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車子停在一所公寓門前時，她告訴司機可以走了。他們交換了一些皺巴巴的錢，並握了握手。

吉拉·博科維茨。

駕駛座上那個又矮又胖的人發動車子，開出了停車場，對司機和房地產經理來說，吉拉·博科維茨只不過是個上層社會的瑞典—烏克蘭女士，對塑像感興趣。她在密柴洛夫斯卡每天支付七十歐元租賃一間五房的公寓，靠近基輔獨立廣場，價格包括使用一輛四輪的越野車，當地警察從來不會攔截這種車，即使它在他們眼皮底下誤入了單行道。

唯一遺憾的是，她被迫取消了對這個女孩的身體實驗。

而且，她終於比自己的爸爸強大了。

電話打了不到十秒，因為柯利亞非常清楚他需要為第二天作哪些準備，什麼都不需要問。

還有在他們之前那些沒被發現的孩子。莫哈，因加羅島，諾爾泰利耶海九九藏書峽，特雷斯塔森林。

這次他的旅行證件上是個女人的名字。這才是他真正的名字。

五分鐘后，她站在卧室窗前，窗子沒關，看著三樓下面的狹窄、坑窪不平、蜿蜒曲折的密柴洛夫斯卡路。

為了維持生計，這裏的人什麼都肯做，現在這個國家正面臨金融危機的衝擊，這種情況更為明顯了。相比在西歐，這些都不是問題。在這裏，你會發現你的薪水在一天之中降低了百分之三十。

她感覺胸部一陣緊張，痛苦地跳動起來，她又開始咳嗽了，一陣滿是土味的又干又尖銳的咳嗽聲。「結束了。」她喃喃自語道。很快就結束了。癌細胞擴散了，已經無力回天了。

她曾學著變成一個男人。當離開父親和哥哥們時，一個死去的丹麥士兵和一些雄性激素幫她進行了已經開始的轉變。

第一周她去檢九_九_藏_書查，看到這個女子的確按時站在哪裡，說話算話。可後來她去抽查，發現這個女子仍然在那兒，手拿著黑色的筆記本，風雨不誤。

她深深地陷入了沉思，咖啡桌上的電話響了好多聲她才接起來。不過她知道是個什麼電話，並不著急回答，也不著急滅煙。

還有女孩。被埋在了法令索島上的小樹林，在馬爾默湖盡頭，戴維克蘇德的一個蘆葦床上。加起來，至少有五十個孩子。

他曾經用假名旅遊了很多次，可這次不同。

車子離開機場時，她思考著這幾年在這個國家街道上看到的事情，這裏簡直是個經濟創收溫床，一直讓她驚訝不已。大約十年前，她對一個假設進行了驗證，一個身處窘境的人會做任何事，只要報酬足夠，他們對工作要求從不質疑。

他們當中大部分來自烏克蘭，也有的來自白俄羅斯read.99csw.com和摩爾多瓦。

驗證了這個絕望可以被買賣的假設后，她把它運用到了另一些人身上，那些良心更黑的人，還有那些更絕望的人。每次都收到了令人滿意的效果。

她的面部肌肉擰作一團，眼前直冒金星，抓住胸口時她感覺有好幾個假指甲斷了。

柯利亞會確定明天晚上一點到三點之間在巴比谷紀念碑附近沒人。

當他們沿著高速公路朝市裡行駛時，她從包里拿出手機，撥通了尼古拉·蒂莫舒克的號碼。他們之間如此相互信任是因為他們都堅信錢能救急的道理。或者，她寧願說：錢是萬能的，急是處於次要地位的。

一切都結束了。

她若有所思地望著車窗外。她在基輔的聯繫人只有一個，他叫尼古拉·蒂莫舒克。柯利亞。一個對世界絕望的人，認為只有金錢不會撒謊。

在瑞典和拉脫維亞邊境都沒遇九*九*藏*書到問題，烏克蘭海關官員對出示的瑞典護照絲毫不感興趣。管它真的還是假的，他們只關註上面歐盟的標誌。

結束了……她心想，乾咳了幾聲。我的盡頭也快到了。

那麼這就是結局，她心想。回到了原點。

她知道這裏所有的事情是怎麼運作的。有錢能使鬼推磨。

大概七十年之後，她的許諾將會實現。她用了二十年來撫養幫她的人。

她把窗帘拉到一邊，來回凝視著這個屋頂。萬里無雲的夜晚又高又冷。在這裏秋天很短，空氣里已經瀰漫著冬天的氣息了。

這個實驗主要以一個年輕的單身女性為研究對象。她擁有兩份工作，仍不能解決收支平衡問題。她聯繫了這個女子，並支付給她每小時兩歐元的報酬，讓她每天早上站在某個街道路口，數數路過的沒有父母陪同的孩子有多少。

在出去坐上等她已久的車之前，她向一個九九藏書賣香煙的買了一包香煙，她那長滿褶皺的雙手青筋暴起。

一分鐘后，疼痛消失了，於是她走進卧室，把行李箱放到沙發上。它散發著一股霉臭味，就像一個人在裏面一樣。她一邊開行李箱一邊點燃了一支勁頭很大的忍冬牌煙，好驅走之前待在這裏的人的味道，煙還是在機場跟一個雙手青筋暴露的女人買的。

她打開了公寓門，終於感到一身的疲憊。她估計又要眩暈了，她把手放到了胸口，緊接著一股疼痛襲來。

電話那頭準確地講述了他預期之中的事情。只有一個字。

「結束了……」聲音模糊又刺耳，說完就掛了，可吉拉·博科維茨知道羅迪亞已經完成了對那個叫溫丁的女孩的工作。

她幾乎記不清這裏的地方，不過她還記得圖裡爾德斯普蘭、丹維科斯圖爾和斯瓦爾茨喬蘭德特。她還記得最後一個男孩的味道。滑滑的菜籽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