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不是完全確定，不過你可能可以從這張照片上看到男孩的下巴有些扭曲？」他用手指敲著照片，「桌子上的這個男孩的下巴也有些扭曲。我猜他們應該是兄弟。」

當然，她還沒時間跟他說呢。另一方面，她醒來還不到四十五分鐘呢。她搖了搖頭，同時撥通了他的電話。

「他的牙齒的壓印？」珍妮特又開始心跳加速了，但是她儘力保持鎮靜，「這對身份識別非常重要。」

他的手掃過屍體。「咬傷，屍體的大部分部位，特別是臉上。你看到了嗎？」

伊沃皺了皺眉。「現在下結論還太早，不過這個男孩已經在水裡泡了兩三天了，而且還可能經歷了更為徹底的干化過程。」

「圖裡爾德斯普蘭的那個男孩沒有了牙齒，」他終於說道，「這個男孩則有，所以我給他做了一個牙齒壓印。」他走到工作台邊，拿起一個小模子，「超級水電，非常好用，壓印中沒有氣泡。」

他就是個天使，她想，昨晚折騰了一晚，她早上沒時間喝咖啡。

「他死了多久了？」她咽了一次口水。因為反胃，她說話都有點困難了。

「什麼？」

「同樣地，難說，不過我覺得應該比圖裡爾德斯普蘭的那個男孩要久。可能要多六個月，從這一點上，你應該可以看得出不少東西吧。」

「空白的。」伊沃·安德里奇說道。

「所以，你都知道些什麼？」隨著他揭開蓋著屍體的布，她問道。眼前的景象立刻hｔｔｐｓ://rｅａｄ•99ｃｓｗ.ｃom讓她覺得厭惡。嘴張著，皮膚被水泡得鬆弛了，她的第一印象是他死時很掙扎，現在屍體正在分解。

時機剛好。她並不迷信，但是她禁不住想到伊萬·羅文斯基的電話實在太巧了。

到目前為止，兇手一直相當謹慎，在圖裡爾德斯普蘭、丹維科斯圖爾和斯瓦爾茨喬蘭德特都沒有留下指紋。這次為什麼這麼粗心呢？然後，另一方面……既然你沒有指紋，為什麼不留下指紋呢？

珍妮特長舒一口氣。伊沃·安德里奇不需要確定，因為她非常確認。

她無力地點點頭。更像是有人從他身上咬下了肉，而不只是留下了咬痕。「我在想一個問題。這具屍體有點不同……該怎麼說呢？顏色不同？圖裡爾德斯普蘭的那具屍體更接近黃棕色，這具則差不多是墨綠色的。這是為什麼呢？」

在北哈馬比半島上發現的那具裝在黑色塑料袋裡的男孩乾屍，年齡據估計在十歲到十二歲之間。屍體跟在圖裡爾德斯普蘭發現的那個男孩驚人地相似。

卡拉庫爾，她想，這時電話通了。

當珍妮特在索爾納的病理學實驗室外下了計程車時，時間剛過九點。

「別忘了問問安妮特，能不能給我們提供更多關於維戈領養的孩子的信息，在不引起衝突的情況下，儘早安排一次在警察總部的常規詢問。我指的是不要有官僚做派的干擾。」

「是的，你說得沒錯。」她九_九_藏_書聽得出，自己差不多有點像赫提格了，她迫不及待地想告訴他，「你一定得知了昨天發生的事情了吧？圖裡爾德斯普蘭的那個男孩的身份確認了？」

索菲婭怎麼說得這麼準確？她想。不到十二個小時前，她們剛在廚房裡談到嗜食同類行為。她又有點想吐了。

「沒錯，」珍妮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幹得太棒了。」

珍妮特非常憤怒，一個這麼無能的人怎麼還能自稱是上司？丹尼斯·比林昨天答應跟伊沃聯繫的。

珍妮特想了想。「你是說指紋上沒有指紋？」

她看到伊沃·安德里奇在努力思索，意識到他是在找合適的詞彙。他的謹慎有時讓人感覺他是在背誦事先備下的稿子，有時候，他說得過於具體，讓他忽視了更為宏觀的問題。但是他非常嚴密。

「不，肯定不是。不過這個人的指尖就是不會留下指紋。」

「你能解釋一下嗎？是把他的腳綁起來的人戴著手套？」

珍妮特緊繃了身體。

伊沃·安德里奇正等著她，邊上放著兩杯雙份濃咖啡。

伊特庫爾和卡拉庫爾。當然，也符合邏輯。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伊沃疑惑地看著她。「儘管圖裡爾德斯普蘭的受害者沒有了牙齒，」他說，「也可以大致推測出他的牙齒長什麼模樣，特別是有什麼畸形的話。我當時並沒有注意到他扭曲的下巴，不過現在這點非常有趣。」

病理學家看上有些緊張了，她從未見到過他這樣。他reａｄ•９９ｃsｗ•ｃｏｍ迅速轉過身，把模子放回到工作台上，然後拿起一張伊特庫爾·蘇姆巴耶夫的照片，那具在圖裡爾德斯普蘭發現的屍體。珍妮特的心跳得飛快。

她快速沖了個澡，走到樓下的廚房裡，此時廚房已經籠罩在秋日微弱的陽光里。廚房窗戶外面的溫度計顯示是攝氏十五度，儘管現在才早上八點半。看起來又將是美好的一天。

「當然……我們得到了一個非常好的壓印，這通常能給我們提供一個清晰的答案。」

「傷口跟在圖裡爾德斯普蘭發現的受害者身上的傷口幾乎一模一樣。有被鞭子抽打以及鈍器造成的傷痕，隨機分佈的針眼，被閹割。」

「你跟赫提格說過了嗎？也許他也過來呢？」

「奇怪？什麼事奇怪？肯定——」

彷彿索菲婭的觸碰給她充了電一樣。一個強烈的、帶著火花的紅色脈衝。

伊沃看起來非常驚訝：「你說什麼？」

伊沃·安德里奇打開門，他們走了進去。在一個金屬桌子上，放著一捆用布遮著的東西，牆邊的工作台上放著大量的照片。她可以看到第一個受害者伊特庫爾·蘇姆巴耶夫，在圖裡爾德斯普蘭發現的乾屍男孩的照片。

「我懷疑屍體內含有利多卡因腎上腺素，」伊沃·安德里奇繼續說，珍妮特突然感覺回到了幾個月前，「樣品已經送到法醫化學實驗室了。你也看到了，他的雙腳被膠帶綁在一起。上次也是同樣的情形。」

珍妮特睡著了，像個孩htｔps://rｅaｄ.９９ｃsw•cｏm子一般安逸。

昨天晚上非常美妙，她依然能聞到索菲婭的味道，彷彿她還在自己身邊。

幾乎像觸電一樣，珍妮特想。

男孩面朝上躺在那裡，手臂上舉，在臉的上方彎曲，臉則轉向一邊。她覺得這就像一張死亡時刻凝固的畫面，彷彿男孩生前所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保護自己。

「差不多，是。」

伊沃·安德里奇第一次打斷了她。「很奇怪，」他說，「因為膠帶上的指紋沒有膚紋。」

「我們得知了圖裡爾德斯普蘭的男孩的名字，我們可能也知道這個男孩的名字。他很可能叫卡拉庫爾·蘇姆巴耶夫，他的兄弟十有八九叫伊特庫爾。」

「是的，還有幾個問題。」

珍妮特感到一陣失落。當她醒來發現床上空了的時候，她還想著索菲婭是去沖澡了或是在樓下的廚房裡為她們做早餐。她之前沒說要急著回家。但是珍妮特臉上依然掛著笑容，把羽絨被滑到腳邊，翻過身，背朝下，伸展著雙臂和雙腿，看著自己赤|裸的身體。

「還有一個問題，」伊沃說，同時用手拉著男孩雙腳上的膠帶，「我找到了指紋，但是有件事很奇怪。」

「是的，什麼都有可能。兩個男孩差不多是同時死的，或者一個比一個早，也可能相反。」珍妮特嘆了口氣，伊沃幾乎有些受傷地看著她，「抱歉，這讓我覺得不舒服，僅此而已，」她解釋道，「還有什麼是我要知道的嗎？」她感到無比疲憊。躺在平板上的男孩一定會讓她做噩ｈttpｓ://ｒｅaｄ•9９ｃsｗ.coｍ夢的，她盡量不去看他，但是她總能用眼角的餘光瞥見屍體，現在，她感覺它在朝她伸出手來。

病理學家輕輕地碰了碰男孩的一隻手臂。一隻手不見了，右手。

她感到喘不過氣來，心跳加速。有組織的打鬥，她想。春天的時候，她就想到了這個，伊沃·安德里奇當時也提到了。

「怎麼會這樣？」

她們聊著，做|愛，直到四點鐘，然後汗流浹背、氣喘吁吁的珍妮特說她覺得自己像個陷入熱戀的少女，但是她們真的要記住，新的一天馬上就要到來了。

他看起來也有困惑。「確實很奇怪，我不知道。我曾經讀到過一些案子，兇手會在指尖上塗上硅粉。但是這裏不是這樣。我設法從膠帶上得到了部分手掌印記，我看到確定無疑是裸|露的皮膚，不過手指的末端，就是，這麼說吧……」他停頓了好久。

赫提格接了電話，珍妮特把最新的進展告訴他，以及她昨天以來發現的關於安妮特·倫德斯特勞姆的信息。她讓他去跟她談談。

伊沃·安德里奇攤開雙手。「好吧，如果知道了這點，顯然會快一點。不過我們還是開心點吧，案情越來越清晰了。」

「跟圖裡爾德斯普蘭發現的那個男孩，也有幾個明顯的區別，」伊沃說，「你能看出來嗎？」

但並不是，不過會無比漫長。

現在，她看到了跟圖裡爾德斯普蘭的男孩的不同點。儘管她難以盯著男孩的臉看，伊沃對傷口相似性的強調，讓她忽略了另一點不同，一個非常明顯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