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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影子的告發 4

第十四章 影子的告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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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下了車的黑影問另外一個黑影:「在嗎?」
「沒錯,因為有公司來照會,剛好是你爸爸處理的……可是那個人堅稱他只做過這麼一次。因為事關大學的名譽,而你爸爸也想息事寧人。何況還幫那個人做過媒,也算是他照顧過的下屬嘛。」
「城崎先生他呀,」母親說。「因為你爸爸的過世應該安心了。」
同時少女的身體像是被吸附一般往黑暗中墜落。
(不管設計得多麼綿密的不在場證明,光是早智于的一句話不就形跡敗露了嗎?)從決定殺死城崎的那一天起,宇月便埋首于殺人計劃。猶如完成一本劇本似地,他精心構思了完美的作案情節。然而早智子卻是故事中始料未及的出場人物。如果不將她抹去,這故事就毫無意義了——宇月不禁詛咒那天不幸的偶然。
少女輕聲道別,但沒有任何道別的對象。一時之間她的上身前傾雙手在沒有任何阻礙的空間里擺動。
「誰知道呢。發給了一個,接著又會有下一個來找你要,哪九-九-藏-書裡拒絕得了。而且,該怎麼說呢?當年大家為了生存都很拚命,那個時代的人沒什麼罪惡感,真是令人討厭的時代呀!戰爭就像把鑿子將美好的東西從人們的心中敲掉了。城崎先生做了什麼事,已經沒有人知道了。隨著時間的過去,早就消失在遙遠的往事里了……」
「哪個醫生的笨兒子吧!」
「再見了。」
「聽說那個人在大學擔任文書股長時,曾經利用工作之便幫人家偽造畢業證書、成績單。」
殺死城崎的那天,在港醫的小旅館前偶遇早智子的震障至今仍十分情晰。他簡直嚇得快要停止呼吸了。
「從傍晚就一直窩在房間里嗎?」
「我知道了。野本人在哪裡?」
「這件事被爸爸發現了嗎?」
「有人來找過他嗎?」
「出售?」
「我在這裏。」黑暗中傳來皮鞋踩在碎石子地的腳步聲。
可是卻又不能說當下宇月對早智子的殺意己定。因為他認為偵查小組即使挖掘十三年前的往事,也不太read.99csw.com容易查出自己和城崎之間的關係。他所準備的不在場證明,也許到時候根本就派不上用場。所以當時他對遇見早智子一點也不擔心。
「是嗎……不好拒絕對方,這不就表示兩人的關係匪淺嗎?你爸爸很信任那個人,可是我就是很討厭他。他讓人覺得有點冷酷、性格很陰沉,說不定他是用高價出售偽造的畢業證書呢……」
「城崎先生為什麼要做那種事?」
「應該是吧。我記得城崎先生以前的房東太太,一個叫夏江的寡婦,她過世的時候,這個醫生還幫了不少忙,我好像聽人家這麼說過。」
他咂了一下舌頭。那枝一向用得順手的鋼筆,此時的感覺竟是那麼沉重。眼睛原本注視著稿紙上的文字,一旦停下筆來,便自然凝視起自己的手指。而手指也開始浮現勒緊木戶早智子脖子時的皮膚融感。
根本躲不開了。兩人只是簡短交談,早智子說她是來附近的醫院幫母親拿葯。
「才不會。當時有很多人從外地遣返或是複九九藏書員,那些人都投入了新的職場。人事任用上其實也是亂七八糟的,畢竟那是戰後混亂的時代呀。只要有張簡單的畢業證書,就能偽裝成大學畢業的學歷了。」
「那只是我的想像啦。假如不是用賣的,也可能用證書換取特別的方便吧。」
宇月悠一擱下筆,他實在沒辦法寫得很順心。文字的描述是死的,從這樣的敘述是無法產生鮮明的印象。
「我問了,但忘記是誰,好像是哪個個醫生的兒子吧?」
城崎為自己的人生做了一翻了斷,在適當的時機辭去大學的工作。因為光陽學園可以讓他自由發揮。然而可能是因為他過去發出的偽造的畢業證書太多了,城崎擔心東窗事發,尤其是在這經營私立學校的夢想即將實現的時候。儘管課長表示,既然只此一回便當作沒這件事好了,可是城崎還是不放心。萬一課長說漏了嘴,眼前的一切都將消失。已重新規劃人生辭去大學工作的他,其實正暗中構思從陽台推人墜樓身亡的計劃。
不過看來read.99csw.com這樣的想法是太天真了,因為來訪的千草間察官提到了俊子當然俊子已經自殺了,可是警方一旦追查這個少女,自然也會接融木戶早智子。萬一她的證詞是——我認識宇月先生,案發當天我在港區的旅館前巧遇了他那瞬間毀滅的光景讓宇月感到害怕。他聽見了追趕而來的腳步聲。利用電話製造的不在場證明,可是他在被追趕的恐懼中拚命想出來的呀!
……少女閉上眼睛,放開了緊抓著窗框和玻璃窗的雙手。
「聽說是一起上戰場的朋友拜託的,他不好拒絕。」
「他為什麼要那麼做?」宇月問。「這種事不是馬上就會被發現的嗎?」
「是的。」
「知道對方是誰嗎?」
她是個沒有戒心的女人。第一次去拜訪,她的臉上便充滿善意的微笑,聽她訴說關於聖光愛育院的回憶,清澄的聲音、平靜的態度,沖泡咖啡時,手戴著白手套的印象——我居然用這些手指勒住那個女人的脖子!
當然宇月那已過世的母親並不知道這個真相。之後宇月拿到《https://read.99csw•com小小燈火的紀錄》,讀到了T的作文時,他的心情受到很大的波動……
「哎呀,宇月先生!」她開口打招呼。
警車靜靜滑進大雅庄的庭院停了下來。
宇月在旅館房間拿著相機翻拍事先準備好的三張照片時,不禁覺得自己的動作很不切實際。
「八點左右有兩個男人來過,都是電視台的人。目前沒有其他人在。」
「在。」
(那一夜我像是被追趕般地爬上麻布的坡道,早智子一臉開朗的笑容迎接我。晚上十點伊澤秋子打來的電話響起時,我就知道計劃成功了。放回話筒時,我的手顫抖不已。對於我謊稱要在電視上播放《小小燈火的紀錄》,早智子聽了眼睛為之一亮。她打電話通知河村家時的語調充滿了喜悅。我閉上眼睛從她的背後下手……)宇月抓亂了頭髮,回憶卻不斷湧上心頭。他還是高中生的時候,陪著母親到父親墳前祭拜的畫面,清晰得一如昨日。
「算是給戰友的一個人情,是嗎?」
「可是他真的只發過一張偽造的畢業證書嗎?」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