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傍晚，松永聽完高原的話，立刻伸手向面前的電話機。在社會版部門內，透過總機的內線電話有七支，還有一支社會版專用的外線電話。內線電話也有撥號盤，只要先撥〇，就能和外線電話同樣的撥通外線。

「最重要的問題是，向大使館採訪非常困難，所以……請問貴姓大名？」

高原詢問歐美局的P國負責人，尼迪倫大使究竟在哪家醫院住院。依松永的調查，曾在「揚子江」上班的真田澄代是在某家醫院當高級女侍應生，那麼，就算不是高原，任何人也會馬上聯想到和尼迪倫住院的醫院有關聯。

「可是……」電話那頭傳來淺笑聲。「不行的！你真的是《中央日報》記者嗎……」

「那，對不起，能否請你向大使館查詢？像是，前任大使尼迪倫在哪家醫院住院？是何種疾病……」

當然，松永也表示並非絕對不可能！

「嗯……可是，有何貴事？我叫田丸冴子。」

「原來如此……那麼，我接下來講的話你可以不必回答，默默聽就行，好不好？」

「別胡說！平常我是不會用這種方法的。如果衝量自己的公司和報社，絕對是公司比較重要！但，這次卻是在外國大使館工作的情況，若一方面有日本男人以國家情義請她幫忙，另一方面又要考慮是否對P國盡義務，她的心理一定很微妙吧！」

這是9月8日之事，亦即距我最初閱讀《P·S》報的報導已過5天。

沒錯，依戶籍法，所有國名皆必須在居住地申報戶口，違反者處五百元一下的罰款。然而實際又九-九-藏-書如何呢？這項法律條文並未被嚴守，尤其是單身者、又常常居無定所之人，若每遷居一處就申報流動戶口未免太麻煩，所以很多人的戶籍室幾年前的居所，另外，也有很多人將戶籍留在故鄉未遷出。

對方被松永的談話技巧所吸引了，雖似有些不安，卻很自然的反問。

「你是日本人吧？我是《中央日報》社會版的松永，有些事想和你談。」

這時，高原後悔輕率打電話了，如果對方不會講日語，他無自信以英語採訪。

不過，這仍只是紙上作業，連松永本人也知道若與收穫相比，這種方法要投入的勞力太大！

在此之前，社會版部門也並非沒有過投入將近所有人力於一項工作上之例，但，那只是針對年度十大事件中的第一或第二大事件，而且也並非每年都有。像這次純屬外國大使的私事，更不知是否能予以發表，絕對不可能如此大規模動員人力。（最重要的是，松永和高原未讓直屬上司的主任或副主任知道自己所做的事。）假定這點能做到，此方法還有幾項缺點：第一，雙葉米子是否為本名（雖尚不明白其職業，但既從事所謂色情行業，大半數女人都另取花名，所以雙葉米子是花名的可能性極大）。而如果並非本名，就算查遍戶政事務所的資料也無用，即使找出幾十位雙葉米子，也毫無意義，甚至還可能產生誤導調查方向的負面作用。

「為什麼？是否有不能查詢的理由？」高原逼問。他無法理解「憑常識都能了解」的說法，難道外交九_九_藏_書人員的常識和新聞記者的常識有所不同？

「最理想當然是這樣了。如果是公開的動靜，譬如外出旅遊等，大使館會和我們聯絡，我們則會通知各縣市長，予以多方照顧；但，若是私人行徑，一旦完全照會，將造成彼此的困擾……」

「啊，請稍待！我幫你接負責情報的書記官。」

「也好！」

這次，P國大使館的總機也是先以英語接應，但，松永卻不慌不忙。

「那麼，我現在掛斷電話，你再打過來。你可以叫《中央日報》的總機接社會版的松永。如何？可以吧？」

「我不太清楚。」負責人回答。

「也不是什麼重要之事，但，想調查一點……」

「怎麼可能？」負責人笑了。「這種事單憑常識都能了解是無法查詢的！」

馬上，和方才相同的聲音回答：「有的，有什麼事嗎？」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極危險的調查方法。田丸冴子有可能將電話內容據實向大使館方面報告……在那種情況下，很可能引發國際問題。後來，松永自己也注意到這點，嚇出一身冷汗。

在戰爭期間，或者戰後某一時期，物資採用配給制度，甚於生活上的必要，可能會遵守戶籍法，但是現在，除非特殊情況，就算未申報，幾乎也不會感到生活上的不便，因此，雙葉米子未申報的可能性也相當大。

「什麼事呢？如果和報導有關，我接負責情報的……」

「但，我已自報姓名了吧？現在我並非和P國大使館的總機交談，而是和年輕的日本女性談話。」

「好https://read.99csw.com的……」

「可是，我並不知道……」

「啊……我特別問她身旁時什麼樣的人，結果她不知不覺墜入我的圈套里。」

「哈哈，原來是田丸冴子小姐。」松永將姓名寫在稿紙上。「對了，總結現在只有你一個人？」

「松永先生，P國大使館的電話……」

「不清楚？怎麼可能……大使級外交官的動靜，通常都會和你們聯絡，就算沒有聯絡，你們也會掌握……」

高原以結結巴巴的英語問：「有沒有人懂日本話？」

「如果動員社會版部門的所有力量，或許輕而易舉。亦即，至東京都內所有區公所的戶政事務所調查戶口登記簿，說不定很簡單就能找到雙葉米子……」

「不，還有另外一人……」

松永掛斷電話，等待。約莫二十秒后，電話鈴響了。

「所以你才予以利用？」

而且……就算雙葉米子是本名，也不能保證她一定會申報戶口。

最初，高原負責這方面的調查。由於外交部知道各國大使的動靜，照理只要詢問有關之負責人，應該很容易得知。

「喂、喂……有什麼事嗎？」

「你想知道什麼？」對方緩緩反問。

「不，和P國人談也無用。我想請身為日本人的你幫忙……」

首先需要《中央日報》的社會版部門投注全力，而，這等於是在作夢。

「問這些……」

「是的……怎麼啦？你以為我知道卻不告訴你？」

高原再次表明自己是《中央日報》記者后，說出事由。在提及前任大使尼迪倫之名時，他躊躇著不知是否該使用閣下的敬稱，結果九九藏書，還是使用敬稱了。

「那麼，我直接詢問沒關係？」

至於第三種方法——調查尼迪倫駐日期間的行動——又如何呢？

雖然聲調有些怪異，但，對方是以日語反問。

「如果這樣，請貴報負責人提出書面詢問，若能回答之內容，我們會以書面答覆。對不起！」說完，掛斷電話。

「不知道？那就糟了。沒辦法調查嗎？拜託你，可能的話，還希望知道其住院時間。」

「嗯……」田丸冴子猶豫片刻，回答：「好吧！我盡量試試看。」

高原失敗后，由松永接手進行。

以《P·S》報的報導為基本而調查的方法，理論上有三種：第一是如高原和松永所做的，追查很少聽到的「高級女侍應生」這個名詞的方法；第二是追查固有名詞「雙葉米子」的方法；第三則是追查尼迪倫大使駐日期間行動之方法。

「哦？那你是真的不知道了？」高原再問一遍。從對方眼神、語氣等等，不得不認為是有所隱瞞！

「真令人驚訝！」一旁的高原怔怔說。「你總是用那種手法誘騙總機小姐？」

「但是，都內也許有很多位雙葉米子。」

「P國前任駐日大使是尼迪倫吧！他在日本期間，好像曾在哪家醫院住院，我想知道醫院名稱。如果你覺得現在回答不會有困擾，請馬上回答，而如果覺得不方便，等你下班后，離開大使館，再給我電話，如何？」

「我是《中央日報》的記者，想問一下前任大使尼迪倫的……」

「請接過來。」松永對一旁的高原眨眨眼。「喂喂，你看，不騙你吧！我是松永。」

其九*九*藏*書中，第二種方法在實際上幾乎不可能！因為太過於模糊，不知該從何處著手。

根據以上推測，松永所說的方法應該擱置。

「有！」對方馬上回答。「現在已非探病時期。而且，如果有必要問，在尼迪倫離開日本前，有權利問明白，但是現在……這是違背外交常習之事。若一定要問，你何不親自直接詢問？」

「是可能有幾十位或幾百位，但，首先可由年齡方面篩除，十五歲一下應無問題，四十歲以上也可除外，如此的話，應該可減少約百分之三十；至於剩下的百分之七十，依《P·S》報的報導，我們要找的對象是『小姐』，所以有配偶者可除外；另外，容貌不美者亦可剔除。這麼一來，再調查剩餘者的鄰居或工作地點，就可確定了。」

他從電話號碼簿上查出P國大使館的電話號碼，撥號。對方立刻接聽，講的是英語。

「不是……」田丸冴子壓低聲音。

高原再確定一次后，離開了。

「是日本人嗎？」

「外交常習」、「國際慣例」，這種話對跑外交部的記者來說最無能為力了，一旦對方祭出此項法寶，也只好退卻。畢竟，外交部當局不能做出違背外交常習的行動。

但，松永仍至資料部國內人事科調查「雙葉米子」。因為，如果該女性曾參加什麼選美活動入圍，其資料卡皆會保存，但是，並未發現有這樣的人。同時，他也透過警視廳記者俱樂部調查警方的卷宗，看看是否有登記于涉嫌賣淫者名單中，結果，不管是本名或花名，皆無「雙葉米子」的女性存在。

「幫忙？幫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