。
「當然了,」和哉微笑著回答道,「殺人犯徘徊在四周,你想我還會吃安眠藥嗎?」
「也就說,北村在那之後對弔橋做了手腳,待卡車沉入護城河內,自己巧妙地隱藏起來。然後殺了有惠,接著是紳也……」
「今天天氣真不錯呢。」圭子說道。
「屍體當晚被晾在案發現場。圭子小姐半夜起來,帶著新的箭矢,去了屍體那裡。她把粘在胸口的箭拔掉,用力將從背部刺下去貫穿胸膛的箭再拔出。隨後刺入新的箭——所有工作到此結束。」
「當然,即使我從普通職員做起,也會遇上各種棘手的事情。因此,可以讓我在這裏幫忙嗎?我精通德語,法語和義大利語也多少會一點。應該能派得上用場。」
「她把尖銳的那端用力刺進紳也的後背——憑圭子的力氣,這並不太難。」
「我讓她進入哥哥在這裏的公司分部工作。哥哥沒有見過智美,所以不用擔心會被識破。」
「但是,紳也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說對了——唉,不是沒道理。在他母親的事情上,我的確有錯。但不能因此就想殺自己的親生父親啊。」
片山環視了一下客廳的眾人。
圭子伸腳邁向城牆的槍眼窗。
圭子站在城牆上,下方是數十米高的陡峭牆,再往下是深不見底的護城河。
和哉沉思了一會兒后,說道:「真會如此嗎?不說紳也,我或許也會親手殺了有惠那傢伙。」
「就讓我來幫你好了,」英哉點了點頭,「只是我是以普通職員的身份。」
「其實我聽到了。」和哉說道。
「她為了不出現在叔叔面前,大概只在遠處看見過你。所以就算見到你,也無法認出來。」
「來,給你。」晴美拿出麵包和葡萄酒,英哉一會兒工夫便消滅乾淨。
「北村也知道這事,」晴美說道,「是他在主塔上放這張唱片,想要引永江先生上鉤……」
「他說不定只是開玩笑……」
「我想,有惠多半是被梶本所殺,」片山說道,「可是,梶本選擇退出后要殺紳也變得困難許多。北村到處走動很顯眼。而且紳也九_九_藏_書年紀輕輕,人又機靈,必須有相當的技巧才能制服他。老實說……」片山頓了頓,繼續說道:「如果兇手不用那麼深思熟慮后的方法殺死紳也,大概就可以把罪行嫁禍到北村身上。但是兇手採取了乍看之下不可能實施的犯罪方式,所以,只有可能是那個人所為。」
「他有戀母情結?」片山說道。
「雖然心裏有點難受,」智美說道,「但是每次想起鐵處|女逐漸關上時的恐懼感,我就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找出兇手。」
「那個男人是?」
「梶本被殺,據說是因為他想收手,」晴美說道,「果然,人不管收了多少錢,還是害怕殺人。」
一時間,室內鴉雀無聲。
「兇手不在我們中間——兇手有必要給大家強化這種『英哉先生是兇手』的印象。不過,這正是兇手犯下的致命錯誤。」
「關於哥哥公司的事……」
「箭不止能用來射,」片山繼續說道,「還能刺人。」
「紳也是那之後被人刺死的,」片山說道,「被那個假裝擁抱紳也屍體的人。」
「她不是說看到警車?實際上根本沒有那回事!所以我想她究竟在說什麼……沒想到……」
「知道了。」片山也不想醉第二次了。
最後的疑問題就是:北村背後的黑手是誰?還有,紳也是怎麼被殺死的?這些不弄清楚,案件不算完結。
「原來如此。」
「但當時以為是我聽錯了——或許是幻聽。」
「我很吃驚,竟然會有人想要加害智美。」英哉說道。
「什麼,原來你猜到了?」
福爾摩斯不耐煩地叫了一聲。
「讓外表看上去像是被一支箭貫穿胸膛——這就是真相。」
「我也不是很清楚,」英哉搖了搖頭,「我覺得北村似乎受人指使。」
「原來如此。」
像是在說,這麼簡單的原因你都不明白?
「也是圭子小姐。因為她愛著你,當知道你選擇了別的女性,便追到這裏。」
「我天性樂觀嘛。」智美說道。
福爾摩斯坐在中庭的石板道上。圭子的搭話對象正是這隻三色|貓。
「我有件事想請教。」晴美對英哉問道。
「沒錯,」石津說道,「我從屍體身上拔出了那支箭。」
「嗯。我連他們說的話都聽得一清二楚。」
「警官?」
「究竟是怎麼回事?」片山問道。
「我覺得包括哥哥在內,大家都有殺人動機。一來她能監視眾人的行動,二來也能乘機調查當時大家的不在場證明。智美的確做得很好。」
片山把事先準備好的箭拿出來。「首先把箭折成兩半。」說著他用雙手使勁去扳,可怎麼扳都扳不斷。
「你不對我發火嗎?」
「圭子,慢著!」傳來一個聲音。
「那孩子為什麼要殺了有惠和紳也?」和哉問道,「我想不通有什麼理由。」
「這大概只有她本人知道。看到英哉先生不打算回國,在這裏定居,多半是死心了。於是她僅有的希望就是成為您的女兒了吧。」
「對啊,我不需要安慰。九-九-藏-書就算我死了,也沒人為我傷心,這個世界沒有損失,」圭子呵呵笑了一聲,「對了,為什麼是『紅顏薄命』,而不是『醜女薄命』呢?上天也是偏心。」
「北村打算殺死你,藏起屍體,把所有罪行都嫁禍到你身上?」
「但不管怎麼說,智美小姐救了我們,」晴美說道,「哥哥,快道謝。」
片山看向英哉:「那首《夏日的最後一朵玫瑰》……」
黎明時分,靜謐的森林上空漂浮著薄如細紗的霧靄。
片山和晴美對視了一眼。
晴美搖了搖頭,說道:「但仍有沒搞清楚的事。北村受誰指使?他是如何殺死紳也的……」
「那麼令夫人悄悄跑去紳也房間的事,您是知道的?」
福爾摩斯慢慢走到圭子的腳下,短促地「喵」了一聲。圭子俯視著她,破涕為笑。
「那麼,那時用力撞我的也是……」智美嘆了口氣,「我一直覺得她有點古怪。」
晴美愣了一下。
「腦子轉得真快。」晴美深感佩服地說道。
「嗯。而且當時我的意識也不是很清醒。」
片山從口袋裡取出個什麼東西,放在桌上。
「另外一支?」
「我思考了一下。如果兇手和想要殺我的是同一個人,或許會再次用到鐵處|女。於是我就去跑去查看。」
「但是,那個時候……」
「你當時是準備去找你先生吧?」
「不過,片山前輩,」石津說道,「北村究竟是怎麼殺死紳也的?他難道是神射手?」
「我看走眼了。想不到北村那傢伙會……」
「那麼,智美小姐她——」
和哉把酒杯摔到地上,「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算了,沒事。我可是不死之身!」
「哥哥。」英哉說道。
「這就是那時削下的木片。」
「所有發生的一切就好像做夢一樣,」圭子說道,「卻又不是夢。我殺了紳也,讓北村依我的指示行動。」
「快下來!你是要殺了我嗎!」和哉停下腳步,叫道,「你……你死了,我要為誰而工作啊!」
「為何變成了死訊?」
「當然了,因為他正被刺中。」
「你是只很聰明的貓,能聽懂我在說什麼,也明白我的感受,對吧?」
「讓你們擔心了,」英哉說道,「敘舊的話等一下再說。我現在快要餓死了。」
「啊,對啊,」晴美點了點頭,「當時的確沒有留下血跡。」
「我是認真的。我受不了有惠。而且她還和紳也有一腿。」

「怎麼了?」
「但是……」
「哥哥,」晴美用手肘戳了戳片山,「裝裝樣子,不許真喝。」
「為什麼?」
石津輕鬆地把箭折成了兩段。
「爸爸!」圭子滿臉驚訝。
「只要有惠和紳也還活在世上,那就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圭子小姐接近北村先生,或許反過來也說不定。只要有惠和紳也死了,圭子小姐就能正式成為永江先生的女兒。那麼北村只要抓住她的心,將來繼承永江先生的事業就不是夢。」
「那個時候,紳也好像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