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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西也是一樣。見到了我之後,死了。」
幾米之外的那個男人體格十分健壯,在這昏暗的樹林之中也看得清楚。他比蟬還高一個頭,肩膀也很寬闊,看得出頭髮很短。眉毛和眼睛之間的距離很短,皮膚的顏色不白也不黑,臉中央的鼻子很端正,可能是因為輪廓鮮明,眼睛的部分卻是一片黑暗。他穿著外套,雙臂下垂,看上去不像有槍或刀。蟬調整呼吸,同時觀察著對方的呼吸。吸氣,呼氣。他模仿著對方的呼吸頻率。
「都說了來不及了。」蟬揮舞起握在右手上的刀——這隻是假象——他同時伸出了左手。他的左手也藏著一把刀。
應該不是馬吧?拖著自己走的蠻力和粗獷,以及這毫無章法的行事,這應該不是人能做出來的事情,難道不是脫韁的野馬嗎?蟬甚至真的有些相信自己的推斷了。可他又想起了那隻從後面伸出的手臂,立刻推翻了自己這荒誕的猜測。那隻手並不是馬蹄,而且掌心也有紋路。不是馬,是人,一個有著一身怪力的人,正拖著自己朝前走。
嗯?
他看見一點不知是陽光還是燈光的明亮順著杉樹的葉子緩緩落了下來。那是一絲稀薄而微弱的光。
「沒有扎得很深啊。」蟬嘴上說得輕鬆,身體卻被陣陣緊張包圍,手心開始滲出冷汗。「接下來要一口氣幹掉你。」當真做得到嗎?
或許是因為身處杉樹林當中的陰影,鯨的眼睛看上去不像是眼睛,更像兩個黑洞,沒有眼球和眼皮,就像頭蓋骨上的眼窩被直接扒了出來一般。蟬凝神看著,隱約可以看到眼白,但瞳孔和虹膜的部分看上去只是空洞。
而鯨還是那副毫無表情的樣子,臉上沒有血色。「並不是很難。」
每個人都嚮往死亡——這句話壓在蟬的頭頂。少開玩笑了!他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的右手已經伸向前方。失去了力氣的身體上,只有右手還有知覺。握住匕首,刀尖朝向自己,蓄勢待發。
「真敢說。」蟬強裝鎮定,假笑了一聲。
蟬全力思考著距離的問題。把握好自身的距離就是勝利。刀尖所能觸碰到的距離,臂展加上刀身的長度,貫穿頸動脈的距離,或者是全力擲出可以確保命中的距離,考慮到這些,必須要靠近對方。
「那個人……」鯨朝前踏出一步,蟬沒有發覺。忽然間,那個身影看上去更大了。「岩西,他對你有所期待。」
「跳樓。」鯨的話里沒有任何感情,不知那是因為顧及蟬的心情,還是他原本就是這樣漠不關心,蟬無法判斷。「從窗戶跳出去。」
絕對避不開,蟬確信。想要避開如此突進的蟬,這距離太近了。落在地面的樹枝在蟬的腳下啪啪地折斷。
一時間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蟬困惑著,隨即明白了:鯨的情況不正常。雖然還站在剛才的位置,眼睛卻九九藏書閉著,如同在做夢一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蟬在心裏問道。
那麼,我解放了,他首先想到。跟加布里爾•露卡索的電影結局完全不一樣嘛。岩西死了,我卻還活著,那麼我不是受他操縱的木偶啦。跟電影里那個年輕人悲慘地懇求「就算是木偶也好,請給我自由」的結尾方式完全相反。結尾方式?我也要結束了嗎?
我跟岩西沒有關係。就算岩西不在了,對我也沒有任何影響。「因為我、我在遇到他之前,不就已經存在了嗎?」蟬想再一次告訴那個聲音,可一瞬間,他愕然了。
在這些如同長槍一般聳立的杉樹包圍之下死去或許也不錯。他想。是起風了嗎?樹木在搖晃。樹榦沉重地搖晃著彎曲著,催促著蟬:死吧,死吧。像是在背後推著自己。刺下去吧,去死。吵死了我死就好了吧我去死,蟬平靜地下定決心。正當右手準備揮向自己的時候,就在那一瞬間,視野忽然明亮起來。那些飄浮著的濃霧似乎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這裡是哪裡?他朝左右看了看。他看到了瀝青的路面,還有正對著自己的那輛剛才還坐在上面的休旅車。到底是怎麼回事?頭腦混亂了。剛想起些什麼的時候,又感覺身體軟綿綿地往上浮起,自己像一件行李一樣被抱了起來。好像穿過馬路了,腳下不知何時起已經變成了泥土。
「如果是這樣,那我倒是想請你幫個忙。」蟬說著,緩緩移動著腳下的重心,尋找接近的機會。距離。必須再一次把握距離。蟬思考著,設法分散對方的注意力。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刀刃上雖然沒有血滴下來,但確實沾上了血跡。
蟬忽然想了起來。「就是你啊。」他扯動著僵硬的面頰,勉強笑了兩聲,「你就是要殺的大個子啊。」
這傢伙是誰?此時疑問終於冒了出來。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藏在了車後座上,蟬試圖扭頭去看,可無法判斷對方的長相。
自己正在那棟樓對面蒼鬱而令人感到詭異的杉樹林中。明明距離馬路不是很遠,可外界的聲音卻一點都聽不到了。蟬只能聽到自己的鞋摩擦地面的聲音,以及另外一個人踩踏著樹葉的聲音。他被人拖著在林間行走,好像要去往不知什麼地方的洞穴。
距離。
第一次揮刀沒有中。不知是因為對方的位置,還是揮刀的手的角度問題,刀刃撲了個空。「為什麼沒中!」蟬就像一個將全部財產都投資到彩票上,一邊看著開獎結果一邊發狂的人喊叫著。「不可能沒中啊!」
「你就是蟬吧。」大個子說話了。說話方式很平穩,可某種奇妙的威懾力卻讓空氣都跟著震動起來,不禁讓人以為是周圍林立著的杉樹發出了聲音。
「你是自由的嗎?」不知為何,鯨的聲音竟然在耳邊迴響。蟬覺得這次肯定是鯨九_九_藏_書的聲音了,但又不敢確信。我到底是在和誰對話?他感到不安。
又過了一會兒,蟬忽然想到,不會吧?他忽然覺得,不會吧?難道是我心中的負罪感噴涌而出了?負罪感,為什麼又是負罪感?於是忽然間,有無數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呻|吟聲、慘叫聲,甚至還有懇求聲。數不勝數的人的聲音和臉龐快要讓蟬發瘋,如同洪水般洶湧地壓迫著他的眼睛和耳朵。那是曾經被自己殺掉的人的面龐和聲音,蟬終於明白了。謾罵和憎惡的聲音刺|激著黑色的憂鬱侵蝕自己的身體。
收回揮出的左手后,蟬調整自己前傾的姿勢。「明明個頭這麼大,還挺能拼的嘛。」聲音里夾雜著苦笑。說話的同時,感到一陣焦躁,這下子麻煩了。
必須逃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頭腦似乎還沒有完全恢復,腳下一陣踉蹌。「你到底是誰?」蟬保持著握刀的姿勢,面向對方。真高大啊,他想。
蟬重新打量四周。凈是杉樹,看上去有四十多米高的杉樹幾乎遮蓋了整個天空,樹與樹的間隔大約有幾米遠。赤褐色的樹皮帶著縱向紋路,似乎隨時可以優雅地裂開。朝上伸展的樹枝,以及圍繞著樹枝螺旋狀生長的針形樹葉,都在隨風擺動。樹葉之間的縫隙中有光透下來。日落前微弱的光亮有氣無力地照射在這片樹林之中,看上去很像穿透了黑暗的洞穴照射下來的細弱光柱。
眼前變得一片漆黑。大塊大塊的黑暗撞向自己,等意識恢復的時候,蟬已經跪倒在地。他知道自己臉上已經失去了血色。這突如其來的絕望令他不知所措。「遇到岩西之前的事全部都想不起來了。」蟬面對著這個事實,彎下了膝蓋。怎麼可能!他小聲道,那已經幾乎不是話語,而只是一陣焦躁的喘息。
「什麼忙?」
岩西死了。
「都是岩西的錯。」有一個聲音說,聽上去像是從鯨嘴裏發出來的,但蟬已經確信事實絕不是那樣。「因為岩西不在了,你身上的蓋子就一下子被揭開了,不是嗎?」那個聲音還在繼續。「你一直以來殺人都毫無負罪感,難道不是因為有岩西在嗎?現在岩西死了,你只有在這泛濫的憂鬱之中窒息而死了吧?」
「岩西是怎麼死的?」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被放了下來。衣領上的手鬆開了。他一屁股坐到地上,由於慣性,上半身朝後仰面倒下。一陣痛楚之後,潮濕泥土的冰冷順著後背爬滿全身。他立刻側滾,翻了個身,泥土和草沾滿了全身,他連忙站了起來。
蟬也意識到了。這個大個子男人在等待著我的死亡。
蟬聽后「啊」了一聲,點了點頭。「才聽岩西說過。原來你就是鯨,好像是做什麼讓人自殺的工作。」
「蟬本來就吵嘛。」
一瞬間,蟬失語了。他咽了一下口水,刀子幾乎要掉到地read•99csw.com上。「你……已經見過他了啊。」他說著,又重新握緊了刀柄。
「我是自由的,不是木偶。」蟬發出了聲音,低語著。
蟬調整著呼吸。他並沒有表現出打算攻擊的樣子,只是若無其事地朝前走了一步。
是杉樹林。
像是受到那個聲音的影響,蟬抬起了頭,從正面直勾勾地看著鯨。看到的瞬間,他感到背後升起一股冰冷的空氣。全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身體不禁抖了一下。直覺告訴自己不能這樣看著對方,他心裏明白,卻無法移開視線。他被震懾住了。
「當然是真心的了。我煩他煩得不得了。難道你以為我是在逞強嗎?」
「就是我的上司啊,一個姓岩西的傢伙。說是上司,其實也就是個接電話的沒用角色。你幫我把他幹掉吧。只要你去,不管誰都會主動選擇死亡,不是嗎?唉,不過岩西那麼厚顏無恥,可能比較麻煩。我想請你幫我把他殺掉。」蟬選擇用輕鬆的口氣說。
「就在來這裏之前。」
「你為什麼沒有來殺我?」大個子問道。
「人都嚮往著死亡。」鯨說。
「鯨可是很大的。」
那不是眼睛。是空洞。蟬正被吸進那空洞之中。這是什麼?等蟬意識到時,已經被吸入那深不見底的空洞。身體被鯨整個吞沒,朝著那黑暗的水底不斷下沉。比夜空還要漆黑的水包圍著蟬,順著口腔鑽進體內。沒有痛苦,那水正滲透進全身,身體被侵蝕了。蟬感到意識模糊。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闖進身體,往全身擴散的同時侵蝕著自己。黑暗的液體在體內蔓延。但是,目光卻無法離開鯨的視線。
「這是真心話嗎?」一個聲音響起了。除了自己之外,應該只有鯨,所以這聲音一定是從鯨的嘴巴里發出的。可是,並沒有見他的嘴唇動過。
黑色的、膠狀的憂鬱,那黯淡的物質在胸口擴張,蟬漸漸地覺得它似乎連自己的大腦也要佔領了。那東西既不是恐懼不安,也不是羞恥憤怒,那黑色的情感塞滿了蟬的身體。有一種潮濕而又黏稠的感覺,又像是乾燥得連一滴水都不剩的枯竭。
「期待?那傢伙?」蟬苦笑著。這算什麼笑話!「那傢伙對我可沒有什麼期待。」鯨的身體看上去更大了。他是什麼時候走過來的,蟬完全不知道。巨大的身體阻擋在自己面前,看上去像一座高聳的大山。「不過,謝了。」蟬說道,「那傢伙死了最好。」
「想知道?」
外套的衣領被抓住了。有人在拖著自己,他明白了。力道很大,不注意還以為是正被汽車或是摩托車牽引著呢。
大個子臉色一緊,連忙朝左下方移動重心。
直到剛才為止,自己還坐在休旅車的駕駛席上,這些蟬還記得。威脅了副駕駛座的那個男人之後,為了找鑰匙,把手伸進了牛仔褲口袋裡,不料突然間從後面伸出九*九*藏*書了一隻手。這些他也記得。從座位後面伸出了一隻手臂。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沒能做出反應,剛眨了一下眼睛,那隻手就抓住了自己的額頭。視野急劇縮小,只知道眼前是手掌的紋路,能看見的僅僅是透過指縫而來的一點點微弱的光。緊接著,頭就被抓起來,後腦勺朝椅背上砸去。咔的一聲之後,腦子裡便只剩下白光,意識越來越遠。可能是因為撞到了頭,整個身體都為之一震,再後來就記不清楚了。有開門的聲音。啪嗒,啪嗒,聲音連續地響著。勉強可以分辨出是駕駛席一側的門被打開了,可身體卻不能動。整個人像是在昏睡,手腳都軟綿綿的。到底怎麼回事啊,嘴裏剛抱怨完沒多久,就發現已經被拽到了車外。
全部力量已經從身體里抽離,原本跪著的蟬如今已癱坐在地。
蟬如同在泥濘的沼澤中掙扎一般,轉動著脖頸。這毫不熟悉的憂鬱令他困惑、恐懼。對自己的失望和消沉,如同幻滅一般的感覺襲擊著他,只感到難以言喻的沮喪和失落。
簡直跟石頭一樣啊,蟬想著。不管敲打他千百回,都絕對不會壞,這傢伙是堅固的王者。
「啊?」蟬發出尖銳的聲音,他只能做出這樣的回應。
這些話顯然不是鯨說出來的。這些聲音在蟬的腦子裡,如同洪鐘一般敲響。跟岩西才沒關係呢——蟬咬牙切齒地從牙縫之間擠出這句話。跟岩西沒關係,我在遇到那傢伙之前不就已經開始殺人了嗎?岩西所做的只是接接電話和決定方式,他才不是超越了這些的存在,更不可能是壓制著負罪感的蓋子。
肌肉里沒有了力量,腳下也沒有了感覺。但蟬還是歪著頭,視線並沒有離開鯨的眼睛。他無法離開。鯨低頭俯視著蟬,沒有做出任何特別的動作,沒有打,也沒有踢,沒有束縛他的身體,連槍都沒有拿出來。他只是用那空洞的眼睛靜靜地俯視著蟬,然後就是——等待。
這是……蟬用他那已朦朧的大腦思考著,這是什麼感覺啊?
「只不過是出現在我面前的人,都輕易選擇了自殺而已。」
但結果並不是這樣。大個子往後一倒,避開了進一步的攻擊,隨後一屁股坐到地上。刀尖失去了目標,帶著鳴嘯聲劃過面前的一片虛空。大個子還是呈後仰的姿勢,雙手支在身體後方,接著快速站了起來。
鯨的眼睛還是一動不動地看著蟬。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應該不是什麼善類,蟬這樣想著,加強了戒備。不管是那可以輕鬆拖動自己的怪力,還是此刻毫無表情變化的無動於衷,都散發出異樣的氣息。整個人十分鎮定。和剛才的柴犬跟土佐犬完全不一樣,蟬想。這傢伙估計很特別。
大個子男人具備跟體形完全不相稱的敏捷,只不過可能是被右手的假動作所迷惑,動作慢了一步。蟬瞄準read•99csw.com的是對方的腹部。他朝左側出手,如同拳擊手打出左勾拳一樣將刀刺了出去。刀尖刺穿外套,又劃開了外套下面的毛衣。蟬調動起每一根神經,集中注意力。刀尖陷入皮膚時的觸感,順著握住刀柄的手指、手掌傳到了手臂,最終到達大腦。切開表皮,鮮血滲出,刀尖繼續深入——這樣的觸感甚至可以想象出來。只要轉動腰身繼續讓刀身刺進深處,就一定可以像剖魚一樣,隨著咔嚓一聲震顫,刀尖深陷入肉,劃過脂肪,割斷對方的腸子。
還有兩步,還有一步,蟬在心裏數著,又向前踏出了一步之後,奔跑起來。離大個子還有兩米。他猛地端起刀,沖了過去。
「哦,是嗎?」蟬做出冷漠的表情,眨眼的次數開始增多。他找不到更多的話。
大個子站直身體,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低頭看著被刀刺穿的外套上的破口,用右手按壓在上面。隨後他翻過右手,看到了掌心上沾到的血跡。那是從自己身上流出的血,他看似新鮮地盯著那暗濁的血液。
「你好像原本打算殺掉我吧。」對方的嘴唇微微地動著。聲音順著地面爬了過來。
他注視著鯨的眼睛,抬起了右手。再一次跪好之後,肚子往前挺了一些。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存在過。
「想知道。」蟬只聳了聳肩膀。
蟬被人從背後拽著,像一件行李一樣拖在地上,可仍然勉強將手伸進了牛仔褲後面的口袋。他抓住了刀柄,接著便朝對方的背後揮去。
蟬明白,哪怕只落空一次,那一切就都結束了。他又踏出腳步,揣測著距離。大個子連動都沒動一下,只是一直站在那裡,注視著他。
「挺精神的啊。」大個子小聲說道,看上去既沒有嘲笑,也不是侮辱。
蟬察覺到自己正咬緊牙關,他承認,自己正在忍耐著些什麼。該不會是負罪感吧,真無聊,蟬惡狠狠地想著,可是狀況並沒有發生改變。
完全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等回過神時,自己正被拉扯著,是被從後面拖著。屁股完全浮在空中,鞋根摩擦著地面。是雪橇,蟬想。自己正坐在雪橇上,或者說,自己就是雪橇,正被往後拉著。
這簡直就像是要刺向自己,蟬一陣慌張。雖然慌張,身體卻不聽使喚。每個人都嚮往著死亡——這句話再次在耳邊響起,蟬回答道:「啊,是啊。」我原本就想死。正好。從內臟到胸口到頭,黑色的憂鬱四處蔓延,我只是想讓它們全部消失。他說服了自己。
臉頰上感到了痛楚,有什麼東西在扎自己的左臉。有草的氣味。看了一下,才發現旁邊就是草叢,那些草摩擦著蟬的身體。
「一個人嘀嘀咕咕地說什麼呢?」聽到鯨的聲音后,蟬才回過神來。他以為自己在跟鯨對話,可好像並不是。難道是自言自語?他愣住了,耳根發熱,抓著刀的兩隻手更加用力了。他整理著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