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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記 關於他們 ——關於陶托昆:珊珊的回憶

補記 關於他們

——關於陶托昆:珊珊的回憶

阮先生於一年後被無罪釋放。他沒有反訴政府要求賠償。他一直堅持這六年牢獄生活是他該得的懲罰。不過,出獄后,他仍然輾轉找到珊珊,向她表示了最誠懇的感謝。從此,他們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陶托昆採訪過程中,珊珊只在一邊旁聽和記錄著。阮先生剛進來的時候面色平靜。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陶托昆不問案情,只事無巨細地詢問著阮先生之前的生活、工作和思想狀態。採訪快近尾聲時,他才突然問到阮先生對女友全家被殺現在是什麼感覺。珊珊看到阮先生面色一變,全身顫抖了一下,繼爾眼中淚光閃動。陶托昆靜靜地坐著,一語不發地看著阮先生,等待著他的回答。「是我的錯。」珊珊在旁邊看到阮先生的面部表情,似乎是咬了咬牙,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陶托昆仍然無聲地坐在對面看他,臉上顯出無限同情的悲憫神色。
年輕的珊珊陪他傷感之餘,心裏卻打定了主意。一個願意用死懲罰自己的人,沒有必要對她說假話,她當時這樣想。你一定要上訴,萬一兇手另有其人,你豈不是白白地替他死了,而且讓他逍遙法外?退一萬步說,縱使你確實有錯,可錯不至死呀。你以為你的父母家人就不會對你的死傷心難過?除了忍看他們悲痛難過,你還忍心讓他們頂著殺人犯親屬這樣的惡名卑怯地活一輩子?
用過刑?她猶疑著小聲問。阮先生沒有出聲,只是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她的心裏有一小絲波動,但她努力將這節外生枝的情緒隱藏起來,繼續問他,既然沒殺人,為什麼又說死刑是該得的懲罰?
初看之下,通篇文章有細節,有分析,有結論,一氣呵成,渾厚有力,擲地有聲。可當她讀到由阮先生的自述細節到陶托昆的分析那一部分時,腦際忽然閃出阮先生回頭一句「人不是我殺的」那個畫面,他那種傷感惋惜之情完全不似臨時偽裝出來的。這讓初入社會的珊珊總覺梗了什麼在心頭。雖然陶托昆在文章里沒有直接斷定阮先生必是殺人犯,但通篇文章的立意和框架都建立在他是殺人犯這樣一個基準點上,以致後來當阮先生真的被判了死刑時,無論媒體還是一般民眾,幾乎都沒有發出質疑的聲音。
阮先生殺了人,且他殺人是這個社會逼迫所致,這的確是陶托昆有意在文中暗藏的結論之一。他對深挖這個案件背後的社會意義的熱情絲毫不亞於之前半年的另一個案件。
在正式審判前,各路媒體不斷報道,眾多網民及街頭百姓都參与了一場大討論,諸般猜測推理,有怒斥阮先生人渣的,也有懷疑證據不足的,畢竟警方沒有找到一個鐵證可以證明兇手是阮先生。所有的證據都只是合理推測。總之,關於這場凶殺案,萬眾矚目。
阮先生在回答關於死刑的判決是否合理時,說,這是我該得的懲罰。她沒有氣餒,直視著他的眼睛,接著問他有沒有對殘殺女友全家後悔過。阮先生定定地看著她,良久九九藏書,才說,我沒有殺他們,你相信嗎?
似乎是忍受不了這種駭人的安靜,阮先生站起來說,我走了。說著就起身離開。走了幾步后,他忽然回頭說,「人不是我殺的。」聲音雖小,但卻有力而清晰。珊珊心裏一動,想叫住他仔細詢問緣由,但第一次出來採訪的她沒能說出聲。轉頭看陶托昆,他依然坐在那裡,冷靜地注視著阮先生離去的背影。
珊珊是那時候才知道陶托昆這個名字這個人的。看了所有他自己以及關於他的文字后,她對陶托昆產生了一種類似尊敬的感覺。不過,對於這起殺人案件,她對陶托昆所言還是有一種隱約的某種程度的「不應」,只是這種「不應」被陶托昆的大名以及他文章中那種滔滔雄辯的氣勢所遮蓋,一直沒浮升至她的顯意識層面。而現在,當她有機會親身參与到阮先生案件的報道中,這種「不應」才又一次浮現出來,並逐漸明晰地進入了她的情緒。
珊珊讀第一遍時,也覺心思鼓盪,熱血奔涌,一股浩然正氣從丹田之處升起,憂患之心惋惜之情……一時間種種情緒壅塞于胸,渴望著傾泄。這篇大文對剛進入新聞領域的她來說,是一次極好的學習和提升的機會,懷著激動的心情她再次精讀細揣該文。然正是這精細的再讀,卻讓她生出了疑惑。
一個未至而立的年輕白領阮先生,其女友及父母一家三口全部被歹徒殺害於家中。當年這起刑事案件引起了廣泛關注,因其性質之惡劣,手段之殘忍,俱使得群情激憤,大有與兇手不共戴天之勢。網情洶洶,幾天內關於此事的網上留言上千萬條,電視紙媒也連續不斷地進行報道。如此光天化日之下,公民安居於家中居然能被一個不留地殺害,如此,天理何在,安全何在?公安機關背負著重重壓力展開偵查,終於於九天後神速破獲這一潑天大案。在開往香格里拉的火車上,阮先生作為殺人嫌疑犯被警察帶回警局。
阮先生避開珊珊的注視,看著桌面,遲疑著輕聲說,後來被女友知道了。就在她死的前一天,她打電話問我還愛她嗎,我說還愛,但愛不起。還是分手吧,免得耽誤你的前程,弄得雙方痛苦。她說看到我和另外的女人了,分手是不是因為她?我沉默著沒有回答。她哭著說她會讓我後悔一輩子的!然後就掛了電話。當時我不理解她說的讓我後悔一輩子是什麼意思,但第二天就發生了這樣的慘案,這哪裡會是巧合?說到這裏,阮先生語聲哽咽。我死一萬遍也不能贖罪啊,怎麼可能還會為了洗刷自己,去讓另一個女人為我作證,把另一個可憐的女人拉下水,讓她承受她不該承受的重壓,毀滅另一個原本安寧的家庭?就讓我一個人接受所有的懲罰吧,我情願。
這次在驚天殺人案的報道中,陶托昆的寫作角度也與眾人頗有不同。與其他媒體大談特談案件本身及周圍人的反應不同,他對案件本身並不多談,也不過九-九-藏-書多渲染周圍人的情緒。在指出案件的血腥之處后,筆鋒一轉,開始了極為深刻的人性異變敘述和分析,通過對阮先生生活和工作的環境描寫,情感發展細狀,夢想與現實的衝突,在社會各方的巨大壓力擠迫下所不能不產生的思想逆轉……無微不至地展現了一個努力進取的熱血青年變成一個殘忍無情的殺人犯的巨大可能,並高屋建瓴地、透徹地分析了信仰的喪失、成功學對一代人的腐蝕、一切以金錢為衡量標準造成溫情缺失的社會倫理以及這案件背後所喻示的社會分配不公癥狀日趨惡化、在現有制度推波助瀾下貧富兩極分化日益加劇等等這一切將給發展中的中國帶來的不可估量的後果。分析之後,指出此案僅只是冰山一角,但它得以讓人窺見到這個社會矛盾重重的內里之一斑。為防冰川崩潰,再不可頭痛醫頭,腳痛治腳,防微杜漸查漏補缺已非當下所要採取的最好措施,在如此艱險的危境下,認真審視天下全局,從制度上從根子上扭轉乾坤,消滅腐敗及禍亂根源已是刻不容緩!……文章氣勢如虹,詞句一時沉雄有力,一時委婉深情;敘述備細無遺,議論開闊宏偉;通篇情切意厚,理據分明。
起初珊珊對陶托昆能成為自己的實習指導老師很是飄飄然了一陣子。在他的報道中,無論是普通新聞或人物事件,哪怕是規定了報道方向的會議報道,他的筆下也極少那種通篇採用通稿的千篇一律的拿來稿。他是首席記者,大多數時候為頭版和專題版供稿,文章不限題材,社會新聞、財經、文化、娛樂、體育等,因博學,涉獵廣泛,充滿熱情又兼思維敏銳等諸般特點,使得他的文章極富個人特色,即使是普通的會議報道,也總能寫出與別家有所不同的格局。故獨家之王的稱號,絕非浪得。
陶托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末了,拍了拍她的腰(他比珊珊矮了一截,原想拍她肩,但那樣手需舉太高,姿勢不雅而且太累,就改為拍腰了)說:「你還年輕,而且是個如此漂亮的年輕女人,有些事你這陣子不會懂得,也可能永遠不會懂得。對於你,這是沒關係的。」見珊珊虎視著他,又加了一句,「有時候,犧牲是不可避免的代價。」
阮先生神情變得悲凄起來,說話的態度也從之前的冷靜而略顯疏遠變得誠懇。無論你信不信,我都想告訴你,人不是我殺的。
珊珊看著他,問你有實際的證據嗎。
那是一個三十五歲的失業男子因為孩子病重無錢看病,情急之下動了偷盜之念,錢沒偷成卻因殺死了被偷者以及兩個警察而被判死刑。大致情形如下,該男子不是熟手,所以失主很快發現自己被偷,迅速開了豪車追了上去。先是用車將他撞倒,爾後下了車,拿起車上的扳手猛擊他的頭部胸部腰部。兩位警察聞訊趕到現場,起先以為是鬥毆,準備制止打人的失主並拘捕雙方,在聽到失主說明對方是小偷后,便不再制read.99csw.com止,只是旁觀,且在失主停下毆打、小偷欲爬起來看似要反擊失主時,這二位警察對著小偷的屁股又各狠打了一電棒。正是這最後兩電棒將小偷內心為偷盜而生出的一絲慚愧之心打得喪失殆盡,並刺|激起了他潛伏于體內的反抗之念。
珊珊連忙說我能感受。
在他們所說的我女友被害的時間里,我一直在另一個女人家裡,她與女友住同一棟樓,只不過一個在一樓,一個在五樓。她丈夫在外地工作,孩子在鄉下爺爺奶奶家。當求婚被拒,心情極度鬱悶的時候,她偶然走進了我的心裏,兩個孤單寂寞的人在擦出火花后,那份激|情……也許您太年輕不能理解。
閔珊珊被安排給陶托昆帶實習。經過有關部門審核批准后,他帶著她一同去採訪阮先生。本來嫌犯在被審判定罪前,一般不得接觸媒體,但陶托昆在申請單上詳細闡明了他的採訪觀點,並通過一系列朋友的幫助,終於得以實現這次探視採訪。閔珊珊因此對陶托昆很是欽佩,同時對這樣一次非同尋常的訪問充滿了好奇和期待。
珊珊看著那一雙坦然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點點頭,並問他,為什麼不把這情況和警察說?阮先生苦笑了笑,說警察根本不信他沒有殺人,「不要狡辯,從實招來」是他們說得最多的話,或者說案情已經大白,你招不招都一樣。
有,但我不想再傷害另一個人,另一個家庭,我的罪孽已經夠深重的了。他稍停了停,您能替我絕對保密嗎?否則又可能造成新的罪孽,這輩子已無法還,下輩子也還不清。
珊珊定定地看著他,追問了一句:「哪怕造成了對一個人的誤判,也在所不惜?」
此文一出,轟動是必然結果,這期報紙的發行量創造了近年來的新高,網站點擊率也達到了一個極為可觀的高點,並引發了一輪核彈爆炸般的關於價值觀關於道德倫理關於制度關於貧富分化關於信仰等等的洶湧討論潮。
陶托昆先是表揚了珊珊工作努力,接著說,我沒有給人定罪的權力,更沒有給人銷罪的權力,這些都是職能部門的事。我的職責,上次已經和你說過。另外,告訴你一個我內心的秘密吧,阮先生究竟是不是兇手,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他是。只有他是兇手,這個案件才更具價值,對這個社會的控訴才更有力量。
回去的路上,閔珊珊問他為何不在阮先生說出「人不是我殺的」后,跟進或核實一下案件的實際,陶托昆看了她有好幾秒之久,看得她心裏都有點毛了,才咧了下嘴算是一笑,說那是公安局和檢察院的事,記者或者說媒體的功能,在於從事件中啟發出之於民眾的警示意義。「各司其職,各安其位,才是一個成熟社會所應具備的正常形態。」珊珊當時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但又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她找不出不對的理由或者說漏洞。隨著事件的發展,以及她後來單獨到監獄去訪問阮先生后,她才意識到外表相似的謬誤與真理九_九_藏_書之間的差別。
但她沒有放棄努力。她去找了住在旅館的阮先生父母,告訴他們,他們的兒子不是兇手,應該去上訴。她陪他們找律師找資料找證據,找遍各個可能幫到忙的朋友。在她熱血沸騰地做這些事情時,陶托昆對領導說,他不適合作珊珊的指導老師了,請他們另派他人。珊珊得知后,乾脆停止了實習,專門去跑這件事。如今想來,還有些為那時候的自己自豪,她不知道換做現在的自己,還有沒有那樣的一腔熱血和正氣來做這樣一件看似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那時候完全是未出茅廬不知天高地厚,只憑著一股氣一份信念在做。後來,在多方努力下,阮先生終因證據存疑而被改判無期徒刑。這一改判,引出了更多故事。
五年前,珊珊在沿海某報社實習。她剛去不久,該城發生了一件大事。
阮先生無語。只是紅著眼搖了搖頭。
阮先生的案情大白于天下后,珊珊忍不住打了個電話給陶托昆,她料他總會有些感想,和對阮先生的憐惜。但從他的回答里,她沒有找到哪怕一絲類似於愧疚的東西。他的聲音冷靜得如同一坨硬鐵,他說小閔你真是一個婦人,婦人之仁。試想一下,如果沒有這樣的案例,何以暴露司法無能,揭露司法腐敗?沒有暴露,何來整頓?又怎會喚醒麻木的機構和民眾?說完就掛了電話,對阮先生,他連個標點符號都沒有提到。珊珊拿著電話木呆了半天,才合上手機蓋。
人在極端狀況下的反應能力是可怕的,按說兩個警察手裡有電棒一個失主手上有扳手,人人有武器,但他們三人還是在稍為鬆懈的一瞬間被這位狂暴的小偷用從旁邊水果攤上搶來的刀給刺死了。直到血流滿地,小偷才從腦子一片空白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止不住嚎啕大哭,高喊「孩子,爸爸對不住你」就昏了過去。
五年後,另一個被抓進來的殺人兇手坦承了他殺害阮先生女友家人的詳細過程,令阮先生的案情得以徹底洗清。這位殺人兇手的犯案、被捕故事比阮先生更富戲劇性,其間曲折令眾多媒體又趨之若鶩。原來這位兇手又是個小偷,他被抓的原因是搶劫殺人,但他高呼冤枉,據他說,那個死者是他打電話給120急送醫院的,如果是他殺的,何必多此一舉?當時他路過小巷,看到地上躺著一人半天沒動,就俯身去看,地上流了許多血,他以為此人死了,正準備站起身跑,誰料那人發出低弱的一句「救我」,他嚇了一大跳,在猶豫了兩秒鐘后,什麼東西電光火石般在他腦際一閃,使他不由自主地撥打了120急救電話並打110報了警。最後傷者沒有被救活,但他卻成為了殺人嫌疑犯。而且最終也因此被判了死刑。上訴無果,眼看必死無疑,反正是死,他便向媒體吐露了五年前殺阮先生女友一家的事。他說這個世界真是奇怪,當他殺了人,卻照樣可以無事一般活得瀟洒自如,而當他起了菩薩心想要救人,卻因此把他關起來要九*九*藏*書殺了他。這到底是老天見不得壞人做好事開玩笑捉弄他,還是做壞事遲早總要遭報應?
阮先生成為嫌犯有很明顯的幾條理由。
聽了他這樣一堆似是而非的話,珊珊一時呆住。
兇犯此言一出,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也因此讓他的命又延長了一段時間。陶托昆此時已換了一家媒體,仍是該媒體主筆,遇著這一驚天奇案,自然不會錯過,又寫出了極有見地的雄文,在社會上產生了廣泛而深刻的影響。
她發現被判死刑的阮先生神色平靜,不由得懷疑自己的感受和判斷是否有誤?她盡量把自己打扮得職業和理性一些,在問阮先生問題的時候,不帶任何感情偏向。
離開監獄后,珊珊心情複雜沉重。她找到陶托昆,說她相信阮先生沒有殺人。他們可以為阮先生改判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珊珊右手舉在胸前,做了一個小小的發誓的動作。
為了這個案件,陶托昆發過多篇微博,寫過數篇專訪和評論,那些文章和評論無一例外,觀點都是該小偷殺人是被逼自衛,這一殺人行動,既是由於具體的人同時也是因整個社會對弱者無形的壓迫而造就的爆發性反抗,他被判死刑于情不合,于理於法也說不通。一些貪腐高官都未被判死刑,這個因自衛而反抗殺人的可憐的慈父緣何要被判死刑?就因為他是無錢無權無勢的弱者?他甚至在網上發動了為這位小偷改判的簽名運動。雖然最終這個殺人者被執行了死刑,但因為這些充滿了同情充滿了義憤且理據分明從而顯得格外擲地有聲的文章,使陶托昆聲名愈顯,他的影響力不但涵蓋了國內所有的網路媒體,在境外也產生了不小影響,許多境外媒體都爭相採訪他,先只是訪問他對各類事情的觀點,後來乾脆對他進行了長篇的人物報道。
首先,死者那套小二居家裡的門沒有被撬痕迹,而他持有他們家鑰匙。這一事實被死者鄰居證實無誤,因為他們從前經常看見他用鑰匙開死者家門。二是他與女友一家正鬧矛盾,因為他們戀愛五年,他以為感情已水到渠成,便向女友求婚,不料女方家長強烈反對。奉父母意見為圭臬但又不舍多年感情的女兒左右為難,只好有意與男友保持距離。為此雙方弄得極不愉快,爭吵不斷。某次與女友大吵過後,他與朋友痛喝大醉了一場,酒後胡言亂語道,恨不能將她們全家殺了,才解心頭之恨。估計該酒友在驚聞這一慘案后,早已向警方如實彙報了他的如此言行。三是案發當天,有人曾看見他走進了這幢樓。調看當天小區錄像,果然證實了這點。離開的時間也與推算的案發時間前後大致相符。四是慘案發生后,阮先生居然像人間蒸發似的消失了。畏罪潛逃!警方展開了拉網式的調查,終於查出他正在前往香格里拉的火車上。在警方出示的若干證據面前,阮先生一言未發,既未肯定,也不申辯,只痛心疾首狀說了句,是我的錯!
珊珊在阮先生被判死刑后,再次到監獄去採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