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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話 息烽煙 龍隱戰

第五話 息烽煙

龍隱戰

魘暝快步走出營房登上瞭望車一看,只見夕陽之下一個小黑點自風郡方向飛馳而來,取來及目鏡一望,卻是黑黝黝的一騎飛馳而來,雖相隔甚遠看不清楚,但體型遠比風郡的戰馬要大出許多,賓士的速度更是驚人。
魘暝的身影已然自龍隱澤中飛升而起,落在陣前高高的瞭望車上,北冥大營帥旗迎風招展,將魘暝的銀甲襯得光耀奪目,原本溫文的眼角眉宇之間儘是王者霸氣。夢川陣營中儘是他的親兵,見得此景自是無比拜服,前些時候戰敗的頹靡之氣一掃而空,繼而高呼「大殿下威武」,歡呼聲聲震九霄!
魘璃心頭尚有其他顧慮,雖得兄長誇讚也只是露出一絲苦笑:「璃兒若真是如此有用,也不會連累暝哥哥為小人所害。」
旁邊早有將領將金鬃豹的傷亡狀況報了上來,原本八百豹營,現今只剩下十余頭,雖說折損數百金鬃豹就可除去風郡萬余軍士,更將善於衝鋒陷陣的戰象營連根拔起,可以說是相當漂亮的一仗,但魘暝一向愛護麾下兵將,難免痛心,於是著人在龍隱澤畔的巨石之上刻下「夢川北冥八百豹營」八字,以示哀悼。
魘暝心念一動,面露幾分喜色,早將身一縱落在坐騎吹雪麒背上一聲呵斥,那雪丘似的神獸麒麟已然發足飛奔朝著來者迎了上去。
只聽得隱隱水聲仿若龍嘯,那五十里龍隱澤原本平靜的水面頓時波浪翻滾,繼而一股龐大水流飛升而起,化為一條巨大的水龍盤旋而上,在戰場中央與那一片黑雲狹路相逢。
風郡騎兵倉皇逃回營中,而夢川大營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依舊是精鋼高盾林立。戰場之上僥倖生存的金鬃豹們皆飛快地退回了營中,偌大的沙場之上只餘下那許多被擊斃的戰象、騎兵和戰馬,或將死未死奄奄一息,或是肢體傷殘又動彈不得的,慘呼呻|吟聲不絕於耳……
不多時派出追蹤風郡大軍的探子也回來回話,說是風郡大軍已於天柱下紮營,高盾閉合,只是隱隱聽到營內車馬之聲頻頻,也不知道是在作何等調度。
風郡的重騎兵只聽得一陣密集的簌簌聲接踵而來,卻是夢川陣營中無數連弩齊發,密如飛蝗一般的長箭破空而來,倉皇之間又有無數人被射下馬背,能全身而退的,也不過半數!
魘暝眉頭微皺,打發那偏將下去歇息,又起身在沙盤邊觀望片刻,忽然又有人來報,卻是風郡方向似有異動!
魘暝深知她不會拿這等事說笑,有此說法必然是成竹在胸,於是面露喜色:「你有何良策?」 魘璃微微一笑蹲下身去,在地上撿了個石塊便在地上勾畫起來。
魘暝微微頷首,揮手命探子再探,起身走到大帳中央的沙盤邊,將代表風郡軍隊的小旗插在沙盤上天柱的位置,心想今日重創風郡,想來這一兩天對方都不會來犯,待從夢川、赤鄴邊境上調來的三萬援軍到了,兩軍的實力差異總算可以縮小一些。
時翔遠遠見得夢川陣營中迎出的獸群也不由吃了一驚,心想那不是昔日赤鄴境內才有的猛獸金鬃豹嗎?此物速度極快,彈跳力也很是驚人,四肢皆有可伸縮入掌的尖爪,最長的可達五寸,利如鋼刀。本以為此物早已隨赤鄴一併覆滅,不想卻被夢川豢養出這許多來。然而此物雖勇猛,卻一樣不可能戰勝戰象那樣的龐然大物。魘暝也非蠢人,怎會派這個來打頭陣?
就在此時,忽然間滾滾沙塵之中爆發出一聲接一https://read.99csw.com聲的凄厲長嘶來!卻是那頭最前面的巨象頹然倒地不起,連帶撞倒了後面排陣衝鋒的象群,頓時象陣亂作一團。
魘璃搖搖頭:「大戰未止,還不是歇的時候。這三路夾擊之計須得配合時機,只是現駐紮在落虎丘的南川大營那裡還少不得要費點心思。」她抬眼看看天色,「不如暝哥哥修書一封,由我送去落虎丘交予二皇兄。而今天色漸晚,若是再耽擱時間,只怕會誤了軍情。」
魘暝抬眼看看眼前的魘璃,再尋思這份謀略膽識滿朝無出其右者,不由得滿面欣慰之色,伸臂拍拍魘璃的肩膀:「看來是我看走眼了,飽經七百年憂患之後的璃兒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愛哭的孱弱妹子,已經可以獨當一面,堪為兄長的左膀右臂了!」
眼前軍務處理完畢,魘暝便隱隱覺得眼前有幾分模糊,將頭晃晃,眼前一切又恢復了正常,只以為是身體睏乏,他自沒放在心上,心想定是施展御水術靈力消耗過大所致,於是就在大帳里坐下歇息了兩三個時辰,不覺日已黃昏。
到了近處,魘暝看得分明,只見一頭黑色巨虎背上跨騎著一個身穿輕甲的少女,瀑布一般的黑髮隨著巨虎的飛躍而上下飄飛,精緻的容顏被夕陽的餘光鑲上一道柔和而明亮的金邊,正是魘璃!
魘璃點點頭,用石頭在懷古道靠近蠻烏城處勾勒了一條線引向藤州方向:「據我所知藤州外疆有風郡駐兵約二十萬,那位令官在這個三岔路口就和前鋒營的騎兵分道揚鑣,直奔藤州方向去了。」
那些戰象本都是皮糙肉厚的龐然大物,又有錐子甲護身,自然是刀槍劍戟都不可傷它們分毫。無奈夢川派出的金鬃豹行動敏捷,專挑戰象裸|露在外的雙目下手,戰象一盲,則自然陣不成陣,再被那密如雨點一般的巨石輪番襲擊,就更是死傷無數。龐大的象屍堆積在沙場之上,鮮血如洪流一般四溢!時翔瞬間醒悟,早出了一身冷汗,連忙鳴金,想要召回緊追而去的騎兵,卻到底是慢了一步,衝鋒中的騎兵哪裡那麼容易收住勢頭?頓時奔在前頭的騎兵身陷戰象踩出的煙塵之中,頓時亂了方向,有些撞上了前面的象屍,有些則被後面的騎兵撞下馬背來,加上無數馬蹄踐踏,倒是折損了不少。雖然大部分得以抽身回頭,但夢川陣營之中也變了陣型。
那偏將回道:「只是末將明明親眼見中書令入二皇子大帳,但不久就被兩名軍士攙扶而出,看上去面紅耳赤昏昏沉沉,似乎宿醉未醒,那諭旨還在中書令懷中……」
時翔本想以御風驅使毒煙取勝,卻不料魘暝如此了得。上次交戰雖賺夢川數千兵馬,今日一役卻吃了大虧,而今軍中士氣大受打擊,再貿然進攻也無多少勝算,況且兩軍之間的戰場被劇毒所污且被戰象骨架所阻,正面進攻也不利於衝鋒陷陣,唯有下令退軍至天柱邊界之上再作打算。
魘暝心中奇怪,心想那片戰場已被毒水化為毒沼,所以才阻斷了風郡繼續用兵,而今派出這區區一騎也不知道是何道理。思慮之間那一騎已然到了毒沼之側,驀然騰空而起,龐大的身軀在毒沼中林立的戰象骨架上一沾即走,朝著夢川大營的方向快速地迂迴飛躍!
鷹隼開口言道:「若是大殿下攻下蠻烏城,則可以逸待勞。一方面用重兵封鎖懷古道斷了風郡大軍的退路,另一方面蠻烏城地勢https://read.99csw.com特殊,取下此地也可掐斷風郡疆域增兵補給的要道,如此一來,風郡大軍則成無根之木無源之水,便是再勇猛也禁不住久耗。」
眼見象群距夢川陣營不到三里,夢川的高盾陣驀然露出十數個缺口,數百隻身長五尺,而身高卻不到三尺的花斑獸匯成十數條洪流飛奔而出,只見四肢修長,身形似貓般輕盈,背脊上清一色的金色鬃毛隨風起舞,四爪騰空在地上一沾即走,行動快如閃電!
魘暝垂首細看,發現魘璃勾畫的正是龍隱澤周圍近千里範圍,大致地標出了龍隱澤、天柱、蠻烏城等地之後便以蠻烏城為起點,繞天柱勾勒了一個圓弧,而後抬眼笑道:「暝哥哥應該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魘暝心念一動:「那是橫貫沙幕、藤州、風郡三部外疆的懷古道!」 魘璃笑笑:「其實昨日我已經到了天柱附近,見暝哥哥用兵狠挫風郡銳氣,加上沙場被毒沼所阻,那十幾萬大軍不得不都退回邊界之上,短期內自然無法正面攻過來。以時翔的為人勢必不會就此作罷,他有心做出些驚天動地的事來取代時羈,自然會不擇手段打贏這場仗。所以我和鷹隼才沒有立刻回來,而是潛伏在天柱附近觀察。發現那營中雖然沙塵飛舞,人聲喧囂,但營內卻分營列陣,集結的皆是行動迅速的輕重騎兵及騎射,看來像是要再度出戰的樣子。我便懷疑時翔是想取道地勢極低的懷古道,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側面突襲龍隱澤。結果三個時辰前果然見得營中有十數前鋒營輕騎乘快馬奔懷古道而去,想來是先行探路的。」
魘暝心念一動,低頭見魘璃臉上似笑非笑的神色,只覺得又是狡黠又是頑皮,卻偏偏有一份篤定的意味,哪裡猜得到她的心思?於是笑笑道:「你能平安回來就已經是給為兄的一份天大的厚禮了,其他的為兄倒也不敢奢求。」
「所以……不給他們機會出懷古道不就行了。」魘璃微微一笑, 「時翔以為有毒沼攔路,再加上營中動靜連連就可以瞞過我等。這廂虛張聲勢,那廂調集可以迅速突擊游戰的主力騎兵,是想借懷古道出奇制勝。可惜他留在營中的大都是行動遲緩的攻城車、投石車之類,雖有部分守衛,但對於暝哥哥手裡的兵力而言,可以說是還無半點威脅。暝哥哥只需以騎兵火速攻下天柱附近的風郡軍營,便可盡得其營中的攻城武器。有了那些玩意兒,我們的十萬兵馬要取區區數萬人駐守的蠻烏城,那還不是易如反掌?」
魘璃笑道:「我們從這方來,是為了送給暝哥哥一份厚禮。」
魘暝也覺她言之有理,於是攜他二人回營,一面調兵遣將,一面著人備下快馬,再寫好信件交予魘璃,唯獨是臨行之時特意囑咐鷹隼一路隨行,保護魘璃安全。之後送出十余里地,目送鷹隼與魘璃兩騎飛馳而去漸漸消失在暮色之中,方才回營領兵趁夜朝天柱進發。
魘暝想到此處,忽然心念一動開口問道:「不知朝中的聖旨是否已經下到南川大營?」
那偏將嚅嚅許久方才回道:「向來在聖上身側隨侍的中書令倒是確實在南川大營之中,只是……」
魘暝如何不知她是指他當初放下兵權之事,雖陣前奪帥重掌兵權,但當初的選擇所造成後果的嚴重性他自然也明白,唯有嘆了口氣沉聲道:「事已至此,便是再介懷也是於事無補。而今為兄只想打贏這場仗,停止read.99csw.com這場本不應該挑起的征戰殺戮,其他的也只得隨緣。」而後言道,「攻打蠻烏城的最佳時機在明晚,那時忘淵大軍已經過了懷古道中路,就算收到蠻烏城被攻的訊息也來不及回防。只是要繞過眼前的毒沼且避開留守風郡大營的眼哨也須得時間,少不得現在就回去部署,趁夜發兵。你二人連番奔波已是辛苦,且隨我回營歇息。」
魘暝眼見風郡大軍退走,總算稍稍鬆了口氣,適才使用御水之術,以龍隱澤之水抵擋風郡的毒煙,大軍背後的龍隱澤已然乾涸見底,雖下接地下水,要再度蓄滿也需要時間。幸虧今日對上的是那優柔寡斷的時翔,如果領兵的是那慣於征戰的風郡太子時羈,必定會再以風力施放毒煙強攻,如此一來,眼前這不足十萬的夢川將士必定是在劫難逃。幸好那時羈早被璃兒擒下,才總算避免那等慘狀。一想到魘璃,魘暝自不由得有些懸心,尋思鷹隼去了這些時日,也不知道是否與魘璃會面。雖然這個妹妹機智過人,可到底也只得一半天人血統,一般人與她為難倒是不怕,就怕在送鋣回國的時候橫生枝節,再落入險境之中……思慮之間,魘暝已然下令戒嚴,兵卒輪班休息,一面派出探子追蹤風郡大軍的去向虛實。
只聽得一陣汩汩聲,那原本清亮通透的水龍瞬間被染作墨汁一樣的顏色,繼而如瀑布一般飛流直下,黑色的水流撞擊在地面頓時四下飛濺,原本血流成河的沙場頓時化為一大片不斷翻滾著白泡的濃黑泥沼。沙場上空已然一片清朗,只可憐那些倒在沙場之上的傷兵卻爆發出更為凄厲的慘叫聲,卻是被黑雲污染的水流一沾上那些傷亡軍士的傷口,便借傷入體,沿著傷處一路腐蝕。不出一炷香時間,屍積如山的沙場上只剩下陷在烏黑泥沼中的皚皚白骨,除了那一千戰象的巨大骨架如同白色巨籠一般森森林立之外,早已看不出其他亡者曾經存在的痕迹…… 此變一生,兩軍皆是嘩然。
時翔打定主意,于陣前調集一千戰象組成錐形陣為先頭部隊,三里之後接五萬重裝騎兵,並三萬弓箭手接應。只待戰象的錐形陣撞破夢川的精鋼高盾,騎兵便可攻入夢川陣營大肆殺戮。
兩軍相距十里,時翔登上瞭望車以及目鏡遠眺夢川陣營,只見一片黑壓壓的軍隊一字排開,最前頭的是一排精鋼高盾,高盾之上露出一層又一層密集的長矛。時翔不由得冷冷一笑,心想精鋼高盾雖堅固,又豈能敵過戰象的連番衝撞?常聽人說這夢川大皇子是個不可多得的帥才,斷然不會做出這等螳臂當車的行為來。他連夜退兵是因為兵力不足,這會兒定是故布疑陣,想迷惑自己不敢貿然進犯,從而拖延時間等待援兵。十八萬對上不足十萬,又是在這樣的平原作戰,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會是什麼樣的結果。昨日已然上了他的當,今個豈可再重蹈覆轍?而今不乘此時機將眼前的夢川軍隊一舉殲滅,還更待何時。
魘暝心念一動,繼而言道:「只是那接近四十萬的風郡大軍也不容小覷,雖說懷古道的地勢易守難攻,但若是他們撤入藤州外疆,只怕也拿他們沒辦法。」
轉眼間,巨虎已經馱著魘璃到了近處。魘璃翻身下了虎背,朝魘暝奔了過來,伸臂攬住魘暝的脖頸道,「暝哥哥,璃兒回來了。」
「好賊子!」魘暝怒不可遏一拳重重地落在案頭之上,魘桀不願出兵在他意料之中,九*九*藏*書只是沒想到他會如此大胆。能頃刻之間使人醉倒的,莫過於夢川皇族才有殊榮享用的美酒「浮生若夢」。那「浮生若夢」 的釀酒法乃是昔日水靈尊傳下,酒味醇香自是不說,靈力稍微不濟的人別說飲下,就算是湊近了聞上一聞,也必定醉倒當場。以往重大歡慶節日,只需要在偌大的廣場上高架火烹一壇,也能使數萬人同醉狂歡。想必是魘桀一早就在帳中烹酒,那中書令只是尋常天人,自然是不夠斤兩,一聞便醉也就來不及宣旨。既然聖旨未宣,他就算拒絕出兵,也不算抗旨。哪怕日後父皇追究起來,責任也在那倒霉的中書令身上。而今看來就算明日三萬援軍到了,也唯有繼續以寡敵眾。倘若風郡增兵,這場仗的勝算也就更是難說……
魘暝眉頭微皺:「先行探路的十數人何需軍令旗?」
「只是什麼?」魘暝心頭一沉,心想那魘桀就算再狂妄自負,總不至於連父皇的諭旨都不遵守了。
魘璃咯咯笑道:「那倒是,不過就算是附帶的禮物吧。璃兒要把風郡的蠻烏城送給暝哥哥!」
時翔面露得意之色,眼見塵囂距離夢川陣營不到一里,便揮舞令旗,命尾隨戰象的重裝騎兵開始衝鋒。黑壓壓的騎兵收到信息,自然一個個呼喝吶喊朝夢川陣營疾奔而去!
魘暝恍然大悟:「他是想把藤州外疆那二十萬兵力調來一起對付我們。」隨後微微思索,「如此說來今晚風郡大軍便會出發,估計與藤州外疆調來的軍隊在懷古道集結最遲便在明日正午,懷古道本身有近千里長,待到大軍繞行再度進入我夢川外疆,差不多就在大後天!那可是三十幾萬的精兵,就算明日我調集的三萬軍力到了此處,再加上而今駐紮在落虎丘的南川大營兵馬,兵力懸殊也太大了。若是讓他們出了懷古道,只怕再難與之抗衡。」
不多時又有一人入得帳內,卻是前晚派去接引南川大營的一員偏將,聽得他回話,魘暝自不由得搖頭嘆息,原來魘桀與璐王統率的十萬南川大軍駐紮在聚龍隱澤三百里的落虎丘已有兩日。落虎丘地處夢川與忘淵外疆接壤處,與橫貫沙幕、藤州、風郡三部外疆的懷古道相連,那懷古道地勢低凹,就好比是一道環繞著六部戮原正中的天柱而行的寬闊凹槽,兩邊的地勢可以盡數遮擋懷古道,倘若魘桀有心相助,昨日戰時就已然自懷古道神不知鬼不覺地繞行至風郡大營背後,兩面夾擊,那風郡大軍哪還有機會退避回去?
就在時翔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兩軍的獸陣已然撞到了一處,只見煙塵四起,獸鳴連連,不時見得有金鬃豹被戰象的長牙長鼻甩上高空,跌將下來也自然是血肉模糊一灘肉泥。
鷹隼沉聲言道:「不止是普通探路的騎兵,其中還有一騎身揣軍令旗。」
魘暝含笑摟著魘璃:「回來便好,你去這幾日,倒是讓為兄心頭難安。」而後轉頭對那巨虎言道:「上卿辛苦了。」
魘璃掩口一笑:「只怕他們已經退無可退!」言語之間從懷裡摸出一個玉捲來塞到魘暝手上,「此刻忘淵尅王已率二十萬大軍潛伏在沙幕外疆,原本是約定等我焰火為號,便攻打駐守在藤州外疆的風郡軍營。而今時翔既然自動調走那二十萬大軍,忘淵大軍自然更是毫無阻力,端掉藤州外疆的風郡軍營之後便可發兵懷古道,與我北冥、南川兩大陣營合力將風郡的軍隊困住。到那時,就算風郡再勇猛,也一樣是困在籠子里read.99csw.com的野獸而已。」
時翔見這一戰未嘗撼動夢川陣營分毫,倒還賠進去了一萬多兵馬,只恨得鋼牙咬碎,卻又不敢再有異動,心想那夢川大皇子果然是個狠角色。
魘暝見得風郡退兵也不由得鬆了口氣,心想此番重創風郡,倒是可為援軍多贏得一些時間。等到父皇的聖旨到了魘桀手裡,他便是再不願意也勢必出兵,到那時,自然可解眼前的困局。思慮之間,忽見風郡陣營前冉冉升起一片黑色煙塵,初時尚在數丈的低空匯聚,待到形成一片黑雲之時,便豁然風起,將那一片不祥的黑雲飛快地刮向夢川陣營!魘暝心知那雲霧必定有毒,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於是從瞭望車上飛身而起,腳尖在營中林立的長槍尖頭一沾即走,幾起幾落之間已然到了龍隱澤畔,而後將身一縱躍入那一片深澤之中。
魘暝見得魘璃歸來,心頭大石總算落地,將身一縱,已然從高大威武的吹雪麒背上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只聽得一陣響徹天際的號角聲,風郡的戰象已然尖嘯狂奔,朝夢川陣營飛奔而來。密集而沉實的腳步踏得地面微微顫抖,激起的沙塵將戰象組成的錐形陣隱在一片昏黃之中,只餘下奔在最前方的那頭最為龐大的頭象,其幾丈長的巨齒彎曲突兀,真要被這群蠻獸撞上,別說是精鋼高盾,就算是石頭山只怕也會被撞個粉碎!
到了此時魘暝方才明白當初她執意去忘淵的用心,心想忘淵自古以來都是和風郡一個鼻孔出氣,就算而今時移世易,也不會輕易介入夢川與風郡的矛盾。以往也曾派過使臣前去忘淵均無功而返,卻不料而今大敵當前,她竟然可以說服鉞帝,促成忘淵與夢川結盟的大事!扭轉眼前的戰局是小,最重要的是天道三部形勢從此逆轉,今後自有一番新局面。想到此處魘暝驚喜交加,百感交集,仔細端詳盟書玉卷上的字句,發現除了約定忘淵出兵共同對付風郡之外,還擬定了若干條互惠互利的條款。尤其是關於戰後六部戮原上勢力分割的約定,可謂影響深遠,就算風郡背後有天君撐腰,也無法扭轉日後天道三部鼎立平衡的局面。平衡則止戰,止戰則可持續繁榮。日後天道若有幸回歸浩劫之前的共榮盛世,皆由這小小的玉卷而起!
魘暝聞言不由得又驚又喜,展開玉卷一看,只見上面果然鐫刻著忘淵、夢川兩國結盟的若干事宜條款,最後是忘淵國君的國璽印記,深約半厘,只是印痕中色如珊瑚之艷,靈光流轉,竟是夢川皇室的靈血染就。魘璃給他的居然是一份盟書!
時翔心頭一涼,心知前方必定出了大的變故,只見無數巨石自夢川陣營中飛射而出,每一顆都重達數百斤!加上投石機的拋擲之力,落在紛亂的戰象群里,頓時繼而悲鳴聲四起,聲聲泣血在六部戮原上空迴旋!
言語之間見得那巨虎將身一蹲,身形瞬間縮小,而後便只見身著黑甲的鷹隼半跪于地,朗聲言道:「微臣幸不辱命,總算將帝女平安帶回交還大殿下。」 魘暝俯身將鷹隼攙扶起來,沉聲言道:「有勞上卿,快快請起。」 鷹隼起身立於一旁,見魘璃在魘暝面前的歡喜情狀,心想自打認識她以來,總覺得她時而可怕,時而教人捉摸不定又偏偏能蠱惑人心,真正露出這樣單純的情狀似乎也只在這大殿下面前。想到此處心頭隱隱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來,卻聽得魘暝問道:「你二人既然自忘淵而來,怎麼會出現在這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