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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莫紐門特——邁克爾的公寓

第一卷

莫紐門特——邁克爾的公寓

有意思,她邊想邊把微型錄音機拿到廚房。她拉過來一把椅子靠在爐子上。
「你是說你自殺過?」
維多利亞枯燥的聲音:

聽到自己的聲音,她覺得聲音有些顫抖。
她們差不多沉默地坐了一分鐘,然後,她聽到自己指出維多利亞提到了一個聲音。
「是的,我小時候有時會聽到,」維多利亞回答,「但是剛開始只是一陣強烈的雜訊,後來慢慢地聲音越來越響。就像聲音一直在變大的嗡嗡聲。」
「也就是那個時候,那個聲音消失了?」
維多利亞·伯格曼也不來見她了,這倒讓她感覺有點失落。現在,她整天忙於給企業老闆講授領導技巧以及做講座。大部分都是老一套,基本不需要什麼準備。但是,真到了上場的時候,她又覺得太無聊,開始懷疑是否值得去做。
索菲婭對自己的重複感到厭煩。
維多利亞不斷地講到她高一那年發生的某個事件,但是索菲婭仍然不知道是什麼事,因為每每說到那個部分,維多利亞總是快速地略過。
發生了什麼事,使得維多利亞停止了她們的會面?她們剛剛有了進展。
如果說天氣很糟糕,那她和邁克爾的晚餐也好不到哪裡去。她真的費了好大工夫,因為九_九_藏_書他們要分別一段時間,這是分別前的最後一餐。邁克爾受邀即將前往德國的公司總部工作,要離開幾個月。但是,一陣東拉西扯的談話之後,剛吃完索菲婭做的甜點,他就在沙發上睡著了。這是她花了一個半小時做的,乾酪葡萄乾胡蘿蔔蛋糕。她站在洗碗池旁沖洗杯子,聽著他從客廳里傳來的呼嚕聲。她不得不承認,自己並不開心。
「你們去多久?你媽媽跟你們一起嗎?」
晚上下起了雨,一切突然變得髒兮兮的。索菲婭·柴德蘭收拾好東西,離開了辦公室。
索菲婭能聽到維多利亞哭了起來,她覺得奇怪,自己竟然不記得她哭過。
「這個,我當時還小,當然,但是我想我們常去拉普蘭地區南部的多羅泰阿和威廉敏娜。但是我們可能去過更遠的地方。我第一次坐在前排座位上,覺得自己像個大人。他跟我講很多東西,然後會檢查我是否記住了。一次,他在方向盤上放了一本百科全書,考我世界上各個國家的首都。那本書上說奎松城是菲律賓的首都,但是我說其實是馬尼拉,不是別的。他就生氣了,我們打賭,賭注是一雙新滑雪靴。最後我贏了,但是我只得到了一雙二手的皮質滑雪靴,九九藏書那是他從跳蚤市場上買的,我從來沒有穿過。」
十二點半,索菲婭在電腦前醒來,她感覺渾身不舒服。
但是也可能不只是一個單一事件。一種暴露感持續了數年,可能持續了她的整個童年。

她在排風扇下面抽著煙,想著維多利亞講的故事。
「大多數時候是問我今天敢不敢。你敢嗎?你敢嗎?你敢嗎,今天?是的,有時它非常討厭。」
她覺得很疑惑、疲憊、厭惡。一種身體上的疲憊,好像剛做完運動。
她把錄音帶往回倒,同時拿起煙灰缸里的香煙。到一半的時候,她停下,按下播放鍵。她先聽到的是自己的聲音。
「不,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是當我十六七歲的時候,那個單調的雜訊變成了說話聲。」
「是的,看起來是這樣。我證明了我敢,所以我覺得它沒必要繼續嘮叨了。」
電視的雜訊。雨滴拍打窗戶的聲音。
……當然那些老傢伙想早上離開,然後回來吃美味、營養又能填飽肚子的食物,雖然它有性的味道,而且沒有放調料……
「很簡單,敢不敢自殺!上帝,你要是知道當時我是如何跟那個聲音作鬥爭的就好了。所以,當我真九九藏書的做了,它就消失了。」
它能拉到多長才會斷開呢?她邊想邊把燃著的香煙放到煙灰缸里。
「那是一種什麼聲音?你經常聽到說話聲嗎?」
她能在腦海中想象到維多利亞換了換姿勢,整理了一下滑到大腿上的裙子。
「那聲音說什麼?」
她翻到新的一頁,提醒自己當她聽她們的對話錄音時,時刻要把筆記本放在面前。
「你覺得那個聲音問你敢不敢是什麼意思?」
還有那個沒完沒了的聲音。她應該停下來嗎?
「是的,十七歲那年,我跟幾個朋友出去旅行。我記得我們正從法國還是什麼地方往回趕,到了哥本哈根之後,我整個人精疲力竭了,於是想在酒店房間里上吊自殺。」
「上帝,不,她從不跟來。」
沒人看的時候,你當然可以把口水吐到燉鍋里,然後在裏面放上你應該沖走的髒東西。然後,就剩下我和我的祖父母了。這樣很好,因為我可以遠離跟爸爸的爭吵,沒有他,我可以更容易入睡,也不用喝酒或者,當然,如果你想讓頭腦里產生不錯的感覺,倒可以一試。就為了讓那個聲音停下來,不再不停地問今天你敢不敢……


索菲read.99csw.com婭傾向於相信維多利亞憎惡軟弱。
一切都可以拼合起來,或多或少,儘管起初看起來有些不連貫,但確實沒有什麼間斷。這是一個漫長而單一的故事。一個小時被拉成了一生,如同一片口香糖。
一個單一的事件產生了決定性的影響?
她從錄音帶上的標籤上看到,這段對話就發生在不到一個月之前。
維多利亞·伯格曼正在和一個跟她小時候的自己很像的小女孩作鬥爭。

……然後雙手反綁著站在那裡一天,其他人的手都能自由活動,想做什麼做什麼,儘管我不想這樣。他們不哭的時候,我不想哭,因為那樣太丟人了,特別是他們大老遠跑來就為了跟我睡覺,而不是跟他們的老婆睡。他們可能覺得這樣很好吧,可以不用待在家裡,為整天鬼混而買單,也不用因為拖動而把手臂和腿都擦傷了……
索菲婭把第三支煙掐滅,關掉排風扇,然後上床睡覺了。差不多凌晨三點了,雨已經停了。
她回到書房,拿起筆記。上面寫著:桑拿,雛鳥,小狗布偶,祖母,跑,錄音帶,聲音,哥本哈根。都是她的筆跡,儘管比平時髒亂潦草一些。
她張開嘴,讓索菲婭看了她右邊的門https://read.99csw.com牙的牙冠,它確實跟左邊那顆的顏色略微有些差別。

工作也不順心。她對每一個涉及倫德斯特勞姆的案子的人都感到厭煩。社工、心理學家,以及法醫精神病學家。她厭惡診所的病人。至少,她有一段時間不用見卡羅萊娜·格蘭茨,因為她已經取消了最近的會面,而索菲婭從晚報上看到,她最近靠拍攝色|情|影|片維生。
她關掉文件,走到廚房拿了一杯水,但是她改變了主意,轉而走進門廊里,拿出上衣口袋裡的那包煙。
「你要上吊自殺?」
「是的……當我醒來時,我正躺在浴室的地板上,脖子上系著腰帶。天花板上的鉤子鬆動了,我的嘴和鼻子摔到了瓷磚上。血流了一地,我削掉了一顆門牙。」
她認識到自己想念和維多利亞·伯格曼的談話了。
索菲婭聽到她們靜靜地坐著,只有呼吸聲,這樣持續了幾分鐘。然後是維多利亞移動椅子的聲音,她拿起外套,離開了。
「你現在還能聽到嗎?」
她決定丟下剩下的清洗工作,端著一杯咖啡進了書房,然後打開電腦。她從包里拿出優盤,放到桌子上。
「當你們出門的時候,都去什麼地方?」
她聽到維多利亞笑了。
因為是社會的棄兒,弱勢群體?
維多利亞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