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

丹尼駕駛這輛擾頻器穿過沙丘和岩石，下面的地面搖搖晃晃地震個不停。艾吉驚慌失措，祈禱擾頻器的速度能再快一點。

一股氣流湧來，艾吉一轉頭就看到艙門打開了。那個剛才看見她的囚犯伸手把艾吉推了進去。

丹尼在緊急出口猛推了一把，打開了通往表面的第二扇氣閘門，並把艾吉拽到自己身後。

丹尼臉上露出一抹微笑：「沒人攔著你嗎？」

艾吉往礦井裡走去，太空服上的舊通信器開始發出雜亂的噪音。這裏通信操作太頻繁，老舊的太空服很難鎖定一個頻道。持續不斷的嗡嗡聲讓艾吉有點頭暈眼花。她甚至已經很難保持平衡了。

其中一面六邊形的牆整個凹了進去，老舊的計算機系統隨意地放置在壞掉的操作板上，露出來的電線已經被當作晾衣繩。到處都是地鋪。艾吉數了一下，大概有八個，每張地鋪上面都堆著髒兮兮的設備、衣服還有補給包。昏暗的紫色照明燈嗡嗡地響著，讓整個空間看起來格外邋遢。腳臭味、汗臭味和表面塵土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

艾吉嚇了一跳。門上的燈由紅變綠又變白，艾吉聽到緩慢的嗶嗶聲，知道氣閘門開始重新加壓了。

「你能聽到我說話嗎？」一片寂靜中，丹尼的聲音傳來。

「他們必須知情，」艾吉輕聲說，「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

沒跑多遠，腳下的地面突然猛烈震動，把他們狠狠摔在地上。一道紫色的光照亮了黑色的天空。艾吉回頭看去，礦井中央的孔洞中噴出了一大片岩石和灰塵。腳下的地面不住地震蕩。礦井供應艙。炸藥。原來太空艙里裝滿了炸藥。

「擾頻器在哪？」他們終於爬到了不住搖晃的懸崖頂端，丹尼氣喘吁吁地問。

艾吉緊緊抓住丹尼的手，從帳篷區逃出，他們跑到了一個地方，幾百個囚犯橫七豎八地躺在防護罩下。此情此景，就像是天橋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圍著的不是篝火，而是輻射防護罩。

艾吉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丹尼說得對。現在只有一條路了。她找到這兒，發現了里克斯的所作所為。怎麼能夠就這樣坐視不管呢？怎麼能回到基地，心安理得地當她的安吉爾呢？

丹尼握住艾吉的手：「艾吉，一切都還來得及。你可以阻止這一切。」艾吉皮膚上麻酥酥的。她想讓丹尼鬆開手，她得想想清楚。

丹尼蹲在艾吉身前，表情滿是懇求。「艾吉，我從未想過傷害你。我在面上第一次看到你時……」他抬手撫了撫頭髮，「我們還以為你早就死了。但是你的出現改變了一切。」

丹尼笑了：「艾吉，不管支持哪一方，阿德里安娜的安吉爾都非常強大。」

他緊盯著門說：「戴上頭盔。」

艾吉看著丹尼，他灰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我沒看到是你！」艾吉氣喘吁吁，她正試圖擺脫一個抓住她氧氣罐的囚犯。丹尼把一塊大石頭砸向那個人。趁那人摔倒的間隙，丹尼趕緊抓住艾吉的手。

不用聽，艾吉就知道囚犯們為何這麼恨她。月球公司對他們的所作所為如此惡劣read.99csw.com，而艾吉正是這個公司的代表。他們覺得這一切都是艾吉主導的。

「艾吉！」丹尼大喊。艾吉一抬頭，正好看到一塊巨大的盧邁特石頭從天而降砸向她。她尖叫著躲進岩石中的空隙。片刻之後，那塊盧邁特在岩石上砸得粉碎。艾吉眨眨眼，抖掉身上的碎片。在表面上，殘骸非常危險。月球上的重力不足以讓它們減速。

不。這絕不可能。

「怎麼了？」艾吉趕緊把他拽回來。掀開面罩，艾吉看到丹尼臉色蒼白。

丹尼盯著自己粗糙的手掌笑了起來。

在混亂的人群中，他們突圍出來，遠遠地逃離了這個礦井——他們往上坡跑去，去找那輛擾頻器。艾吉回頭望去，礦井裡的戰事已經蔓延了。濃煙滾滾中，只能看到帳篷的頂端和扭打成一團的囚犯。

「有什麼好笑的？」

「快！」丹尼大喊。他用力把艾吉推到陡峭的軌道邊上。

丹尼站了起來。「我們得趕緊跑。」他抓住艾吉的肩膀把她拉起來。

丹尼臉上的痛苦一閃而過。他的面罩上裂開了一條小縫，艾吉很心疼。她終於看清了這件事情的本質，不管他的信仰是什麼，丹尼也很痛苦。

「那兒，就在那兒！」艾吉用顫抖的胳膊指著她把擾頻器藏起來的地方。

「在顛覆世界。」丹尼幫她說完了這句話。

「這不是我的錯，」她低聲說，「我什麼都不知道。」

「那台電腦？」

「別鬆手！」丹尼喊道。他把艾吉的面罩蓋下來，把她拖走了。

「他們會抓住你的。」那個聲音吼道。艾吉嚇了一跳。「你得走另外一條路。」

「艾吉，我們得立刻離開這兒。」

艾吉的眼淚已經快忍不住了。

艾吉牙齒咬得咯咯響，猜測著這場災難的嚴重程度。

「外面怎麼了？」

「是警衛，你這傻子。趕緊閉嘴，不然她就要懷疑你了。」

「嘿，冷……靜。」囚犯往前走了一步，「他們會……」

「是不是很意外——」

艾吉拚命搖頭，她怎麼也無法相信這件事。

艾吉絕望地指指自己的耳朵，想告訴那個囚犯她聽不太清。

丹尼啟動了擾頻器。艾吉猶豫了一秒鐘，但是他顯然知道怎麼操作這東西。於是艾吉跳上後座，抱住丹尼的腰。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艾吉！」丹尼大喊道，「快站起來！」他在半空中轉了個圈，向艾吉跑去。但是太遲了。艾吉還沒站起身來就被囚犯們團團圍住。她耳朵里凈是嗡嗡的聲音，感覺天旋地轉。

艾吉看著門口。滾滾灰塵中，她只能看到另外四個囚犯的腿。門又打開了一些，丹尼抓著艾吉的手，往前衝去。

艾吉抬起頭：「安吉爾是月球公司的人，她是——」

艾吉看著囚犯苦苦掙扎著，而警衛一直拖著他向懸崖走去。他沒有力氣掙脫開來。

丹尼溫柔地把艾吉的手拉下來，向前靠近了些。艾吉看到盧邁特粉末在他皮膚上閃閃發光。

艾吉搖搖頭。這不可能是真的。這應該是個噩夢，必須是個噩夢。

「那就好。」

艾吉倒吸了一口氣，趕緊抬起手來摸摸自己的腦袋。她忘了放下遮read.99csw.com陽罩，也沒戴隱形眼鏡，紫色的眼睛就這麼暴露著。所有人一看就知道是她。

艾吉走到人群外圍，那個男人還在地上無助地垂死掙扎。囚犯們開始散開了，即使眼前有個人快要死了，他們也絲毫不關心。

「你？」

「有東西轉移他們的注意力，我們還有時間。」

艾吉掙扎著站起來，跟著丹尼往斜坡上跑。巨大的月球岩石在他們四周滑下。殘骸從他們頭邊掠過，因為月球重力較低而速度驚人。艾吉低頭匍匐前進。石頭只有在撞到東西時才會停下來。艾吉只能祈禱別撞到人。

丹尼咬緊牙關說：「你還需要別的證據嗎？看看礦井？還是看看在裏面工作至死的人？還是想看看那些被輻射污染折磨得痛不欲生的人？我知道了，看看那個頭盔被踩碎的人怎麼樣？阿德里安娜的安吉爾這下總能明白月球公司在這都幹了什麼好事吧？」

丹尼點點頭：「FALL的所有成員都希望能推翻月球公司的統治，組織一些抗議活動。我們中有些人確實使用了暴力，但大部分人只是想用頭腦獲勝而已。」

「等等我。出來跑跑總比當金絲雀好。」

門上的燈混亂地閃爍著，有人在試圖闖進來。丹尼站起身來，把通信器塞到工作服口袋裡。

「你來這幹嗎？」

「可是，你怎麼……」艾吉儘可能地組織語言，但是此情此景還是讓她很難開口。她有點頭暈目眩，擔心自己心跳的聲音太響，丹尼都要聽到了。「他們不是把你帶走了嗎？去監獄……」

「FALL對這件事知情嗎？」

丹尼嘆了口氣，說道：「艾吉，盧邁特沒有任何意義。任何真正思考過的人都會明白這一點，可是沒人願意思考，也沒人敢。」

可是艾吉的行為還是為她招來一些不必要的關注。艾吉穿過人群時，囚犯們一個接一個地扭頭看她，因為在這髒兮兮的人群中，她是唯一一個移動的。

「是安吉爾！」其中一個大叫道，「那個安吉爾居然在這裏！」

艾吉又看了一圈，但通信器實在是太老舊了，分不清是誰發出的聲音。

「現在它們已經把月球掏空了，就像我們掏空地球那樣。看看我們給自己帶來的後果，再看看盧邁特對我們的影響。」

艾吉的心跳慢了一拍。

丹尼抬起頭：「不是我們——而是你自己。我對於這世界來說不值一提，相信我。」

「塞萊斯特。她把我引到這兒來的，」艾吉喃喃道，「她想讓我看到這一切。」

丹尼嚇了一大跳。「不，不！」

「你？」丹尼低聲自語，彷彿不敢相信自己。這是艾吉第一次在沒有頭盔的阻隔下聽到丹尼的聲音，也是第一次見到他不|穿工作服和頭盔的樣子。丹尼金色的頭髮髒兮兮的，汗濕的T恤下寬闊的肩膀隱約可見，臉上的胡茬和灰塵非常顯眼。

「丹尼？」她驚呼道。

「嘿？」在嘶嘶聲中，她聽到一個人的聲音，「你在幹嗎？」

囚犯解開頭盔上的扣子，把它從巨大的工作服上脫掉了。

艾吉躲閃著他的目光，努力忍住眼淚：「我——我沒有……」

「我在那兒，然後就被送htｔpｓ://ｒead.９９ｃｓw.ｃｏｍ來這裏了。」丹尼說完就移開了視線。艾吉沒問他被送到這兒的原因，她也不想知道。

丹尼沉默了好一陣子。他一邊思考一邊擺弄著手裡的通信器，臉上的表情讓艾吉很難捉摸。

艾吉所有的神經都繃緊了。她喃喃道：「是里克斯。」

丹尼繼續說道：「利益鏈條上存在腐敗。你想想看，遠月面上的盧邁特運輸許可是誰批准的？禁飛區是誰劃定的？又是誰偽造數據將遠月面列為禁區？」

「你怎麼進來的？」許久之後他問道，「你是怎麼來這兒的？」

他倆向那邊跑去。丹尼拂去上面的塵土，把它拽出來。

這扇氣閘門很小，不管艾吉怎麼調整姿勢，始終都得挨著丹尼。而且碰到的不是他的手套或者工作服，而是皮膚。丹尼轉開視線，打開了裏面的那扇氣閘門。艾吉茫然地跟著他走了進去。

「天吶！」囚犯驚呼了一聲，把面罩彈了回去。艾吉嚇壞了。現在這個囚犯已經看到她的臉，認出她來了。

裝載機噴射出巨型叉狀閃電。穿著灰色工作服的遠月面警衛將裝載機團團圍住，他們手中都高舉著蜂鳴器。裝載機緩慢經過正在打鬥的人群，艾吉看到一束束閃電射到囚犯們的身上，像煙花一樣，瞬間閃爍，然後熄滅在塵埃中。

越來越多的警衛從金屬棚子下面向他們跑來。剛剛殺了個囚犯的警衛又抓住了另一個囚犯。她在大吼些什麼，但是離得太遠，艾吉聽不太清。

艾吉覺得天旋地轉。丹尼說得對，沒有盧邁特，地球又會回到以前的老樣子。這種悲劇不能重演。

在這狹窄的空間里，他倆的膝蓋緊緊地抵著。

「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丹尼話中的魄力嚇了艾吉一跳，「地球上的人必須對這兒的事情知情。現在我們可以告訴他們，真正的安吉爾就活生生地站在這裏。你有能力阻止這一切。不需要使用暴力，只用真相，就能阻止這一切。」

「聽起來好像有人想幫忙啊。」

「那個太空艙，」他說道，「是供應艙。」

丹尼撞上了第一個囚犯的膝蓋，一回身又撞上了另一個。氣閘門通風口的灰塵是很好的遮蔽物——囚犯們只能茫然地環顧四周，想搞明白是怎麼回事。

「誰都不知道，」丹尼在床上抓起一個破舊的收音機把玩著，「除了我們。」

艾吉咬緊牙關。她不會讓這種事再度發生，也不會再當里克斯的替罪羊。塵土飛揚中，她胡亂地揮著手，大喊出聲。憤怒從心中湧出，四肢彷彿被注入了新的力量。她猛烈地抵抗，用腳踹了兩個囚犯。她瞄準那些人頭盔和工作服之間的柔軟區域進行攻擊，就像在穿梭機上，警衛們對丹尼做的那樣。「呃！」丹尼痛苦地呻|吟出聲。艾吉趕緊收回手。找到丹尼了。

一陣混亂扭曲的聲音，跟白色噪音一起滲透進來。

丹尼拽著艾吉躲在懸崖上的一塊巨石後面。他們終於能喘口氣了。

在頭盔的反射中，艾吉看見那個太空艙已經墜入黑暗中了。囚犯們歡呼雀躍著。

「誰在說話？」

「沒錯。」

艾吉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趕緊握住放在膝蓋上。「是盧九*九*藏*書邁特救了我們，我們的一切都得益於——」

丹尼回道：「現在監獄里的戰鬥像場大火，撲也撲不滅。」西面的塵埃中出現了裝載機黑色的影子。「情況有些不妙。」

「這是怎麼回事？」艾吉指著氣閘門外的礦井問道。

「是誰？誰在堵塞通信器？」艾吉的通信器中傳來一聲清晰的怒吼。新式的通訊裝置。這肯定是個警衛。艾吉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看看你周圍的一切吧，艾吉！」丹尼突然大吼出聲，嚇了艾吉一跳。「你真的覺得我是個壞人？」

「他們對我們所有人都是這麼說的。」丹尼死死地盯著艾吉說。

他倆走近了一些，幾個囚犯抬起頭來，圓形的反光頭盔隨之上下擺動著。艾吉感覺有塊石頭砸到自己的頭盔上，她沒站穩，緩緩地摔了下去，扭頭向後望。

門打開了，一陣灰塵湧進。丹尼把艾吉往下拽，但是穿著厚厚的工作服，她很難蹲下身來。他戴上頭盔，放下面罩。艾吉也摸索著自己的頭盔，直到聽見咔嗒一聲。

一陣氣流湧進氣閘門。艾吉轉過身來。

丹尼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睛：「艾吉，這是留給你的遺產啊，」他低聲說，「這就是安吉爾真正守護的東西。」

丹尼看起來很震驚：「誰？」

「坐下吧。」丹尼指指他對面的地鋪。艾吉顫巍巍地坐下來。

丹尼坐在地鋪上，抬眼看看艾吉：「我覺得你知道的。」

剎那間，那些無所事事的囚犯都知道了她的身份。

「到底是哪個蠢貨在說話？他已經在這兒了。我要走了。」

「艾吉！」丹尼的聲音衝破白色噪音傳來。艾吉環顧四周。丹尼應該就在附近，可這種情況下，她怎麼能分得清哪個是他呢？

在狹小的空間里，囚犯貼著艾吉站著。

丹尼搖搖頭：「不知道。我們都沒有想象到會這麼……」他的肩膀垂了下來，嘆口氣，「之前有所耳聞，但在我們有人被抓來這兒之前，是沒有確切證據的。」

艾吉完全迷糊了。她看看那個太空艙，又看看丹尼。丹尼把面罩蓋下來。

艾吉緊緊抓住丹尼的胳膊。他們開始行動了。但是丹尼的視線卻沒有看向守衛。一群囚犯正試圖把一個太空艙砸到礦井去。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這個行列。而警衛忙於應付鬥毆，沒注意到這個情況。

「他們會不會找到我們？」艾吉指指氣閘門。

丹尼冷笑一聲：「盧邁特一旦耗盡，你覺得會怎樣？這裏終有一戰，但是註定跟FALL沒有任何關係。」

「你騎著它來的？」

艾吉貼牆站著。丹尼畢竟是個囚犯。是FALL的人。在基地她還有庇護——可是在這兒？說不定這是個陷阱呢。

「我們可以去找我教父，」艾吉說，「告訴他這裏的事。」

艾吉點點頭。如果他們能回到基地，他們接下來的行動將會震撼整個聯合地球。盧邁特即將耗盡，想想就不堪設想。還有礦井、囚犯和一連串的謊言……

「天吶，」艾吉上氣不接下氣，看著營地中正在發生的暴力事件，「我們都幹了些什麼？」

肩膀上一陣刺痛。她伸手想扒下面罩，結果頭盔砰的一聲掉在地上。一隻靴子踢在她腿上，麻木read.99csw.com的痛感席捲全身，讓艾吉動彈不得。她抬起頭，金色的輻射防護罩上映出自己蜷縮的影子。扭曲的笑聲在耳中回蕩，越來越多的靴子踢向她。

「艾吉，自從盧邁特能量問世以來，月球公司一直在騙我們。」

離他們幾米遠的地方站著一群囚犯。

腎上腺素劇烈上涌。艾吉不明白丹尼為什麼這麼恐慌。

艾吉抱住頭。盧邁特是偉大的。肯定是，她一直以來接受的教育都是這麼說的。「你不能……」

艾吉點點頭，想起她在醫院里的那些夢境。她現在很確定，塞萊斯特當時的做法一定跟她父親，還有她脫不了干係。她深吸一口氣。「在離火山口邊緣大概兩公里的地方，藏著一輛擾頻器。」

艾吉困惑地左顧右看，終於發現有個囚犯正直直地盯著她。「你會被抓的。」那個聲音這次更急切了。艾吉皺皺眉，她能回應嗎？不能吧。會被認出來的。

「警衛們應該沒想到有人會闖進他們的秘密礦井來吧。」艾吉佯裝自信地說。其實這完全是謊言：她根本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她只是看準了機會溜進來，但是丹尼也沒必要知道這些。他臉上的表情讓艾吉很緊張，她趕緊轉開視線。

艾吉傾身向前：「但是你可以作證！不管你做過什麼，都不至於糟糕透頂。」她指向門外，「看看那裡，才是真正的喪心病狂。這簡直，簡直——」

艾吉皺了皺眉：「但是你當時在東京？」

艾吉回頭看向礦井，太空艙已經在懸崖邊上了，隨著囚犯們的推動搖搖晃晃。「所以呢？」艾吉問道，她不明白丹尼為什麼這麼害怕。

過了一會兒，墜落的岩石變少了，但是從爆炸的規模來看，月震是不會停止的。囚犯們造成的破壞遠比他們想象的還嚴重。

艾吉痛苦萬分：「然後讓FALL開戰。」

「嘿，」那個聲音又出現了，「你會被抓的。小心點。」

丹尼緊盯著艾吉，接著說道：「已經有人犧牲了，你也看到外面剛剛發生的事。我們沒有輻射防護罩……你怎麼想……？」

他們沉默了好一會兒。丹尼滿臉灰塵和污垢，灰色的眼睛炯炯有神。雖然有點害怕和尷尬，但艾吉還是鬆了口氣。

艾吉環顧四周，但她找不到人群中是誰在說話。現在那個警衛轉過身，在自己通信器上跟某個人說著話。

艾吉快步走開。她一點也不想看。人類暴露在月球表面的後果是什麼，她是知道的。在月球公司的培訓課程中，她看過相關的影片——這是用來告誡那些不願嚴格遵守基地規則的人——艾吉不想看到這種事情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眼前。

丹尼把工作服拉好，站到門口。他示意艾吉也走過來。「戴上頭盔，」看著燈由紅轉綠，他又說了一遍，「他們看到我們的話，就會發現不對勁了。」

「我有內應。」

艾吉縮成一團。心中沉重的情感壓得她喘不過氣。她搖搖頭：「不。」

又有一個聲音響起：「我發誓，我什麼都沒說！」這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他喊道：「放開我！」

「糟了。」囚犯嘟噥了一聲。他伸手把艾吉的遮陽面罩掀了上去。艾吉趕緊抬起手來，但還是晚了一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