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那裡不是為走人設計的！我們會被攪碎的！嘿，艾吉，等等我！」

「還有什麼能定期離開基地，就像穿梭機那樣？」塞萊斯特回答道。

像是作為回應一般，地面的震動變得更猛烈了些。

展示著工業力量的基地剪影，就這麼閃爍了一會兒，然後黯淡下來。

地面突然震顫，一大塊帆從天花板上墜落。

「正是如此，」塞萊斯特說道，「現在快去貨艙。」

「正是如此。」

當他們向下跑去時，塞萊斯特在他們面罩的屏幕上投射了一張藍圖。「盧邁特會順著地下網路離開面。我們將在中心點碰到它們——」

「謝謝你來幫我們。」丹尼喃喃道。

「我很抱歉。」艾吉把手放在他前額上時，他開了口。不管他們怎麼想亞當·福克納，他們今天都同時失去了一位父親。

她驚異於自己的平靜。她以為自己會歇斯底里，驚恐萬分，大吼大叫；她甚至希望能感受到這些情緒，但是什麼也沒有。

「盧邁特，」丹尼打斷他，「她說的是盧邁特。」

塞伯看了一眼艾吉。他們表情中的擔心不言而喻。這是最後一劑葯了。

「是什麼？」塞伯問道，將艾吉的思緒拉回對話中。

「我們會好起來的。」丹尼環住艾吉的肩膀，「你比看上去要堅強。」

「我覺得我們需要另一套計劃。」丹尼盯著穿梭機前往的方向。

塞伯聳聳肩：「只是表達一下我的想法。」

read.99csw.com艾吉皺眉。丹尼說得對，塞萊斯特剛才一直不在。因為每次電腦出現時，艾吉都能感覺得到。剛剛塞萊斯特拋棄他們了嗎？這種想法讓艾吉有些緊張。不管她之前怎麼想，現在的塞萊斯特對她來說已經不僅僅是一位嚮導了。她不止一次救了他們的命。她總是能保護艾吉。

塞伯把艾吉拉向他。「我們得走了。」他輕聲說。艾吉點點頭，轉身走向氣閘門。

塞伯開始大聲擺弄著牆上的儲物櫃。「所以你倆算是兄妹，對吧？」

「我們沒有等，塞伯，我們已經在路上了。」

藍圖上的隧道系統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貨艙的內部機械結構。塞伯扮了個鬼臉。

艾吉身上一陣戰慄。

「嘿，艾吉，我已經計算出了最安全的路線。」塞萊斯特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們得趕緊離開基地。越快越好。什麼方式不重要。」艾吉從基地的斜坡向下跑去，丹尼緊隨其後。

他們三個站在靜謐大樓門口，看著月球公司以盧邁特為名義建造起的一切都變成了廢墟。

拉下衣領時，艾吉對上丹尼的視線。

藍色的液體倒進口中，丹尼終於醒了過來。他悲傷地看著艾吉。

門廳突然響起巨大的轟隆聲。巨型月球儀朝著教父站著的位置砸下來。

丹尼微笑著抱住她。艾吉嚇了一跳，呼吸瞬間停滯了。

天花板上回蕩起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

想起htｔｐｓ://ｒｅａd.99ｃsw.cｏｍ他們之前的對話，艾吉的臉又紅了。

「就像石墨烯一樣。」她悲傷地喃喃道。

這裏已經徹底毀了。巨型觀景塔砸到數不清的屋頂上，堵塞了道路。視線中所有建築都被摧毀，絕望的撤離人員在殘破的穿梭機上忙個不停，希望在更晚之前將它們修好。他們或許覺得這些穿梭機還有救，但是在靜謐大樓邊緣的這三個人看來，努力已經毫無意義。

塞伯翻了個白眼，氣沖沖地穿過他們，朝氣閘門走去。

教父就這麼背負著恥辱被埋在下面。

「好吧。」他嘆了口氣，轉向丹尼和艾吉，「看起來我們要跟最後的盧邁特一起回家了。真是棒極了。」

艾吉搖搖頭：「一點也不好。」

「夥計，一切都結束了！」塞伯氣喘吁吁，「都結束了。」

「我想的沒錯。」他微笑道，「你很適合穿藍色。」

「說真的，按照今天這個劇情發展，估計我很快會發現自己其實是塞萊斯特的姨媽之類的。」他拉起兩件天藍色的靜謐工作服，「最好把這東西穿上——想離開這裏，我們需要這玩意兒。」

艾吉跪在地上，直直地盯著那個破碎的球體。它就像一個爆裂的西瓜，在門廳的地板上砸得稀爛。

塞伯張大了嘴巴：「噢，死亡幾率只有百分之四十九？那我們還等什麼？」

「塞伯，看！」她尖叫著，掙脫開塞伯的胳膊。

福克納走向艾吉。他眼中的憤怒read.99csw.com已經轉變為無盡的黑洞。「他們會先從安吉爾下手。因為這是我們創造出的完美形象。代表希望的美麗無邪的安吉爾，突然變成死亡的象徵——」

塞伯猶豫了一會兒，也跟了上去。

她避開眼神，覺得自己臉漲得通紅。「現在我終於明白了。我一直好奇你怎麼知道我的事。」

艾吉想到了阿斯特麗德，祈禱著那個姑娘得以順利撤離。

「亞當！」艾吉哭喊著向前衝去。

「塞伯！」艾吉嫌棄地瞪了他一眼。

「他在樓頂上有架穿梭機！」她大聲喊道，丹尼和塞伯也追了上來。「他想逃跑！」

艾吉走向他。福克納臉上的表情有些熟悉。艾吉覺得自己心靈上的洞，可能永遠也填不上了。亞當·福克納毀了她的生活。自從阿德里安娜事件之後，她所遭受的所有痛苦都是源自於他。

「我不相信你。」淚水滑下艾吉的臉頰。

「哦，對啊。讓我們像一噸盧邁特那樣飛離基地吧。」

「你會好起來嗎？」她低聲問。

「你想過以後該怎麼辦嗎？用小風車發電供全球使用？還是回到火星，看看能不能從岩石中擠出點兒能源？艾吉，沒有所謂的美滿結局。人民會發動叛亂的。他們只會再次開始自相殘殺。」

塞萊斯特迅速旋轉，接著停了下來。「事實上，仍然有百分之四十七的希望倖存，有氣囊外骨骼保護的話，這一幾率會增加到百分之五十一。」

她緊追著教父，穿過靜謐ｈttｐs://reaｄ•９９ｃｓw.ｃｏｍ大樓散落的廢墟。丹尼跟塞伯也緊隨其後，躲閃著不斷墜落的岩石碎屑。這個地方已經處在崩塌的邊緣。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塞伯抬手捂住頭。艾吉舔了舔嘴唇，她想起那次逃離聚會時走的那條隆隆作響的貨物隧道。她環顧一圈，去貨艙這個想法確實很可怕，但是還有比現在的處境更可怕的事情嗎？

「對的，塞巴斯蒂安。」塞萊斯特閃著光。

艾吉感覺得到，福克納的感情發生了細微的變化，絕望又難以預測。

福克納轉身跑出房間。

也許這是最好的歸宿。

「所以我們要進到隧道裏面，然後呢？」丹尼插話。塞伯生氣地皺起眉。

亞當·福克納轉過身來，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小傢伙們，你們都做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啊！」

塞伯翻了個白眼：「電腦真的聽不出諷刺是吧？」

幾分鐘后，她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我的天，」塞伯喃喃自語，他們三人跳下一架倒塌的通勤穿梭機，「那裡是基地唯一平穩矗立著的地方。」

「你開玩笑的吧？」

爆炸仍然時有發生，揚起陣陣塵土；紫色的火焰會突然爆發，然後即刻褪色。穿梭機正忙著將人員撤離回地球，機翼折射著陽光。在浩瀚的宇宙中，它們就像星星那樣微不足道，閃爍著微弱的光。

亞當·福克納無力地靠在牆上，凝視著攝像頭閃爍的光，直至它們漸漸暗淡。

丹尼躺在地板上，臉色慘白。

追到門廳九_九_藏_書時，福克納突然在殘破的大門前停下腳步，抬頭看著上方的巨大月球儀。

「貨艙將使用磁性彈射系統把盧邁特電池推送到位於歐洲山脈的月球公司對接平台上。」

「哦，太棒了。問答時間。對於這場景來說再合適不過了。」

「人們需要的不是真相，」他開口，「他們只希望自己的汽車和通信器能繼續工作。他們希望街道燈火通明，醫院順利運作。而你卻為FALL引發了他們最想要的戰爭。」

艾吉幫著塞伯打開了丹尼剩的最後一個小藍瓶。

這時，靜謐大樓的巨型氣閘門打開了，艾吉身上的新工作服開始自動調節壓力——熟悉的漂浮感結合著織物內部氣囊的推力。在那套舊太空服里待了太久，她現在有點站不穩。

艾吉穿著厚重的太空服，吃力地緊追在他身後。

「他們會聽我解釋的。」艾吉顫抖地說。

丹尼咧嘴一笑：「我看到的不是安吉爾。是艾吉。」

「嘿，塞萊斯特，」塞伯氣喘吁吁地說，「天體物理課上我沒有認真聽，但我還是覺得沒人能活著離開那裡。等我們回到地球，他們就得把我們的名字從牆上的名單里抹去了。」

大一點的建築物已經砸碎在地上，薄薄的有機玻璃碎片像鏡子一樣反射著警示燈。

「我沒事。」丹尼在她耳邊說。他的呼吸暖暖地打在艾吉頸間。然後他轉過臉來看著艾吉。「我保證。」

等塞伯離得遠了些，丹尼頓了一下。「你還好嗎？」

艾吉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