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間的燈光熄了，也看不到年輕女子的身影。

少女用力搖頭，似乎想甩開那些追問她的言語而大叫著：「不要再說！我只是工具啊，工具是不會說話的。」

「你家在哪裡？你無家可歸嗎？」

遠處的聲音沿著建築物的牆面而上，聽起來像潮汐一般。街頭的聲音。日常生活里的聲音。

偵查總部的時鐘指著十一點。等得不耐煩的大川警部站起來拍拍閉著眼睛躺靠在椅背上的千草檢察官的肩膀說：「差不多該出門了吧？再等下去也是一樣的。」

「大川，」檢察官站起來說。「這下我們有致命的一擊了。」

「有，對方說是那個客人沒錯。」

「不是，你只是被利用了。殺死我父親的人是城崎，這一點我很情楚，我這麼斷定是有理由的。我讀了《小小燈火的紀錄hｔtｐｓ://ｒｅａｄ•99cｓw.ｃoｍ》之後，立刻到木戶女士家拜訪。我可以從你那篇作文里猜到一個事實。」

少女保持這樣的姿勢，只有一次將視線瞄向自己的腳邊。可是什麼也看不到。

「我沒有必要跟你說，那是我己過世的母親告訴我的。但是當你的作文和我母親說的事實一對照時，我發現了一個真相。你感到很痛苦很自責，其實那是沒道理的。我想幫你解脫。」

他當時的震驚，至今難忘。宇月咬著嘴唇，心想是自己逼死了這個少女嗎？

那真是個奇妙的光景。在外人眼裡，還以為我們是一對依偎的情侶，而我們談的竟是十二年前的一樁「殺人案」。

「請你了解，該受苦的人不是你而是城崎達也。但是他卻逍遙法外，以為沒有人知道。可是只有我知九_九_藏_書道這個真相。」

少女聽到了其中有些人呼喚她的聲音。

「我去木戶女士家打聽到的。我是你在本鄉那個家的從陽台上摔死的藤澤的兒子。」

「嗯——」警部低吟了一下說道。「終於找到了呀，你還真是幸運嘛。」

「你還年輕，年輕人有未來呀。未來是你過去的日子的好幾十倍、好幾百倍呀！」

「對了，你為什麼要做那種事呢？」

「那還用說，這種事等到逮捕之後再讓他招認吧！這是個不會輸的棋局，宇月已經沒有子可下了。」

濃郁的黑暗讓她忘記了自己所在位置的高度。

宇月悠一重新點燃一根煙，然後將剛剛所寫的幾行字塗掉。這個地方寫得太繁瑣了。少女內心的苦惱沒有必要用言語來表現。然而下筆卻自然而然往那個方向走，這是否意味九-九-藏-書著自己和那個「少女」太過糾纏了呢？

「請你原諒我。」俊子說著。「是我殺死了你的父親。」

「地點是？」檢察官邊咳嗽邊追問。「沒弄錯吧，有證人嗎？」

「哼，緊張什麼。你的身體不是讓那些付錢的男人享受過了嗎？」

「沒錯。」俊子小聲回答。「可是你是怎麼知道我現在住的這家店呢？」

「準備進攻了嗎？」

「我知道。」檢察官睜開眼睛說。「還有一個小時。也許我的想法太天真了，但缺少致命的一擊還能結束這一戰嗎？」

與其說千草檢察官是對在場的人宣布，倒不如說是對自己說的要來得恰當，他輕聲地說：「我們按照正常的偵查軌道終於到達目的地，接下來要執行對宇月悠一的逮捕令！」

當時宇月拿出木戶早智子所寫的《小小燈火的紀錄》問九九藏書她：裏面的T子是不是你？

「你為什麼那麼痛苦呢？」

「有讓對方看宇月的照片嗎？」

當警部說完大笑時，房門打開了，跑進來一位年輕刑警。

「什麼事實。」

兩人互看了一眼。

俊子突然整個人倒了下來，宇月的手趕緊摟住她的肩膀。猶如擁抱一樣，宇月的嘴唇融碰到俊子的頭髮。

「喂！你聽不見嗎？我問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不懂。」

「找到了！」年輕刑警大叫。「案發當天宇月住的那家旅館找到了！」

宇月將稿紙拉過來。他必須將自己從現實的俊子跳脫出來融入作品里的「少女」才行他抱頭沉浸在作品的構思中。

「有，地點是港區宮下町一間叫港風庄的小旅館。他一點左右到達那裡，說要休息到傍晚六點。因為指定要明亮的房間，女服務生帶他去房間，他九-九-藏-書一進房間卻又說自己很累，想要大睡一覺，六點之前不要打擾他。女服務生覺得很納悶，居然想在明亮的房間里睡覺，真是個怪人。」

那是俊子在自殺前夕，坐在中野那家鐘錶店的二樓所寫的信。信寄達的早上，他才知道俊子自殺了。

他的視線落在書桌上的一個信封。厚厚鼓起的那封信，沉重地一如少女的苦惱。收信人寫著宇月悠一的名字。

他回想起第一次跟俊子見面的那個晚上。那是在冰川町的夜路上，俊子說她剛從珠算班下課回來。

……少女站在窗戶上。右手抓著打開的玻璃窗欞，左手靠在頭頂上的窗框。因此少女看起來就像鑲在畫框里。

「說得也是。」刑警笑著說。「我自己也沒什麼把握，但是能夠分配到港區還真是幸運。一早出門四處查訪，我只問到第二十五家便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