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七章 酒娘 八

第七章 酒娘

我剛才怎麼了?
再細細一想,吃貨們對美食近乎痴迷的熱衷,粉絲們對偶像的抗熱追捧,男人們對漂亮女人的迷戀追求,女人們對帥氣男人的芳心可可……
我根本沒有認真聽月餅說了什麼,怔怔地盯著酒面,心裏就一個念頭,我要吃好吃的,喝好喝的!
屋裡的「嗚嗚」聲更加凄慘,木門「吱呀」開了條縫,一隻枯瘦的手掌從門縫裡摸摸索索探出。「咣當」,木門打開,兩個長發拂面,身穿血跡斑斑白衣的男女趴在地上,雙手板著門檻向外爬著,身下是一條殷紅的血跡。
「面里有這樣東西。」月餅用筷子從碗底挑起一塊類似八角大料,黑不溜秋指甲蓋大小的東西,「山西刀削麵,最有名的不是刀工,也不是和面手藝,而是臊子的製作秘方。這是牛蹄骨片,牛行於田間食百草,蹄骨縫夾著四季花草香味,百草順著血液延伸至骨,是調滋勾味的好食材,高湯多用牛骨熬制也是這個原因。作調料最好的牛蹄骨,取自死了七七四十九天,存於地窖的牛骨。這種骨早被陰氣泡透,更能擾亂陽氣,使人失去常態,泡在酒里效果更好。」
「我死得好慘。」兩人哀呼著抬起頭,九*九*藏*書長發散到耳側,露出沒有五官,只有慘白人皮的臉!
「知道最高深的蠱術是什麼?」月餅摸出桃木釘,對著我的太陽穴刺下。
也許是氣氛影響,食客們痴痴獃呆盯著那五個字,好幾個人縮著脖子打哆嗦。有人過於害怕起身想走,站起來腿卻軟了,一屁股坐倒在地。那個吃嘴角爛皮的女子更是誇張,半張著嘴,湯麵順著下巴流淌進胸口。
月餅這麼一說,我明白了食客們異變的原因,吃貨的心早就被噁心填得滿滿的,只剩胃裡翻江倒海。
「南曉樓,我真懷疑你這腦子裡到底長了些什麼?」月餅繃著臉強忍著不笑,「還有心思研究這個,你不也一堆錯別字么?」
現在想想,當時的狀態非常奇怪,如果不是月餅幾句話點醒我,可能再沒有機會把這段經歷記錄下來。
「美食、美酒、俊男美女,對任何人都是致命的誘惑,沉迷其中必然心智迷亂,荒淫|糜爛,喪失本我。在酒肉中稍微加幾樣調料,比如有些店會用罌粟殼子熬湯作料;或者在容貌上稍作調整,就像很多女人熱衷整容化妝增添吸引力。多少英雄豪傑折在其中,商紂王寵愛妲己,酒池九_九_藏_書肉林,終日享樂導致亡國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么?」
同桌進餐的食客也不嫌棄,依然各顧各的。
「蠱術分為蟲、草、人、物四大類,細分為108種蠱,每一種練到極致都會有驚人的作用。」月餅的聲音好像很遠,又彷彿就在耳邊,「然而最高深的蠱術和這四類無關,存在於普世,就是食、色。」
我們每個人,時時刻刻在接觸這些蠱,稍不留神,就會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且不說那些大人物,普通人又有幾個能頂住這些催發人慾的玩意兒?你看他們……」
有些人假裝吃面喝酒其實偷偷瞄著酒娘,眼中滿是野獸般的色|欲。有些人埋頭大吃大喝,渾然不顧形象。有個白領打扮的女子,更是端著碗往嘴裏倒著面,滾燙的湯水燎起嘴角一串水泡,女子毫無察覺,用衣袖摸著嘴角殘湯,水泡擠破,黃水把妝容塗抹得亂七八糟,皺巴巴的白皮粘在嘴邊。
酒娘似乎察覺到我的用意,也不迴避,故意仰起頭讓我看個清楚。我這才發現,她雖然和石林女子長得一模一樣,卻有一處微小不同。
白|嫩細滑的麵條裹著滷汁,根根最正宗刀削麵的六分長短,油嘟嘟的煞是饞read.99csw.com人。綠的菜、黃的蛋、紅的辣子、些許陳醋,更是將一碗面裝飾的花團錦簇,要多好看就多好看。尤其是臊子,肉丁粘著油珠,渾似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珍珠,香味更是獨特,濃而不膩的香氣順著鼻腔進入口中,還沒吃就已經滿嘴生津。
唯一不好的是,漩眼既納清氣也吸濁氣。清氣多則目明眸亮;濁氣聚則眼袋明顯。這種面相的女人對男人有致命的吸引力,根本無法抗拒。若女人命格不夠硬,濁氣多於清氣,吸引的男子多為好色貪財、寡情薄意之徒,一生坎坷,命運多舛。除非遇到命格極硬之人,方能將濁氣排出而清氣大盛,遇事否極泰來,諸事皆順。
「杏花村百年開業一次,至今已經十一次。」酒娘雙手展開呈半圓形,「每次都是你們這些人,我實在是厭倦了。」
整個院子,充斥著人類最赤|裸裸的原始慾望。
「不能吃。」月餅挑起一根麵條,湊在鼻尖聞了聞。
「梆!」梆子聲響起,酒娘身後的屋子忽地刮出一陣冷風,陰森森的「嗚嗚」聲從內傳出。窗戶「撲棱撲棱」開合,一隻人手從窗檯向上慢慢伸出,蒼白的手掌貼著玻璃,食指在玻璃上來回划拉,就九九藏書著霧氣寫下了「我死的好慘」五個大字。
店夥計抬著漏勺從鍋里舀面扣進粗瓷大碗,另外幾個夥計往面里加著滷汁、臊子、雞蛋鹵子、時鮮蔬菜,一碗碗香氣騰騰的刀削麵流水般擺到桌前,瓷壇泥封的酒罈子拍開封口,更是香氣濃郁,聞之垂涎。
我苦著臉狂咽口水:「這麼多人在吃,肯定沒問題。咱就稍微嘗嘗?」
她的右眼皮有一塊不起眼的淡褐色漩渦狀疤痕。我心裏有了計較,眼為氣之精,是人體收納外氣之處,眼皮的疤為漩渦形狀,面相稱之為「漩眼」,相當於龍捲風的風眼,增強了納氣的功效。
原來,最高深的蠱術,就存在於我們身邊!
刀削麵、杏花村依然噴香誘人,卻再沒有之前那種致命誘惑力。
「我好歹也是個作家!雖然我也寫錯別字,可是就見不得別人寫錯別字!」
我有種莫名的恐懼感,再看那些食客,才意識到不對勁。
我瞅著那五個字越看越生氣,月餅見我面色不對:「別受影響,精神凝氣,好戲還在後頭。」
食客們齊聲歡呼,拿著長筷大快朵頤,吃到興起就著杏花村,好不痛快!
我向酒娘看去,才發現她一直笑吟吟地看著我們,索性也沒什麼好躲九*九*藏*書閃的,來了個四目對視。
「看看酒娘的面相,看相我不如你。」月餅把牛骨丟回碗里,冷笑望著酒娘,「知人知面不知心。呵呵,我還以為她是好人。」
女子拽下爛皮,在手裡搓成小球,丟到嘴裏「吧唧吧唧」咀嚼:「再來碗面。」
強烈的酸痛如同一溜火線,順著腦袋燒到心臟。我疼得險些坐倒在地,就這麼幾秒鐘時間,忽然清醒了。
酒娘對著我抿嘴一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皮,隨即收斂笑容:「各位吃飽喝足,該看的也都看了,接下來請欣賞傀戲。」
兩個四十歲出頭的男子滿臉通紅,打著濃臭的酒嗝,交杯換盞喝得起勁。其中一個男子鼻孔流著鼻涕和酒漿混合的黏液,伸出舌頭舔進嘴裏,砸吧著嘴眯眼陶醉。
「陰人傀戲,凡所能見,九死一生。」月餅倒了杯酒,晃著酒杯,琥珀色的酒漿黏膩醇厚,酒香撲鼻。
我聽得冷汗直冒。蠱族自古以來就是一場神秘的族類,蠱術更是談及色變,沒想到最能毫無察覺毀滅一個人的蠱術,居然是任何人都喜歡的食、色。
我壓低嗓音嘟囔著:「能不能專業點!就這麼五個字還整錯別字!『死』是動詞『好慘』是形容詞,明明是『得』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