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是布羅德赫斯特太太嗎？」
「那你為什麼這麼做？」
我稍稍轉換了一個話題：「你和斯坦利分居多久了？」
「不是一直有個金髮女孩嗎？」
她用嚴肅的目光看著我，試探著伸出一隻手向我這邊靠過來。「幫我把他帶回來，好嗎，阿徹先生？」
「你自己說過。」
電話聽筒輕輕提起的聲音嚇了我一跳。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說：「喂？」
她冷靜地思考著這個問題。「從來沒想過。不過，也許我會這麼做。我得再考慮一下。」她站起來，像模特那樣頂出一邊屁股斜靠在桌子上，「但不是現在，阿徹先生。我必須去聖特雷莎。你能開車帶我去，幫我把羅尼接回來嗎？」
她驚訝地看著我。「你認識布羅德赫斯特太太？」
「一個小時前他們就從這裏走了。」簡說，「我還聽說你家附近發生了火災。」
「但我對布羅德赫斯特太太和那個金髮女孩隻字未提。」
她掛斷了電話，我也掛了電話。我回到客廳時，簡皺著眉盯著手裡的聽筒，彷彿那是一個死在她手上的活物。
「你想結束這段婚姻？」
「那你怎麼知道有個金髮女孩？」
「昨天才開始的。我們沒有真正分居。我以為如果斯坦利和他母親談談——」她停下來不說了。
「他們什麼九-九-藏-書也沒說。他們根本沒給我打過電話。」
「他在北嶺的一家保險公司上班，我們就住在北嶺。她不在辦公室工作——我指的不是那個。她可能一天也待不了。她可能在上大學，甚至有可能是中學生。她很年輕。」
這像是在指責。聽我這麼說，她低下頭。「有人和你說過我們的事。」
「不能讓斯坦利陪他，以他目前的情緒來看。」
她抬起手中的聽筒，粗暴地摔了下去，感覺像是在掛我打過來的電話。
「我是私家偵探。我靠做這些事為生。」
「對，是我。」她的語氣堅定且禮貌。
她陷入了沉思。沉思優雅地降臨在她的身上，軟化了焦慮的稜角。「我知道，昨天晚上，我從太浩湖給沃勒夫婦打完電話，他們一定給你打了電話，把我的事告訴了你。勞拉是怎麼跟你說的，還是鮑勃說的？」
「好吧，我看見她了。」說這句話的同時我意識到自己正在自願充當證人，她的證人，我想不插手她生活的最後希望或借口隨著這些話消失了。「他們離開時，她也在車上，和他們在一起。」
「請坐。」
年長的女人說：「我沒看見斯坦利。星期六是乳癌患者互助日，他很清楚，我剛從醫院回來。」
「她有什麼過激的表現嗎九_九_藏_書？」
她邁步走進來，環視了一圈，雷達信號般的目光將房間里的東西一個接著一個點亮，我禁不住意識到傢具已經相當陳舊。我關上她身後的門，把椅子從桌子後面拉出來。
「你在開玩笑吧。」她的聲音聽起來更年輕了，「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也許他們會晚一點來，簡。」
「我不想談這個。」她說。
「是有這麼回事，所以我才急急忙忙從醫院趕回家。請原諒，簡，我必須和你說再見了。」
「你和斯坦利要分手了嗎？」
我在她變得歇斯底里之前打斷了她。「至少他把這件事公開了。孩子在身邊，他們不可能做什麼——」我任憑後半句話自動消失。
她搖著她可愛的頭。「我不知道他們會做什麼。他們這麼公開，就像你說的那樣，我擔心的就是這個。我想，他們倆都很瘋狂。我是說真的。昨天晚上，他把她從公司帶回家，還留她在家裡吃晚飯，他根本沒跟我商量一下。她看起來很亢奮，回答問題的時候也是含糊其詞的。」
我打開門，設置了自鎖功能。「沃勒太太還對你說什麼了？」
「不會超過十九歲。這一點讓我立刻產生了懷疑。斯坦利說，他們是老同學，她聯繫到他的公司。但他至少比她大七八歲。」
「不知read.99csw.com道。」她盯著自己的手。突然，她臉上的表情因為一閃念的悔恨紊亂起來，「我想，我可以打出妻子的旗號，或者坐在車裡，或者給宇航員寫封信。」
她把電話號給了我，還給了我區號，我直撥過去。對方的電話急促地響了不知道是九聲還是十聲。
「不忙。進來吧。」
「我沒有權利把兒子從斯坦利身邊奪走。而且，男孩需要父親的陪伴。」
「也許吧。但我不想這樣。」
「不知道。但我不喜歡她對羅尼說的那些話。一點也不喜歡。我讓斯坦利把她趕走。他拒絕了。所以，我就給勞拉·沃勒打了電話，我就到這兒來了。」
「我現在明白了。我應該待在自己家裡，和他們一起解決這件事。但問題是，我和斯坦利的關係已經疏遠很長時間了。他專心做自己的事，對我完全失去了興趣。就他那個態度，任何一個女孩都沒有理由繼續和他生活下去。」
我洗了個冷水澡，然後坐在客廳的書桌前看支票簿餘額和付過的電話費和電費單。沒有過期的未付賬單，讓我感覺自己既能支配，又被|操縱著。
「羅尼，」我說，「還是斯坦利？」
「勞拉·沃勒已經告訴我了。這就是我為什麼要問你。當然，我會付給你錢的。」
她把手抬至前額處捂read.99csw.com住眼睛。我把她領到沙發前，說服她坐下來。接著，我走進廚房，涮了個杯子，給她倒了杯水。喝水時，她的喉嚨振動了幾下。她那兩條套在白色長襪里的舞者的腿，在這間寒舍里尤為顯眼，彷彿來自一個更戲劇化的維度。
「也許你不該來。」
「怎麼阻止？」
「謝謝。」但她仍然站著，「聖特雷莎著火了。森林大火。你知道嗎？」
「不認識。不過，我還是不抱什麼希望。布羅德赫斯特太太是個有錢人？」
我路過沃勒家關著的門，走到街上，在最近的一個報刊亭買了份《洛杉磯時報》周末版。我抱著厚厚一摞報紙回家，幾乎整個上午都在讀報，從頭讀到尾，連分類廣告都不放過。有時候想要了解洛杉磯，廣告比新聞更有用。
她咬著下嘴唇，牙上沾了一條紅印。「我不相信斯坦利能把他照顧好。我不該讓他帶羅尼走。」
「為什麼？」
當我往信封里塞支票時，門口傳來女人的腳步聲。
「有多年輕？」
我把電話遞給這個年輕女子，她坐到我原來的位子上。我走進卧室，關上門，拿起放在床邊的分機。
「我想他會來的。」老女人的語氣更謹慎了，語言組織得也更周密了，「我不明白有什麼重要——」
「阿徹先生？」
「斯坦利的妻子想和您九*九*藏*書說話。請稍等。」
「斯坦對我說了謊。」她說，「他母親一上午都在醫院。他帶那個女孩去空房子了。」
我打開門。她把頭髮盤起來了，穿了條時髦的多色短裙，白色的花紋長襪。她的眼皮上抹了藍色的眼影，嘴唇上塗了深紅色的口紅。然而，這一切背後的她顯得那麼緊張脆弱。
「你不是在等他嗎？」
「我想你提過。」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我會阻止他們的。」
「把他們倆都帶回來。但我最惦記的還是羅尼。廣播里說可能要疏散居民。不知道現在聖特雷莎是個什麼情況。」
「廣播新聞里說，火災發生地離奈爾奶奶——我婆婆家很近。我打電話找她，但是沒人接。羅尼應該在她那兒。我很擔心。」
「那個金髮女孩是誰？」
「我是不是——很明顯嗎？」
「不。但凡事都有原因。你丈夫是借他母親的名義把羅尼從你身邊帶走的。」
「不知道，不過這種天氣容易發生火災。」
「斯坦利在什麼公司上班？」
「你要是很忙，我就不打擾了。」
我坐在桌旁，側對著她。「你婆婆家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她會站在你這邊嗎？我可不指望。」
她露出燦爛凌亂的笑容：「她說你是個孤獨的男人。」
「但他說和你約的是今天上午，他答應帶羅尼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