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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第三個慘劇

七、第三個慘劇

「還沒有定。」
「柳先生,我奶奶情況不好,一直在說胡話,體溫將近30度……你來一下好嗎?」
出於興奮,我一夜沒睡好覺,怪夢一個接著一個。
「緋紗子小組跑出去了。我在偏房聽到外邊有響聲,出來一看是緋紗子小姐。她在向海那邊奔跑,我趕緊追上了她。太危險了。」
我也並非木石,我感到她溫馨曲呼吸和柔軟溫暖的雙手向我逼近。這樣再持續幾分鐘的話會以現什麼情況——連我也難以想象。然而就在這時候,傳來了敲窗子的聲音,正是這個聲音拯救了我。
假如我的推理沒有錯誤,博士夫人沒有發瘋的話,這兩個詞語無疑是一個重大的線索。我必須解開這個謎。可是,我今天忘了我是配角,好象成了主角,這可能表現得過分了。然而,高木彬光一點也沒有生我的氣。當我們來到海濱旅館前面的時候,他拍著我的肩膀說道:
「柳君,你為什麼認為伯父的死是他殺呢?即使是他殺,難道你還能夠將十年前化為灰燼埋在地下的伯父喚醒嗎?你有什麼證據嗎?首先,對那次事件的追訴時效已經期滿。」
「柳先生,你真的要走嗎?可是你真的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嗎?」
「殺人罪的時效確實是十五年。人所制定的法律雖然有時效的規定,但上天的制裁是沒有時效的。一個人對自己的力量嘗到了甜頭,他就會用同樣的方法第二次、第三次去重複犯罪。到他醒悟到將要被最初認為幫助了自己的命運拋棄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為自己掘墓的人,終究是他自己本人。
她的語調充分表現出一種委身於我的頹喪的自暴自棄的情緒。
「你離開這裡有處去嗎?」
「我已經決定離開千鶴井家了。只是我和麟太郎先生還有一個約定。在後天下午一點鐘揭露出這次事件的真正兇手。然後,我就離開這個家,永遠不會回來了。」
「我必須離開這個家庭。」
站在門外的,是在睡衣外面穿著紫色長外衣的千鶴井佐和子。
站在茫茫黑夜中的,是瘋女千鶴子紡紗子。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從且屋子裡跑出來的,就是在夜裡也可以看出她的臉是蒼白的。她從喉嚨深處發出格格的聲音,聲音很低沉,聽不出她是在笑,還足在啜泣。她眼電閃爍著空幻的淚花。她的臉部毫無表情,既不悲傷,也不喜悅,簡直和能面一樣。
這個兇手曾用訂購三口棺材的手法,預告了將要殺害三個人。這麼說來,千鶴井家的殺人案件是否宣告結束呢?但我感覺還遠遠沒有收場。殺人案件,也可能就此告一段落,但千鶴井家的可怕的悲劇,還有好幾幕沒有演完呢!
他對我們的行動了如指掌。較我立即感到象是遭到毒蛇襲擊—般,嚇得渾身戰慄起來。
「柳君為了你的才能和前途,乾杯!請你幹了這杯,沒有什麼菜,打開這個沙丁魚罐頭吧。可是,柳君,千鶴井家儘是些討厭的傢伙。博士的夫人肯定沒有瘋,把一個正常的人,監禁在精神病院里達十年之久,時至今日,他們之間又互相殘殺,那是自作自受。殺人的兇手,可能不是麟太郎就是佐和子,我是不想防止千鶴井家再發生殺人案件了。等著再殺死一個,把最後剩下的那個人抓起來,事情很容易就解決了。柳君,再干一杯吧!這種威士忌酒沒事兒吧?」
佐和子用全力搖晃著園枝,過了片刻園技睜開凹陷的雙眼。
在偏房的屋子裡,佐和子擔心地等待著我。剛才的興奮和熱情,已經無影無蹤了。
「那就不關你的事了。」
「沒有鎖,怎麼……」
「但是,這樣的心境,並不僅屬於人生的失意者。你知道這樣一個波斯的寓言嗎?從前有一個人嚮往國王的豪華生活,他有這樣一種願望,只要能夠過上哪怕是僅僅九-九-藏-書—天的國土的生活付出任何代價都在所不惜。國王聽到這件事以後,也不知出於何種考慮,允許這個人過一天國王的生活。這個人高興得就象一步登上了青天。但當宴飲興緻正濃之際,他感到細繩拴著的—塊大石頭猛然掉在自己的頭上,醉意和快樂頓時變得無影無蹤。這時國王對臉色變得蒼白從王座上猛跳下來的他,大笑著說道,國王的生活就是這樣。柳君,一般都將這個寓言解釋為身為國王的人不允許有絲毫的疏忽,而我的解釋則完全不同。我的解釋是國王已經不滿足於一般的刺|激和興奮,他所感到的是不知什麼時候會落下一塊大石頭將自己砸得粉碎這樣一種刺|激。
我站在那裡考慮了一會兒,只有—個辦法,當我離開實驗室的討候,有一個窗戶我沒能關上,一個女人要是有人從下邊托著,大概可以從窗戶進去。我想到這裏,心裏才塌實下來。
「時間將會作出判斷,誰將乞求誰的憐憫。但是,我的工作已接近尾聲。我不想在這個家庭繼續製造糖精和甘素了。再過兩天我就要走了。在走以前清理一下我的工作,同時也想讓你看一下千鶴井家悲劇的結局。」
警官詫異地注視著我。
「柳先生,命運這種東西真能捉弄人,我們終於失掉了最後的機會,我們二人到底不能生活在同一顆星星下面啊!」
「聽麟太郎說的,你還是少管閑事的好,你寄人籬下幹些什麼呀。」
「看見了,看見了,般若,般若,壯一郎,香代子,不是我,我什麼也不知道,是麟太郎,是麟太郎寫的計劃,我沒有下手,他也沒有下手,緋紗子,緋紗子在哪兒?戴著般若能面嚇唬我嗎?抓我這個老婆子,太過分了,啊,風吹來了花香……
麟太郎坐在室內的安樂椅子上,嘴裏叼著煙斗在吸煙。他那毒蛇一般的目光注視著我的全身。
這句話她知道,她母親也知道。難道她父親壯—郎博士能不知道嗎?不,將這句話告訴她們母女二人的,大概是千鶴井壯一郎博士。
「在這個家庭,經過了十年之後,又發生了第二位、第三位和博士同樣的怪死事件,這能不引起世人的注意嗎?真正犯人被逮捕,大概為時不遠了。」
海風吹在疲倦的臉上,很是舒適。一望無際、靜靜起伏的東京灣的碧波,展現在眼前。安房北條的群山,在大海的背後描繪出柔和的曲線。
「要是叫我說,除了佐和子以外沒有別人。
她發現了我。
凌晨5點前後,我為一種莫名的不安所困擾,醒了過來。連睡衣都被冷汗濕透了。我立即撤下蚊帳,疊好被褥。打開壁櫥的拉門一看,不覺使我大吃一驚。
我猛然推門而人。老太太千鶴並園枝躺在床上,好象剛剛入睡的樣子,前天晚上那種精神,完全從她的險上消失了。她那帶有深深皺紋的黃色的臉上,布滿了汗珠,顯露著恐怖和驚慌的神態。我從她那急促的喘息聲中,感到死神即將降臨。她突然用右手抓撓著胸脯叫喊起來。
「是,晚安!」
「啊,那是我的最後的王牌。傳家的寶刀是不經常出鞘的。怎麼樣,再來一杯……」
「柳先生,麟太郎先生一直在屋裡等您呢。」
麟太郎嘴角露出冷笑,吐了兩三個煙圈。
現金、手錶都還在,就是一技六響小型手槍不見了。這不是我從緬甸帶回來的,是我出征時朋友贈送給我的禮物。這是一枝舊式手槍,因為另外有了新式手槍,我就把它和別的東西一起存放在朋友家裡了。兩三天前剛拿回來,還沒有向官方申報呢。偷走手槍的人,除了佐和子沒有別人。但她為什麼拿走丁這枝手槍呢?
「你可真夠膽子大的,叫人看見可怎麼辦呀!」
我用手模模老太太的額頭,象燒紅九九藏書了的鐵那麼燙。
「差不多了,回頭我要整理—下證據。賢吉君,你手裡拿的什麼?」
「可是,發生第一個殺人案的那天晚上,我在門外邊聽到了你和令尊大人商談殺人的事,我報告警察局,你也不怕嗎?」
我放在壁櫥里的一個提包敞著口呢,這裏邊裝著我的重要物品,我急忙進行檢查。
這一天的收穫是巨大的。當然,千鶴井家過去的秘密還沒有完全搞清楚,但千鶴井家發生的殺人事件,脫離開隱藏起來的犯罪的基礎與背景,是無法說明和解釋的。
「我的行動也許有點不夠謹慎,但是我幾乎得到了確鑿的證據可以說明博士的夫人實際上並沒有瘋。這件事你也不通道嗎?」
「請進。」
佐和子急忙抱住了我。我默默地指了指壁櫥。
「大概是有人到院子里去忘了鎖吧。」
「那樣不能伸張正義。防止殺人,找到兇手。」
我簡單向她敘述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這時,緋紗子突然轉過身去,消失在黑暗之中。危險——我這樣喊了一聲,向她追去。快到院子邊上的懸崖時,我才抓住了她。這時她忽然暈了過去,一動也不動了。我用雙手將她抱了起來。從海上傳來了鳥叫聲——好象是呼喚同伴的蠣鷸鳥的叫聲。緋紗子的面孔,在透過雲層灑向人間的青白色月光的照耀下,就象幽靈一般。
「你就愛幹這種事情。我可一點也不記得了。不是偷聽,就是把檢察官或私人偵探帶到家裡來,有什麼必要干這些事呀!你在實驗室製作你的糖精和甘素好了。」
「用我幫忙嗎?」
「那當然。不過,你的去處,國家會作出安排的。」
「柳君,你今天到什麼地方去啦?」
「這正是我想對你說的。後天下午一點我也將這次案件地真正罪犯的名字告訴你。」
她表現出很不安的樣子。
「你這個人,真不懂女人的心,簡直是沒有血也沒有眼淚的木石。在這個家庭,哥哥是絕對的統治者。家裡的人,沒有一個敢違抗哥哥的。連爸爸和奶奶都怕哥哥,他的話都必須服從。我—直庇護著你,惹得哥哥非常不高興。但是我卻為此而高興。要不是有我,你現在不知怎麼樣呢!」
「不要緊,你注意—點好了。」
「不危險嗎?」
「老太太在睡覺嗎?」
我無言以對,只是默默地踩著草上的露珠陪伴她前行。我們在無言中交流著連風都察覺不到的心聲……
「八十二中的八十八,八十二中的八十八。」
她的兩眼,充滿昔怨恨之情。微風掠過她茂密的黑髮,她那苗條的身體,象小香魚般的嬌艷。
他忽然嘟囔著說。
他們中間沒有一個是真心愿意死去和真心愿意殺人的人。他們是被一種超越個人力量以上的巨大力量驅趕到戰場上去的。虛幻的努力,渺茫的希望,在嚴峻的現實面前,都變成了無所作為的影子般的夢幻。但是,他們的生與死,難道沒有給人間留下任何遺產嗎?
我通過今天一天的努力,在對千鶴井博士的死進行追究的過程中,通過博士夫人發瘋這一事實,搞清了緋紗子發瘋的原因和佐和子不是泰次郎親生女兒的事實。
「管它呢?柳先生,你也太怯懦了,難道你還要我進一步表示……嗎?」
園枝受到電擊般地上半身從床上坐了起來。她那布滿皺紋的面龐雖然毫無生氣,而她的雙眼卻發射出火一股的光芒。
我也許不應該再繼續寫下去了。也許為了千鶴井佐和子的名譽,至少應該省略這部分。但是,佐和子在第二天早晨就離開丁人世。而且證明她的清白,彷彿成了我的使命。為此我只好真實地寫出來。
我抱著緋紗子上了二樓。
「那麼,我怎麼辦呀?又不能叫女僕給我開門。」
「你怎麼想到了手槍呢?這次死因也是九*九*藏*書心臟麻痹。死於昨天夜裡12點到1點之間,屍體上邊蓋著有魚鱗形圖案的能樂服裝。」
和昨天那紙條—樣。這張紙條上用墨筆寫著幾個大字:
「你怎麼這時候到這裏……」

柳光一手記

這時,臉色蒼白的佐和子正站在房門外邊。她穿著白色的襯衫和談藍色的裙子,具有一種青春的魅力,完全不象剛剛死去父親和哥哥的樣子。
我鑽進蚊帳,但是睡魔怎麼也不光臨。鮑西姬,鮑西姬,這個名字好象在什麼地方聽到過。一定是一個女人的名字。啊,莎士比亞的《裘力斯·凱撤》中的勃魯托斯的妻子確實叫鮑西姬。還有《威尼期商人》的主人公的名字也叫鮑西婭……
「殺人的動機也是有的。她有多年的精神壓抑和物質慾望。而且她又不是泰次郎的親生女兒。始沒有把自己偽裝成受害者,倒有點不大自然。下一個被殺的大概是麟太郎了,象他這樣的人,死了反而使人覺得痛快,他活著只能使日本人門過剩。柳君,再於一杯好嗎?」
我雖然還惦著千鶴井家的事情,但聽到高木的誇獎,到非常高興,於是接受了他的邀請,一起去了他的房間。拿出他珍藏的威士忌酒,打開瓶塞說道:
「柳君,我和你相反,這次事件的發生,使我第一次感到對人生的無上刺|激和興奮。
「我喝足了。我今天可能太表現自己了,請原諒。可是,你覺得兇手是誰呀?」
「你到哪裡去呀?」
「今天就告辭了。可是,你拾到的速記紙條,還沒有用上吧!」
不知什麼時候賢吉來到室內,他站在一角注視著這邊。
我從一開始就拿她沒有辦法。越是聰明的女人,越能夠看透男人的心。她就是一個這樣的女人。她的心情,我是很理解的。只是我沒有任何辦法。我斷然離她而夫。不知何時,暮色已經包圍了千鶴井家灰色建築物。
「不要緊嗎?」
「真是驚人的自信!那好吧,在這兩天以內我也解決一下給你看。後天下午一點我在餐廳將真正的犯人指給你看。」
女僕好象不放心,探出頭來問道:
「是的,剛才吃了鎮靜劑,睡得很好。」
他那冷冰冰的聲調里,充滿著明顯的敵意。
「不用了,我一個人就行了。」
我聽到女僕為後門上鎖的聲音,不由得一驚,佐和子怎麼辦才好?
「奶奶,奶奶,您堅強些,是我,是佐和子。」
「柳先生,在這裏不好說話,你叫我進屋去吧。」
「你知道斯蒂文森的小說《自殺俱樂部》嗎?一些在人生中遭到失敗,看不到前途希望與光明的蠢人,用抽籤的方式充當被殺者或殺人者。他們顫抖的心和戰慄的神經,只是從—張張的紙簽上得到—點刺|激和興奮。
我實在不能再喝了,隨便找個借口離開了旅館。
他以似哭非笑的表情,對我們的努力進行嘲笑。
我的這句話,使得佐和子比園枝更加諒愕,她那炯炯的雙眼,緊緊地盯視著我。
「哼,又是依所謂的正義!」
「怎麼死的?兇器是手槍嗎?」
他已頗有醉意,四五杯威士忌一下肚,很快話就多了起來,眼睛也睜不開了,整個臉變得通紅。
我這樣說明了事情的經過。
麟太郎的兩眼散發出鬼火般的光射向我的兩眼。但我這次也決不示弱。他想幹什麼,我很清楚。這是一場殊死的決鬥。
我不能置之不理。我趕緊換好衣服,跑出了偏房。白色的朝霧籠罩著千鶴井家的灰色建築物,這霧好象在告知人們秋天已經來臨。這天早晨特別涼爽;這在夏天是很少有的。
「後來又到大岡病院去了吧?伯母還活著吧?」
這時有入從背後叫我。是佐和子。她是跟在我後邊來的。
「奶奶。」
「被害人是誰?」
這些事實,我過去雖然早就有所懷疑,但今天能九-九-藏-書夠用事實加以證明,使石狩檢察官和高木彬光對此有了明確的印象,是很重要的。這將對今後事件的進展,起到重要作用。這一點是我所期待的。此外,我首次聽到「八十二中的八十八」和「鮑西婭」兩個詞語,也是一個收穫。
佐和子馬上起身就走,但傷感地對我說:
「伯母是正常人也罷,是瘋人也罷,與我沒有任何關係,送伯母入院的是我父親。首先,人這種東西,不是傻子就是瘋子。不是進精神病院,就是在大街上大喊大叫成為孩子們的笑料。」
「柳君,我現在感到和那位國王同樣的刺|激和興奮。我現在感到自己可能馬上就要被殺死的那種興奮,在這種興奮面前,酒、女人、賭博、所有的刺|激和興奮,都將失去魅力。殺人的兇手是誰,我也大體知道個八九不離十。殺人的方法,我的判斷大概也不會有誤。只是我不會輕易地被他殺死,我將在最後的時刻取得勝利。武器我已經準備好了。但是,柳君,我不想為了自衛而殺死那個兇手,自己下手殺人,不是我的愛好。」
我當時所懷念的山和海,現在就在我的眼前。然而,故國的人心,變化多麼大呀!我們豁出生命進行數年的戰爭。竟然絲毫得不到故國人們的理解嗎?
「好吧,就這樣辦吧。」
要來的時刻終於來了。我雖然沒有想到他會先發制人來向我挑戰,但我對此還是有充分準備的。不管怎麼說,反正他和我命里註定是勢不兩立的。
「到檢察廳去找石獰檢察官了。」
我抱著她向正房走去,後門沒有上鎖,天雖然很黑,但我很熟悉情況。當我走過女僕卧室前面的時候,女僕拉開了她屋子的拉門。
「太遺憾了,我們若是早去一會兒,發現了伯母大人是正常的人的話,一定有人要陷入困境。」
「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可是柳君,你也不能掉以輕心啊!過去我還沒見過敢在我面前這樣大誇海口的人。不久你就要在我的力最面前發抖的。到那個時候再跪倒在我的腳下乞求我的憐憫,就來不及了。到那時候就太晚了。」
「去了,你聽誰說的呀?」
沒有迴音,我自己開開門進了屋子。
「是嗎?後門我確實鎖上了,怎麼又開了呀?」
「遺孀園枝夫人。」
「昨天夜裡,千鶴井家又發處了第三起命案。」
「是掛在這個門上的一張紙條。」
「第三個犧牲者」
這時我感到輕輕開門的聲音。我條件反射般地從床上坐起來看了看鍾錶。12點過l0分,誰注這時候到偏房來呀!
我不想再陪他呆下去了,我只想知道他懷疑誰是兇手,我急忙起身告辭。
我的雙眼,忽然注視到眼下二三米處的岩石。這裏雖離昨夜發現屍體的地方還將相當一段距離;但我發現在岩石下邊有一個空注射器。我順著岩石下去將注射器撿了起來。注射器上裝有針頭,裡邊一點藥品也沒有。是誰扔在這經的。但是,這個空注射器和這次殺人事件有什麼關係嗎?
「你給我出去,說這種話的人不要果在千鶴井家,我在死以前再也不想看到你的面孔。」
「柳先生,你是要走嗎?把我扔在這裏……我的心情你不理解嗎?」
「出什麼事了嗎?」
佐和子將她胳膊按了下去。
在夏日晚霞的上空高處,流動著的金黃色、紅色、紫色的卷積雲,告訴人們秋天已經來臨。在海水的遠處,連著緬甸、馬來半島和南方的群島。這時我不禁想起戰死在南方戰場的幾位有為的朋友。
走了15分鐘,醉勁兒有點過去了。當我晃晃悠悠地回到千鶴井家的時候,女僕突然把我叫住說道:
雲彩在天空流動,又在天空中消失。我生活在緬甸拘留所的時候,看到空中的雲朵,就懷念起故國的山河。我站在遣返汽船的甲板上,自然想到與那裡九九藏書的海水相連的東京灣。
「已經沒關係了,反正我們也都活不長了。千鶴井家的人命好苦啊!」
「屋了的門你鎖上了嗎?」
「殺人的方法,你的判斷大概沒有錯誤。因為十年前千鶴井博土死去的時候,你也在這裏,博士的死和這次兩個人被害,都是死於心臟麻痹。」
「柳先生。」
第三個犧牲者不是麟太郎,也不是佐和子。我焦急的向前一步問道:
我也想到必須解決一下我和她之間的問題,只是現在還為時尚早。
「非常遺憾,我們到達那裡的時候,她已經奄奄一息了。」
有一個黑色的人影在家中移動,走近一看,是我曾見過的一位警官。
他不高興的樣子看著我。
「賢吉君,賢吉君。」
她低聲嘟囔巷。從她嘴巴說出這樣的話,我還是第—次聽到。她母親在十年監禁生活中的一直保持緘默的。不也是只有這一句話嗎?有一種東西電光般地在我的腦子裡一閃。
「怎麼樣了,柳先生?」
我吃完晚飯以後,到實驗室整理各種物品。儘管我還有堆成山的工作要做,但我剩下的時間只有—天半了。9點鐘整理完東西以後,回到我居住的六鋪席的配房裡。所謂配房,是離開主房20來米的地方建造的日本式的建築,平常閑著不用,只是在來客人的時候才用,可是千鶴井家幾乎沒有來客。
佐和子和園枝也許不理解它的意義,可是看過昨天的挑戰書,了解第二個悲劇的我,是能夠理解這個挑戰書的意義的。第三個犧牲者,不是佐和子,就是園枝。高木彬光是怎麼說的——
我發現賢吉手裡拿著一張白色的紙條。
「這就回去嗎?」
「是嗎?真是太遺憾了。」
我跟在佐和子的後邊走去。在走廊里隱隱約約地聽到了低沉的呻|吟聲。
即使是在門口昏暗的燈光下面,我也掐楚地看出了她的顧慮重重的表情。我默默地閃開了通路。
我已經沒有精神說話了,感到渾身都沒有力氣。我默默地離開屋子,來到院子里,站在發生第二個慘劇的斷崖上邊。
實驗室的窗戶,一推就開開了。佐和子踩著我的肩膀,靜悄悄地消失在黑暗之中。我在窗外佇立片刻,心煩意亂地問到偏房的卧室。
鱗太郎毫無表情地說。
佐和子的臉色死人般的蒼白。我也不禁戰慄起來。千鶴井家過去的悲劇,—幕—慕地將秘密揭開。勝過男人的剛毅,不示弱助努力,都不過是徒勞的努力。她在夢中夢見了神靈和地獄。她也知道千鶴井博士死亡的真相又看到今天用同一種方法殺死兩個人,這使她感到恐怖和悔恨。
「我是在作夢,一個可怕的夢。我夢見緋紗子戴著般若能面出現在我的眼前,她說我是殺害她父親的仇人……我說這是誤會,但她不聽,還是追逐我。你是怎麼啦,你今天去大岡病院了嗎?」
「柳君,我對你的才能表示敬佩。我一直以日本的菲羅·萬斯自居,可是我看到你今天一天的表現,真想勸你放棄化學工作,當一名私人偵探,我願意作你的傳記作家。你可以成為華生或范·達因。為了對你今天的表現表示敬意,我們干一杯吧!」
「首先,她懂得速記文字。她正好路過電活室前的走廊,進入放置能面的空室,下后樓梯到院子里去。這正和我所想象的兇手的行動相一致。在第二次事件中,在餐廳裡邊,她就在洋二郎的身旁,有機會將洋二郎引誘到院子里去,9時26分她又在亭子裡邊。
我輕輕敲門。
「實驗室的窗戶,有一個我沒關好,從那裡進去怎樣,我來幫你忙。」
賢吉在屋裡睡得死死的,我不忍把他叫醒。我靜靜地把緋紗子放在床上,給她蓋上毛毯,大約過了10分鐘以後,我就下樓去了。
他的話太無禮了,但我不想再多說什麼了。我起身輕輕施禮,走出了他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