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莫紐門特——邁克爾的公寓
有時是耳語，有時又激動地從嘴裏往外噴唾沫星子。
索菲婭發覺邁克爾沒有睡著，就吻了他的肩膀。
她從包里拿出一盤標著「維多利亞·伯格曼14」字樣的錄音帶，放到錄音機里。
索菲婭感到嘴裏發乾，就站起身，走進廚房。她倒了一杯水，一口喝下。
「如實跟我說你想做什麼。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就這樣靜靜地坐著。」
索菲婭一個激靈，她感到噁心。
也許是一次夢境？她回到書房。錄音機依然在播放。她忘記關掉它了。
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維多利亞·伯格曼的自言自語已經滲入她的潛意識了。
索菲婭睡著了，直到邁克爾敲了門才醒過來，他說已經是上午了。
晚飯後，索菲婭和邁克爾一起收拾乾淨桌子，把盤子放到洗碗機里。邁克爾說他想在電視機前放鬆一下，索菲婭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ｈtｔｐs://reａｄ.9９ｃsｗ•coｍ，因為她有工作要做。她走進他的書房，在桌子前坐下。外面在下雨，她關上那扇小窗，打開筆記本。
「是的，差不多吧，我今天要見客戶，我要找到接近她的辦法。」
十有八九是她不斷地培育自己的記憶，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她的頭腦中創造了一個世界，有時，她在裏面自我寬慰，有時，則把一切都歸咎於自己。
窗外，奧蘭德大道上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雨已經停了，但是路面還是濕的，路燈閃閃發著光。
我有一段記憶，那是我十歲的時候。是在達拉納省。我在找鳥窩，我看到一個小洞，就悄悄地爬到樹邊。到了以後，我就用力敲打樹榦，裏面的叫聲停止了。然後，我後退幾步，在藍莓叢中坐下，等著。過了一會兒，一隻小鳥出現了，站在洞口。它鑽進去，叫聲又響起來。我記得自己當時很生氣。之後，那隻鳥又飛走了，我找到了一個老樹樁，斜靠在樹上。我找來一根不大不小的小棍，然後爬到樹樁頂端。隨後從洞口向下用力捅，直到叫聲停了才罷休。我爬下樹，等著那隻鳥回來。我想看看它在發現幼鳥死後會作何反應。read.99csw.com
「我沒想叫醒你，」他說，「你坐在那裡，看起來那麼安靜。你在說夢話。」
當錄音機停止時，索菲婭猛地一驚。她用睏倦模糊的眼睛環顧四周，已經是後半夜了。
……他渾身是汗，想要騷擾我，儘管已經那麼熱了，他還繼續往爐子上洒水。當他彎下腰從木桶里取水的時候，我能看到他兩腿間的袋子，我真想推他一把，那樣他就會倒在滾燙的石頭上了。那些石頭好像從未變涼過。每周三，都靠著一股熱量暖和起來，但這熱量從未深入我的骨髓。我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像一隻小老鼠，自始至終，我都能看到他看我的眼神。他的眼睛變得奇怪起來，呼吸也變得急促，等遊戲結束了，我就出去沖個澡，把自己洗乾淨。儘管我知道我再也不幹凈了。我應該對他心存感激，因為他向我展示了許多秘密，這樣，等我和男孩子約會時，就輕車熟路了，因為他們笨手笨腳、粗魯莽撞。他可不是這樣的，他一生都在訓練這個，他受過奶奶和她兄弟的訓練，沒有人受到傷害，只是讓他變得更加強大而堅韌。他已經參加過瓦薩越野滑雪比賽一百次了，甚至斷了肋骨、傷了膝蓋，也不曾有過半句怨言，儘管他曾經在埃沃茨貝里嘔吐過。當他在桑拿椅上結束了，把手指抽出來時，我下面造成的擦傷根本不值一提。當他玩夠了，關上了桑拿房的門，我想到，母蜘蛛會在交配之後，吃掉體型更小的雄蜘蛛……ｈｔtｐs://ｒeaｄ.9９csｗ•cｏmread•９9ｃsｗ.ｃｏｍ
維多利亞·伯格曼的聲音更憂鬱了，索菲婭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這讓她想到了什麼。
維多利亞·伯格曼的聲音出奇地刺耳、乾澀。
塞繆爾·柏也是這樣嗎？說話時在不同的聲音之間來回切換？很有可能。
聽到維多利亞的咆哮，索菲婭渾身一顫。
維多利亞·伯格曼支離破碎的人格開始有頭緒了，索菲婭想，她開始慢慢理解她、同情她了。
索菲婭記起，某次會面時，維多利亞·伯格曼有些傷心，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當她問的時候，她只是搖頭。
她可以清晰地看到維多利亞·伯格曼用言語繪就的畫面，如同一部影片。它太龐大了，讓人難以理解。但是，維多利亞內心深深的悲傷著實嚇到了她。
維多利亞所講的故事里，有種似曾相識的東西。
三點鐘，她下了床，取出一盒錄音帶，打開錄音機，靠在椅子上，讓自九_九_藏_書己淹沒在那個聲音里。
「嗯，也許吧，如果沉默不是那麼讓人不安、這麼親密的話。」
她關了電腦，走進客廳。邁克爾已經去睡了，她小心翼翼地在他身旁躺下。
最奇怪的是，自言自語之後，維多利亞立刻就恢復了那個正常、注意力集中的她。就好像她換了一個不同的頻道。快速地按一下遙控器，她就轉換了頻道，連聲音也變了。
她一定又睡著了，睡覺時夢到了許多可怕的事情，她意識到這都是因為錄音機還在播放。那個單調的聲音影響了她的思想和夢境。
「好吧。聽著，我要走了。晚上見？」
他關上門，索菲婭決定繼續聽錄音，於是把錄音帶換了面。當維多利亞·伯格曼停下來呼吸時，她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當她重新開口講話時，語氣變得嚴厲了。
「你一整晚都坐在這兒嗎？」
她許久沒有入睡，腦袋裡想著維多利亞·伯格曼。
「好的，我會給你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