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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籠里的痛哭 3

第八章 籠里的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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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夠了。」
意外的是,這些孤兒代表答應他的要求。他們約定好的那一天來臨了。
「當然不是那女孩懷有殺意,而是該收容所的副所長要她將毒藥放進所長的飯里,女孩只不過是聽命行事。副所長凱覦所長的位置,想挪用收容所的經費好讓自己過得更好。換句話說是為財殺人。」
「有啊,是個女孩,應該是五、六歲吧……」
收容所的所長被孩子們的態度搞得十分狼狽。他想瓦解孩子們的團結,可是不論用威脅恐嚇還是懷柔政策都無法奏效。在冷笑和無言的抵抗中,他進退兩難。結果他不知反省,反而惱羞成怒。
大臣一行人木然呆立地看著這一幕。周遭的怒吼聲逐漸變小了,取而代之的是人類的哭泣聲。是孩子們在哭泣,淚水從沾滿泥巴的臉上滑落,滴濕了趴在地上的雙手。有的孩子肩膀抽搐抖動,有的窩在地上嗚咽痛哭……
「為什麼?為什麼那孩子會有毒藥呢?」
檢察官的妻子攤開報紙放在丈夫面前。
「在電視節目欄,你看,就是這裏!」
有一天來了一份通知,說是厚生大臣要來參觀收容所。因為所長的政治手腕和絕佳的宣傳伎倆,使得人們相信這是個模範的收容所。
檢察官漸哩呼嚕吃著茶泡飯。偵查上的進展似乎讓他的心情好了許多。
(5)膀胱,尤其是括約肌的不完全麻痹。
「那個女孩最後怎麼了?」
突然這群滿地爬行的孩子之中,年長的男孩高喊著:「我們是野獸呀!」
「你怎麼了?」檢察官的妻子吃驚地看著丈夫問道。「飯呢?」
「喂!」檢察官仰躺著問。「你知道有個叫『宇月悠一』的電視劇作家嗎?」
而其他孩子則一起大聲怒吼呼應,並叫囂:「我們是畜生,吼……讓我們回山上去,吼……我們不想被飼養……」
「他是怎麼樣的作家?」
目前以新進劇作家活躍藝九*九*藏*書文界的宇月悠一,其工作室就位於濱町大雅庄的高級公寓里。既然是單身的當紅作家,屋裡應該不乏許多女性客人來訪。記者抱著這樣的想法打開房門一看,意外地發現屋子整理得乾淨清爽,酒櫃擺滿了洋酒。這些暫且不談,記者首先請教的是目前的工作情形。
檢察官趕緊進了書房。假設宇月悠一是兇手的話,那麼他作案的馬錢子鹼是從哪裡來的?市面上並無販售馬錢子鹼,所以不可能輕易買到。但是他幫藥品公司的電視節目寫劇本,他會不會因此能夠輕易取得馬錢子鹼呢?
他翻開百科全書,找尋馬錢子鹼的項目。一長段的說明中,排滿了細小的文字。檢察官眯著眼睛閱讀,在解說的最後一段里有了重大的發現。
「才不是呢。孩子們儘管控訴所長的罪行,可是卻沒有人肯聽他們說話,於是他們私下商量,決定無視於收容所的所規。這就是孩子們的計劃,由一個年紀較大的男孩領導他們,他很有統馭能力,讓整個收容所陷入混亂。」
「沒錯,她殺死了收容所的所長,在所長的早餐下毒……」
「嗯……這齣戲到這裏就結束了。最後是不知所措的大臣和所長的臉部特寫——」
「你剛剛說戰爭孤兒怎麼了?」
「飯來了。」檢察官的妻子端出餐盤說道。「海苔沒了,只有茶泡飯。」
「報紙嗎?」
(1)弱視、青光眼等視力障礙。
那真是嚇人的景象。孩子們脫去衣服,幾乎是半裸的模樣。他們全都四肢趴在地上,發出野獸般的叫聲,在畜欄里四處爬行;有些孩子頭上頂著爛掉的乾草,有的將臉塗黑。他們渾身是泥、嘴裏吃著草、用力抓著鐵絲網怒吼,令人聯想到是一群發了狂的人|獸。
(4)消化不良,尤其是收縮不良。
「就是說他的作品傾向呀。read.99csw.com
「知道呀。」
(6)其他,神經的不完全麻痹。
馬錢子鹼王要用途有:
「於是所長被逮捕了,故事有圓滿的結局嗎?」
「那個女孩是不是引起什麼案件呢?」
(小說家或劇作家常為了取材而四處走訪,宇月當初想以戰爭孤兒為題寫作時,是否曾到相關機構參觀和這些孤兒直接交談呢?因為取材的關係而和俊子聯絡上,於是從俊子口中得知城崎殺人的事。《野獸們》的構想就是這樣子來的一吧?)太厲害了,檢察官在心中大叫。明天無論如何得找到俊子才行……
(2)血管麻痹造成的虛脫。
「你的眼神好可怕喲!」檢察官的妻子重新坐好說道。「感覺上我好像被審問一樣。」
「那個姓宇月的作家,」檢察官妻子繼續剛剛的話。「今天上報了耶。」
檢察官的妻子靜靜地去泡茶。
自車上下來的大官們聽見從畜欄傳來異樣的咆哮。所長的臉變得蒼白。大官們一起走向聲音的來源,不禁停下腳步。
「夠了,我想到一些事情要查。」
(不知道城崎謀殺藤澤課長的動機為何?還有宇月是如何得知這個真相的?城崎死之前所看到的「那個女人」究竟在哪裡?)其他的念頭突然閃過檢察官的思緒。
「他很年輕,應該是現在當紅的作家吧。去年也在藝術祭里領了什麼獎,我記得作品名稱好像是《野獸們》,是以戰爭孤兒的收客機構為背景的故事——」
檢察官的妻子邊回憶邊敘述。在敘述的過程中,她的記憶一點一滴地復甦了。
孩子們井然有序地站在收容所門口等待大臣的到來。所長安心了。眼看著大臣和相關人士的汽車開了過來,這時年長的男孩舉起手,所有的孩子紛紛往收容所的畜欄飛奔而去。
千草檢察官筋疲力盡九-九-藏-書地回到家已經是九點半過後了。他走在扁柏圍牆的小路上,呼吸著夜晚的空氣。家中只有客廳的燈火亮著,裏面傳來電視的音樂聲。沒有小孩的檢察官妻子,習慣從傍晚便一直開著電視。因為檢察官不喜歡,家裡並沒有養貓狗。就像沒有玩具的小孩一樣,檢察官的妻子只能與電視為伴。己過中年的她能夠以妖艷低沉的嗓音哼著《河川長梳》評論寮國政局、熟知股票行情、精通職場內幕等,主要都是拜收看電視之賜。這些知識固然曾讓檢察官皺眉頭,但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覺得電視其實也帶給他們家庭安詳。
檢察官瀏覽著一小張大頭照旁邊的簡短文章,在「來自工作室」的小標題下面寫著(6),大概是連載的採訪報導吧。
「什麼怎麼樣?」
「沒錯。沒有人會注意到兇手居然是個五六歲的小女孩。之後副所長順理成章成了所長。結果孩子們的伙食縮水,品質也降低了。一群骨瘦如材、只剩眼睛突出的孤兒和腦滿腸肥的所長的優越生活形成強烈的對比。可是有一天其中一個孩子發現了真相。」
「現代的扭曲吧。我十分反對現在已經不是戰後了的說法。戰爭的傷痕至今還殘存著,那不是經過二、三十年就會消失的,它會造成思想和生活的扭曲,有時還會讓一個人的命運變得瘋狂。就像宿命一樣,今天我們仍背自著戰爭的陰影而活著。我想要描寫的就是那個『陰影』呀!」
「也就是說女孩是被那個男人所利用的羅?」
檢察官的視線從報紙上抬起來時,他的妻子說:「明天晚上也會播放這個作者的作品,是和洋製藥的電視劇場。其他還有大成藥品時間,每天播出十五分鐘的連續劇。隔壁鄰居太太說她最喜歡看這個節目了……」
「一個令人非常難過的故事。」檢察官的妻子想起當時的情景說道。「只有那個不知道自己毒死所長的女孩笑兮兮地在地上爬著。https://read.99csw.com
「你怎麼了嗎?」
但會造成排泄減緩的現象。如果連接使用造成藥物屯積,則會引發中毒,有時也會讓醫生和病患大感吃驚……
「剛剛你說的事,」檢察官說。「我想知道得清楚些。」
清澄的眼眸燃燒著作者的意念。預計夏天完稿。明亮的工作室里充滿了年輕作家的精力。
「就告訴我你記得的。」
她說到這裏,檢察官猛然坐了起來。檢察官一臉嚴肅的表情嚇到了妻子。
「我回來了。」
問題是一般藥品公司會有這種劇毒嗎?有時毒也能入葯,關於這方面的知識,檢察官幾乎可說是一張白紙。
題目呢?
「現正埋首於一部大作。算是實驗性的作品吧。主角是一個處於瀕臨崩潰狀態的女性。手法上是採用許多獨白、幻想的場面,對話相當少,而且是用畫面來呈現主角的想法。」
為了促進末梢作用,少量的馬錢子鹼可以使腸道、子宮、膀胱等興奮、促進收縮。換言之,少量使用不僅無毒,還能做為藥用。
「這個嘛,應該說是幽暗感覺的東西比較多吧,不過他的作品還值得一看。」檢察官的妻子因為丈夫口中突然提到電視劇作家的名字而被挑起了興趣,她反問道:「那個作家怎麼了嗎?」

「可是都已經是去年的事了……」
「沒什麼。」檢察官一邊打呵欠一邊說。「我在辦公室聽到這個名字。」
一走進客廳,檢察官就在榻榻米上躺成大字型地說:「好累呀。」
(假如俊子的惡作劇是來自城崎的指示,那麼宇月的父親藤澤課長的死很明顯地就是他殺了。電視劇《野獸們》就是從他的怒氣中所產生的作品,也是他對那些操縱不幸的戰爭孤兒來滿足個人野心的殺人者所下的挑戰書嗎?)但是檢察官的推理遇到了阻礙。
檢察官將公事包交給前來迎接的妻子說:「我吃了些read.99csw.com壽司,幫我弄碗茶泡飯把」
終於他們爬出畜欄,大臣一行人被這奇怪的團體包圍著動彈不得。他們的目光充滿恐懼,而收容所的職員也束手無策。
年長的男孩帶頭大叫:「沒錯,我們是野獸。但是有人想搶我們的飼料,那個人又算什麼呢?難道不也是野獸嗎?所長,如果你覺得我們是該遺棄的廢物,那今晚就請你將毒藥放進飼料里,我們會很高興地吃掉。這麼一來你也落得輕鬆,各位你們說對不對?」
「他們被收容在收容所里。從四、五歲到十五、六歲的孩子,有男生也有女生。」
所長咬牙瞪著孩子們的臉。
(宇月悠一沒有忘記父親的死。劇中的「小女孩」就是俊子。收容所的所長被毫不知情的小女孩給毒死了。為了滿足副所長的野心,小女孩被當成工具利用了。俊子是否也是城崎達也的工具呢?)檢察官將手撐在茶几上思索著。
「不知感恩的傢伙!」所長終於口出惡言。「你們都是被社會遺棄的廢物,不過是被飼料養大的動物而己,根本就是無葯可拯的野獸,還不好好想想,一群畜生!」
「怎麼都是藥商提供的節目。」檢察官笑著說,之後突然放下筷子站了起來。
檢察官的妻子默默走進廚房。當時檢察官並沒有看見妻子被打斷話時的不悅表情,因為劇情的內容與現實里的犯罪早己在他的思緒中重疊,讓檢察官定定地看著半空。
畜欄里養了幾頭豬和兔子、雞等小動物。他們全都衝進了畜欄。
所長大吃一驚,於是從所里技來幾位孤兒代表要求停戰一天,希望他們只要在當天裝出對生活在這良好環境之中的感謝。
「這齣戲沒有主角嗎?」
(3)心臟機能的障礙。
「我知道了。」檢察官說。「好,先給我茶泡飯吧!」
似乎「我累了」已經成了丈夫的口頭禪,一種他準備躺下來時的口號一樣。這個習慣恐怕到他退休之前都不會改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