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主動約我……說是三浦你也會來，三個人一起。所以我也就毫不猶豫地去了。結果卻只有她一個人……」

「全都是胡扯。」

看來社長真的生氣了，打斷了麻子：

兩人倚著的吧台上放著一個禮物，用包裝紙包著，外面還纏了絲帶。

正是與她的邂逅，才讓麻子體會到了一種陌生人為自己撐傘的感覺。同時，也產生了一種扶起被絆倒之人的感覺。我們都是命運相似的人，一起努力吧。

正好六點半時，麻子用公用電話給那家公司打了過去。這次接電話的是一個男人。

曜子立刻回過頭來，笑容像粘住了似的僵住了。

淳史鬆了口氣似的放鬆嘴角，回答說：

「又做了什麼事……什麼意思？」

「全都是她瞎編的。什麼我把她當成情人之類的，簡直是荒唐。」

接著，她一面朝麻子吐著煙圈，一面唱歌似的說：「沒事吧？反正你跟他只是一般的朋友。」

「真的。喂，你告訴我那酒吧的地址，我也去。」

「我也不太清楚。石川，你有沒有跟她談過工作上的事情？有沒有問過她以前在什麼公司上班？」

曜子正燦爛地跟淳史說笑。酒杯幾乎已經空了。而形成鮮明對照的是，淳史則幾乎毫無笑容，手連酒杯都沒碰。

「因為，我好像是為了接替她才被錄用的。只有社長才知道吧。社長現在外出了，我想，傍晚——六點半左右就會回來了。」

「這種事，一個男人去打聽，我想對方肯定不會輕易告知內情的。沒事，我幫你問問看。」

麻子一邊幫著做晚飯，一邊沒事似的跟母親說起這事。

麻子不由得伸出一隻手捂住嘴。這算是怎麼回事！

想想都打哆嗦。

「讓你們久等了吧？」

母親說：「媽媽小的時候，曾在疏散地的水田裡摔倒過。」

曜子一把端起杯子，一口喝乾杯中尚余不少的酒水，九-九-藏-書骨碌一下重新轉向麻子。

「若是他的話，也許會愛我。」一句話讓麻子不禁脊背直發涼。

「約會了？」

「得到六點……」

麻子就把從曜子那兒聽來的話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社長鬱悶地笑出聲來。

面對麻子的反問，社長深深嘆了口氣。

一瞬間，兩人對視起來。曜子隨意一鬆手，撂下杯子。麻子一縮腳尖，杯子便落在腳尖旁，摔得粉碎。其他客人一齊回過頭來。

儘管難以置信，可麻子還是問了句：

明明記得很仔細，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家酒吧。麻子背上冒汗了，膝蓋也哆嗦起來。好容易找到了，當隔著玻璃發現淳史和曜子的臉時，麻子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

「——嗯。」

淳史輕聲笑了。「如果我真有這個意思，就不會給三浦小姐你打電話了。說實話，我很被動。上班的時候也打電話過來……聽那語氣，說不定還會找到公司來呢。真有點可怕。」

「哎，我就是這樣想的。」

對方意外地笑了。「我們這兒是個人事務所。社長一個人包攬一切。」

「為什麼你會在這兒？」

整個周末，麻子凈在想森井曜子的事情。雖然也覺得那種女人根本就不用在意，可她還是無法釋懷。

「哎？」

「沒關係。我也正想聯繫你呢。」麻子急不可耐地說道。

麻子一直是以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她，並逐漸與她親近起來的。雖然是匿名交往，不，正因如此，自己才會吐露真心。

「若是石川你真的想跟她交往，那豈不成了我多管閑事？」

坐在窗邊的同一座位上。見麻子故意躲著她，便招起手來，表情幾乎是興高采烈。

「啊，問過。她是怎麼說的來著……」

「我給你一個忠告：千萬不要跟那女人有任何瓜葛。那是一種病。很危險。真正的戀愛出問題了都不好弄，更別說她從一開始就把自htｔpｓ://ｒeａｄ.９９cｓｗ.ｃoｍ己關進子虛烏有的戀愛里，一個人鑽牛角尖了。連我都曾經差點挨了她的刀子呢。喂喂，你在聽嗎？」

淳史壓低了聲音：「難不成，那個……是因為那咖啡店朋友的事？」

麻子想起曜子那用力拉上手提包的動作。哈，抓到了。

明明早就看穿了，還裝模作樣。麻子瞪了母親一眼。

「這是常有的事啊，麻子。」

「咦，你說的是自己的經歷？」

「那人事部那邊呢？」

麻子並不畏縮。「咦，不是約好了三人見面嗎？」

那態度突變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有那股鑽牛角尖的狠勁兒。對麻子說「你這不有男人了嗎」時捉弄的口吻。出言不遜。

「是跟朋友在一起。泥濘很深，也不知道該怎麼走，怎麼也站不起來。但你媽我向來是那種利索人，所以還是想方設法，眼看就要站起來了。可是，一起的朋友卻裝作被泥濘困住，拚命拽我的褲子，結果又把我弄倒了。」母親把蔬菜放進平底鍋，用毫不輸給油星飛濺聲的聲音說道，「如果有兩個人陷入相似的災難，麻子，人就會產生這樣一種念頭，不願只讓你一個人先擺脫出來。誰都會這樣。」

「明天，在新宿，我常去的一家酒吧，七點見面。我本來拒絕了，可是她說這次麻子真的會來。我總覺得有些奇怪，這才打電話給你。」

「沒事。不關你的事。對了，你剛才說她過去有問題，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來晚了，抱歉。」

「那個人，是那種以前有點問題的女人。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並不是在使壞或是誹謗才這麼說的。」

無奈，麻子只好去打工了。可注意力卻全九_九_藏_書放在了時鐘上。

「怎麼了？」

今天曜子並未出現。莫非已捉到淳史，就沒必要再見麻子了？

曜子一直在店裡賴到麻子下班。麻子沒法逃脫，無奈只好和她結伴去購物。曜子在商場的男裝專櫃前徘徊了一陣子后，最終選擇了一條領帶，藏青底色上帶著手繪的山茶圖案，幾近深紅的色調跟曜子的口紅顏色十分相似。

「可是……如果問社長本人，您當然會否認了……」

淳史似乎費了好大的勁才想起來。公司的名字、在東京、從事進口高級雜貨，麻子問明情況后，一一記了下來。

「沒錯。也可以說是被愛妄想。我根本就沒有那種想法，可她卻偏偏認準了我。甚至還闖進我家，逼我老婆跟我離婚，怎麼看都像是神經病。我才把她辭了。」

「在……」

「送領帶的意思就是『我被你迷住了』。」曜子笑著說。接著又針扎般看了一眼麻子，補充了一句：「不過，也可以理解為『一旦背叛了我，就用這個勒死你』……」

星期一，她仍來了。

曜子吐了一句，離店而去……

看來已接到報告了。「是白天那位嗎？」對方說，「聽說您要打聽森井曜子的事。怎麼，她又做了什麼事？」

「那個人根本就不是我的朋友！」麻子不禁提高了嗓門，「上一次，我連她的名字都是頭一次聽到呢。喂，石川，你星期天跟她見面了？」

「不行嗎？」曜子點上香煙，使勁吸了一口，「真開心。」

「真的？」

「那個人，說是要答謝你請客，就給你買了禮物。見面約好了？」

曜子仍望著別處，忽然說道：「他說我比你強。」

「啊，就是石川啊。昨天讓他破費了那麼多。我想回送人家點禮物……」

曜子眨了眨眼，把視線投向吧台後面九九藏書。

「啊，對不起。」

麻子並沒有在聽。她扔下話筒，衝出電話亭。

「我說，你的活兒，干到幾點？」

「喂喂。」

麻子瞪大了眼睛。「你見過他了？」

「啊？」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只能說是無端背了黑鍋。我根本就沒對她有過什麼非分之想，連兩人單獨喝酒的情況都沒有過。聽著，那女人純粹是在撒謊。為了實現私慾，她什麼骯髒的謊話都能若無其事地說出來。像什麼曾當過我的情人啦，被我厭惡拋棄啦，她到處信口雌黃，弄得我也非常被動。那是一種妄想。」

麻子的視線與曜子的交會。絕不能岔開，否則就輸了。事情恐怕要鬧大，她想。

「抱歉，」麻子盡量保持平靜，「我跟石川根本就不是普通朋友。我對你撒了謊，我向你道歉。所以，請不要再橫插一腳了，我不希望你妨礙我們。」

「那，我向那家公司打聽一下試試。」

「太好了！那，下班后陪我去購物吧。我想買禮物。既然你跟他是朋友，也多少會了解他的喜好吧。你幫幫我。」

儘管如此，麻子卻仍無法輕易釋懷。就算待在家裡，也總是心神不安。星期天的時候懷念起人群的喧囂，就去了銀座。也沒什麼東西要買。但在逛櫥窗的過程中，心情還是有些好轉，森井曜子那張臉似乎也不再在眼前晃來晃去了。

淳史搖搖頭。「我可沒說。」

麻子張口結舌。

這一夜，麻子猶豫再三后，終於撥了石川淳史名片上的電話。

不正常。怎麼想都不正常。

曜子嘴角都歪了，如此問道。

可是，過了一會兒，淳史竟打來了電話。

豈止是有點！

可是，當在咖啡廳休息的時候，那首歌卻又傳了過來。她一直說喜歡的那首歌。

「您是三浦麻子吧。關於從我這兒辭職的事，森read.99csw.com井曜子是怎麼跟您說的？」

「抱歉，把你卷進了這種荒唐事。」

麻子握著聽筒的手漸漸沒了力氣，耳畔響起曜子的話：「大家都這麼幸福……憑什麼只有我一個人遭遇這種不幸？」

店裡很擁擠。麻子在客人中間擠來擠去朝兩人靠近。她舒了一口氣，打起招呼。

她沒有這個義務。石川淳史也是成年人，麻子沒必要多管閑事，也根本沒這種打算，可一想到也許是自己把他最終推給了這樣一個荒唐的女人，她就坐立難安。

「是社長先生嗎？」

名片上的電話號碼是工作單位的，夜間當然無人接聽。自己竟慌張得連這一點都疏忽了。麻子生著自己的氣，放下電話。

「該死！」

「可是，你問這些幹什麼？啊，明白了，這樣就能稍稍了解她的底細了，如果問問那邊的話。」

可是，電話卻沒有人接。

淳史簡要地說明了一下。這時，麻子卻忽然改變了主意。

「沒有。」

麻子勉強擠出微笑。

「誰啊？」

麻子泄了氣。「可我是被誤解的。我連站都還沒站起來呢。」

曜子所謂工作過的公司，打一〇四就能查出來。星期二上午，麻子打了過去，一個女人接了電話。當問起一個名叫森井曜子的前員工的事情時，對方說「不大清楚」。

「喂喂，你在聽嗎？」

可是，僅僅是一般朋友的石川淳史只是微笑著跟麻子打了個招呼，她怎麼就變成那樣了呢？麻子無法理解，只能認為是不正常。

「以前的公司電話簿不知弄哪兒去了，一直沒能打給你。」他說，「忽然打電話給你，抱歉。」

「嗯。我明白。」淳史的語氣慎重起來，「她，感覺有點奇怪。有點糾纏……」

「妄想……」

「這就是那個人的手段。你不能信她。我根本就沒有跟她約過，連聽都沒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