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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手冢道郎篇

第一部 手冢道郎篇

「老爺子,不知道你平時都和些什麼人打交道,可是,你把雅人也那樣看,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
「被這幫人全逮住了,那不就全完了嗎?為什麼不明白呢?」
「我決定了,雅人。還需要多少年我也不知道,但我一定要干成。」
分別把兩種油塗到紙上比了比,透光度二者沒有什麼差別,只是在吸收上,透明塗料要充分得多。乾脆先用這種試試吧。我把透明塗料加進黑色墨盒裡裝進印表機。
「噢,太棒了!活該!」
「停電。」
雖然料想到了,可是喉嚨發顫,聲也發不出來。佐竹用鞋底「啪、啪」地拍了我的臉好幾下之後又說。
這個迎合雅人的比喻使得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考慮到驗鈔機的ROM中的數據也許對今後有用,我找了張軟盤全部拷貝了一份。
雅人一伸手,奪過我手中的錢,挑墨色深的地方往電機軸處靠過去。
「明白了。」
矮個子說著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來,走過來往桌上輕輕一放。放下后他並沒離開,而是突然往我前面一推。
老爺子說著,駕著車往西池袋車站附近的路馳去。邊開車邊往四處看,又在物色新的獵物了。
「不對,你沒弄清楚。撬開自動取款機當然是能拿到放在裏面的現金的。但我們真正的目的不是錢,而是放在裏面的另一個東西。」
他正準備脫輕便運動鞋,突然間愣在那兒了,看著我眨巴著女孩子似的長長的睫毛。
算上今天還剩下四天時間,這四天內要分析出驗鈔機的數據,找出其檢驗鈔票的方法來,談何容易。
可以坦率地說,對付像自動售貨機和磁卡電話之類的東西,我總覺得有些不過癮。
和我不同,大約這些情報他不是從圖書館里的舊報紙查到的。我有這種感覺。
最近連地痞流氓也開始往停車點交錢了,這讓我有些吃驚。也許是因為他們認為自己暫時幹上了正當的行當,再像以前那樣老是違反交通規則不好吧。佐竹下得車來,手往口袋裡一伸,摸出些錢來。
21,700,000……
「我這裏從有累贊的到黃花閨女是應有盡有,你想要哪種呢?」
雅人接過電焊帽,蹲在了ATM的鐵櫃前,把噴割器對準前面漆成藍色的鋼板。
「其實也沒什麼別的內幕。我救你可以說純粹出於一種好意。」
雅人這才慌忙把手往牛仔褲后屁股上擦,邊擦邊說道:「你這傢伙,連這麼細小的地方都觀察,你不怕操心多了頭髮都掉光嗎?」
從存儲器的排列上更加證明了這一點。
光球往前跨了一步,黑西服拿眼瞪了一下,制止了他。一個人看上去極凶,另一個卻顯得溫和。看起來簡直就是一個警察和一個地痞。多巧妙的搭檔啊。順便說句,值得慶幸的是,至今我還沒被警察拜訪過。
「於是,我特地去了趟飯能儲蓄所,觀察了ATM的情況,那時候儲蓄所歇業,工人們正在施工,準備換新的ATM。看了一眼被破壞的ATM,我就明白了罪犯的真正目的。——他們的真正目的是盜取裝在裏面的驗鈔機。」
他身後的涉外部長把嘴湊過去輕輕地說了一句。
這麼瘦的身體哪來那麼大的力氣。老爺子好像拖著我似地朝住宅區的小路跑去。我也勉強動一動腿,跟著他。可是被那幫傢伙揍得身上現在還非常痛,再加上剛才車撞在電線杆上時我也撞得不輕。每走一步,全身的疼痛就鑽心地疼,這種疼痛又傳到頭頂,有好幾次幾乎暈倒在地。我們兩個像捆在了一起,拐過彎,朝大道跑去。朝大道左右都看了,時間太不巧,就這種時候真正的計程車是一輛也不過來。
「就這一次。」
他說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即使是他自己一個人被逮住了,也絕對不會供出我的名字的。還說追根究底的話,這次事故也是因他而起的。我說到時我也會這樣的。可他卻好像認真起來,堅持說個不停。
「快點道郎,還剩下兩分鐘了。」
這時候我們的計劃碰到了暗礁。
我猛地想起了我的電流槍,回頭問還在樓梯口的佐竹。
在步行道的那頭,戴著頭盔的雅人好像伸了個懶腰,站直了身子,一動不動地往這邊看著。
「不是開玩笑?」
我這一說,老爺子聳了聳肩笑出聲來。
老爺子問道。
當電壓達到二十五萬伏時,面前迸出了火花。
「廢話,這可都是真的。」
「此外,巡邏車差不多都派出來了。即使接到保安公司的警報,由於暫時跟前沒有巡邏車,沒法出來。這樣,我們不就又多了些時間了嗎。」
「喂,道郎,你沒鎖門呀!」
說著老爺子哼起了可能是兆島三郎(日本著名歌手,鼻孔特別大)的歌中的一段曲子,把臉湊到那小子跟前。
紙幣的流通是支撐國家經濟的基本命脈。如果假幣橫流,就不可避免地會帶來社會上的混亂。
「可是,你就不同了。對手是機器,所需的全是高新技術,全都在腦子裡裝著。」
「而且,在一個地方換錢是有一定的限度的。假設在一個店裡能換一百萬的話,要換一千萬元就要轉十個地方。一個地方用五分鐘,加上途中移動時間十分鐘,共需要一百四十分鐘。即使順利的話,也得花二小時二十分鐘。就算早上九點鐘開門就開始,幹完也要到十一點二十分。在這之間如果哪家分行往兌換機里補充錢的話,那也就玩完了。」
我也在心中一個勁地念叨,然後拿起第一張假鈔011號。
「出來了,出來了,咱們昨天乾的事全登出來了。看,快看,在這兒。」
「那刻版的那個人肯定是你了。」
「那……是不是換衣服時掉了呢?」
我實在支撐不住了,一頭扎在地上的血水交溶的液體中,兩隻手無力地摔在柏油路上,只感到背上一陣一陣發冷。
眨眼之間就見佐竹渾身軟了下來,電焊槍和包都掉在了地上。
「你說過這是個破樓,別出大聲。」
「兩個加起來要六十公斤,無論如何也得要輛車了。」
「是啊」
那小子嘴唇哆嗦著,竟然還敢反問。
我右手猛一用力,電線斷了。
噴割器又從縱向變為橫向了。
「噢,是這麼回事,你朋友那次從這兒出去時,順手偷走了我們的一輛賓士車。」
「即使是二十張也只不過才一百二十萬,這時候可是順便呀,再來點吧!」
「對不起,大哥,……不知怎麼搞的,車放炮了。」
老頭張開少了顆門牙的嘴哈哈笑了起來。
迎聲一看,老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門口,打開門,衝著我們和氣地說著。
老爺子拿眼看著我,好像在問:靠得住嗎?
我把剛剛通過驗鈔機的546號作品揀起來,慢慢地放人驗鈔機。
「怎……怎……怎麼辦?這不是走投無路了嗎?一千二百六十萬,這麼多錢怎麼才能弄到呀!」
眼上戴眼鏡。手頭上有太陽鏡,可是戴著口罩和帽子,配上個太陽鏡,一看就不像個好人。雅人不是買了架金邊眼鏡嗎,戴那個正好。這個還不夠,又找來了黑鉛筆,用它代替眼瞼膏,把眼睛稍微畫大些,這樣的話可就大變樣了。剩下衣服了,這些東西用完了就得處理掉,乾脆用現有的吧。我找出早已不跟形勢的棒球衣,這樣正好和棒球帽配套。
透過自動門,就見一些染了頭髮的男男女女坐在遊戲機前,再往裡還能看到些穿著校服的中學生,他們好像在玩一些最新的格鬥遊戲。可是,沒有看到雅人的影子。
「看,人家正在看我們呢。」
扭頭看時,老頭照江波的腮幫子一記左勾拳。真難想象這是老頭打出來的拳頭。
不知是誰抓住我的領子,把我拽了起來。
開鎖,進到裏面,這得花三分鐘。切開ATM得花十二分鐘。就算警察二十分鐘能趕到,那麼只剩下五分鐘。如果是只偷裏面的錢的話,那時間倒綽綽有餘,可我們的目標是ATM。
想想也是,無論掙錢多少,到今天為止,我們也沒有干過威脅他人的事。可這些對於像佐竹那幫傢伙來說,那可是誰都幹得了的小菜兒了。
到此為止,色調、磁性、水印、紙質,這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
最後,雅人就像是在看神經病似的,還往後退了一步。想想當時的樣子,因睡眠不足而兩眼通紅,兩手又攥著一把廢紙,一個勁兒地在那裡大笑,換成別人,肯定也會擔心的。
當然了,我不會在產品上留下任何指紋。而且,這一次我更加仔細,我盡量讓氧氣瓶表面的刻紋密些,這樣,再加上足夠的固體燃料,起爆時間就會縮短。
「唉,我也是太昏頭了。我哪點兒好呢!」
「手冢先生,我們就是靠刺別人的痛處為生的,因為這是最近的路。你們倆小時候過得都不好,可你們的老爹老媽都還健在,千萬可不能幹不孝的事兒呀。」
我先給它通上電,達到最大負荷。然後從包里抽出一張萬元鈔票,舉到電機軸前上下左右地晃起來。
「吃飯前先去買點東西。」
老頭攤開兩手,在屋裡轉了個圈。
就見佐竹匆匆忙忙從駕駛樓下來,用與他本性不相符的畢恭畢敬的態度打開了後座的門。在後座上下來兩個人,一個是涉外部長,另一個有五十多歲的樣子,以前從沒見過。佐竹一個勁地沖那人點頭哈腰。
「你仔細看看,明白你的指紋是怎麼回事嗎?」
老爺子好像早就料到似的說道。那傢伙立刻坐穩了身子,把信封放在了桌上。
它們的號碼是546、547、626、627。白水印弱,黑水印分別為中和強,是造紙公司不同的兩種上等紙。這兩種紙都是輕量銅版A3紙,一平方米紙重七十五克。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你不是在去新宿的車上還說等什麼時候要造出完美的假鈔來著?」
傳來了江波訓斥下屬的怒吼聲。從停車場跑來一個小嘍羅。
「再去今天走過的路上找找?」
張數不多,兌換機數二遍也得好長時間。已放進兌換機了,沒必要再怕被小姐看見了。
造假卡最快的方法就是買磁卡電話。在磁卡電話裏面有一種認讀改寫裝置,它能認讀出磁卡中的數據,並根據通話次數來改寫磁卡的數據。
「被認為是主犯之一的嫌疑犯西島雅人,現年二十二歲,案發前在板橋區薄金屬板加工公司工作。其背後可能有月輪會幫黑社會組織東建興業的人員參与。警方又搜查了涉嫌此案的東建興業位於西池袋的辦公室,並因其他嫌疑原因,逮捕了其中的幾名成員……」
「好了,那就四個半。」
彙報的聲音,突然變得戰戰兢兢越發聽不清了。
再加上試驗階段的四張,合計九百七十萬元。這麼多,我們終於造出來了。這在以前,連想也不敢想啊!
我看著裝滿錢的包,陷入了沉思。
我接著說:
在窗帘縫隙里透進的陽光的映照下,福澤諭吉像周圍的黑白水印清晰可見。與放在我左手裡的試製品相比,肖像畫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可是……
「別讓他跑了,隔壁,繞到隔壁去。」
我們兩個一聲不吭,默默地吸著煙。
「真對不起,讓您久等了。」
試製品通過驗鈔機時,如果位於出口處的分離裝置不動,這一關就算過了。
「好吧,這就交給你了,腦力勞動者嘛。」
「一點差錯沒出。我把它開到新宿附近就扔在路邊了。」
雅人驚得張大了嘴巴。我沒理會,扭頭掃了一眼屋子說:
雖然說是這樣,可日本的電信電話公司也不是白痴,他們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那這樣的話,剛才放我們車氣的也一定是……」
雅人腫脹的嘴唇開始抖動起來,聲音也變成了顫音。
「那,你買回綠色的磁卡電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拆開了是嗎?」
「幹什麼,你!」
「根本不像想象的那樣,我們工廠的管理,讓我大大地吃了一驚。」
「那東西,隨你便吧。」
再次溜進倉庫,還上切割機和那套工作服,把鑰匙放回社長的辦公桌抽屜里。出工廠的時候,時間是早上六點整。路上已有早起加班的人影。把車停在公寓附近的小道上,欣賞著路人匆匆的樣子,那真是一種享受。
說著,兩人往前湊了湊。
「順便把這個也賣了說不定也是個上策。」
白水印處因用刀片刮過,比原來要薄了。可是,黑水印處只是輕微地印了一層,紙的厚度並沒有改變,看上去和實物沒有什麼不同,但透光度肯定會相差不少。
離開門還有一段時間,圖書館前面已經聚了一大群學生,他們是為了占閱覽室的位子而提前趕來的。這裏面補習生占很大一部分,無論是誰,都是一副沒精打採的樣子,陰沉著臉,手拿參考書站在那兒,真是挺可憐的。
難道說我用假鈔換錢的事他已經知道了?
「紙幣本身帶有些黃色,可掃描儀好像又多掃出來些。」
我從雅人手裡抽出那兩張「錢」來。
「底下的摩托車該不會是你們自己的吧?」
我趕忙伸出胳膊肘來擋住老頭。
雅人在旁邊叫起來。扭頭一看,雅人正從掏開的洞口往外拿錢,一把一把地,好像是過年大甩賣掙了大錢時的樣子。
成功了。順利通過了兌換機的檢查。
「選日子?怎麼著,你還迷信不成?要佔占星相什麼的嗎?」
「你究竟是誰?」
老爺子又露出他那掉了牙的門洞來,沖我狡猾地一笑。
老爺子非要弄車來的理由我終於有些理解了。預料到有陷井,萬一遇到不測,這個也能確保逃走時的工具。
可是在去銀行前雅人親口跟我說過。
出新宿后,老爺子一句話也沒說,好像在照顧我的情緒,一直默默地握著方向盤。車在東名高速上行駛,不知要把我帶到什麼地方去。
「那總共花了我八年的心血,印刷技術可以說和實物相差無幾。兩張紙粘在一起,中間還有水印。看上去可以說是非常完美的假鈔了。」
「沒辦法呀,我還得去用電腦印假鈔了。」
原來老爺子狠踩了一下加速器。
「對,我想用這個把剩下的那部分欠款一筆勾銷。」
「從今往後他就是這裏的常客,真名先按下不表。這位就是從銀行的兌換機里騙了大錢的罪魁禍首。」
主體埋在牆裡面,卡和存摺的插入口在齊胸高的地方。現金的出入口在櫃檯左邊凹進區的地方。驗鈔機肯定就在那塊兒。
「一泰株也就相當於五日元,不值錢,就白送你了。相識一場,做個紀念吧。」
怪不得呢,那樣的話,半年少說也能湊出這個數來。再者,把車送去關係戶那兒一修,修理費不是要開多少就是多少。
我把視線從黑匣子上挪開,移向右鄰的金屬網架,如果說紙幣是從這兒通過的話……
坐在大街的護欄上,等了約摸有一分鐘的光景,藏青色的賓士車「哧」的一聲停在了我的旁邊。車門一開,雅人樂滋滋地走了下來。「砰」地敲了一下車棚說道:
「不是說了嗎,剩下的方法只有這一個了。」
「和我這樣的糟老頭子不同,你還有一兩個親人在吧!」
揀起我包的不是別人,又是那個身高一米六左右,一臉窮酸相,穿著破茄克的老傢伙。他抱著包站在我面前,若無其事地獰笑著,又露出他那缺了牙的門洞來。
「小點聲,王八蛋。沒看到我正忙著么?」
矮個子眨了眨小眼睛,做了個怪相。
「這不是得多花時間嗎?」
老爺子邊用左手手指摸著疤痕邊看著寫字檯上的銅板,說道:
我手裡拿著這些紙鈔,不由呵呵地樂了起來。
「可,實際上……」
「……今天上午,在位於新宿區內的九家曙光銀行分行的兌換機里共發現九百七十萬假鈔,本次金額創造了至今為止假鈔案件歷史上的最高紀錄。本次案件針對的是高新技術武裝下的兌換機,這是一種新形式犯罪。
從到銀行換完假鈔到現在還沒五個小時。可是卻感覺那早已是昨天的事情似的。畢竟,在這五個小時里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是關於你從我手中搶去的那張軟盤的事。」
是他,在西新宿支行,一個勁地纏著跟我說話,前門牙還缺了一顆。
「可這帶磁性的東西上哪兒去弄呢?」
因是廉價的公寓,走廊的地板踏上去「咣咣」直響,身後,佐竹一夥追趕的腳步聲也聽得一清二楚。
在解說員解說的過程中,雅人被帶往四谷警署內的場面又接連放了好幾遍。
我才回過神來,雅人手拿頭盔,說:
玻璃門向左右開去,同時,電子音像洪水般地迎上來。屏住氣往遊戲廳內看去。
「對,只把你的夥計被黑幫抓起來這件事告訴他們就行。」
「不是警察?」
「對,就是說重新印製。總之就是更替鈔票。你應該記得以前的聖德太子吧。」
老爺子說著,把我放在了路邊。
其中一個傢伙晃著肩膀嘲笑著說。
江波使勁抓住座位,抬高聲音威嚇道。可是,老爺子看樣子並不想把踩加速器的腳鬆開。
老爺子選中了一輛小貨車。
「……實際上三輛都放炮了。」
目的地是上野。老爺子說那附近他一個朋友在做「戶籍」買賣。
「嘿,目前還有比還錢更著急的事情呢!」
「你……你……你……,怎麼在這兒……」
再看後視鏡,老爺子沖我做了個OK的姿勢,露出那個沒牙的門洞,得意地笑著。
「可是,一張兩張的倒還可以,我們要七百多張呀,一張一張地用手工來做,我們哪有那麼多的時間。」
我拿著石頭,像棒球開球后投第一個球的投手似的,掄圓了胳膊,瞄準儲蓄所的玻璃門,使足了勁扔了過去。
按下計時按鈕,表開始計時,我們趕緊跨上摩托車,在附近躲了起來。
「是呀,怎麼了?」
況且,如果只盯在一台售貨機上,萬一超了負荷,微電腦就可能損壞,這樣,至少一天要預備一千台以上的老式售貨機子。
這簡直就不是我。這麼明顯的過失,為什麼沒有注意到這麼簡單的地方呢?我們真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啊。我笑了,笑自己的馬虎。攥起桌上散落的試製品,我從心底里笑了出來。
老頭滿臉帶笑地看著我。
我混在當中,在閱覽室里佔了位子,找來報紙的縮印版,把它攤在桌子上,根據索引在案件欄里找出過去關於破壞自動取款機的案例來。
怎麼連這老爺子都說出這種話來。
隨時為您提供融資服務
時間已是十二點三十七分。早已過了午間新聞的時間。可是,畫面上依然露出了播音員嚴肅的身影。
第二天中午,湊雅人午飯的空,我們去了最近的曙光銀行中板橋儲蓄所。
「本來只要有了磁性造影劑就什麼都解決了。這種鐵粉放入酒精之類的溶液里製成溶劑后和造影劑沒什麼兩樣。刮掉卡背面的塗層,將溶液塗上,簡直不可思議,表示磁性數據的線條竟然轉眼之間就全顯示出來了。」
「怎麼樣,道郎,五分鐘內能把驗鈔機弄出來?」
又是雅人的笨辦法。
「喂喂,這個樓透風撒氣的,別發出狗叫似的大動靜來。」
「stop!」
「小子,你……」
我實在是難以理解,楞在了那兒。
我喝乾了手中的咖啡,把罐扔進垃圾箱。
「你小子別貧嘴!」
其中的一台在西多摩郡的農田間,是農行的地方儲蓄所。另一台在琦玉縣名栗村前的一條挺荒涼的馬路邊。這是曙光銀行的地方儲蓄所。
「總之,那個自稱是你朋友的西島雅人現在在我們手上。手冢先生,我們呢,只是按他的盼咐來接您的。」
聽到老頭的話,小姐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老爺子說著,用左手指往上彈了彈刀柄,這一下可不得了,這小子像被掐住脖子的小狗似地哭叫起來。
日本真可以說是一個治安很好的國家。你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開著發動機停在那兒的車。如果在其他國家,哪怕是停一分鐘,你連影子也都找不到了。
九點十六分,我們開始出發到下一個目的地西新宿支行。
說著,他那榔頭般的拳頭就飛了過來。
那是我們以前去過好多次的新宿一家遊戲廳的名字。雅人點了點頭,飛身出了門。
老爺子叫喊著,一推變速桿,變速器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真對不起,道郎!」
「好了,再把黑水印處印得重些試試看。」
那意思是大體需要造多少假鈔呢?
我抄起手,在自動售貨機前假裝深思起來。
我的肩頭蓋著一塊毛巾被,抬起頭來看,卻不見雅人的影子。肯定是買早飯去了。最後期限越來越近,可雅人還能讓我睡了個囫圇覺,雅人的心真是太細了。
「我說老爺子,你說的這個人到底和你是什麼關係?」
「這是什麼呀?難道是什麼地方的錢不成?」
沒有戶口就沒法辦養老保險和駕駛執照的。因為它是一個人存在的最根本的證明。
「……五、四、三、二、一……」
我站起來走到廚房前指給他看。一小時前我拆了冰箱,取出了裏面的電磁石。
老爺子的「手槍」在我腦門上彈了一下,可我好像真的聽到了槍的響聲。
「可是,銀行里所到之處都有攝像機,如果分頭行動,確實能縮短時間,但是同樣也就把我們的情況暴露給了敵人。」
我接過雅人手中的假鈔,拿來和真錢放在一起給他看。
「誰敢說呀!『刻板鐵手』拿來的錢,誰不得先看仔細了才敢交易啊!」
在離他們二十多米的地方,我們也停下來,把摩托車往邊上靠了靠。從東建金融那兒一路跟蹤,快二十分鐘了。看樣子這幫傢伙在這裡有聚會什麼的。
我被他們塞進了計程車的後座上。
「……今晨三點左右,位於飯能市岩澤附近的229號國道沿線一帶,有多台變壓器相繼起火……」
「再多點時間就好了。」
「你這個王八蛋,想幹什麼?」
「別羅嗦了,道郎,拜託你了,快點行不?心臟都快受不了了。」
「好了,看看這個怎麼樣?」
「今天不把材料弄到手,明天可就來不及了。」
即使找到了紙,接下來的任務也很艱巨。七百四十萬元就需要印七百四十張。可時間卻只剩下三天。這麼短的時間內必須造出七百多張假鈔,談何容易!如果再是用那種原始的手工製作,時間上根本就來不及。
老爺子沖我幽默地點了點頭。
可是也沒有。廁所地方很小,怎麼找也找不到錢包的影子。
我不是老好人,也不是傻瓜,誰願和這幫不知廉恥的傢伙正面交鋒。我故意皺起眉頭,盤起胳膊,若無所知地說:「哎呀,真是不巧,我最近沒辦護照。」
老爺子誇張地聳了聳肩說:
「你他媽的想幹什麼?」
「噢,沒……沒什麼。」
從抽屜里露出來的是福澤諭吉的像。
「可是……」
我們在半道上停車,簡單地在一家快餐店吃了頓飯,然後驅車趕到飯能市的繁華街附近,國道299號沿線的住宅區。
「放心吧,我又不準備拐騙你。」
我一下也沒了膽。假鈔已經在驗鈔機檢驗過兩次了,要是通不過兌換機這可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這些雖然明白,可是心裏還是像揣了個小兔子似的跳個不停。
無期或者是三年以上的徒刑。
「好了,開始試驗啰。」
趕到曙光銀行儲蓄所前,車不能停在這兒。稍微離開點的地方有塊空地,正好在一座樓的旁邊,我們把車停在了那兒。
「嗯,是它。到最後衝刺的時刻了。」
「哎,怎麼搞的?」
可是,最後期限越來越近。我拿過眼藥水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往眼裡滴,滴完後接著開始干。
勘察完現場,我從路邊揀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檢查了一下手錶的汁時裝置,然後回頭對著雅人說:
「別問我,當務之急是那幫傢伙朝這裏趕來了。」
「來,再挑戰一次。」
老頭這一說我趕緊朝寫字檯轉過頭去。好些一萬的鈔票和銅板一塊亂放在寫字檯上。那是些冒牌貨,真沒想到!我急忙伸手拿過一張來。
這裏的電話亭里放著我們想要的電話簿。
名義上是儲蓄所,其實也就是那麼間電話亭似的小房,裏面有一台CD和一台ATM。
我這句話卻引來了這幫傢伙的一通大笑。
腦袋裡血直往上涌,血流動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聽到老爺子的聲音我轉動後視鏡,看了看路上的情況。一個穿著華麗的小流氓晃著肩膀朝這邊走過來。
「哪裡,還有金卡和錄相帶出租店的會員證。」
回想一下ATM的內容構造,右側好像是有一個支持錢幣移動的金屬架似的東西,由此推斷則紙幣必然是由左向右滑動的。
「看來得由你來開車了。」
「噢,紙幣里竟然有磁性,這個我以前還不知道。」
雅人翻著眼珠自言自語道。
彩色列印主要以黃、紅、藍、黑四色為基色進行調配來完成各種顏色的列印。如果要減輕黃色,那勢必就會加重紅色和藍色。所以必須通盤考慮多進行顏色調配,反覆試驗,才能儘可能地使其接近實物的顏色。
雅人盯住鈔票看了起來。
電視上正播著天氣預報。喝乾了咖啡,我暫且把播音員的聲音當背景音樂,匆忙又投入到解開驗鈔機秘密的工作中去。
只是,那樣的話,我必須從坐在我旁邊的老爺子手中奪回那張軟盤。因為我費盡心血得到的造假鈔的所有數據都裝在那張軟盤裡了。
我和雅人分開以後,先去車站周圍的自動售貨機那兒弄了點眼前的活動資金,在一家漢堡店裡填飽肚子,順便想就此在角落裡的座位上輕輕地來上一覺,以便等圖書館開門。可是,閉著眼老長時間了還是沒有一點睡意。好久沒有這種有勁的遊戲刺|激了,在我的腦子裡,有點像小朋友去郊遊前的那種興奮。
「水田呀,你什麼時候開始收起徒弟了啊?」
我把選好的紙都整理好時,雅人拽住我的胳膊肘問道:
「這是我的正式身份。」
這老頭又怎麼會坐在計程車司機的位子上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說——幫我摁住他。」
我從售貨機里弄來兩罐咖啡,一罐扔給了雅人。「要讓我選,那我就選曙光銀行。」
老爺子一縮脖躲了過去,順勢將方向盤往右一打。還沒反應過來,突然身子往前衝去,過了一會兒才知道,原來是老爺子踩了剎車。
「行了,這樣就行。這樣的話,攙進墨盒裡,估計就不會堵住噴嘴了。」
接下來的就是「身份證」了。
我伸手從找錢口掏出找回的零錢,準備往錢包里塞,一伸手去掏屁股後面的兜。
「現在雖然出來一種新的硬幣,但這種錢在泰國還是相當普遍。看它的外表,和日本的五百元硬幣大小差不多,原材料也大體相當,大多數自動售貨機都區別不了。你試試看。」
「到底是怎麼回事,雅人?你不是只借了一百五十萬嗎?」
我們先鑽進車站后的一家遊戲廳,在這兒暫時可以消磨點時間,等等明早的頭班車。
「不,不對,關鍵是感測器,只要找到它的認知方法,警報就解除了。騙過人眼和騙過機器,那可是差之千里。」
「現在這輛車的主人大概正穿著一條短褲在四處找警察呢!」
「快點,要遲到了,幸緒。」
「都叫我老爺子了,真是想不到呀!也是,不知不覺上了年紀,連門牙也掉了。這樣下去不行啊!」
太好了,這麼笨的傢伙,大爺好好逗你玩玩。
「我這個腦力勞動者當然是去附近的圖書館學習了。」
萬幸的是沒有人注意到,到了最後,注意力也集中不起來了,像是一直走在鋼絲繩上似的,神經綳得緊緊的。
雅人點了點頭,拿起剛才試製成功的假鈔問道:
「怎麼回事,沒通過呀。」
「你呀,你是想把軟盤的內容賣給東建金融那幫小子吧。」
裝好電話磁卡和佐竹的兩枚硬幣,我走回到二人跟前。在我們的面前是座綜合樓,三四層上掛著「東建金融」字樣的招牌。
最後的戰鬥馬上就要打響了。
「喂,就那麼點?」
「什麼?你說的『ワ』是什麼意思呀?」
我們的借款金額是一千二百六十萬元。至少我們還得造七百五十萬元假鈔。
邊嘟囔邊把方向盤猛往右一打,車沿著大道轉了個大圈,拐了回來。
「小子,你……」
這關懷簡直是無微不至啊,都快讓我們掉下眼淚來了。
「雅人,你會用切割機嗎?」
我們一邊吃著飯糰子一邊像打仗前的大將們似的翻開地圖看起來,再最後確認一遍曙光銀行支行的地址。
「這個怎麼看都不是假的呀!」
我從背包里取出韓國的十元硬幣。
雅人直起了腰,聲音有些顫抖,直性子的人一這樣可就不好辦了。周圍原本漠不關心的人們,這下子都把目光集中到我們身上。
「磨蹭什麼呢?快點上車,車的主人從後面追上來了。」
「那還有什麼原因呢?」
好了,該進行過關試驗了。
經過調查雅人的人際關係,警察們早就應該掌握了我的情況。而且,我突然從擺滿微機的房間里消失了蹤影,警察不可能想不到我就是同犯的呀。
「等急了吧。」
雅人也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我。鼻翼稍稍落下去些。他翻著白眼珠瞪著我。緊閉的雙唇終於稍微鬆動了些,接著開口說道:
「不是那麼回事。我不知道你信任我到什麼程度,可我已經覺得那個軟盤無所謂了。」
「那個時候,正好電視上報道了在銀行里發現大量假鈔的事。」
「還真的能用!」
就在這時,在我周圍玩遊戲的年輕人全都一齊朝這邊看來。在門口附近的一群中學生也被驚動了,在那裡吵吵起來。
「說的是呀!可你不能拿現在和你那時候比呀。與二十年前相比,這行情漲了不少,就像是車的保險一樣,二十五歲以下事故的發生率相對較高。而且正因為年輕,他們的生存率相對也高。沒有拖累的貨倒是常有,但弄到手卻非常難。沒辦法,供求關係影響的嘛!」
「才值五塊錢?」
於是我又從頭開始看了一遍,還真找到了。其中有很多是集中在平成元年到二年這一段時期。根據記錄,在這段時間內全國各地大約每一天發生一件類似的案件。
一聽不讓,他反而更來勁了,這是他這種傢伙的秉性。果然不出我所料,佐竹冷笑著,「啪」地按下了電焊槍的開關。
老爺子看著遠處點了點頭。
房間正中央坐著個人。
再往下一個目的地轉移的途中,我還是一個勁兒地想著老頭的事。
兩人依然緊鎖眉頭,對我半信半疑。我毫不理會,徑自走到自動售貨機前,把高壓電流槍頭對在硬幣投入口的金屬部位,打開開關。
九百七十張假鈔分成九份裝進包后,我們出了公寓,踏上了征程。
「你是說讓我自首?」
「不,那,千萬動不得。」
沒開始之前,我和雅人不由自主地相互看了看。就聽雅人在念經似地說:
前方,可以看到富士出口的標牌了,老爺子打開了左轉向燈。看來要從這兒下高速了。
這個老頭一定有造假鈔的知識。這一點我確信無疑。
「啊,是幸緒呀。你也吃點吧?」
離傍晚還有段時間,歌舞伎街已被消磨時光的年輕人熱鬧起來了。
「那還不趕快從這兒撤!」
「雅人,怎麼回事?」
「救你的同夥呀!」
「不是那麼回事。這個老頭我只不過在銀行見過面罷了。」
水印是一種技術,使部分紙的纖維變薄或者變厚,在紙透光的情況下,迎著光可清晰地看到凸起的圖畫。
我們並不是造那種誰都看不出來的完美的假鈔。只要它能騙過銀行的驗鈔機就行。
「這地方臟點,但比拘留所要好得多。」
「啊,沒有,怎麼會呢?」
露在盒子外的電極其實是個假的。我把開關和把手的金屬部分連成了個循環電路。在老早以前就流行過一種遊戲電話,一打開開關,電流就會過來,這其中的原理是一樣的。
我拿眼瞪著老頭問道:
「電話……」
雅人幾乎快哭出來了。我沒理他,用那錢又買了六包固體燃料。——燃料這玩藝,越多越好。買完東西我們先回公寓,開始我們有趣的工作。
不,不是板,左右兩個角上有個突起,原來是個盒子。不知這是幹什麼的。
ROM的程序全用計算機術語表示出來了。
噢,是它,一定是它,我的直感告訴我。
而且,莫名其妙地,我和這個來歷不明的老爺子兩個人卻坐在了一輛車上,正在朝新宿前講著。
接下來的時間里,不斷地聽到分離器無情的聲音在屋中回蕩。製造這些假幣真不知花了多少時間,但它們在通過驗鈔機時只有短短的幾秒鐘。僅那麼短短的幾秒鐘就決定了它的命運。
一張紙印六張假鈔,印出來后又放到驗鈔機內檢驗。假鈔輕鬆地通過了。色調、磁性、水印、紙質都和試製成功的假鈔一樣。檢驗了兩遍沒問題后才開始大批量的生產。
「對,你看,農行的分行大多分散在市、鎮、村裡。而大城市的大銀行就不同了,有的一小片就有好幾家分行。」
來到跟前,將制好的試驗品放在地上,定上時間五分鐘。之後,又順原路返回車旁,拭目以待。
「對,看電話薄查大體|位置。」
其二是,各地金融機構在下班前都把裏面的現金拿出來了。即使費了老大的勁打開了,裏面沒有錢,作案者也只能空手而歸。從那以後,也許是因為都知道裏面不放錢了,所以此類事件劇減,自然而然,報紙上的消息也就絕跡了。
「當然,我把它拿出來塞進座位的縫隙里了,這陣子東建金融一定收到交警打去的電話了。」
「好的。」
「嘿,看上去真是七老八十的樣子。」
「小子,問的應該是我,知道吧!」
「這不過是以前用過的東西。」
我伸手抓住雅人的胳膊,另一隻手像安撫起跑線前的賽馬似的,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肩頭,湊過臉去壓低聲音對他說:「你覺得那幫傢伙說的僅僅是一般的毒品嗎?」
連雅人也被抓住了!
「別的暫且不管,先回公寓吧。房間里還有從銀行搶來的現金呢。」
在破碎的窗玻璃前面,可以看到一根傾斜的電線杆。計程車肯定是在滑動的過程中車體從左邊撞在了電線杆上。司機邊座上也是一樣的慘。門朝內凹進了一大塊,江波抱著頭靠在門上呻|吟著。只有老頭一個人穩坐在司機座上微微笑著,靜觀車內痛苦慘叫的樣子。
「有點傷感了,是吧?可是或許我們會因此而成為揚名四海的大俠呢。」
畫好后我把它放到掃描儀上,用濃淡不同的黑色掃進MAC微機。
「……小兄弟,這麼重要的包,要牢牢地抱在懷裡才對呀。記住了,可別再掉了。」
「等一等。」
那些的確會給售貨機的主人帶來損害。但再厲害也只不過是鑽那種微機和探知器的空,並不是在貨幣上動手腳。即使被問罪,頂多是個盜竊罪,損壞公物罪,或者詐騙罪什麼的……造假卡的話也頂多是個非法偽造罪之類的小罪。
往後一瞧,在大道的左行車線上有個矮胖子男人大聲喊著什麼,拚命往這邊追過來。
我也從雅人後面追了上去。一下沒停住也撞了上去。這兩次衝撞,對這座破公寓來說簡直不亞於四級地震。
看也不看我,簡短地說道:
「二十秒……十五秒……」
提上以前大減價時買的塑料手提箱,把造好的假鈔裝進去。雖然看上去有些舊,但沒人會懷疑它不是裝錢的箱子。
說著,老爺子不慌不忙地脫下茄克來,捲起了右手襯衫的袖子,一直卷到大臂處,然後把胳膊伸到我的臉前。
他的年齡比老爺子要年輕,大約五十多歲不到六十歲的樣子。短短的頭髮里白頭髮不少,粗短的脖子上赤紅的臉油光閃閃。像他這樣到了這個歲數沒有孫子,只有個八歲的兒子,看到他以後也就能理解了。
這麼惹人嫌的閃光的東西,他一點也不覺得害羞。這正是東建金融的佐竹。
老爺子一邊提速一邊笑起來。
還沒有設計好的鈔票正反版面、帶水印的畫像、磁性數據、黑水印用的墨的比例,所有這些我都轉化成數據保存起來。當然,我設置了密碼,其他人是別想輕易打開這些數據的。
「最近警察好像對私造硬幣查得很嚴,情節惡劣的要判三年以上徒刑呢。……不過,如果在警察局裡沒有指紋備案就沒什麼大妨礙。」
「怎麼了?」
「我們從北邊發起進攻,也就是說先去新大久保支行,經山手線和中央線到北新宿,從那兒南下往西新宿支行,再從甲州道回到日鐵線,越過日鐵線往東,依次進攻東部地區餘下的三個支行。接下來順路到代代木支行最後再回新宿街。從那兒東上,到最後一站四谷支行。」
我把粘好的鈔票放進驗鈔機的入口處。
「這樣下去可不好呀,最近的年輕人真是……整天只是靠這樣的機器,遇事連個先後次序都考慮不到。」
後面的話我還沒來得及說,雅人搶了過去。
「救你的夥計,為什麼一定要把你也供出去呢?」
我笑著把臉湊了過去,雅人就好像被抹布抹了一下似的,迅速地把身子往後撤去。
江波好像突然明白了似的自言自語地說:
「老實開你的車吧,老頭!」
老頭打斷了我的解釋,搖頭嘆氣道。
「這樣的話,一個人去看看吧。呀,要到歌舞伎街了。在科馬劇場後面停下來最好了,是吧!」
我像耍魔術的魔術師似的將一萬元錢正反兩面分別在雅人眼前抖了抖。
「身體稍微有點不舒服。」
「所以,為了爭取時間,我們的目標要選得儘可能離派出所和治安崗亭遠些,而且是在不大被人注意到的僻靜地方。」
「沒辦法,只好再想法爭取些時間了。」
老頭敲著桌上的鍵盤,故意地大大嘆了口氣。
再看電腦里,因為是用鉛筆畫的,有好多部分都很模糊了。我又拿出實物來,邊對照著邊把不清楚的地方又修補了一遍。
「車怎麼了?」
「好了,別愣著了,趕快行動吧。」
「修正顏色的時候,稍微把黃色減去一些就行了,這個不成問題。別瞎操心了,還是趕快研你的磁鐵粉去吧。」
五個數!就是說五百萬了。
為此,針對偽造或篡改貨幣,在刑法上有非常嚴厲的規定。
「不滿意?那你去隨便再找一個來就是。」
前面四位好像換的都是小金額的,所以沒有怎麼焦心地等,很快就又輪到了我。
我拿出工具把驗鈔機和彩色印表機一塊拆卸開,像CPU、ROM之類的東西拿到秋葉原還能賣點錢,但為了那麼點錢再讓警察摸到了線索,那可就讓人笑掉大牙了。外框和零部件都必須分開扔到其他公寓里的裝不能燃燒的垃圾的桶里。
老爺子說著,把右拳舉到了胸前,看著它,好像要抓看不見的東西似的,慢慢張開手指,然後又合上,再張開,再合上……
「快走。」
大肚子一邊拿眼瞪著我一邊用手摸索著戒指上的碩大的寶石,好像在說,看到了嗎,這就是你的下場!
可是我們想要的不是現金,因此,即使裏面沒有現金也無妨礙。
老頭拿起放在前面儀錶盤上的路線圖,放在我的膝蓋上,一邊把臉扭回去注視前方的路,一邊生硬地跟我說:
三點四十七分四十三秒,離開始已經過了十四分四十三秒。還剩下十分十七秒。
看到列印出來的東西,雅人驚叫了一聲。
準備的一百八十張紙全部印完了。
「老爺子,你到底想買什麼?」
「唉,我說老爺子,這裏這些全都是你刻的?」
「好嘞!」
黑西服抖了抖肩上的灰塵,往上挑了挑三角眼,目不轉睛地盯住我。
雅人瞅了瞅手錶,點了點頭。
「沒辦法了,給介紹介紹吧。」
「……根據警方及東京電力系統的調查,初步認定在變壓器附近有起火器的痕迹。具體事項還在進一步調查之中。受此影響,附近地區一度中斷用電達兩小時。因正值深夜,並沒造成太大的混亂。根據飯能警署推斷,此次事件也可能是激進派製造的恐怖事件。警方已開始調查此事……」
「快跑,道郎,快給我跑!」
「在,在那兒!」
我和老爺子兩個人照了照面。
「喂,該不會掉到銀行里吧!」
一個小痞子驚叫了一聲。
雅人吃完了飯,正在用牙籤掏牙。
也不知他是在說真話還是在開玩笑,就見他用手捂著胸口,腰也彎了下去。這時候的雅人肯定和我一樣,心中被不安和期待交織著,痛苦至極。
「西島雅人是你的朋友吧!」
上空傳來低沉的聲音。
說著站起了身,朝擺著亂七八糟的辦公桌走去。
「你這小子,老是犯傻!」
「哈,嘴確實能頂上個人了。可是在事情上可就只能當半個人。」
並不是所有的中小企業都能有寬敞的辦公室吧,而在這其中,這間辦公室則更應該大書特書。你看裏面,瓦楞紙箱堆成堆,拖布和吸塵器雜亂在地上,連經理個人的(我想是)高爾夫球包也扔在那兒,如果走路不留神,很有可能被絆倒在地。
我抱起驗鈔機,衝出屋外,先把它放在車後座上,接著又返回來收起工具袋,往周圍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發現屋角落裡還有一張一千元的鈔票,這時候顧不上了,逃命要緊。
那天,我正為錢所困。當然,這種事情在我身上是常有的。於是,像往常一樣,我出了殘破不堪的公寓,準備去尋點獵物。
用眼的餘光一掃,銀行職員還都專心在門口迎顧客呢,沒有人注意這邊。
趕快再回到電腦桌前,揀起來散亂在地的帶水印的試製品,舉起來迎著從窗帘照進的光一張一張地好好看起來。七號作品看上去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紙幣中央的圓圈內福澤諭香的像清晰可見。
「這我都干過多少年了,太小看我了吧。我親自去過當地,全都調查清楚了。需要的話,畢業證也給你就是了。」
雅人並沒有接話,邊往裡走邊目不轉睛地瞪著我的臉。
身體被猛地摔向左邊。車輪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就像坐在過山車上的遊客似的,佐竹他們一個比一個厲害地大叫著。透過擋風玻璃,就見房屋像走馬燈似的一個個地往後跑去。就聽得一聲金屬撞擊聲響在耳際,緊接著身體被拋了出去。就像是放在杯子中的骰子似的,最後又被扔到後座位上。
看著面前的兩個獃子、我有點得意地晃著腦袋繼續講起來。
如今想想,從開始認識到現在,始終和我保持聯繫的也只剩下雅人一個了。其他的夥計們漸漸地都從我的身邊消失,最後不知了去向。大概,我和雅人之所以至今還能常出入這種地方,是因為我和雅人雖然都老大不小了,但仍然未能真正長大吧。
「神田以及淺草橋附近應該有好幾家大的美術用品店和專門的紙店,拿電話本查一下地址,趕快買些回來。」
「要三天?太小心了吧。」
我拉著雅人,回頭沖叫喊著的佐竹擺擺手,飛快地從樓前撤了。
「摔得慘了些。」
為什麼本來鎖得好好的門卻開著。
黑水印部分印得稍稍比底色重了些,與實物相比,其輪廓相對要清楚一些。但如果要用顏色的差別來產生透光度的差的話,無論如何也需要有這麼深的顏色。
黑西服的話很是謙恭,可是光球的態度卻實在是有點蠻橫。揪住我肩頭的手還沒鬆開,為了給我施加壓力,又將那張粗糙的臉也湊了過來。我極其厭惡地甩開了他的手。
「011號試驗開始!」
「那麼,你是想用外國鈔票代替國內的鈔票?」
「這個是磁鐵粉。」
「小子,上次為那一個泰蛛,我可給整慘了!」
「對,這樣一定能行。」
盡量不去想它,可是不知為什麼我的眼睛卻總是被眼前的黑色電話機吸了過去。
我盤起兩條腿坐在沙發上。
抬眼往上一看,左邊很近的地方是用柵欄圈起的停車場。在那跟前停著一輛輕型卡車。一個穿黑色西服的男子從車背後慢慢悠悠地走出來。
「我想你們肯定是在造假鈔,可進來一看,裏面空空如也。」
「接下來就拜託你了。」
門還沒有關好,車就已經發動了,後視鏡中矮胖子看著看著就不見影了。
試製品四號、五號也是一樣。試製了好多次,但沒有一次通過。
「剩下的就簡單了,想想就會明白。接下來他們會利用曙光銀行的兌換機換假鈔。在一家支行里換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其中的五千元的鈔票的張數有限。這樣的話就得跑好幾家支行。看看地圖不難發現,新宿附近,方圓兩公里內就有九家支行。在市內,銀行如此集中的地方再也找不到了。罪犯一旦造好了假鈔,一定會來新宿的。因此,我每天就在這之中的一家,西新宿支行門口一直等著了。——於是,正如我所料,戴著棒球帽和口罩,再也不會有比這更怪的打扮的年輕人出現了。那就是你。」
「好了,這件事讓我來想辦法。」
「小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管他呢,來,先幹上一杯。」
「啊,不能因為自己的牙掉了一顆就這樣對待別人呀。」
書架旁邊放著部現在很少見到的黑色電話機。老爺子把它拿在手上盤腿坐在了我的前面,一伸手把電話遞給了我。
回到路邊的摩托車旁,我接著說道:
我再次把萬元紙幣放在螢光燈下仔細看起來,邊看邊用我剛從圖書館里學來的知識解說道:
我慢慢往裡走。在兌換機的對面,看到了我要找的遊戲機。
在此之前驗鈔機沒有中斷過有規律的咔嚓聲,那一刻突然打亂了。僅僅是亂了那麼一拍。
這個老頭怎麼會坐在我的屋子裡?而且,他還問我們換錢的事兒,這個我們本來要去來著。這樣的話那他已經知道我們在曙光銀行換假鈔的事了。肯定是這樣了。
看到雅人那和六天前一樣鼻青臉腫的樣子,就可以想象得出他被東建金融那幫傢伙揍得有多厲害了。站在雅人的立場上想一想,對於忍耐那幫傢伙殘忍的折磨自己又何嘗有信心呢。
「嘿,這個也捎著了。」說著把它遞給了雅人,他早就準備停當了。
雅人抓起地上的假鈔遞到我的臉前,身子也湊了過來。
我看了眼手錶,從遊戲機前站起來。
矮個子堆起滿臉的笑跑過來。
經比較后發現,這其中要數合成樹脂塗料的稀料——合成清油與透明塗料這兩種還比較好。但是,不知是因為有機溶劑的量太多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多少還是有些洇。暫時先試這兩種吧。
我拍了拍雅人的肩說:
「把雅人推出去交給警察,我自己能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嗎?」
據雅人講,這所有的紙都是用上等的材料製成的。
「旁邊的CD里是不是也有啊?只要打開個手能伸進去的洞就可以了。在靠近右下角有裝錢的抽屜。」
「不好意思,請再等我三分鐘。我正在興頭上呢。」
「優秀一點的年青人如果不能真誠地信任一個人的話,那這個世界也就快要面臨末日了。」
「放心吧。」
「人呀,都應有自知之明,知道嗎,自知之明!我不是跟你說過好多次么,像你這樣的,最多也就是用我教給你的那些技術,從自動售貨機里弄點小錢花花,別的最好什麼也別插手。」
「怎麼了?」
「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里跑好多家分行。」
接下來我們並沒能立刻就去「Power Land」遊戲廳。估計這陣子快開始查我們搶來的這輛車了。為此,我們必須把這輛車扔了,再換一輛別的車。
「喂,你們兩個!」
雅人抓起一把笑得攏不住嘴了。
說是做試驗品,雅人也只是嘴上勁大,只知道一個勁地催我。要把頭像畫處的紙刮薄,這可是個細緻的活兒,雅人很清楚這不是他能幹得了的活。
「要是成功了,我給你慶功。」
「MC-3|PM以下的公用電話中都安裝了保護程序,這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了。」
我冷不丁地插嘴問道:
一點五十六分,開始行動。
「怎麼回事?一股子電焊味,住在這樣的屋子裡,心情也好不起來。」
「看,位於中央的感測器就是用來識別水印的,看上去和位於它稍稍偏上一些地方的識別色彩的感測器形狀有點相似,這說明它一定也是採用光電晶體管和光電二極體的光感測器。」
嘴上雖這樣說,心裏肯定是想自己拿去試吧。唉,沒辦法。我小心翼翼地從包里夾出一枚硬幣來,徑自朝自動售貨機走去。
雅人摘下電焊帽輕聲說道。
「好了,明白了。那就交給你了。」
我也緊跟著跑了過去。身上的疼痛還沒有消退,落後了好一節路。終於我也爬進了司機副座。
「怎麼辦,道郎,選哪台?」
「錢包不見了。」
老頭子說著,把刀往上稍微捅了捅。那小子眨了眨眼,輕輕地呻|吟了一聲。
距盜取驗鈔機的預定日期越來越近。而我們和那幫傢伙的結算期限也只剩下五天了。
「你在這兒又換錢是吧。你這人特別喜歡換錢呀!」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只剩下兩條路了,是讓警察們逮走呢,還是留在人間,造你夢想中的完美的假鈔呢?二者只能選其一。我想你只要稍加考慮,那答案肯定早就出來了。」
矮個子滿臉堆笑說道:
接下來進入眼帘的是位於兩條輸送帶上下的四方形窗戶。窗口探出來一個八毫米見方的四方形金屬片。
慢慢地,我爬到了完全能夠得著電線的地方。
雅人邊看鈔票上的水印邊問道:
佐竹說著,這次把拳頭朝向了我的肚子。
這些感測器中,最先進入視野的是大約位於驗鈔機中央位置的兩個圓窗。直徑不到一厘米的小窗均傾斜成四十五度角並排在那兒。
總之就是這樣,我們兩個人誰都和錢沒緣。世上肯定有拿一千二百六十萬當零花的人。可是,對於我們來說,一千二百六十萬簡直就像是天上的雲彩一般高不可及。
說著,老爺子把脫下的襯衫扔給了我。因我沒往那邊看,滿是汗味的襯衫一下子罩在了我的頭上。
看著我用膠帶把定時器和電池固定好后,雅人滿腹疑慮地問道。
原來是這麼回事。我使勁咬了咬嘴唇。
「你看看吧,所有開關的程序我已經認讀完了。各感測器中的程序我也已經分別認讀出來,並在微機里模擬出來了。」
「簡單地說,就https://read.99csw.com是表示一平方英寸內印刷的密度數。這個數越大,印刷出來的東西就越詳細越清楚。」
就是這,就是這種感覺,我想。無論是在家,在學校,還是在公司里,我總是感到有點喘不過氣來的緊張。誰都是那樣規規矩矩地被強加上各種拘束來管制著。可是人人都默默地置身其中,毫無反應。在這樣的環境里我連一分一秒都不願多呆。
說的什麼話呀,這個雅人!你看他,一激動鼻子又翹起來了。
查了后發現,新宿附近曙光銀行支行總共有六家。新宿中央支行、站前支行、西新宿支行、北新宿支行、歌舞伎叮支行、新宿街支行,如果再加上新大久保支行,在直徑一公里的範圍內總共有七家支行。
窗邊放著張辦公桌,中央是一組彈簧馬上要飛出來的髒兮兮的沙發。沙發上躺著一個男的,手裡拿著本泳裝精粹在津津有味地看著。桌子上雜亂地擺著些喝乾了的啤酒罐。
那小子呻|吟著搖了搖頭睜開眼睛。
「接下來該核對磁性了,拿鍋來看看。」
老頭把包往我這兒遞,可遞到一半突然又收了回去。不懷好意地笑著,缺了顆門牙的洞又露了出來。
「看看不是,叫你別動。」
可是雅人連頭都沒抬一抬。
「決定了什麼?」
他總是說的很簡單,可怎麼才能造出來那麼種零件呢?
什麼海外旅遊,是去運毒品吧。
「是的,我說了。可是,那是我的事……」
我慢慢地打開了門。
在這裏已有兩個人排在了兌換機前。但沒有像剛才那個老頭那樣纏個不休的人了。還好,不到十分鐘就換完了。接下來先去位於區政府街中間的歌舞伎叮支行。然後再從那兒北上,到位於老百貨店對面的中央支行。
「可是……」
「不,你的朋友現在就可以放了,我們這裏只存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像這種廢物,留他何用。」
最近,為了不讓印製鈔票,彩色複印機內都裝上了防偽造保護程序。我用的印表機和彩色複印機一樣,它可以印製出經電腦處理的全色一千六百七十萬種顏色來。
我深深地點了點頭說:
「也就七十分吧。往後這洗碗池要三天擦一次的。」
「噢,是啊……」
下午八點關門,好不容易趕上了。四樓是生活用品。我們把錢分開,然後兵分兩路,我上家電部去買小型定時器和乾電池。雅人去娛樂用品部買攜帶型煤氣爐用的氣罐,買了十五個。最後又分別在兩處收款台交了錢。
驗鈔機又回到在銀行里的ATM中的狀態。如果這次能通過,那麼曙光銀行里的驗鈔機就成了我們的好朋友了。感測器我們是一個一個地攻關過來的,按理說不會通不過。儘管這樣,我們還是像沒有交上考卷的考生一樣,一個勁兒地在心底里擔心,在什麼地力肯定還會有意想不到的失誤吧。
「唉,道郎……」
「大概是社長心太好了,因此常常受人所託,攬一些做著不划算的活兒。」
從儲蓄所外看,有一根電線從附近的電線杆引過來,沿著亭子側面的牆走,最後消失在亭子的背後。除此之外再沒發現有像電線的東西。
車上的電子錶在一秒一秒地前進,多麼奇妙啊,離得很近的國道上的汽車的聲音聽不見,而我們彼此的呼吸卻聽得極其真切。心跳也好像跟表對了時一樣,忽然加快了速度。
電話打完了。老爺子煮的雞蛋面冒著熱氣等著我。又將近十二個小時沒吃飯了。我端起碗,埋下頭沒命地往嘴裏扒,熱氣撲面。薑汁湯做得還真不錯。
「如果你想為那幫傢伙貢獻一生的話也沒關係。你想被替察抓去,吃多少年的窩頭的話那隨你的便。可我得告訴你,你沒有必要也把年輕的歲月白白地浪費掉呀!」
「我說,老爺子。」
「哎呀,果然是啊!」
穿舊茄克衫的人聲音有些嘶啞,說著,慢慢扭過頭來,微微一笑,又露出了那缺了一顆門牙的洞來。
「不是要在計程車行租車吧?」
「是呀,太好了。」
看起來有點心動了。
接下來聽到了挨打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才看到摔倒在地的小嘍羅。
「不用了,這兒又不是農村,是新宿,早被人拾走了。」
我先繞到大樓的背後,然後猛地從另一面跑出來,在離賓士不遠的路上站住。我盡量屏住粗氣,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往左右看了看,然後向路邊的香煙自動售貨機走去。用眼一斜,佐竹正好要往駕駛室里鑽。啊,終於趕上了!
「媽的,臭老頭。」
「咳,先來杯咖啡祝賀祝賀怎麼樣?」
「什麼好機會?」
「怪不得呢,剛才那些銅板……」
「是造假鈔時的事嗎?」
佐竹要往我這邊來。雅人突然從他後面站了起來,因為痛哭臉都歪了,他上去抱住了佐竹的腰。
「對呀。記得以前我也說過,如果從兌換機中發現了假幣,馬上,曙光銀行各支行的兌換機也將中止使用。不,往壞處想,可能不停止使用,而是在兌換機后檢查兌換的錢幣。我們的假鈔雖然能騙過驗鈔機,但實際看上去連個小孩子的眼睛都騙不過的。」
我挪挪到雅人旁邊,把十韓元的硬幣投到遊戲機里,在一陣管弦樂中遊戲開始了。
接下來的五十厘米只用了二分五十五秒,噴割器繞過第四個角就要衝到終點站了,可那速度還是不緊不慢。突然間火花小了下來,接著傳來鋼板觸地的聲音。還債的大門現在打開了。
早晨六點——
又想舉起拳頭來,後面有人低聲喝住了他。
在現金盒子上面有個傾斜的金屬板架,那上面有好多橡膠帶和滾子,有可能經辨別的紙幣通過這兒進到下面的盒子里,或者是正好相反,放在現金盒裡的錢經此輸送帶上去,然後再從出錢口出來。總之應是這二者之一。
為此我將黑、白水印分別調出強、中、弱三種,然後相互結合,在電腦中制出九種頭像圖案來,然後用剛選好的七十八種紙分別列印,最後放入驗鈔機內試驗。
刻板鐵手,這個看來是他們那伙給老爺子起的綽號呢。老爺子拿過信封,對著信封口「撲」地吹了口氣,然後從中抽出一張紙來,看了一眼遞給了我。
「喂,車怎麼辦?切割機的氧氣瓶兩個加起來要六十公斤,可別忘了啊!」
真快,才九點十一分。這中間才花了不到五分鐘。我飛快跳下車,把頭盔扔給雅人,朝北新宿支行走去,開始了我第二次換錢行動。
這次,黑水印部分看上去比試製品一號要清楚得多。這一次肯定能行。
「什麼?」
我拿過磁卡來,把它靠近中間的紅外線監視器。
隨著一聲脆響,我的期望一下子又破滅了。試製品二號又悄無聲息地從底下掉了出來。
我說著,把裝滿錢的包往老頭跟前伸了伸。我們在此之前所乾的事情,是沒有理由讓這個來歷不明的怪老頭笑話的。
不可能的!
意外的是,大肚子竟沖我搖了搖頭。這讓我莫名其妙。
「放出火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小子知道嗎?」
有關此次事件的內容只有這一點兒。
是呀!剛才從江波手裡奪回的兩個包整整齊齊放在我的左腳邊呢。不用去打開包看,從包的一邊可以清晰地看到露出臉來的貨真價實的一萬元鈔票。
「怎麼辦,除此之外難道再沒別的辦法了?」
「五百的硬幣有沒有,來兩個。」
冰箱里還是放滿了各色各樣的進口啤酒,不過現在還不到喝它的時候,等我們拿到了驗鈔機后再來乾杯吧。在這裏好好地等著噢。
「沒記性,還帶著這玩藝!」
當目標伸手可及的時候,身上又不知從哪兒湧上了一股無窮的力量。我和雅人從計劃開始到現在連日來只休息了不到三個小時,而且這兩天幾乎是通宵達旦地干。可是,今早上還感到睏乏難忍,這會兒竟一點感覺不到了。
雅人細緻地看著,眉頭皺了起來。
老爺子無情地用左手推開了。
我把視線投向驗鈔機的各個部分。
在廚房的玻璃門上貼上張真錢,找張白紙蓋在上面,用鉛筆描下水印部分,對照水印周圍的顏色,淺色部分在描的時候我特意用了深色調,這樣,在印的時候,這部分就能多吸收些油,透光度自然就增大了。
他推開我的手,從包里把它拿了出來。那是我用手工做的電焊槍,電池和增壓線圈裝在磁碟盒裡。雖是手工做的,電壓不會太高,不能用來對付自動售貨機,而且……
「試試,能用的。」
不一會兒,我直覺眼冒金星,不堪痛苦,不由地呻|吟起來,最後癱在柏油路上。
「―只發現一張,貼著的紙上什麼名目都沒有,就是這張塑料板。」
「喂,老爺子,你該不會每天都過著這樣的生活吧?」
雅人不由自主地順了下舌頭說:
「幹什麼,你?」
做了保坂仁史,為了生存,我得先到他的出生地,把他的戶口遷到富士市來。
我接過硬幣,又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電話卡來。這卡當然是我用舊卡改造過的假卡。
老爺子把兩手往胸前一盤說道:
開始和時間作戰了。沿大久保街往西,鑽過山手線和中央線的立交橋,往後一拐來到了新宿區。路上車來車往非常擁擠,雅人絲毫沒有降低速度,左右橫衝直撞地飛奔著。在日本電信電話公司前往右拐,就拐進了下一個目的地曙光銀行北新宿支行旁邊的小巷裡。
「真沒想到微機這東西,煎餅似的一塊塑料板,裏面竟然能錄音和記錄東西。我本來是想找這種東西的,於是……」
「轉銀行?」
「那傢伙說和你是朋友。」
在他耳朵根一吵,老爺子嫌吵似的用小手指掏起耳朵來。
雅人一腳踢開打孔機,擠出一點空地來,一屁股坐了下去。
「啊哈哈,又忘了呀,不是說了嗎,問的應該是我!」
我的話里又出現了專業術語、聽著聽著,雅人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這些錢不少吧,全給你,趕快去西池袋。」
「這該足夠了吧。」
「什麼欠款?」
「當驗鈔機確認裏面的是假鈔時,這個金屬片就會動,將紙幣彈出去。我先找到了控制分離裝置的程序,然後順藤摸瓜,找出了其他所有感測器的程序。我通過微機已經區分開各個程序的功能,並能讓它們單獨工作。你明白了嗎?」
錢還沒有換完,注意力不能集中的話,真不知接下來會出什麼漏子。雖然自己也明白,可缺了一顆門牙的老頭的獰笑總是不能從頭腦里趕走。
「對呀。無論如何化裝,我們的體格沒法改變。他們一下子就會發現嫌疑犯一個是一米八多動作遲鈍的男子,另一個是一米六五左右的小矮子。」
「快,把這兩個帶到辦公室去。」
實在太耀眼了,我竟沒有看出,在他後面還有一個人。這個人穿一身黑色西服,有四十五歲左右。因他站在光球的後面,則更顯殺機。好像是他在叫我的名字。大概是因為口中正嚼著潤喉糖的緣故,聲音顯得極其低沉。
「小毛孩你算老幾!」
四周還是不見警車的影子。
「嗯,現在還在看著。」
「淡淡地印的確可增加透光性,但是,水印中有黑白兩種呢。」
雅人又一飲說道,說著沖我猛一低頭,小痞子們兩眼放光,開始朝我包圍過來。
我和雅人往返了三次,才把這些都裝進了車裡。全部收拾完畢后,又一次坐在車座上時,車上的電子錶顯示,已經到了十二點過三分。離我們預定的時間還差二小時五十七分。
「最初我知道了曙光銀行儲蓄所失竊,ATM和CD中現金被盜。在這以前,破壞CD確實能弄到不少現金。鋼板加厚了以後,這種犯罪幾乎就見不到了。而且罪犯還考慮的相當周密,故意在市內炸毀了變壓器,以此來拖延警察出動的時間。可是,好好想想的話這個也不難想到。偶爾裏面有錢就好了,可是眼下ATM和CD裏面都不放錢了,干這行的人誰都知道的。」
「那還不趕快給我開車。」
「那當然。因此,我想你可能收了徒弟了。」
只聽到輕微的摩擦聲,分離器沒有動,這次竟然順利地通過了。
我站在車前一動不動,死死盯著蹲在遊戲機前的雅人。我知道老爺子是專門來救我的。可是,我卻怎麼也沒法從那兒離開。
「咱們把這其中的福澤諭吉的頭像照貓畫虎地輕輕印上去不就行了嗎?」
「不錯,連號碼都不一樣,怎麼看都是真貨。」
「看你那充滿自信的樣子,難道已經有了好辦法不成?」
「我們自己的……?」
「如果你逃脫了,這幫傢伙肯定會首先去拷打你的同夥,問出你們碰頭的地點,然後埋伏好等著你的,還不是很簡單的事么?」
「計程車這行的規定是不許隨便跟車上的客人說話的吧!」
從肘到手腕大約十五、六厘米全是傷疤,這個位置好像正好是驅動手指的肌肉部分。疤痕處全是些皺皺巴巴的白肉,看起來像蛇盤繞的樣子。
「沒辦法,現在只有全部都試一遍了。」
在雅人的帶領下,藉著街燈微弱的光,我們鑽進了他們經理那黑洞洞的辦公室。
可能是因為有了希望的緣故吧,雅人的臉上沒有一絲的不情願。
「你早說呀!」
「明白這些就行了。你那邊怎麼樣?」
我慌忙搖頭,可雅人已經壓不住火了。
我趕緊拾地上的錢,因心急,這下反而又多花去了不少時間。我邊干邊在心裏說,別著急,還有時間,穩著點。我把手中大把的鈔票遞給了身後的雅人,就聽「噢……」的一聲,可把雅人給高興壞了。
我慌忙回到MAC機前,把萬元鈔票的反面用掃描儀掃進電腦,修正好色調后列印出來,用剪刀剪好,再用膠水粘在另一面上。和真錢相比,紙質不同,又是兩層,因此手感厚了許多,但我們只是檢查色調,估計應該和厚度沒有關係吧。
新的戶口到手了,駕駛證這一身份證明也拿到了。如今我已搖身一變,成了二十四歲的保坂仁史。
佐竹站在雅人前面大叫起來。從車跟前退下去的小痞子們又開始一窩蜂地涌了上來。
「聽我說吧,發現假鈔后,警察當局根據偽造通貨處理規則,分別給各案件命名分類。『ワ』表示一萬元假鈔事件,『リ』表示五仟元,『チ』表示一仟元,『ハ』表示伍佰元。」
雅人的臉像變了質的土豆似的,到處青一塊紫一塊的。
我搓了搓手,像鋼琴演奏家一樣優雅地敲著WIN 98的鍵盤。通過電腦我把驗鈔機中所有的感測器打開了,讓驗鈔機的所有程序都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猶豫了一會兒之後,我抓起了話筒。
「等等……」雅人把手往我前面一伸,「最關健的你還沒說呢。」
「哎呀,哎呀!」
穿過國道旁邊的小道,我們直奔名栗村附近的路。
我忍住痛抬起臉來,拿起裝滿錢的挎包,把它遞到老爺子面前。
放滿畫具的貨架的一角上,擺放著我想要的溶解油。以前我還真不知道油畫用的溶解油有這麼多種。只有松節油以前聽說過。除此之外有亞麻油、汽油、罌粟油……,因用途和濃度不同,那種類多得簡直讓人吃驚。看看瓶外的簽,有植物性的和揮發性的,它們的原材料都互不相同。我先拿過松節油看,標籤上寫著原料為松脂。
「你不知道,當我問起售貨員紙的種類時他給我說了一大堆,我都聽煩了。什麼美工紙、銅版紙,銅版紙中又分輕量中等和上等紙。而且,這些紙的光澤不同,紙的重量和厚度也不一樣。」
頭髮用帽子遮。以前去神宮球場看球賽時,先進場的五百人可以得到一頂飛燕球隊的棒球帽,我得了一頂。雖然看上去像是小孩子戴的,但總比沒有帽子強。
我疊好報紙,把它還給雅人。
我鑽到廁所里,把棒球帽、眼鏡、手套、棒球衣、運動褲都脫下來裝到準備好的垃圾袋裡。T血衫和大運動衫還能穿,這個要帶回去。
熟悉的機子還在。
可是,這些假幣不同。
回頭一看,老爺子站在隔扇前,手裡拿著抹布。
我並不擔心被捕,可是,我厭惡失去自由。造假鈔,這個我夢想中的遊戲,如果不能繼續,我是無論如何不能忍受的。
雅人半吃驚半迷惑地問道。
「可是,小兄弟,你為什麼還把它們都保存起來呢?」
「又怎麼了?」
在印的過程中,墨用幹了后,還是像以往一樣,再調好墨裝上,繼續印。
被偷的錢包里有寫著住址的會員證,因此,老頭摸到這兒來也並不奇怪。可是,撞的一瞬間就迅速地偷走錢包,憑這麼個老頭有點難以想象。而且,他又是從什麼地方得到我們造假鈔的消息呢?
「是它嗎,道郎?」
沒有聽見機械的聲音。不會有錯,分離器紋絲沒動。識別水印的感測器這一關又順利地通過了。
雅人把胳膊盤在胸前,陷入了沉思。看來已大有心動,還差最後一把勁。
「對不起,現在就去叫計程車。」
雅人很生氣地把手從我的前胸抽回,把臉朝一邊扭去。
感覺鼻子里有一種腥味。呼吸也有些困難。慢慢地感覺鼻子和喉嚨里有粘稠的液體。看來剛才這一下子可能把鼻子給打破了。
老爺子風趣地說道。
「求你了,道郎,用我能聽懂的話說好不好。」
終於,雅人抬起青紫的臉開了口:
「要是我不去呢?」
「那,用泰株怎麼樣?」
「我想親手造一種假鈔,它不再是針對機器的,而是針對人。誰看了、摸了也不會分辨出那是假鈔。」
「可是,印錢不都是用專門的紙嗎?」
「我找遍了整個屋子,好像是已經處理過了。驗鈔機之類的東西哪兒也找不見。還有那些寫著分析結果的筆記之類的也找不到。」
「怎麼你……」
正如他在電話里說的,快五點時,他回來了。一進門就像個惡婆婆似的,站在窗子的一角,伸出手指頭檢查我打掃得怎麼樣。
再看眼前的兩個,一動不動,就像是被數學老師罰站的笨學生一樣,一點反應也沒有。
一千二百六十萬!
走到門口抓住把手時,老爺子突然轉身對矮個子說道:
換完錢,把換好的錢塞進包里,趕快把地方讓給排在我後面的老頭。
說著,雅人從後座上拿起我的頭盔遞了過來。
趕到曙光銀行新大久保支行大樓旁邊的小巷裡時,剛好差一分鐘九點。
「怎麼樣,手冢先生,到處都軟軟的,現在該不緊張了吧。」
「沒什麼兩樣。」
第二天我又早早地起來,拿著戶籍複印件去考小型摩托車駕駛證。這是因為駕駛證是「身份證明」中最好拿的一個。
「一次換一千二百萬的巨款,怎麼想也覺得不可能。這樣的話,就只能是跑好幾家分行。可是,如果一家兌換機里發現了假幣,那麼,其他分行的兌換機可能都要停止使用。」
老爺子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雅人又從車上拿來了電焊帽子,我則從腰上的工具袋裡找出線鉗來,我在雅人身邊蹲下來,指著手錶對雅人說:
沒什麼好看的,只不過是些帶磁性的鐵顆粒罷了。
佐竹抬起屁股,揮手就要來打老頭。就在這時,計程車出其不意地加快了速度。
正說著,小傢伙突然從背後大叫了起來。
這樣說的話,雅人怎麼樣了?
「嘿,老頭,白上了這麼多歲數,耳朵聽不見嗎?去西池袋。西、池、袋!」
「那,咱們開始最後的試驗?」
「掐死你!道郎。再說那你就是不把我當哥兒們!」
「別慌,可能是空歡喜一場。讓我再確認一次。」
雅人有點泄氣似的說。
「別裝傻了,不就是大麻、興奮劑之類的嗎?我能想到的只有這些。」
和雅人一起被逮捕的東建興業的人員中沒有我熟悉的江波和佐竹,可能是看管雅人的幾個小嘍羅吧。照片上三個人中有兩個見過,他們是在我的公寓附近對我拳打腳踢的人當中的兩個。
我再一次給電磁石通上電,把一萬元鈔票移到電機軸前。
「哎呀哎呀,是我們不好,這麼晚才通知您。」
連涉外部長都親自出馬了,這些我竟全然不知。江波身後又出來了三個穿著花襯衫的打手模樣的傢伙,袖子捲起老高,像蝙蝠翅似的,一個個陰險地笑著。我使了使勁想站起來,這幫傢伙已經圍了過來。
我從電腦桌前站了起來準備走,雅人忙伸手攔住了我。
稍微冷了些,但為了制出水印用的墨,我還是能夠忍耐一陣的。味兒這麼大,樓里的鄰居要是來問,乾脆就說在粉刷房子,能瞞就瞞。
正當我要轉身離去,老頭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肩頭,叫住了我。
確實如老爺子所說,答案早就出來了。畢竟,我不想被警察們逮去。
「別瞎猜了,我這手已經不能用了,這你是應該知道的。」
「等等,小兄弟。」
「哎,那,買東西是……」
後視鏡中,司機在微笑著。張開的嘴裏缺了牙的門洞看得很清楚。
雅人騎摩托車去買紙,我則坐電車去買可以代替白水印的油。
「別太自做多情了,誰想求你們了。說那句話太早了點吧。」
他還有些懷疑似地說著,又瞥了一眼老爺子。
時間早已過了午夜一點,末班電車也沒了。
「那就是貴公司?上去吧。」
看到我發了呆,老頭極其平淡地說道:
雅人立刻大叫起來。
「你想拒載嗎?」
「在西池袋什麼地方?你看我這腦子都不管用了,趕快給我查查地圖。」
「可是,除此之外好像沒有其他可以還清欠款的方法了,不是沒辦法么!」
老爺子根本不管我的抗議,從寫字檯下的抽屜里取出銀色的理髮推子來。
上銀行之前我們還有幾件事必須要做。
在狹窄的小巷裡,藏青色的賓士300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如入無人之境。
我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老爺子充滿自信地說著。他想說什麼我並非不知道。或許這還是他經過實踐證實過的意見呢。
我避開店員的眼,打開了蓋,用手指沾了一點油出來。
「什麼大出血!他們都是些在低級旅店挨個門叫賣的窮光蛋,為了錢什麼都能賣,而你只要張張口就行了。我說你要價也得有個限度吧!」
緊挨的是一家建築公司,二樓的窗戶上貼著「地區商業振興會」幾個字。三樓還在招租,連個人影都沒有。
穿過大概是工廠模樣的建築物,又越過一個岔路口,車停了下來。
銀行集中在一起的地方,那一定是企業、商店比較多的地方。池袋也算得上繁華了,但與新宿和銀座相比,就一點優勢都沒了。不知這點能不能做個證明,反正在池袋只有三家曙光銀行支行。
在狹窄的廚房的盡頭,放著電腦還有其他附帶機器的屋子一覽無餘。
「好了,車也包了,接下來該去借氧氣瓶了吧。」
裏面是間八個榻榻米大的很剎風景的房間。
就見他一擺手的當兒,雅人從那間特別的屋子裡翻滾了出來。
「說什麼呀,你不也是一樣么。」
可是我也不能由此而不管雅人呀,無論如何也不能。我捂著肚子坐了起來,使足了全身力氣把腿伸開,去踩老頭的腳,踩住剎車。
「如果在兌換機後進行監視的話,當場被逮住也就沒戲了。被警察逮住,那也就不用再為東建金融去運毒品了。可是雅人,這樣的結局你行嗎?」
先找來銼刀,在氣罐表面銼出細槽來,槽越密越好。銼起這東西來可要小心,如果不小心把罐給銼漏了,裏面的氣跑出來,那房間里可就全是臭雞蛋味了。因此,這種比較精細的活絕對不能交給雅人干。
我看著表,快步抬腳準備出銀行大門。
「那個符號之後接的數字表示案發的序號。本來,因改過好多版,中間加上代號才比較普通。」
雅人瞪著木獃獃的眼睛,拿筷子撓撓頭一動不動看著我。
「雅人呀,我說你,……」
被東建金融那幫傢伙知道了我們造假鈔的事,是一大失誤。而且,借款金額由江波他們說了算,已漲了近一倍。見到雅人後,必須得馬上商量今後的安身之法。
「總之,只要這部分比其他地方薄就行是吧。這有何難,把紙弄薄了不就行了嗎?怎麼樣,把紙刮薄了?」
什麼有累贅的、黃花閨女,說的究竟是些什麼,我是一點也弄不明白。
「要是被警察們抓去了,你就別想再造假鈔了。畢竟這次假鈔事件的數額太大了。你放出來之後,警察們也會跟蹤你的行動的。一旦發現你想從他們的眼皮下躲起來,他們肯定會認為:這下不好了,是不是又要幹什麼了,眨眼之間就會加強對你的監視。當然,把東建金融那幫傢伙告發給了警察的話,你們家人的人身安全也就會得到保障了。像你這樣居無定所的人,警察們自然首先會監視你的家人了。」
她竟嘻皮笑臉地搭話了。
佐竹德下選擇鍵,要了杯咖啡。
佐竹好像一下子對我的舉動產生了興趣,把臉湊了過來。
「咳,咳,臭小子,那麼髒的包抱得那麼結實,裏面藏著什麼好東西?」
「無論造得多麼精美的假鈔,紙質和手感稍有不同,表面的光澤等稍有差異,那就有可能會有我們意想不到的反饋信息。可是機器就不同了。只要認可了其主要的式樣什麼的,就不會有任何其他麻煩了。只要弄清楚感測器的識別方法,極端地說,到那時即使鈔票上沒有福澤諭吉的頭像照樣可以過關也說不上。簡單地說就是這麼個道理。」
一次印這麼多的東西,這在以前從來沒有過。因印得太多,印表機噴墨頭堵了。
「錢……都在那兒。」
為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當今必須想方設法使此次計劃萬無一失了。
老爺子譏諷地說,執拗地拿話來刺我。我沒理這一套,下了車。
「小子,放心吧,馬上我也讓你嘗嘗和他一樣的滋味,讓你一次嘗個夠,嘗到膩為止。」
「那就算了,你幫我,為了感謝你,軟盤就送給你好了。可是,在送給你之前,請讓我拷貝一份行嗎?」
他看了我一眼,轉過頭去跟老爺子說:
「你看,你看,一動這鼻子的洞可就往大里長了啊!」無論怎麼看都覺得老頭是在拿折磨這小子為樂。讓計程車漂亮地撞在電線杆上,把剛才這小子拽上車打昏,等等,這老頭過去到底是幹什麼的?
這下玩完了。眼前一下子變得昏暗一片。
老頭指著雅人的鼻尖說:
「他們弄傷我是想讓我的胳膊不能動呀!」
雅人終於抬起了頭,瞪著無神的眼睛說道。
「還真是和你說的一樣。」
雅人頗為失望地說。
我沒理這個小淘氣,轉身湊到老爺子耳朵跟前悄聲問道:
「置之死地而後生?」
也許等了有五分鐘。終於輪到我。
「誰能忘呀!不像某些人,年老昏聵。我記性還很好呢。」
怎麼能延長時間,成敗的關鍵看來全在此一點上了。
「哈哈,騙誰呢?」
「我不會再說第二遍了,聽著,另一個在哪裡?」
「不止這些。如果只拿出驗鈔機,豈不是把我們最初的目標告訴了他們。應該製造出一種假象,好像我們是為了拿裏面的錢,順便將裏面的什麼東西給拿走了。這才是萬全之策。」
說到這裏,老頭沖我們伸出了兩個手指頭。
其原理簡單明了,連雅人看了后都明白了。受熱后的電熱絲引著固體燃料,氣罐在固體燃料的巨大火勢下從細槽處發生爆炸。
「我說你是不知道這其中的樂趣。」
「嗯,不錯。你這人還不賴。我也贊成。那讓咱們盡量把危害減少些,降到最低好吧。可是,怎樣才能讓電停呢?」
確實夠豪華的,我在座位上顛了顛,試了試彈性,坐在駕駛位上的光球摘下太陽鏡,從後視鏡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會老實地坐著么,你這臭小子。」
「砂橡皮你見過吧,就是那種攙了砂子的橡皮。這種橡皮在改錯時可以把錯字連同紙的表層一同擦掉。同樣,用砂橡皮之類的把咱們造的錢的表面擦去一層不就行了嗎?」
我先在腦袋裡重複了好多遍,最後終於拿起了話筒。
光憑銀行的ATM被襲這一點點事情就推出了這麼多的東西,真是……
十一點剛過新聞就開始了。組鍾的聲音一落,固定的反射式字幕就開始在屏幕上部流動起來。大約過了十五分鐘,各個頻道才開始轉到特別報道節目。
我站起來,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說著,矮個子打開了抽屜,在裏面翻了起來。
聲音極低但很有份量,驚得我渾身打了個冷顫。我屏住呼吸,匆忙將放在包里的右手抽出,扭頭往回看去。
說的什麼呀!這本來就是最初的目的。
地圖是從圖書館借的,還不能隨便在上面亂畫。我們用米粒分別粘在九個支行的地址處。
緊接著,周圍的街燈都沉默了,前面正對的大樓里的廊燈也滅了。一聲聲巨響為我們揭開了今晚遊戲的序幕。
老爺子端著碗笑容滿面地回過頭去。
「這傢伙是誰?」
不知裏面有多少,我喜不自禁,手忙腳亂地把抽屜往外拽。
出門走了大約有三百米,找到了一家超市。除了內褲和襪子之外,為了了解點新消息,又各樣報紙都買了一份。剪去頭髮后的樣子肯定目不忍睹,出超市的自動門時盡量不往玻璃門上瞅。正在這時,突然誰從後面拍了我一下。
「好不容易有這麼個機會,有可能發個大財,你就只準備印剛剛夠的數?」
這傢伙喜歡的遊戲是射擊。上次在這見面時,他正熱心地在裡邊靠左的角落裡玩。
被這點小事難住簡直有損我的名聲。我鼓起精神,再次把試製品和實物拿在手裡仔細地對比了一下,然後又印出了三號試製品。這次我連白水印處也慎重地進行了加工。水印這堵牆太厚了。
我往後退了兩步,輕巧地閃開了他的胳膊。右手迅速伸進包里,拿出了高壓電流槍,把槍頭指向面前的兩個人。
「啊,明白了,因為有油污,所以紙好像透……」說到這,雅人突然屏住了呼吸,話也停了。緊接著驚叫了起來。
房間不大,打掃衛生沒花多少時間。臟衣服往門邊的洗衣機里一塞,接下來可就沒什麼事幹了。
我把一萬元的鈔票貼在廚房的門玻璃上,然後用鉛筆仔細地把黑水印的輪廓臨摹下來。接著再用掃描儀掃進電腦,對比實物底色,稍微將顏色加重了一點。
小姐還是沒有離開。
「等等,老爺子,我可不能天天呆在這裏閑著呀。」
「道郎,這邊好了,我先準備撤退了。」
「這東西也能當錢用?」
從組裝定時起火器,確認安裝位置開始,到偷ATM里的驗鈔機,確認感測器、認讀程序,核對磁數據……,與此同生的勞苦都凝聚在一張一張的假鈔上了。光憑票面的數字己經遠遠不能反映它的真正價值了。
「喂,道郎,這位老爺子是誰?」
出來門一看,放心不下的雅人已經來到近處的人行道上。看到我后,肩頭一下落了下來。
「唉,這個……」
「好了,接下來,咱們是不是該看看條子們的反應了。」
「你,到底從他們那兒借了多少錢?」
「行了,佐竹,別鬧了,快開你的車吧。」
雅人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這一次和上次一樣,轉眼之間又失敗了。
看來不把四面都切開,往裡伸手是不大可能了。ATM寬大約有六十公分,如果四面都切五十公分,那麼,加起來就二百公分,得花十一分多鍾才能切開。
我打開帶烤肉的盒飯,邊吃邊用中學生能聽懂的話繼續向雅人講解感測器的種類及我能估計到的檢測方法。
在新宿中央支行里已經有四個人排在了兌換機前。最初一瞬,我想Pass過了它,可又一想,除了這還只剩三個地方。再看看表,已經十點七分。從開始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了。
我不由地站了起來。
我溜達著朝明治街頭走去,那是我和雅人約好的會合的地點。
「老爺子,這個……」
雅人邊嘟囔邊打開了門,我趕快又喊了一句。
「應該說,雅人,還是受你的啟發呢!」
無論怎麼想,再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
回頭再看,老頭邊往裡走邊和櫃檯那邊的小姐搭上話了。——「一路上可要小心喲!」
「嗯,接下來再去銀行就行了。」
「起來,雅人!」
我先把萬元鈔票的正面掃進電腦。
張開的嘴露出個黑洞來,老頭陰森森地笑著。
「你這個混球!」
午夜二點五十九分。
在市區對面,高高聳起一座煙囪,這兒大概是造紙廠吧。有關富士市的知識我還是在小學上社會課時學的,只知道富士市是一個造紙聞名的城市。
這次行動,既不在深夜,又不幹什麼壞事,偽裝就沒必要了。我們倆就那樣,殺向儲蓄所,直奔放CD機的角落。
如果行跡可疑,會引起裏面的工作人員注意的,冷靜!我在心裏不停地說著,開始往裡邊走。
「身體不舒服的話應該叫救護車……」
這次,我沒敢再輕易地點頭。
老頭的驟變讓我們大吃一驚,雅人也收住了腳站在那兒,我從雅人身後看過去,老頭已是滿面怒容。
「我說老兄,你知道一個ROM里可以儲存多少信息嗎?」
黑水印我準備還是和以前一樣,用比底色稍淡的顏色印。如果白黑水印不同時印,那麼就有可能產生錯位,到時候,福澤諭吉的頭像可能就變成花臉了。因此,我準備同時印黑白水印。
上下摩托時肯定要動屁股,難道是那個時候掉的?
我啟動了發動機。從後視鏡中可以看到東建金融的小嘍羅就要靠近我們這輛車了。
「磁性太弱,最多只能看出有或者沒有,什麼地方有罷了。」
「我這也已是萬事俱備,到明早為止,咱們得印完九百多萬。」
我拿起桌上的驗鈔機,用手指了指位於出口處的分離裝置。
雖然心裏事先有預見,但不親自看看結果總是不放心。
老爺子放開手閘,一踩油門,車猛地向前馳去。
「本來我就不喜歡這種小氣的激進派的做法。」
「怎麼著?」
「啊,還有一個問題,摩托車停在哪?在銀行前容易讓人懷疑。離得遠又耽誤時間,最好是停在銀行旁邊的路上。好了,到時候你隨機應變吧。」
「喲呵,在這兒也有買賣?」
我沖他微微一笑。
「不是說的他們,還有一個人怎麼樣了?」
我把吃完的空飯盒往角上挪了挪,展開了從圖書館借來的城市交通圖。
我把剛制好的試製品遞給了雅人。
「唉!你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還提議用切割機?」
我伸出右手拽了一把最上邊的抽屜,竟然沒有打開。看來開它沒那麼簡單,肯定在什麼地方有東西擋著。找起來太費時間,乾脆用六棱棍塞進去撬,畢竟是塑料制的,很輕鬆就撬動了。
「怎麼樣,見到你這副鼻青臉腫的樣子,你同事說什麼了嗎?」
但我們不能因為它要求不嚴就隨便粗製濫造,這樣被淘汰的可能性就大了。因此,調節好水印的清晰度還是很有必要的。
店前站滿了來看熱鬧的人們,老爺子並沒管這些,毫不猶豫地踩下了油門。透過沾滿血跡的擋風玻璃就見看熱鬧的人東逃西散。小貨車沿著正中間開了下去。
還剩下六個支行。總共六百四十六萬元要換。雅人也想把耽誤的時間補上,摩托車全速跑起來。甲州路往左拐,過了新宿東站的南門。
喊聲過後,一個十二三歲的小鬼沖了進來,一身水洗布工作服,外罩藍色茄克,手中拿著晚報。報紙頭版頭條當然登的是我們干下的假鈔案件了。
「你們的友情到底有多深我不感興趣,也不想問。可是,做為一個人,你太可愛了。無論是誰,要知道,當他的身體受到無法忍受的傷害時,為了保護自己,像朋友什麼的,他會毫不在意地出賣的。」
「噢,對呀。還有一個大個,在後邊的公園裡也被那幫人逮住揍了一頓的。」
第二天早晨,還沒睜開眼,就感覺腦袋邊涼絲絲的。不由地先伸手摸頭,這下可讓我傷心不小,我大大地嘆了口氣。兩鬢角也給剃了,這樣一來,看上去就像是農村的小流氓似的。我的流行的髮式再也看不到了。
正當我瞪著這幫人的背影時,身後傳來一個可愛的聲音。
「那就是我說的外行了。從頭到尾相信黑幫的入口裡說出來的話,這樣的傻瓜哪裡去找。為什麼不認為那是個陷井呢?」
就選這兒了。在這裏短時間內可以快速地轉九個支行。在銀座、大手叮、日本橋附近曙光銀行支行的個數也不少,這一點也不奇怪。但看地圖,新宿及四谷附近範圍還是要小一些。還是這兒好。
老頭說的對,我有點後悔了。剛才一直大開著門,還說了關於假鈔的事,要是再這樣說下去,不就等於告訴樓上的人,我們就是造假犯了么。
「雅人先生,你沒有過這樣的體驗嗎?回過頭來笑自己傻和無知。我想大概牛頓當時在看到蘋果掉下來的現象后也一定大笑了。」
先把老頭從腦子裡清除出去。腦子裡想著,隨著雅人一起快步來到停摩托車的小巷。
「這次計劃失敗的話,等待我的將是運毒品的命運。黑幫和警察,被誰逮住不都一個樣?」
「成功啦!」
正在冥思苦想之際,眼前的草叢裡躥出了火苗。固體燃料終於燃起來了。
「道郎,咱們真的幹上了!」
「好了,好了,老老實實地坐在那兒吧。」
我的猜測到了第三個地方很快就得到了驗證。
「你說你是不是經常下了班不洗手就回家?」
雅人在後面責怪似地低聲叫道。可是,這個老頭顯然己經完全知道了我們造假鈔的事。即使現在想掩蓋也來不及了。
說著,沖我一揮手,朝前跑去。
「此外,我們還需要他的學歷情況。」
「試試吧,我覺得大約能行,不過鐵粉顆粒大了些,不太好往墨水裡攙,看來又該找我們的雅人先生幫忙了。」
說著,把一泰株遞了過去。
「不好意思啦,雅人,請我吃早飯吧。」
我又仔細地確認了一遍紙面。
「嘿,該咱看看這幫傢伙們的反應了。」
之後是一些簡單的實際操作演示及講解,到了下午,帶著我那副可憐相照片的保坂仁史的駕駛證就到手了。關於新居我已有好幾個目標了,離老爺子的住處不太遠,這個等我的工作落實了再定也不遲。
「成功了,道郎,終於,我們成功了。」
「好,二十五分鐘內你贏。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對不起,道郎……」
右側面突出的四角形的口就是紙幣的出口了。從出口往裡看,有一個寬約二厘米的很薄的金屬片立在當中,上面好像帶有彈簧,可以上下開合,這個大約是用來分選紙幣的。根據金屬片的角度不同,一萬,五千,一千元的紙幣以及什麼都不是的假幣就被區分開了。
雅人嘟囔道。
把實物放在旁邊對照著,專心地刮白水印的地方,刮完后再把正反兩面粘起來,這樣,有水印的試製品就完成了。
必須注意的一點是,ATM主體的強度和防範措施又加強了。原來,取款機櫃檯及其周圍都已經裝上了報警器,夜裡,這些裝置在發現異常時會將信號發送到保安公司,保安公司會報告給附近的派出所,警察們在接到通知后,會馬上趕到現場。CD及ATM上裝有的保護裝置只要在警察趕到前不被破壞,就萬無一失。
佐竹哪理這一套,「砰」地一下就奪了過去,急不可耐地打開包蓋,把個大腦袋瓜幾乎探了進去。
可還是拿不下來。趕緊往四周看,左右側面上還有一個人形的拐鐵,前後兩處都有螺絲釘固定。
老爺子點了點頭,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我把戶口本塞回信封里,也跟著站了起來。
裝錢的抽屜在右下方,這說明驗鈔機肯定在與左邊平台的紙幣投入口相連的什麼地方。
佐竹又從身後伸出粗粗的胳膊來,還沒來得及反應,我就被佐竹抓住脖子根提了起來,像只貓似的懸在了沙發上空。
白水印用的透明塗料和磁鐵粉還剩不少,彩色印表機用墨盒快沒了。B4紙要印一百六十張,而且正反兩面都需要印。底色用墨還得再調些出來。這樣的話,墨盒得準備二十個左右了。
車裡的收音機從先前就在播著什麼。擋風玻璃外照明燈在一個個地往後跑去。不知什麼時候車上了高速公路。可是,我的眼什麼也看不見,耳朵什麼也聽不進。在遊戲廳里雅人朝我哭喊的一幕總是在我的腦際回蕩,那喊聲好像就在耳畔。
為了節省時間,我分別把各種紙分別和真錢都舉到窗戶外面,通過目測,感覺透光度有差別的先扔到一邊。花了二十分鐘,經過仔細挑選,最後還是剩了一百五十張。
可以說,造假幣是擾亂國家基礎設施的犯罪,換句話說,就是對國家的叛逆行為。
雅人像被人擊中了要害,一下子軟了下去。
老頭從背後推了我一把,低聲說著。
「哎,不愧是賓士,開這車那才叫享受呢!」
我們扛下塑料布包來,朝國道走去。
「放心吧,我剛開始時也挺擔心的。可你看,憑現在的這種高強電磁石就測出其中的磁性來了。它與電話卡不同,帶有好幾千高斯的磁性。」
「這個怎麼樣?」
「現在早就沒人了。又不給加班費,誰閑著沒事去加班?」
接下來我又來到建築材料櫃檯前,在這裏也有一些油和稀料。
罵完后把頭撤了回來,沒辦法似的聳了聳肩。繼續開車前進。
因此,他們召集起了東建金融的所有職員,為確保財源,提前一天來收錢了。
雅人撓了半天後腦勺,看來還是弄不明白。
「那種辦法對這幫傢伙有用嗎?」
最後,印完七十八張紙總共花了整整五個小時。印的時候我分別給每張都標上了號,從01到78號。另外,根據水印深淺不同,每種紙又分成1-9號。這樣,紙的編號就成了011號、012號……019號等。這些號碼都用鉛筆標在紙的角上,印好后每一張紙都剪成和真錢一般大小。最後一算,總共印製了七百零二張有水印的假鈔。一下子印這麼多,即使全是些假鈔,看了后也覺得很壯觀。
邊問邊伸過手來。
「在通緝照片貼出來之前,先得把他的長頭髮給剪了,得改變一下他的形象。」
被老頭用手指頭在鼻子上戳了兩下,雅人被迫退到了我的跟前。
「你將印表機改造一下不就行了,裝上一個可以刮紙的零件。」
從那情形看,無論是地位還是威信,佐竹都差得太遠。佐竹怕是沒有與之共席的機會。看來沒有必要再繼續等到江波回家了。
趁油蒸發的空我拿出一張一萬元的鈔票,先把它掃描進MAC機子里。
不知預支了多少錢,就見他得意的鼻子都翹了起來。他把超市的塑料袋往我眼前一伸說道。
「咳,沒辦法,明天只好再去求經理預支薪水了。」
「從那感覺來看,鋼板的厚度至少在九到十二公分。」
三點二十九分。
這樣,白水印處呈黑色,黑水印處呈紅色。像照片的底片一樣的福澤諭吉的頭像畫就完工了。
在紙幣通道里有好幾個約一厘米的小窗戶,在小窗里可以看到有圓的或是四方的突起物,這些應該是驗別真假紙幣的感測器了。
「對。」
「總之是這樣。」雅人抬起頭來說,「我絕對不會扔下你不管的。即使是我一個人被逮住了,我絕對不會說出你來,絕對。」
我說著,把頭盔遞給了還沒定下神來的雅人。
「怎麼搞的,讓這個傢伙知道了我們的事。這太奇怪了呀!」
在青梅街途中等信號時雅人眯著眼睛跟我說。
可惜!結果讓我贏了。
「你們的眼光確實不錯。如果要造讓人的眼睛看不出來的完美的假鈔的話,就需要尖端的印刷技術和與此相關的設備投資。可是,目標是銀行的兌換機的話,那可就另當別論了。外觀怎麼樣都無所謂,也不用很好的印刷機械,確實是個盲點。當注意到你們的事時,連我也不由地佩服了呢。」
老爺子探出身來,抓住我的胳膊,往裡就拽。
除了大肚子男人外,我沒有看到我的朋友。這讓我感到有點不對勁。在神龕的左邊有一個鐵門,很有可能是被關在那裡。也許我也會落得和雅人一樣的下場。
真是,就嘴上勁大。連跑的力氣都沒有了還敢吹牛。
來歷不明的老頭偷走了裝有假鈔數據的軟盤,公寓外東建金融那幫傢伙又追了來,我的頭腦里真是亂成了一團粥。怎麼想也想不出東建金融這幫傢伙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來這裏。造假鈔的事這幫傢伙不可能知道……雖然這樣想,可除此之外再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了,內心的不安一陣陣在加劇。
紙幣的出入口在左右兩側。也就是說紙幣是橫著通過驗鈔機的。左側的出入口上下形狀就像是合頁的樣子,看來上面的是活動蓋,隨時可以打開。
我又用以前的方法調製好墨。看上去墨色已和上次的差不多了,但為了以防萬一,先試印了一回,然後才開始印。接下來我又在微機里將紙幣的正反兩面圖像分割複製成六份,使它們同時一次列印在B4紙上。
我趕忙停下手中的活,站在電視機前。
再看上去,這才像了點樣。
我試問道,並沒抱任何希望。涉外部長往後退了步,掀起了衣服的前襟。
「怎麼樣,這樣的貨有嗎?」
我裝作像被老師逮住的吸煙的中學生似的,顯出吃驚的樣子,看著他。
「為什麼要這樣?」
現在只剩下這個驗鈔機了。我手握電動螺絲刀準備往裡伸,螺絲刀竟然伸不進去,空太小了,沒辦法又從工具袋裡找出最短的十字花刀頭,這一著急又弄出一身汗來,螺絲刀都差點拿不住了,手也緊張地抖了起來。看來我的膽量實在是經不住考驗。冷靜點,接下來只要冷靜點,把剩下的螺絲卸下來就好了。
我從廚房裡拿出炒鍋,把它放在雅人跟前。
把我帶到這兒來,其一當然是考慮到我無家可歸、另一點是不是也想讓我看看他的這些銅板呢?我也說不清自已怎麼會這麼想。
有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臉貼在柏油路上。可能在那一瞬間,我失去了意識。
最後,通過驗鈔機的試製品達到了四張。
談完了「崇高理想」后,我們拿上從銀行ATM中搶來的錢,出發去買造假鈔用的材料了。
果然不出所料,老爺子從司機座上探出身來。這一次肯定是把正在配送貨的車偷來了。
背後傳來雅人尖細的催促聲。
「在這個管區里,咱們叫離儲蓄所最遠的交通比較繁忙的地方停電。看這兒,狹山附近,407國道和299國道交叉口,即使是深夜,肯定也有不少車通過。在那兒突然讓它停電,讓交通信號燈全滅了會怎麼樣?」
肯定到時候警察會調查從假鈔使用的墨到印表機的種類之類的東西。我的那台印表機沒有登記用戶名,不會從廠家查到我的情況,但為了安全起見,這次之後應該把它報廢了。
只是加了點磁鐵粉,在色調上肯定不會有變化。和上次一樣,印好后把正反兩張粘在一起,試製品就完成了。「好了,咱們開始第一次磁性試驗了。」
我們看著地圖,仔細地搜尋后發現,在方圓十公里左右的範圍內,竟連一個治安崗亭都沒有。從地圖上看,最近的派出所,其直線距離也在十五公里以上。
老頭繼續說道。
「東建金融也是金融圈子裡的人,如果我們借了高利貸他們肯定很輕鬆地就查到的。」
三點五十三分四十一秒。離最後通碟還剩五分鐘。這時我的雙手已被汗濕了,此時也顧不上太多,只有一個念頭,去卸上面的螺絲釘。卸下最後一個螺絲釘,金屬盒嘩啦一下聾拉下來,一伸手接住了,一看裏面全是些五顏六色的線,被捆成一束束的塞在裏面。再往裡是一個黑色的集成電路板,長約十厘米,寬大約有二十厘米。電線中有一部分是從這塊電路板上接出來的。
雅人腳跟不穩,步履蹣跚,我只好借他個肩膀,這樣才得以從亂七八糟、燈光昏暗的樓梯上走下來。
這麼多紙一個一個地試,那得花多少時間呀!
「一張紙可以印六張假鈔,用七百五十除以六,正好是一百二十五張。再加上列印失誤之類的,至少要一百六十張。」
儘管如此,但假鈔放到兌換機里的那段時間我心裏還是緊縮成一團,當然不會有事了,很順利,一百零八張假鈔又分兩次,全都兌換成真鈔和硬幣了。
我一邊狼吞虎咽著雞肉盒飯,一邊在頭腦里盤算起來。「也就是說,一分鐘只能切十八公分是吧。」
佐竹頗為不解地問道。
首先當然是乙炔罐和氧氣瓶及其附帶的接頭管子之類了,缺了這些可就什麼也幹不成了。
我把二號試製品印了出來。
被老爺子拽著,我從車後座上出來了。
「啊,沒留下指紋吧!」
經我一點,雅人趕緊又拿過鈔票仔細地反正兩面看起來。
「早上好!」
雖然老早以前就像和母親斷了母子關係一樣不大聯繫了,但此時心裏卻有些想念她。在以後的日子里,為了自由生存,我必須把母親賜給我的名字——手冢道郎給扔了,而且別無他法。
「首先,和紙幣一模一樣的紙肯定沒有賣的。可我們如今要的紙和紙的厚度、手感沒有關係,只要看這種紙的透光度和鈔票是不是差不多。只要這一點就行了,這種紙肯定有。」
「啊,可別動開關,在這種地方,千萬不能啊!」
無論哪家電台,全都是假鈔事件的追蹤報導。可是,東建金融的辦公室被搜查一事,卻沒有一家報導。
凌晨四點二十八分——
趕緊再換了幾個頻道,也有有關破壞變壓器的消息,但都沒有涉及破壞ATM的報道。但光憑此也不能說他們並沒有把二者聯繫起來。詳情還有待今天的晚報。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可是,銀行可都設在人們常經過的街道上啊!」
不由地想坐起來,但肚子被那幫傢伙踹得太狠了,這陣兒痛得實在厲害,竟沒能坐起來。
我趕緊打了個馬虎眼,把從圖書館找到的報紙的複印件拿給他看。邊給他看邊向他說明過去這些案例中破壞CD的方法以及金融機構所採取的措施。
老頭掏出把開了刃的刀來,伸到他面前。這把刀是我們在來西池袋途中,老爺子從包九*九*藏*書里抽出十張五千元的鈔票(這是剛從銀行里換下的)特意買來的軍刀。老爺子把刀尖捅進那小子的鼻孔里說道:
老爺子無所謂似地說著,燦爛地笑了起來。
「對呀,萬一警察上門來了……」
「可是,如果電壓太高,有時裏面的CPU(中央處理器)就會給破壞,那樣的話,即使能拿出錢,也不見得會像我現在這樣拿到最大限額。再說現在裝配保護電路的新型售貨機越來越多,干這行越來越危險不說,收人也越來越少。」
欲速則不達!我抑制住急躁的心情,邊散步邊朝公寓附近的圖書館走去。
「哈?」
「刮?」
我又把另一包錢也遞到了他的眼前。
「另外……」
眼前立著一個男的,就見他一身膘肉,長得更是兇狠,全身掛滿了金銀飾品,猛一看就像是一堵塗了亮漆的牆。再仔細看,鼻樑上架著太陽鏡,脖子上掛著銀鎖,伸過來拍我的手腕上明晃晃的,是金手鐲;腰上系的是瓦倫鐵諾金扣腰帶,那鞋子更是當今少見,是用亮漆漆過的,閃閃發亮。還有那額頭,在街燈的反射下也是光彩逼人。
我拍了拍雅人的肩膀,從摩托車後座上跳了下來。摘下頭盔扔給雅人,朝兩邊滿是燈箱的大樓中間的空地跑去。
就在這時,老爺子張開大口笑了起來。與其說高聲大笑,不如說是明顯的嘲笑人。
說著,雅人把採購來的紙全部攤開在塌塌米上。
這個我早就想到了。我解釋說這兩年因身體不好,一直在外——當然是老爺子處養病呢。儘管如此,不愧是政府,兩年度的居民稅還是一分也沒少要。
「如果我是文化部的職員的話,我一定推薦它為國寶。」
對雅人的調查有了進展,有關造假鈔的方法也已了解得很詳細。但看遍報紙,就是沒有我的名字和照片。
「你們本來也想好好化裝來著是吧,從旁邊看,確實也不算太顯眼,可是儘管這樣,有人看到你們兩個騎摩托車往來的樣子,肯定會檢舉出來的,這樣的話,他們會查遍全國的摩托車然後找到你們的。你們上嫌疑犯名單隻不過是時間早晚的事。」
「那當然,還有伊藤博文是吧。」
「過去了,我成功了!」
「看上去真不賴。無論怎麼說這個操作掃描儀的人手藝還真不差。」
這次也沒能逃過被測的命運。
銀行里到處都裝著攝影機,來此的用戶無一例外被拍攝了進去。所以有必要為此做精心的化妝。
老爺子並不理我發火,一臉漠不關心的樣子。
我從電線杆上下來,把線鉗放回工具袋裡,撩起儲蓄所前的塑料布鑽了進去。眼前,切割機正放出盛大的火花,好像在歡迎著我的到來。
我們的試製品已經所剩不多了。
最後還剩下從曙光銀行支行弄來的驗鈔機。
從全速前進到突然的緊急制動,這一下可不得了。計程車搖著屁股,向旁邊滑去。
終於卸完了。趕緊用手接住,從右邊空出的地方慢慢地往外挪,竟然非常輕鬆。
「聽了你的怨言我就放心了。好了,五點鐘我回去,把飯做好等著我啊!」
剛剛在銀行碰到的人這時候卻出現在我的家裡,這隻能讓我想到一個理由。
下了摩托車,沿著公寓樓梯上樓。我的房間在二樓,一上樓梯就是。
老頭說道:
雅人一急,鞋子沒來得急脫就衝到了裡屋,擋在了老頭的面前。
印好的假鈔在剪的時候也不敢兩張疊起來剪,都是小心翼翼地一張一張地剪。還有,剪好的假鈔全部放到驗鈔機上檢驗兩遍,合格了才放行。
好像是故意把話岔開,老爺子站起來朝廚房跑去。剩下我一個人無力地癱坐在榻榻米上。
我簡直嘆為觀止了。可以說我被他的演說給迷住了。雅人也是從剛才起再也一聲不吭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吵架可萬萬使不得。光因為前面的老頭就耽誤了不少時間。如果不趕快換完錢出去,雅人可就該擔心了。
「對不起,道郎……」
水印這東西應該在紙的透光度上作文章,光靠印刷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混蛋,你……」
「幹什麼來著,還以為被發現了,嚇得我提心弔膽的。」一邊往小巷裡走,雅人一邊問。
是雅人。
「別胡說八道了。你那種黑幫的做法不合乎我們的信條。」
胸口像擂鼓似的都快要撐破了。穿的本來就厚,再加上屋裡有暖氣,汗從腋下滲了出來。
「別走,老頭!」
造假卡時只要將磁卡電話中的大規模集成電路的程序修改了,讓它在改寫的時候反著來,就是隨著通話次數的增加來增加通話的時間和次數。這個,只要懂點電腦,誰都會,沒什麼大不了的。
老爺子把手在臉前擺了擺。
老爺子慢慢轉動著方向盤,自如地駕著小貨車,輕巧地躲過看熱鬧的人,再一加油門,車駛了出去。
我們兩人在曙光銀行都沒有賬戶。但是現在,只要付了手續費,利用電腦的「BANCS」網路程序,隨時可以在任何一家銀行開戶。
「這種停車計時器是利用超聲波來探測車的有無的。看,就是這兩個孔。」
「喂!怎麼了,害怕?看你,像第一次搞女人似的。」
「你看,256KB的ROM有八個,合計超過2M,這麼多數據從頭到尾地讀,讀多少天才能讀完,連我也不知道。」
說著,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喂,別無精打采地,把背伸直不好嗎?」
電話鈴響了。
頭盔里雅人的臉無情而生硬。說不定我的臉也和他一樣。
「啊,我知道了,是假鈔案件的稱呼吧!」
「開戰的最好時機就要到了,出發吧!」
金秋十月,風乍一起,夜晚還頗有涼意。
「另外,在中間還有個紅外線監視器,它用來監視近處的車輛。但如果誰打這兒過機子都起反應的話那不就麻煩了嗎?不過這不會的。可是由於它用的是便宜貨,稍有點磁性它還是要起反應的。」
在一個十字路口碰上了紅燈,車停了下來。老頭把手盤起來放在方向盤上,支起下巴,扭過頭冷冷地看著我說道:
這次,矮個子拿起信封就要起身,好像是要完戲了。
ATM和CD之間的空成了垃圾箱,再用腳踢踢側面的鋼板,那感覺也差不多,看來這幫傢伙早就用上了厚鋼板。
可是,讓人吃驚的是,大都是用撬棍使蠻力將鐵櫃打開,採用的都是初級的作案方法。當初,金融機構的保安設備如此的不完備,因此,可見大多類似的犯罪案。
「可是,除此之外還能幹些什麼呢?你有更好的主意嗎?」
「一千二百六十萬啊,別說摸過,見都沒見過呀!」
佐竹的臉色刷地就變了。
「銀行那伙又不是傻子,如果從兌換機中發現了我們的假鈔,他們肯定會採取防範措施的。那樣的話,我們又不得不從別的地方偷來驗鈔機,再重新找出騙過它的方法了。也就是說,我們造的假鈔僅僅能用一次。」
三點五十九分九秒,比預計時間拖延了一分零九秒,可是身後還是沒有警燈閃爍的影子。
眼睛模糊,沒看清到底有幾個零。可是,應該是五個零,二千壹佰七拾萬。讓我吃驚的是本金幾乎漲了一倍。
「幹什麼,你小子!」
被江波踢了一腳,小嘍羅站了起來,站直了鞠了個躬后,匆匆忙忙走了。
「別講究了,隨便找個地方能坐就行了。」
我捂著疼痛不止的肚子,跨過副座,來到後車廂。老爺子早已把那小子結結實實地背捆了起來。他腳邊上還掉著兩顆沾滿血的牙齒。
「這一次一定讓銀行和世上的凡人們開開眼!」
「啊,我知道了,試製品的顏色淡了些。」
我從電腦桌前站了起來。
除此之外,還有清漆稀料、透明塗料等。我年底大採購似地把看到的稀料全部各要了一份。
「不是星期天嗎?離還錢還有三天時間,可是通過驗鈔機的方法至今還是沒有眉目是吧。」
「不,沒什麼大理由了。總之,就是那時候的一個夥計現在在上野乾著個小買賣。」
來這裏后老爺子一直繃著臉。雖說兩人以前是朋友,看樣子他們兩人之間並沒有值得懷念的過去。
雅人咂了咂舌頭,猛一踩油門,車「嗖」地一下竄了出去,差點兒把我給甩飛了。
「果然厲害,不過,這倒好,省得去數錢了。」
這也就是說,如果哪位不安分的工人晚上干點私活把廠里的工具拿走了,誰要是告給社長,這反而會讓社長進退兩難了。
當然,我也承認在那樣的大流中會有其樂趣,可是,那樣的話就絕對不會感覺到像我剛才那樣的令人震顫的緊張了。如果因此而還沒有興奮起來的話,這樣的人我也不想和他交往。明白嗎,雅人?
「我保證能成功。」
看到這,我趕快開動了車。
「幹什麼呢,看你愁得像個中學生似的。」
原來,我在內心深處就沒能信任過雅人。這次只不過是跟老爺子較上了勁,想獨自去闖一闖Power Land。
「別說了,後面的話就別說了。」
清晨七點三十分。雅人戴好頭盔出門去扔垃圾了。在這段時間我開始做最後的準備。
抬頭一看,放像機上的表顯示已經八點三十一分了。
雅人再一次把視線投向我后又移到了兩張紙幣上。
首先,遷入的住所寫老爺子的公寓,當然,房間號隨便造一個就是,只要和老爺子的區分開就行。過幾天找到地方了,還得再來這兒辦遷居手續,這樣肯定不會有問題的。
「恐怕不行!」
我又從包里夾出一枚相當於一百日元的十韓元硬幣來,為不讓指紋留在上面,我盡量用指甲尖夾,把它投進了遊戲機。不知這台機子是什麼時候購進的。開始的竟然是「搬箱子」遊戲。
「別瞎猜了,最近,各處的金融機構都小心起來,下班后就把錢從自動取款機里拿走了。但,只有周五的晚上,因為考慮到第二天是周六,是法定的休息日,裏面留有現金的自動取款機好像也不是沒有。」
「嗯?說什麼呢?這傢伙怎麼吃著飯還淌著眼淚呢?」
三點整。
「光白紙的話,除了有布紋及網格的凸凹紙外,一共有四百種吧。」
雅人抑制不住滿臉的笑意,按了下選擇鍵,要了兩罐咖啡。
「哎,怎麼回事?」
矮個子還是那副眼神。老爺子這時也扭過頭去正面對這傢伙。一剎那這屋裡的空氣好像變得沉重起來,我的心情突然也壞起來。
首先,必須遮起來的就是臉了。我先上附近的超市買了口罩和卸妝用的脫脂棉,還買了雙花棉線手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首先找一張普通的複印紙,然後用毛筆沾點油在紙上畫一條線,由此來確定各種溶解油及稀料洇的程度。
「就那麼回事。主要是裝在裏面的感測器。」
「怎麼搞的,是什麼?」
這樣看來,必須攻克的難關就集中在水印、紙幣的顏色及濃度和磁性這三大問題上了。這些問題如果不能一一解決的話,那就別想打開驗鈔機的奧秘。
在鐵工所,雅人只不過是個身份低微的工人。我呢,一年前被公司開了出來,至今每天還過著無法向人炫耀的「打工」生活。我們兩人的年收入加在一起,撐破天也就夠其三分之一。
以機械為對象的假鈔,最大的問題就在這裏。
百忙之中也不忘問這一句。雅人焦急地晃動著身子說:
「慢著慢著,你說的『羅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雅人一副了不起的樣子,好像我完全是杞人憂天。
「保險呀,保險!再說,放現金的可能性也非常低。咳!管他呢,或許裏面有錢呢,讓我們試試運氣不行嗎。周五的晚上干,再利用周六和周日兩天分析驗鈔機的數據,想出通過它的方法來。這樣,就到星期一上班時間了。此外,還能余出一天的時間來做準備呢。」
無論是雅人還是我,再也說不出昔日的俏皮話來了,一動不動地坐在座位上。透過車窗,視線落在遠處隱約可見的電線杆上。這讓我想起了古代的大將,他們也有過和我們一樣的心情吧。
「好了,一段落結束了。」
雅人接過錢來塞進后屁股口袋裡,回頭沖我做了個鬼臉說。
「準備去什麼地方?」
不過,這樣一來,我的外表形象確實變了。即使通緝的照片貼出來了,我背著手在大街上走,估計沒有人會認出我來。是該高興呢,還是……
打開了驗鈔機的上蓋。
老爺子算好了時間,從車廂內打開了左邊的滑動門。
「什麼事,想撒尿了是吧?」
雅人眯起眼睛反問道,老頭不耐煩地晃著身子。
雅人的背抖了一下。
老頭無拘無束地笑著。我往前又進了一步。
「不行,不行,我想還是謹慎些。」
「只是感覺罷了。你看,富士市是造紙聞名的城市。於是,我想你可能正在著手造紙呢。」
「那太榮幸了。」
不,那絕不可能。在西新宿支行,老頭跟我搭話時,我盡量用身體護著,假鈔往兌換機里放的那會兒,他絕對看不到的,這個我敢保證。
「首要問題是選好目標。選擇目標及其他準備工作,加上今天共需三天時間。」
「怎麼,又沒地方了?」
我一邊插卡一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用鞋尖踢底下的鐵櫃,「咚……咚……」地,聲音沉悶,從手感,噢,不,應該是腳感來看,那絕不是一兩厘米厚的馬角鐵。
「喲,回來了,挺快嘛。」
江波說道。司機又局促地問道:
聽到這,心臟不由地一陣陣地疼起來。
一點也沒注意到。為了讓我們沒法逃走,連我們的家庭情況都摸得一清二楚,按說再沒必要專門監視我們了。我一直這樣想的,這一點我太馬虎了。
「那……」
「怎麼樣,雅人?普通的造假幣只不過是將假鈔印得像真的一樣是吧?可是,日本的紙幣,其印刷技術堪稱世界一流。如果要印製像真的一樣的假鈔,那就得要與之相配的印刷機。這樣就會有被發現的可能。可是,我並不是想要造那種以假亂真騙過所有人眼睛的假鈔。」
「這樣的地方我想您是不願意讓我動它的吧,不說您也知道,這玩藝不比電焊槍,離遠一點也照樣頂用。」
當然,只是靠近它還是遠遠不夠的。這多少要有點技術。最關鍵的是把握磁性與紅外線的反射角。
我拿起盛著盒飯的塑料袋說:
可是,與此相反,警察到來前的這二十分鐘我們不是可以稱之為安全時段了么?
這麼晚了,超市怕是沒人再光顧了,更何況是設在郊外。門早已關了,只剩下賣罐裝飲料和香煙的自動售貨機還擺在那裡。
老頭在後視鏡里沖我眨了眨眼。
隨著一聲尖叫,江波的頭撞到了裂了的邊窗玻璃上。鮮血向車內飛濺,同時,邊窗玻璃也四處飛散了。就這樣江波的身體慢慢地癱在了座位上。
「怎麼樣,到手五六百萬了吧?」
非常成功地在相鄰的院子里著陸了。用勁太大,翻了兩個滾。這點小意思了。
「不明白?讓信號燈滅了。」
「這就是呀,因此我說像你們這樣的外行很可怕的。你們太小看警察了。造假幣可是要判重罪的,那幫傢伙肯定會盡全力來搜查的,這些你們想過沒有呀!」
「怎麼樣,給我坐好了!」
「怎麼了,你今天讓人感到有些發毛。」
「就是在遊戲機廳的那種?」
雅人驚慌失措,從背後捅了我一下。
我也迫不及待了。在社會版的一角,關於我們放火的事有那麼兩段報導,值得注意的是最後兒行。
凌晨一點三十六分。
我摘下頭盔,戴上了棒球帽,盡量往下壓了壓。雅人也下了摩托車,和我一起沿人行橫道往銀行走。
「過會兒我們也該回來了。」
這傢伙此刻的心情我也是深有體會。到目前這一段落可以說是成功了。可是,除了激動之外,心裏還掠過一絲寂寞。
我拿出一張真錢來。
「他媽的,臭老頭……」
「你這樣說我也不反對,直接去搶錢,這和我們以前的信條正好相反,因此,我也反對。」
說著,大肚子伸出手來,示意要我坐下來。從他那傲慢的態度來看,在他眼裡,我只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他交叉在大肚子前的手指上,有好幾隻鑲有大寶石的鑽戒。
「那,你沒必要逃跑呀?」
對我的質問,老頭一笑置之。
「看,磁頭在紙幣的上下兩面都有。再看看紙幣,反正兩面都有墨跡深的地方。」
回到公寓前已接近正午了。大約這個時候銀行已經發現我們造的假鈔了。
驗鈔機主體上部的四個角上各有一個螺絲釘,用螺絲刀一個一個地卸下來,馬上就要見到裏面的真面目了。我有點迫不及待,吞了口吐沫,打開了驗鈔機的蓋。
「啊,說來話長,你們兩個幹嗎不進來?門開著太冷了不是么,快,別客氣,進來吧,進來吧。」
「看,這個。」
看來事態對我們有些不利。這幫傢伙很有可能在什麼地方監視著我們。
「所以說放心吧。交給我絕對不會有錯。」
因此,即使雅人把我的事情報告給那幫傢伙,我也沒有理由恨他,這個我能理解。
想馬上反駁他,可是,只說了兩個字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怎麼樣?」
「勉強說的話,我覺得你太年輕,被這幫傢伙毀了太可惜。」
「唉,夥計,這不你也挺聰明的么。」
什麼地方話對不起來。問他另一個在什麼地方,這個傢伙卻回答說江波他們沒回來,不知道。可是和江波他們在一起的是我呀。
雅人自己從這幫傢伙手中逃脫了——
「別那麼小氣好不好,多放些。」
「安全起見用這個把指紋擦掉。」
「如果情況不允許,Pass過去就行。」
買完這些之後,為了不引起收款員的疑心,我又順便拿了一本《油畫入門》和一些畫筆之類的東西。
無論是一萬元還是五千元、一千元的紙幣,中央部位都有帶水印的肖像畫,這個特別的感測器應該首先是來確認這一點的。
「以防萬一,先把指紋擦乾淨。」
「好了,咱們準備熬個通霄,做一次夜行軍吧。」
「還挺快的。什麼時候準備好的?」
再看集成電路板的四角,有更大一些的螺絲釘,同樣是十字花的,用電動螺絲刀沒幾下就拆下來了。
「如果在印的時候加上了油,那有油的地方肯定比周圍透光度要高,用這來代替白水印不是足夠了嗎?」
那幫傢伙一齊朝這邊湧來。
「鑰匙呢?」
我又從包里夾出一枚硬幣,把它遞到佐竹的鼻尖前,佐竹這下瞪大了眼睛,幾乎狂叫起來。
我趕緊拉下找錢控制桿,「嘩啦嘩啦」,九百九十九元的硬幣從找錢口掉了出來。
「喂,小子你別走!」
就聽到一聲柿子熟了后落地的聲音,小嘍羅被揍挺在座位上,鼻血四濺,司機座位上的頭枕已變成白底紅花的圖案。擋風玻璃上什麼東西彈在上面發出「嘭」的一聲,好像是小嘍羅的門牙掉了一個。
「大概全部的技術資料都裝在這裏面了吧。不巧的是,我上了年紀,對機器太頭痛,正當我想著該怎麼辦的時候,你們就回來了,真是太好了。就這麼回事。」
印表機吱吱地響起來,慢慢地紙從出口處露出頭來。解像度調到了最大,所以列印速度極其緩慢。
怎麼回事?這個女孩子……我的髮型?可這完全不可能呀。正當我迷惑不解的時候就聽另一個女孩在叫:
會客室設在四樓的中間。
「想想看,如果平常用的撲克牌能當金卡用那該多麼讓人高興呀!」
報紙上稱這種保護體製為「二十分鐘作戰」。這是因為,現在的CD及ATM結構牢固,打開它大約要花二十分鐘以上的時間。
「道郎,你真的……?」
一看是問賓士車的情況,雅人來了精神,一邊吃飯一邊走到屋中央,坐下來,毫不客氣地把給我買的(我自認為)青年牌飲料一飲而盡,這才開始了他的講話。
「不,有的是地方。」
我蹲在這個男的跟前問道。
雅人接了過去,把它和真錢一起舉到螢光燈下看了起來,這樣看連自己都不免覺得這件作品非常了不起。的確可以看到白、黑兩水印。
「我想造一種誰的眼都看不出來的非常完美的假鈔。因此,那種以銀行的機器為目標的假鈔什麼的,都無所謂的。」
雅人說著,氣都有些粗了。
這些是用微機列印出來的假幣,我們這些製造者是最清楚的了。可是看到它們被驗鈔機淘汰出來,就感覺好像在把真的一萬元鈔票往溝里扔似的。
老頭打斷了我的話,伸出兩隻手來像哄小孩子似的啪啪拍起手掌來。還翹起二郎腿,把身子使勁往後仰。
「有什麼好笑的?」
說了些多餘的不中聽的話后,老頭把包還給了我。
「啊!這……這……這是……」
「是與不是,只有等關鍵的驗鈔機到手后才能知道。」
雅人放下盛有磁鐵粉的鍋走到放驗鈔機的桌子前。我開始著手用剪刀把列印出來的鈔票剪成和實物差不多大小。
這些案件大多發生在深夜到天快亮這段時間里,都是先潛入放有CD、ATM的櫃檯前,打開鐵櫃,從裏面盜取現金。作案方法單純明快。
「事不宜遲。」
「什麼,讓我再請一天的假不去上班?」
雅人不安地看著我。
「別裝蒜了,快拿出來!」
「而且,像這樣厚的鋼板,切完三面後用撬棍撬也不行,必須得切完四面才行。」
「即便是這樣,可把我出賣給那幫傢伙,雅人的下場也不會有所改觀的呀。」
大概江波、佐竹他們還沒回來。看起來像小嘍羅似的傢伙們一直在進進出出地忙活著,在路的拐角處站著個拿手機的男的,他在不停地往四處看。
袋子上寫著另外一家超市和另外一家體育用品商店的名字。這是我們事先說好的。固體燃料竟買了九十八塊。這些固體燃料分別捆在氧氣瓶上,定時起火器就完成了。
我趕忙往公共廁所里跑。
我看這東西像是個磁頭。在紙幣里不知什麼地方含有磁性,專門為了防偽。這一點我早就聽說過。
雅人邊哭邊喊。
隨著那小子的叫罵聲就聽見「咣、咣」的毆打聲。看鏡子,那種不顧頭不顧尾的打法讓我都有點擔心了。連裝貨的箱子都用上了,在那傢伙的頭上肚子上亂打一氣。很快聽不見叫喊聲了。這陣卻聽到了老爺子得意的話音。
雅人激動地高舉雙拳,喊了起來。這不值得這樣高興。
「噢!」
「你注意過電線杆上的變壓器沒有,如果用定時起火器同時讓好幾處變壓器起火,將它們都破壞掉就行了。」
「銀行的?」
我說著,敲了摩托車一下。
「等這次結束以後,我準備上印刷廠去工作。」
錢印出來了,我先把它遞給雅人。
「這和乙炔的濃度也有關係。我們單位的切割機,一秒能切上五毫米就算是頂天了,恐怕……實際上至多能切上三毫米。」
「因為是深夜,當然不會給附近的居民添麻煩。可是,如果裏面有醫院那可就不好辦了。我的目的並不是要給大家的生活製造麻煩。」
一回頭,怎麼回事,在我身後站著一個抱著書包身著校服的女中學生。
雅人把貼了濕面巾紙的臉又一次垂了下去。他那細小的聲音在遊戲機聲的干擾下更加難以聽真切了。以前可從沒如此懦弱過呀!還好,噪音也給我們的悄悄話提供了方便。
水印處的頭像畫印得比較輕,刮只能從紙的反面進行。紙幣的中央正好是易折的地方,如果紙幣被折,肯定會皺摺不平了,那麼透光度也會發生變化。假設驗鈔機對透光度要求極嚴的話,那肯定有好多真錢也不能用了。這說明它是有一定範圍的,只要能將大體的輪廓認清楚,感測器大概就會放行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像現在這種原始的方法大概也能過關。當然,我不會忘了還有個批量生產的問題沒解決呢。
下得樓來,近處就有一排常見的罐裝飲料自動售貨機。
我把試製品放入驗鈔機投入口,眨眼之間,「錢」被卷了進去。就聽輕輕的「喀嚓」一聲,分離器動了一下,再看我們的試製品,一聲不哼地從底下掉了出來。
雅人趕緊攤開雙手,仔細地看起來。一雙粗糙的大手上到處都是機油的痕迹。
我從公共廁所出來,先把垃圾袋扔到附近的垃圾箱里。
我確實連看的勁也沒了。可是它就遞到我的臉前。我的視線自然而然地被吸引到本金一欄里。
光想伸手扶往帽子和眼鏡了,夾在肋下的包「啪」的一聲掉到了地板上。
這無疑是闖進我房間,偷走我的軟盤的那個怪老頭。
「擔保人?」
紙幣上磁性到底有多強也不知道,攙進多少為好呢,沒辦法,只有一點一點地試著來了。
好像正趕上學生上學,公寓前的路上全是些背著書包匆匆趕路的小學生。

「我們也確實沒想到你們倆能弄到這麼多錢,而且是用這麼一種讓世人大吃一驚的方法。」
第二次了,這一次冷靜多了。我還衝歡迎我光臨的職員們擺了擺手,點了點頭。
「一個地方可不能耽誤十多分鐘,我們沒那麼多時間,碰到這種情況,就在別的支行多換點。也許我們會碰上不得不放棄的情況。」
真是一點也弄不明白。
那樣子看來是在讀稿子,語調極其平淡。我停下了手中的活,扭過頭去,畫面上清晰可見被燒焦的電線杆還有那變壓器。看上去要比我們預計的燒得厲害得多。
「最近,造假卡這行當又加進來不少沒工作的伊朗人,行情一直在跌。一張卡好了能掙二百,這樣算來,我們一周至少要造出六萬三千張卡,並且還要賣出去才能湊夠一千二百六十萬。」
「那,怎麼辦好呢……」
「給我兩個五百的硬幣。」
驗鈔機還是昨晚調好的,只是打開了位於中央部位的感測器。再次打開電源,把七百零二張假鈔全部堆在驗鈔機入口處。
「對呀,條子全都出去修信號燈去了。」
老爺子點了點頭。
「別瞎猜了,那麼簡單就能成功嗎!還是放在寫字檯上的那些冒牌貨,一點進展都沒有呢。」
早上九點的大久保街被上班的人擠得水泄不通。有夾著公文包的年輕男子,還有和同伴們說說笑笑的女職員。在這人流之中戴著頭盔的雅人和戴著棒球帽的我簡直就像螞蟻隊列中湧出了兩隻蟈蟈似的。
我笑著將雅人讓進了屋。
他說出這樣的話來一點也不奇怪,本來,電焊葯的主要成份就是錫和鉛,其中的鉛就含有麻痹神經末稍的毒素。
「現在才剛開始上班,顧客也很少。接下來恐怕就不這麼輕鬆了。」
「放開,老頭!」
老爺子拿著鍋,若無其事地問我:
好像被人抽去了脊梁骨,雅人一下子聾拉下頭來。
而且,我們也不能說因為CD的鋼板加厚了其防備就萬無一失了。
株式會社東建金融
「別搞錯了,撥了110就壞了。」
「車子都壞成這樣了,你們這幫傻子還都沒注意到,真他媽的白吃飯了。」
我扔下電動螺絲刀,揀起了六棱棍,塞進金屬板的縫隙里使勁撬起來,不知什麼地方「啪」地彈掉一個螺絲釘,可黑匣子卻紋絲不動,非常牢固地貼在上面的櫃壁上。冷靜點,一定有辦法。他們每次維修時是不可能把整個柜子都拆卸開來的。
「好好,沒問題。去買什麼?」
「先生,您怎麼了?」
我在跟前這小子還問我們的來歷,這說明這幫小嘍羅們還不認識我。
既然不知如何是好,還是先排上隊為妙。
這時候與其說是高興,倒不如說是放下心來了。雅人也是,好像卸下了重擔似的大大地嘆了口氣。
老爺子把煙銜在嘴上坐起來伸了個懶腰,晃了晃腦袋。
雅人很快恢復了平靜,「砰」地把手伸過來,揪住了我的胸口。真是邪門,今天,我的胸口老是被人揪來揪去的。對於常常在工廠里流汗的雅人來說,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我像一條被釣到的魚一樣,哧溜一下從遊戲機的另一頭被拽到雅人面前。大概是因為注意到周圍有很多雙眼睛在,雅人壓低了聲音。
我找出一張B4的紙,用一萬元鈔票擺了擺,不留空隙的話正好能擺七張。但如果要稍微留出來點空的話,最好只印六張,
我再次轉過頭來,看著老爺子做飯的背影說。
電腦桌前放著把椅子,有人坐在那裡,駝背的上身穿著件舊的茄克衫。
畫面上,一些記者們在東奔西走,這時,從警車上下來一個男的,聳著肩,臉低低地埋在胸前,兩邊被警察挾持著。一片燈光閃過,手腕上的手銬也閃了兩下。
「你們從哪聽來的?」
嗯?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
「這樣的話,與其說從警察手裡逃跑,不如說趕快從黑幫手裡逃跑吧。」
這次,他的聲音倒變得細得像貓叫似的。
我本來就一點兒也不擔心這點兒。隨便去什麼地方吧,反正我已無家可歸了。現在,公寓門前東建金融的小嘍羅羅們肯定苦苦守候著,等我萬一回家時好逮住我。
「裏面只放了些零錢?」
西池袋支店涉外部長江波和彰
時間馬上要到四點了。
「于什麼,炒菜嗎?」
「這……個……稍等一會兒。」
「喂,喂,真的借了錢了是不是?」
「兆島三郎的鼻子你喜歡嗎?」
在我的甜言蜜語鼓動下,雅人的鼻子又開始翹起來。這傢伙只要上了勁興奮起來,鼻子首先要動。
已到了早上八點三十分,星期天的早上。剩下的時間除了還錢的那天,現在只剩下兩天了。
「你相信那傢伙的話?」
佐竹按著後腦勺終於坐穩了身子,又想往司機座位伸手。
「你……偷了……我的錢包?」
比我想的要油得多。試試看,我從錢包里拿出一張錢來,塗了點油上去。
懷著期待與不安,五分鐘變得極其短暫。手錶上的數字好像加快了速度似的,一個勁兒地往前趕。
「啊,你這是幹什麼呀!」
「咳,咳!你積點德吧!我的小兒子才八歲呢!」
即使每次都能弄出五百塊錢來,要湊足一千二百六十萬,至少要兩萬五千次,這樣的話,期限是一周,一天至少要行動三千五百次。
另外,在接近紙幣入口處導槽的兩側還各有一個圓形的直徑約八毫米的窗戶,感測頭也是玻璃製成的,像是光感測器的一種。
說得太難聽了。可是,像那種欲罷不能非得親自給警察打電話的事,給他這樣的小崽子說未免太沒必要了。
我差點沒上來氣,連視線也模糊了。只覺得胃一陣翻滾,一張口吐出一灘酸水來。
首先必須分出來哪個是驗鈔機用存儲器。
「手冢道郎先生吧,大老遠請您過來實在是不好意思。」
我在心裏祈禱著,輕輕地把試製品二號放入了驗鈔機的入口處。
二點三十三分,我們很順利地完工了。
上次是因為有那兩個混蛋跟著,旅途很不愉快,這次不同了,沒有不相干的人煩著,所以,坐賓士的心情非常痛快。
我不得不點頭。用高壓電流破壞電腦程序盜錢,這隻能限於一些老式的售貨機,而且,還不一定每次都能得到最大限額的錢。
「改版?」
雅人很響地咂了一下嘴,很不情願地從牛仔褲后口袋裡掏出乾癟的錢包,看也不看,直接扔了過來。
我們造出的假鈔看上去很清楚,顏色較淡,白水印處光澤也很差。無論是誰,一眼准能認出來這是假鈔。但是這一堆假鈔放在一塊確實是有些讓人心花怒放。
「那點我早就想清楚了。」
老頭用舌尖舔了舔沽在拳頭上的兩人的血,從江波的腳底下拽出了兩個包——裝從ATM中偷來的錢的挎包和裝假鈔換來的錢的包。好像是專門為了奪這筆錢,特意搶了計程車,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
兩顆頭很快縮了回去。緊接著,發動機響起來,滑翔機一溜煙地跑了。

抱起裝滿錢的包,我們下了車。我跟在老爺子身後,走在住宅區內的小路上。我像放學回家的小學生似的,腳步異常輕鬆。老爺子也大步朝前走著。
立刻,鋼板上躍起了青色的火焰,飛濺而起的火花照亮了狹窄的小屋,映在牆上的雅人的影子在不停地晃動著。鋼板太厚,切割的速度慢得讓人心焦。據雅人估計,一秒鐘最多能切三毫米,照現在這樣子看來連三毫米也切不了。
怎麼看也沒錯,絕對是他。
「即使你的夥計想方設法護著你,可東建興業那幫傢伙會招供的,再說還有銀行的攝像。你以前的名字在外面拋頭露面這隻是遲早的問題,放心地等著吧。」
我拿過真錢來,用手指彈了彈說:
「好,現在再送你一句歌德臨終時的話——再給我一點光明吧!」
「怎麼著,你沒去伏擊假鈔犯?」
「我還以為你只會造電話卡,沒想到你還知道這些。真讓我刮目相看了。」
「孫子都這麼大了,真沒想到。」
可以想見,這幫傢伙可能先給雅人保上險,然後再把他扔進東京灣,最後,屍體可能在菲律賓海岸被人發現。這樣的事,他們絕對做得出。
說著,我非常鄭重地把「一萬元紙幣」放入了驗鈔機的投入口。
「喂,忘了問,你們的錢是不是從黑幫經營的高利貸店裡借的?」
我往老頭跟前邁了一步,鞋子也沒脫,這種情況讓我實在沒有時間去脫鞋。可一看,這老頭也是,知道是進到人家屋裡了,卻也沒脫鞋。
對了,老爺子在我的屋裡搶到軟盤時說過要請他的孫子什麼的給他分析的,這樣的話,那這個……
我還像上次那樣沖雅人喊道。
不錯,自首后可以告訴他們我的同夥被人關了起來,這樣,藉助警察的手可以救出雅人。可是,這之後,我們兩個人就要在監獄里度過幾十年也說不定。
「可,我討厭打預防針的。」
「可是你卻只想騙來剛剛夠還債的錢就收場,難道就不覺得可惜嗎?」
「你還有你的夥計,重返人間的可能性一點也沒有。」
壞了,被佐竹這幫傢伙給看到了。
整理了一下頭腦,好不容易才張開口。
「從哪兒借?」
小人物就小人物吧。我打了個隔,混有吉尼斯啤酒味的氣體直衝大肚子而去。我沒管這些,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對面。
「對,這傷全是那幫傢伙留下的。」
我馬上點了點頭。出公寓前和雅人商量好了,萬一失散了,到時候在新宿的遊戲廳碰頭。
可是,小姐還站在旁邊,我稍微有些猶豫。這時候只要小姐一偏頭,那我手裡的假鈔可就被發現了。
「為什麼沒用!假鈔的數據全在這張盤裡裝著。無論怎麼折磨雅人,只要沒有這張盤,他們就別想到手假鈔和驗鈔機的情報。為此,那幫傢伙不是在遊戲廳里伏擊我了嗎!」
雅人和我從老早起就開始搭檔,我們鑽社會上的空子,玩一些興高彩烈的遊戲。改造磁卡、用高壓電流槍擾亂自動售貨機程序偷錢,到這次的造假鈔……
「讓我去出賣雅人……」
為了制出水印,先得把水印的像搬進MAC機子里。
考慮到可能對不太齊,我又調了調圖像間隔,仔細地檢查核對了一遍,認真地對好了六幅圖的位置。
三十秒后,車窗外可以看到紅色火焰了,火勢比以往的要猛烈得多,一個勁地往電線杆上躥。
矮個子一邊舔著手指,一邊數著鈔票,數完后往桌子上一墩說:
無意間看到了銅板,我差一點又喊了出來。
雅人急忙一揮手,打斷了我的話。
「你說什麼?」
終於,在一長串車龍里發現了一塊剛好能停一輛車的空地,可走近一看,很不巧,前面正好是停車計時器,周圍全都用白線圈了起來。
「道郎……」
「是它?」
我抓起大把的假鈔來到驗鈔機跟前。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敷衍著點了點頭。
終於發現了事態的重大,雅人臉色剎那問變了。
小嘍羅一邊呻|吟一邊想從我背上站起來,我也從佐竹的腿中間把頭抽了出來。
我從挎包里抽出四五張一萬元的鈔票。
這一叫,腳都跨上窗檯的老頭突然停了下來,回頭看著我們。
「都不能用,全都是次品。」
「別多說了,反正東西都是試驗出來的,先照你說的制出一張來,如果成了,到時候再想辦法吧。」
穿得太厚出了不少汗,嗓子確實幹得不得了。我從包里抽出了張剛換的一千的票子,塞進了自動售貨機的投入口。
「哎,別在那兒耽誤時間了,趁早想想怎麼逃吧!」
沒有想到碰上了如此好運,雖然它又佔去我們不少沒計劃到的時間。已是三點五十分零二秒,離最後時間還剩七分五十八秒。我們此行真正的目的不是錢,而是能識別真假鈔票的驗鈔機。
用電腦造出的假鈔被發現的當天,有人在案發現場附近掉了錢包,而且,這個人家裡放了一堆電腦、印表機什麼的。
右邊是CD機,左邊好像是我們要的ATM。
他的不安我並不是不懂。我所說的比起以前的偷自動售貨機,JR售票機之類的性質是完全不同的。
終於,噴割器由橫向變為縱向。
「曙光銀行支行中的驗鈔機被盜這件事連警察都早就知道了,如果在這時候從曙光銀行的兌換機里發現了大量的一萬元假鈔的話,你會怎麼想?」
慌忙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沿著二樓走廊往裡猛跑。
「那些以後再說,如不趁早逃走,一會兒看熱鬧的人就圍上來了。」
這一次我還不得不正眼看他了。
「裏面發生什麼事了嗎?」
「第一次聽你說起呀,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干這個的?」
當然,飛到泰國弄來也不是不可能,但是,這需要護照和旅費。而且,關鍵的是,如此多的硬幣帶入飛機本身就不可能。就算讓你交了超重費,但經X光檢測,這麼多的硬幣可就無處藏身了。
雅人把頭探了出去,四下里看了看。
我沒管打著呼嚕的老爺子,掀開被子,打開了電視。這電視還是那種手動調頻式的,可以算古董了。看看早新聞是不是有了。
「歡迎光臨!」
下午五點四十分,雅人拿著報紙拎著盒飯從鐵工所下班回來了。
我卸下工具袋放在一邊,拔出筆式手電筒,打開燈放在左袖口裡,提前為下一步工作做好準備。
「是的,可具體是怎麼回事?」
「哈,滿滿的。喂,這麼多錢到底是怎麼弄來的?」
對於我堅定而認真的請求,涉外部長佯裝不知,只是沖光球揚了揚下巴,光球這才鬆開了手。
老頭像演戲似的很誇張地搖了搖頭。
假如不是掉在銀行,那我的錢包一定會在假鈔犯去過的九個銀行的途中被發現。警察如果知道了,把這和假鈔犯聯繫起來的話……這樣一想,就感覺自己掉入了萬丈深淵里。我們再也沒有祝賀的心情了。
雅人好像盼到救世主似地一下子抬起頭來。
「嘿!好像是錢露出頭來了哎。怎麼回事,這麼大筆錢?」
看到我們倆老是站在這兒,裏面的工作人員滿臉疑惑地開始往這邊看。
涉外部長也不言語。光球不由分說,從我的包里搜出了高壓電流槍。
「有,有。母親方面有個舅舅的,曾經上過高中。畢業證我們這兒自己做的你如果能用,那很快就好了。」
我拿好線鉗朝樓旁邊走去。
「有一個造假鈔的小子是不是在你們公司里?」
像我們這樣欠東建金融一千二百六十萬的戶主,可能早就上了高利貸的黑名單了。這樣的話借錢怕是不可能了。但是,這幫傢伙肯定會與東建金融聯繫,確認是否是這麼回事。這樣就足夠證明我們為了還錢在四處借款。
「告訴你吧,這是一泰株,泰國錢。」
「臭小子,你真他媽地能跑!」
老爺子說著,從小嘍羅的鼻孔里抽出了刀。以為這就結束了,不料老爺子猛的一個大勾拳打在了小噴羅的心口上,再看那傢伙彎下腰痛苦地呻|吟起來。
老爺子突然間和善地沖我說道:
這功夫我後面又排上了人。我還是裝著一個勁兒地咳,盡量避免讓人家看到我的臉。
從銀行弄來的錢據新聞報道說有五百二十三萬。這其中買透明塗料、紙、吃飯等差不多已經花了三萬元。往後還需要買些材料。
小痞子們陰險地笑著,朝我逼了過來。來玩遊戲的人看到這事態全都朝門口涌去。周圍的電子音響一剎那靜了下來。
黑西服忘了剛才賣弄文雅的腔調,露出了本來的兇惡面孔。我左右晃了晃手中的「槍」笑起來。
先是確認ATM的外形。
這樣下去我還不成了籠子里的鳥了。我揀起掉在地上的包,想一使勁站起身來。
可是,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呢?
雅人有時說出的話還確實讓人夠受的。
「這樣試試,可以看到被吸引的地方有好幾處。仔細看就會發現大多是在墨色較重的地方。」
我點了點頭,趕忙又搖了搖頭。
所有的一切準備就緒。
老爺子從塑料袋裡拿出麵條來,下到了鍋里。煮開的功夫,老爺子把手在冰箱邊掛著的手巾上一擦,進到裡間屋來。
「疼死了,你……你幹什麼?」
我們把車停在國道附近的一條岔道上,在車內換好工作服,戴上白手套和電焊帽,腰上繫上工具袋。然後,把自動起火器時間都定在三點鐘,再包在塑料布里。
找來根細針攪了攪,簡易磁性墨就製成了。
「大體是那麼回事。先不談了,給你看看我今天的成果吧。」
雅人吸了口氣,說漏了嘴。
「簡單,這外行就是想得簡單呀!」
黑西服迫不及待地笑了:
「啊,壞了!」
雅人在背後問道。
說著,江波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紙來。
「對啊,透過紙幣的光線是不同啊!我怎麼沒想到呢。」
「為什麼?」
「你這麼大的牛力氣也不行?」
「什麼地方是半個人,現在我們已經弄到了九百多萬的現金了。」
「我拿著錢馬上也來。如果跑丟了,咱們還在老地方Power Land集合。」
「多少錢?」
火花異常耀眼,隨著切割機的移動,鎖的周圍,桔紅色的開口越來越大。
無論是在銀行營業所還是在地方儲蓄所,ATM的規格並沒什麼變化。對於有工作的雅人來說,在上班時間里趕到名栗村那邊不太好。因此,我們決定只看看附近儲蓄所里的ATM。
「最合適的是選那些放在郊外農村的ATM,可是,我們哪裡有時間從現在開始去全國各地找這樣的地方呢。沒辦法!我們只有在這附近找,看看哪裡住人少,而且離派出所遠。」
雅人還真的仔細看了一遍。
黑西服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撤了撇嘴,一伸手從兜里掏出糖袋來,摸出一顆塞進了嘴裏。一邊嚼一邊說道:「如果不跟我們走,那就等著看新聞吧,我想你朋友的死訊很快就會見報的。看到你朋友的死訊,但願你不會自責得睡不好覺。」
「那……你……?」
火氣太大的佐竹又忍不住了,伸手又要來抓我的脖領子。
「你,能造出定時起火器?」
這句話我不是說謊。說不定沒有雅人的話,我早不知什麼時候就完蛋了。
我沒理他,準備接著說,老頭搶先一步,挺直了腰板大聲說:
我從亂七八糟的抽屜里找出一把挖耳勺來。用這個加一勺的話感覺有點少,第一次先加上他三小勺。
「你別生氣呀,我事先提醒過你。」
「那可怎麼辦?還能行嗎?」
「我說老爺子,為什麼要救我?」
終於,矮個子表情緩和了些,張開了口。
好像終於注意到了似的。
看來對我的褒獎不太滿意,雅人做了個掐人的動作。我敲了敲電磁石,沖雅人笑了笑說:
二十分鐘。再加上是在本轄區內引發的停電事故,可能還能贏得五分鐘,這樣加起來就有二十五分鐘了。二十五分鐘內必須拿出驗鈔機。
雅人被那幫傢伙折磨得不輕,至今仍沒恢複原型。雅人沖我搖了搖頭。
「怎麼回事,道郎?」雅人從背後這一問,站在我身後很近的地方。
即使是出於爭強好勝也罷。
對我來說,現在擺脫腿腳不便的佐竹比甩開一隻鴨子要更容易些。當我圍著小衚衕繞到第四圈的時候,再怎麼等也不見佐竹的影子。看來他死了心返回賓士車那兒去了。這麼長時間,雅人這小子也該辦妥了吧。
「換錢,怎麼回事?」
「傻瓜,一泰株買一罐飲料找回三百九十元,照這樣算,一千二百六十萬大略需要二萬兩千多枚硬幣,這麼多的硬幣我們到哪兒弄去?」
說著嘴角一笑,沖小痞子們揚了揚下巴。
「老頭,知道這麼多,你覺得能平安地離開這兒嗎?」
「先別慌,告訴我這銅板是幹什麼的?」
在高崎換乘了到吾妻郡的慢車。那是一個鄉村小站,我下了車,朝村政府走去。來到村政府,向主管住民登記的工作人員交上了遷戶口申請,讓他給出了個准遷證。
「恰恰相反,管理簡直太亂了。不知是不是因為太信任廠里的職工了,管理一點都不嚴。」
造假歸根結底就是造假,並不是從零開始製造新東西,就像是把用舊了的卡中的磁數據改寫了,這麼簡單的事罷了。
「這老小子,還敢耍人!」
先來到附近的公園。雅人先在公話亭里給鐵工所打了個電話,編個理由,請了個假。我進公共廁所里換上了準備好的便裝。
我取出從圖書館里借出的首都市區交通圖,展開來看。
「開玩笑!我們會教你造假鈔的方法?」
這個老頭真是裝糊塗越裝越厲害了。
再一看,左邊的窗玻璃已經碎得不成樣子,再看佐竹,腦袋好像插在了玻璃窗上,翻著白眼。
我從雅人的錢包里把夏目漱石又抽了出來。
江波嚼著口香糖,來到了我跟前。
我們造的假鈔連孩子都騙不了。而且,像他們經常接觸錢幣的,看上一眼就會發現真相的。
我這座公寓外表雖然殘破不堪,但在房間裏面我確實花了不少本錢。
「那我們可以瞞過好心的社長,順利地拿出切割機了!」
很清楚,現在去跟他們理論,他們是不會理你的,很有可能還會把事態弄得更糟。
大肚子臉上有些不高興。
「怎麼,啊,你是說……」
雅人捲起袖子,鼓勵我說。在雅人的煽動下我開始繼續作戰。
「為什麼?」
老頭沖我們輕輕擺擺手后,向裏面的窗戶跑去。那速度讓人無論如何也感覺不出他是個老頭。
老頭得意洋洋地大聲說著,邊說還邊笑出聲來。這個老頭怎麼會在這兒,真讓人費解。對不起,我不能在此奉陪了。
「我知道。」
「你看我有那麼好嗎?幫了你忙,到後來為什麼還要把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東西平分給別人呢?」
「放心吧,趕快做好準備,接下來的日子里恐怕連三個小時的休息時間都不會有了,我的勤勞勇敢的年青人,好好乾吧。」
「液化氣爆炸后的能量雖說不大,不可能把變壓器給炸飛,但是炸毀周圍的電線什麼的可就輕而易舉了。不信到時看吧。」
「司機,我說你是不是說的有些多了?」
坐上昨天剛偷來的小貨車,我們再次朝東京出發了。駕駛當然是我這個吃閑飯的。知道我沒有駕駛證,可老爺子還是不管這一套。如果在路上違章超車什麼的,被巡警逮著了,這一下我可就直接去雅人呆的拘留所了。我不由地加倍注意起安全駕駛來。老爺子坐在副座上,嘴裏叼著喜利煙,無優無慮地享受著窗外微風的撫慰。
「說什麼夢話呢?」老頭高聲朗笑著說,「錢這東西,很快就會用完的。」
這種入場方式是何等的壯觀呀!小貨車撞飛了放在門口附近的兌換機和遊戲機,猛地停在了我的身後。
「把危險降到最低限度不就行了,無論怎麼說咱們的遊戲才剛開始。」
這使我想起了以前,那時候他總是這個樣子,一個人彎著腰在玩遊戲。我實在看不下去他那種卑屈的樣子就提醒了一句,而這竟成了我們相識的契機。
「這個髮型與你挺相配的。」
「要是兌換機前排了好幾個人了,那你怎麼辦?」
打開控制箱,仔細地檢查了一遍裡邊並排在一起的ROM和邏輯LC集成電路板。其中有兩個CPU,都是現在很少見的386系列。時鐘脈衝數為十六左右。也是,這本來只是用來存存錢的簡單的機械操作罷了,用不著進行深奧的演算,再舊一點的CPU估計也行。
與外面的蓋完全不同,裏面多是金屬製成的,主體是一條導槽,寬如紙幣的寬度,上面有兩條輸送帶,正好把導槽隔成三個等份,看來這是用來輸送紙幣的。
突然後背被誰撞了一下,因為沒有想到,身子一下子向前摔倒在自動門前。
我衝著老爺子說,沒想到,小傢伙先叫起來。
「在這等會兒!」
我笑著故作掩飾,把肩上的包慢慢往後藏。眼睛卻緊盯著他的視線不放。
「你的夥計被帶走的場景,你永遠也不會忘記了吧!那可是你乾的呀。而且,往後稍不謹慎,你的下場也是一樣。不,應該更加壯觀些。」
這個老頭到底是什麼人?
我一步來到兌換機前。
「應該拒絕你的,這個車的使用時間已經不多了,現在這陣子,這輛車的主人一定去向警察報警了。被通緝只是個時間的問題。」
「老爺子,不管你是誰,即使你奪走了那張軟盤,想造出假鈔來也是不可能的。」
雅人繃著臉反問道。
遊戲廳里全是些十來歲的孩子,他們也像當年的我們一樣無家可歸,只好泡在這消磨時間。他們很少聚在一起大吵大鬧,大都是一個人守著一台遊戲機,緊張地扳動著操縱桿。回想起來,我和雅人最初也是在這樣的地方認識的。當時的我,無論是在家還是在學校都沒有立足之處,只好常逃學,換下校服到位於新宿附近的遊戲廳消磨時光,時間一久,常在此碰面的幾個人也就熟了起來。
雅人好像猜到了一點。
「找東西?是錢嗎?」
身後好像有個嘶啞的聲音在喊。
刺拉刺拉,卷進了驗鈔機,咔嚓一聲,分離器響了一下。
「你不是說大體己經有底了嗎?」
我把印好的萬元鈔票遞給了雅人。
「好了吧,雅人,再也不能反悔了啊!」
「這東西真的能炸毀變壓器?」
「要想掌握印刷技術,最好的辦法是進印刷公司。可是,你的名九-九-藏-書字現在還在四處通緝,我們總不能用你的真名去拜訪人家去吧。」
「可是,我的名字現在還沒來,一定和雅人有關,肯定是他不肯招供我。」
我猶豫了一下,雅人探尋地看著我的臉問。
我無力地搖了搖頭。
我收好車票錢,回過頭來問: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不知怎麼回事,大哥他們也還沒回來呢。」
「噢,不多不多,才一千二百六十萬!」
現在沒功夫給他說那個怪老頭的事,還是先去下一個地方要緊。看看手錶,已經九點四十分了。這家銀行里花了我將近十五分鐘的時間。光那個怪老頭,就不知耽誤了我多少的時間。
「想聽就告訴你,雅人。再去盜驗鈔機造能通過它的假鈔這不是不可能的。可是,那只是以銀行的機器為目標,其使用範圍也相當有限。而且,它只能使用一次,是一種有條件的遊戲。但如果我們造出了誰都識別不出來的假鈔的話會怎麼樣?銀行的機械當然更不用說。在銀行窗口使用也沒問題,是一種完美的假鈔。不,如果誰都相信的話,那就不能叫假鈔了。」
看來不假,裏面確實有鋼絲,玻璃只是裂了個紋而已。但即使這樣,警報裝置一定報警了。
我仔仔細細地看了遍老爺子的臉,缺了顆牙的這張臉看不出有絲毫的嚴肅感。可是,也看不出他是在開玩笑。廚房裡傳來鍋滋的聲音。
「嗯,等你們做何用?只不過找東西時費了點工夫罷了。」
「造電話卡的時候,我還想試著造造JR的黃卡來著,為了弄清卡里的磁數據,我弄到了這個。」
「嗯,倒是那麼回事。也就是說,相反的,如果發現紙幣上顏色稍淺,它也會認為是真的,是不是?」
拽到一半時又有什麼東西擋了下,這次我沒管,一使勁隨著塑料裂開的聲音,一部分鈔票掉了下來。
打開電腦,準備好ROM READER,把剛才找到的控制箱內的ROM輕輕地卸下來連接在READER上。
「我當時是主管原版雕刻的。這個胳膊如果不能用了,那我什麼用也不頂了。因此,有幸獲得解僱,得以重返人間。」
聽了我的抱怨,老爺子沖我把沾了灰的手指頭一吹,笑嘻嘻地說道:
「嘭」的一下,中個正著。
「嗯……你現在的名字……對,對,叫水田是吧?」
「究竟是怎麼回事?」
對呀,在報紙上我好像見到過。
「不是都定好了嗎?體力勞動者去工廠,去看看如何從工地上把切割機弄出來,這可是個重要的使命,而且,你突然不去上班,也難免會引起懷疑。」
「可是,摩托車是停在離開銀行的地方的,而且,號碼我們也經過加工了……」
這其中,50cc摩托駕駛證只需筆試,可四輪及自動二輪車的駕駛證,筆試需百分之九十對才能合格,如果是小型摩托車,只要對百分之八十就能得到公安委員會的簽字了。
我被雅人的極端無知弄得幾乎哭出來。
嘴上雖說著,可心裏一點譜都沒有。難道是一節電池的能量太小?
戴好頭盔,我們又一次鑽進茫茫夜色中。
「那麼,只要用與此大體相同的紙取代就……」
被雅人這麼一激,我一狠心說道。
雅人眯起眼睛,端詳著我的臉問:
「萬無一失,我們在後面的公園前把他逮住了。」
「工作了一天,太辛苦你了。」
「小兄弟,注意包別讓人偷走了,裝了那麼多錢。」
鼻尖上挨了重重的一擊。
「可是,事先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打算……」
「你有主意了?」
「這才對呀!」
這樣的話驗鈔機應在其左側,除此之外再沒地方了。可是,在左邊,一個金屬盒塞在那裡,正面有一,二,三……總共五個螺絲釘。
他還以為我的多嘴多舌是因為太緊張了呢。黑西服得意地邊說邊打開腳邊的冰箱,裏面全是進口的罐裝啤酒,好像集中了所有廠家的貨色。
「走一會吧!」
雅人咽了口唾沫。等了好長時間一句話都沒說。
「老爺子,你怎麼會知道這個?」
啤酒冰扎涼,喝下去真叫過癮。車過了山手線,在西池袋往左一拐,駛進了霓虹燈閃爍的小巷。車慢了下來,佐竹咂著舌頭不停地往四下里張望起來。
「沒累贅的分幾個等級?」
這個人現在何處,在幹什麼?為什麼到了非賣戶口不可的地步了呢?這些都是謎。那我呢,從拿到這個戶口本開始,就得拋棄伴我二十二年的親密無間的名字,搖身一變成了保坂仁史了。
雅人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
「那個么,做擔保了,一周后拿錢來換吧!」
那男的放下手中的雜誌,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看那樣子最多也就一百五十公分,長得像個啤酒桶似的,鼓著大肚子的腰上緊緊地系著一條鱷魚皮皮帶。
「詳細情況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從開著的計程車上打開門跳下去跑了。」
佐竹嘴上雖然還在嘟嚷,可還是從口袋裡摸出兩枚硬幣來。
「這個是360dpi,稍稍落後了些。利用放大功能雖然可以達到720dpi,但紙質不同,也會大大影響列印出來的效果。但要是用這台彩色複印機的話,就絕對不會有問題了。只不過它不能用來印錢。」
老頭低聲問道:
我從後座上滑了出來,叫住了佐竹。
寫字檯上的冒牌貨?
「喂,這可和家人沒任何關係的!」
雅人傻獃獃地嘟囔道。
「我明白,道郎,撬自動取款機和情節嚴重的造假幣沒什麼兩樣。」
雅人要開門鎖,這一次,無論如何得我去爬電線杆了。我從電線杆上拽出腳蹬來,往上爬去。
來核查色調的感測器一定是位於中央部位的大小不同的兩個小窗之中的一個。另一個一定就是確認紙的厚度及水印的感測器了。大窗中的感測器大約位於紙幣的中央部位,稍小的窗口則位於稍偏上的部位。因為水印在紙幣的中央部位,則中央的大窗戶就是確認水印的感測器了。那麼稍稍偏上的小窗口一定是用來核查色調的。其位置正好處於肖像畫的臉的周圍,看來它有可能還核對臉部周圍的輪廓。順著驗鈔機的電纜可以找到各感測器的控製程序。找到小窗口的程序后我敲動鍵盤,通過WIN 98機子設定好只讓這一個程序工作。
我抬頭看看天花板,使勁地搖了搖頭。
下身牛仔褲外再套上毛織運動褲,這下可胖多了看上去太熱了一些,可一照鏡子,體型確實變了。最好再貓貓腰,這看上去可就完全是另一個人了。
「咳,不是跟你說了動不得的……」
「拜託你了,道郎。」
雅人拿眼死盯著我,語氣也加重了。
「剛才你聽到了吧……不,你沒聽到吧,分離器的聲音。」
平常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在窩邊行動的,不巧的是,那天我實在是因囊中羞澀,連出門搭車的錢都湊不出來了,不得已,只好把眼瞄向離公寓不遠的小巷裡那台罐裝飲料自動售貨機。
身後,佐竹跟來「送行」,一身的首飾毫無規律地響個不停。期望讓他拿出點待客的熱情,伸把手過來,那簡直是夢想。他還不具備如此高的修養。
「這是當然了。必須先讓你這個外行學些印刷的簡單知識。」
「咳!日本的條子們工作真是太認真了。」
為了和印表機一致,我把掃描儀的解像度也調到了360dPi,然後把萬元鈔票掃描進電腦里。
就在這個時候——
矮個子冷漠地搖了搖頭,抓起了信封。
「很抱歉,要救你的朋友,除此之外再沒別的法了。」
終於發出聲來。可是這句話並沒有改變我的處境。江波毫無表情地俯視著我說:
「幹什麼來?」
這幫打手們一邊喊叫著,一邊朝我身上踢來,一時間我的背上、肩上、腿上,雨點兒般地落下來。
我邊咳邊回答他說。突然,老頭抿嘴一笑,往我跟前湊了湊,又露出那顆缺了的門牙洞來。
被佐竹從背後一推,我差點兒趴在了門上。看樣子下面三層是對外的辦公室,而這兒才是他們真正的辦公室。最裡邊還供著神龕,神龕下面極其誇張地懸挂著頗具匠心的旗子。屋子中間擺著一套豪華沙發,那上面坐著一個看起來有六十多歲挺著大肚子的人,樣子不堪入目。看來是他要找我來的。
寫字檯上胡亂扔著大約有二十張一萬元的鈔票,桌子一側的架子上放著的像是放大鏡,還有棕紅色的日記本大小的金屬板,大約有五六張摞在一起。從顏色來看,大概是銅板。除此之外,還有雕刻刀樣的兩三根棒。
「打個賭怎麼樣,二十五分鐘為界,輸了的請吃飯。」
如果周圍沒有人,雅人一定會歡呼起來的。可能是因為太興奮了,頭盔里雅人的眼角都濕潤了。
「啊,是油!」
雅人拿起了第二盒飯,邊吃邊頗有興緻地說道。
「好了,咱們為什麼不趕緊試一試呢?」
老頭鼻子朝天繼續他的高談闊論:
「雖然不能完全地吸過去,但還是有些明顯的感覺的。」
看上去印的質量並不是太差,但與實物相比,整體上有點泛黃。而且,不知是不是因為紙質還是墨的光澤的原因,印出來的錢看上去有些粗製濫造的感覺。
我像小學生似地認真地點了點頭。
他輕描淡寫地說著,好像這些事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似的。說完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輕輕地一揪下巴,眼珠朝上一翻轉向老爺子。
我無言地注視著雅人。
「哈……」
「那你究竟是想……」
雅人一踩油門,車子輕輕地滑了出去,離開了曙光銀行的儲蓄所。
如果能再買一個戶籍的話,那麼就可以再去弄一個駕駛照,還可以租套房子。當然,像在戶籍的履歷上再寫上印刷方面的經歷也不會是什麼難事了。
我不由地無言以對。這確實如他所說。
自從盜竊ATM以來,我們變得格外的有錢。管他三七二十一,我把能見到的油全部各買了一份,準備拿回去反覆地試驗。
這東西就是蓋個章,誰都幹得了。申請本來應由本人或戶主親自來提出,可是,在這裏幾乎沒人會問站在窗外的人到底是不是本人。
可是,牛仔褲外還穿著運動褲呢,要掉的話也只能是掉到運動褲里。難道是太急了,竟然沒能注意到。
「你即使哭天喊地,我也不會給你的。」
可是,如果剩下我沒逮住的話,那就不同了。通過交涉,用造假鈔的方法去換回雅人,這也不能說行不通。這麼簡單的道理,雅人不可能不知道。
「不,當然不是。真正的遊戲還在後頭。雅人,我已決定了。」
不出所料,油畫用溶解油洇得太厲害,連條直線都畫不了。
選的地方是以前常去的「Power Land」遊戲廳,那裡是我和雅人五年前初次相識的地方。
「好了吧,小兄弟,我替你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可是,這個電話最好是你打。不管有什麼理由,出賣的是你的夥計,必須由你親自來。這是對你的夥計最起碼的禮貌。明白嗎,小兄弟?」
「光確認出什麼地方用了帶磁性的墨是不是就行了?」
「請把包還給我。」
「那好,現在就走。」
這小傢伙聲音還處在變聲之前的那種細嗓門,可說話的樣子卻像個大人似的,臉上的酒窩還是有些可愛的,稍稍上翹的鼻翼有點自命不凡。
「好了,可以停一個小時。不過,現在風聲正緊,而且各處都在改進計時器,所以,摹仿的時候千萬要小心喲。」
佐竹踉蹌著靠在了自動售貨機上,眼卻瞪得像個修羅似的。
「可是,水印上的顏色反差是不是太大了?」
「你看,是否會有這種可能,不同系統的金融單位,其在採用驗鈔機時,會選用不同廠家的產品。如果這樣,那驗鈔機內的感測器在辨識方法上就會有所不同。也就是說,我們從曙光銀行弄來驗鈔機,那就只能在曙光銀行系統內換錢,其他地方都可能行不通。」
我們像是第一次與外界的人打交道一樣,從提心弔膽到互敞心扉,慢慢地,我們成了朋友。雅人就是我這樣認識的人當中的一個。
還沒等我說話,老頭先說了:
「您誤會了,誤會了,這是我用來作業的工具。我不是說了嗎,再等我三分鐘。」
「嘿,前面的傢伙……」
「別讓跑了,把那老頭從車上弄下來。」
佐竹不懷好意地瞪著我,晃著肩大模大樣地走了過來。嘴角浮著一絲奸笑,而同樣的表情在眼睛里卻一點看不出來。
「連ROM都不知道,真是讓人感到意外,怎麼再往下說呢?」
「八九不離十吧。」
「啪」的一聲,分離器動了一下,試製品從底下被彈了出來。
雅人這傢伙,以前沒發現他有這毛病,怎麼好緊張了,他這一說,弄得我也有了點意思。乾脆下去陪陪他吧。我們肩並肩,站在不知是誰家的停車場的柵欄外解決了。真是遺憾,兩人都像是老頭撒尿似的,只是零星地滴出幾滴來。
而且,如果發現有大量的售貨機被破壞,肯定會引起警察的注意。一味地蠻幹,到頭來只能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我們幹活兒,一次弄到手的錢都是有數的。反過來說,正因為鑽的是小空子,所以至今沒有光榮過。要想一次弄到手一千二百六十萬,那簡直是異想天開!
話很明顯,他只有把雅人扔了才能過來救我。
老頭說著,推開了我們一路小跑來到電視機前,打開電視,調到了NHK台。
「那就不是掉的了。」
「啊,沒事,沒事。對不起。一看存摺上只剩了這麼一點錢,驚得我岔了氣。哈哈哈哈……」
「真服氣你了!」
「你還這樣說。你們的秘密,我只要查查軟盤,不是立馬就弄清楚了嗎?」
數字元號之類的還算清楚,只是背景一片模糊。這個大概無所謂吧,驗鈔機內的感測器其精度不會太高,對顏色的差異估計不會辯認得如此清楚。
我瞅了眼快昏了頭的雅人又提醒了他一句:
一開始就失敗了。011號敗在了感測器下。
雅人好像一下子來了精神,屏住氣看著我。
再看剩下的假鈔,都已經到了四百多號了。被淘汰的已超過半數。
打開印表機的電源,找了現成的紙放上,移動滑鼠開始列印。
「你們兩個,趕快逃吧!」
走進電話亭一看,裏面的電話簿只是板橋區和豐島區部分的,是供市內北部城區用的。
銷毀證據。
「是……那樣,可……實際上……我……賓士車……」
我差一點就脫口而出了。
他這一說,我再一次把視線落在銅板上。
我一邊在心中歡呼著,一邊按下兌換鍵。四十萬元換成五千一張的,共八十張,一千元的換了七萬元,共七十張。剩下的五萬元全換成了五百的硬幣。
這樣算來和報紙上登的大差不差,差不多要二十分鐘。
雅人驕傲地給我講述著他買紙時剛從外面學來的東西。
「這事都不知道,還插手造假鈔呢,真讓人吃驚。」
我挑了盒帶烤肉的,拿出衛生筷子。
我們的目標應該是ATM——現金自動存取機。
「簡單地說,光電晶體管就是由一些感光后可以通過電流的元件構成的,而光電二極體則是由一些感光後會在線路中產生極其細微的電流的元件構成的。知道太陽電池吧,那就是集中了一些高性能的光電二極體製成的。」
正張著大口吃著飯,突然門被打開了。
雅人一邊拿起炒鍋一邊扭著身子,像個撒嬌的孩子似的。
「老爺子,您果真是……」
癟癟的錢包打在我的胸口又落在了廚房的地板上。裏面僅有的幾枚硬幣也嘩啦啦滾了出來。
血沿著刀柄流了下來,落在車廂地板上,積成一小灘。老爺子把嘴湊到小子的耳朵根,悄聲說道:
「咳,也就是說,驗鈔機的程序全部都在這個控制箱內了,如果感測器的問題不能全部解決,我們造的錢就沒法順利地通過驗鈔機。你看。」
可是,河灘上並不見什麼爆炸,連個火花都見不到。依然寂靜無聲。
「別胡說八道了,趕快把你買的東西拿出來看看。」
突然,光球沖了過來,「啪」地一下擰住了我的胳膊。這傢伙用勁太大,只聽得我的胳膊咯吱咯吱地直響。我立時火冒三丈。
「印刷公司?這個我可得好好記著。」
老爺子說著,從車廂后躥了出去。這時車主人正好進到酒吧里去。
「你說的那個光電什麼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沒事兒吧?」
「感測器在認讀紙幣的顏色、模樣時,只要發現顏色比一般的要深,肯定會認為那是假幣。」
「不只銀行有,信用社及農協也有。」
聲音壓得很低,這感覺與其說是讀秒,不如說更像是象棋賽時裁判倒計時的口氣。
「電話亭?」
我再次拿起紙幣,對著螢光燈看中央透光的部分,站在旁邊的雅人也認真地拿起一張萬元鈔票學我一樣看了起來。雅人隨口說道:
臉的周圍部分和眼、鼻的陰影部分較重,頭像的周圍及臉部開闊的地方較淡,而且,淡中有重,重中有淡。
「所以,現在,販毒團伙開始開闢新的販毒途徑,你和我就是他們找的兩隻可憐的替罪羊。你明白了嗎?」
「正是。如果對此進行光的三原色分解,對比光波長短就可以識別色彩的不同了。」
我二話沒說,點了點頭。正因為以前我的對手是兌換機這樣的機器來著,所以造假鈔時只要用電腦印表機就可以湊合了,可是,要造完美的假鈔的話,那樣就不行了,那需要相應的高超的印刷技術。
「小兄弟,那幫傢伙的組織力小瞧不得呀!他們這伙,連了解你們家的情況,也像探囊取物一般,不費吹灰之力的。」
再仔細地看,在「MITSUI」的下邊還有兩個字用括弧括起來,原來寫的是「光井」。啊哈,粉飾得真夠巧妙呀!(日語當中,三井和光井發音一樣)
假如拿不出關鍵的切割機來,這次的計劃只能就此堰旗息鼓了。
在邊座上的江波揚了揚右手,制止了佐竹。
接下來的時間里我恍恍忽忽地開始去剩下的三個支行。在去四谷的途中,雅人為了繞過擁擠的車流來了個急轉彎。我差點兒被甩了下去。到了最後一站四谷支行時,從包里往外換假鈔時一不小心帶出來一捆五千元的真鈔票,一下掉在了兌換機前。
「啊,就這些,那太便宜我了。你不跟我一起去?」
九百七十萬的假鈔全部換完。換回來的紙幣和硬幣都快把我的包撐破了。
「呀,小子,這麼著急是想去哪兒呀?」
「伍佰元的錢,那太早了。」
我伸手拿過一罐合成樹脂油漆用稀料,打開蓋一看,這一種比剛才的松節油要粘一些。再看看罐上的說明,成份主要是油脂、有機溶劑、甲酸等。有機溶劑蒸發后,粘度估計會有所增大。
「那你幹什麼?」
那沙啞的聲音像是從掉了牙的老頭的喉嚨里擠出來的。
我從雅人手裡搶過盒飯,裏面除了有我愛吃的盒飯和咖啡外,還有三罐我特別喜歡的青年飲料。
「別羅嗦了,還有一個一會兒也帶到公司來,聽到了嗎?傻瓜。」
「是嗎?我還真不知道呢。再說,五分鐘之前這輛車也只是我剛從車主那兒搶來的。」
「這個怎麼樣?」
我趕忙從窗口縮回頭來。
難道是他?我忍著劇痛抬了抬頭。
佐竹那幫傢伙肯定也會繞過來的,如果這樣的話,他們肯定是從左邊的大道上過來。
大肚子一聲斷喝,佐竹這才乖乖地鬆開手把我放下來。
仔細地看,確實無論是哪一張頭像都不完整。有的耳朵斷了一塊什麼的,沒一個是完整的。
說著,隨手把一頁紙拋到我的面前。
大概除了告訴他們造假鈔的方法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好了,撤,快點兒!」
「很遺憾呀,小子。你們還回來的賓士車開不了了,為了修它又花了相當大的一筆錢。當然了,這筆錢也加在原來的賬上了,來,給你,這是新賬單。」
雅人突然間眉飛色舞,扭過頭來瞅著我說:
離開兌換機時,職員們正在給客人作櫃檯介紹,往這邊看的人一個也沒有。
「其三,大都市銀行換起錢來方便。」
「看紙?」
「接我們?」
可是,我又不能用笨力氣去奪回來。憑我這細胳膊根本就不可能。而且,比什麼都重要的是,我對老爺子已經一點敵視心理也沒有了。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說的就是這呀!我們只一門心思地去注意水印了,根本就沒往紙本身的透光度上想。」
大部分電話亭里都放著附有地址的電話薄。這種電話薄主要以廣告為主,下邊附有電話號碼。查它就可以查到市裡曙光銀行分行的地址。
一隻,另一隻……
「你也不懂兌換機的使用方法?」
「放棄?」
核查水印的感測器在核查水印的同時還核查紙質。
「紅外線監視器的設定時間是十秒。」
雅人沉不住氣了。已經過了十秒鐘了,可河灘上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如果嫌錢不夠,這些給你也行。」
我悄悄地像惡魔似地衝著側著臉愁眉不展的雅人說道:
「確實你們說的也對,他們肯定要改進驗鈔機。可是,今後只要再去別的儲蓄所,把那裡的驗鈔機弄到手,參考這裏面的數據,只要能通過可改進部分,那不就可以了嗎?」
「令人敬佩的深厚的友誼呀!」
瞎操心!真想沖老頭來這麼一句,可忍了忍還是咽了下去,只是沖老頭輕輕地點了點頭。
莫名其妙,我和雅人相互看了看。
「叫我說,我們為什麼不把現在的情況再搞壞些,來它個置之死地而後生怎麼樣?」
門鎖在金屬門框的右下角。雅人用切割機噴割器對準鎖栓,「噝」的一下,前面燃起藍色的火焰,就見紅色的、黃色的火花射在電焊帽上又向四處飛濺開去。
「嗯,有些不好說出口。」
在這時我才突然注意到擋風玻璃上的血跡沒了。帶血跡的車是不讓上高速的。老爺子好像在什麼地方把它擦了。可是,什麼時候擦的呢?竟絲毫想不起來,不可思議!小貨車越過了一個岔路口,把夕陽拋在了身後。不知不覺之間,從副座的窗口可以看到富士山和愛鷹山了。這樣的話,那我們又在往東走了。
老爺子先發制人,冷冰冰地擋了回來。
深夜茫茫,荒河灘上不見一個人影。在離高爾夫球場不遠的大堤上,停著一架輪子很寬的滑翔機。遠遠看去,滑翔機窗有點霧蒙蒙的,可能裏面有人,而且是一男一女。
就要換第一筆錢了。
「準備干?道郎。」
壓著散亂在地的自動門的碎玻璃片,小貨車在門口來了個一百八十度急轉彎。
馬上要到七點了,快到早新聞的時間了。看看今天新聞里是怎樣報道我們昨晚的業績的。
周五的晚上,新宿市還沉寂在一片嫵媚的霓虹燈下。距忘年會還有些日子,可街上已隨處可見喝醉酒東倒西歪、滿嘴酒氣的酒鬼。牆角還有打著蝴蝶結的男人與外國女郎,他們像是互相競爭似的拿目光勾引著過往的行人。
「可是,先生,中間那位客人看上去受了重傷了,好像是被黑社會的圍起來打了。」
「知道了,知道了。以後有時間了再吹給我聽吧。先跟我說說這兒到底有多少種紙?」
「我,要……去……運大麻!」
真是幫倒忙。老頭身穿一件破茄克,斜著肩,想要擠到我旁邊來。
可是能開戶又會怎樣,我們兩個的賬戶上也只能存些小錢,這跟空頭差不許多。
正當我再次想爬起來時,這一次被人從背後又瑞了一腳。這邊的痛還沒消,旁邊另一個傢伙也加人進來,結結實實地從側面給了我一腳。我抱著包護住肚子,像刺狠似的蜷成一團。
我不知被什麼促使著,一下子把心裏的話全說了出來。
「……本來,這次的事就是我惹的麻煩。我……總是給你添麻煩。無論是打工時還是被學校開除后,你總是護著我……」
這次篩選后,還剩下七十八張。
我在此之前不知幫別人造過多少張假卡,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對造出來的東西如此鍾情過。
雅人放下飯盒,從我手裡奪過錢去,學我的樣子做了起來。
「四點七。」
我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說的也是,我第一次去東建金融辦公室時,江波他們也是這樣威脅我的。
雅人莫名其妙。
是不是演得太過了點。可佐竹對我的表演好像很滿意呢。他不停地點著下巴,好像生怕把褲子弄出皺來似的,慢慢地,邁著大步向我逼來。
「什麼?我看像你這樣的父親沒有更好,孩子說不定長得還健壯些。」
借了一百五十萬,才過了半年左右,怎麼就漲到這麼多了?即使是驢打滾地滾,半年時間也漲不到那麼高啊!
「說什麼呀,老爺子。那傢伙不是說雅人已經逃脫了嗎?……」
我退到自動售貨機前站住不動了。他繼續往前來,把那石頭般的醜臉湊過來。
就在這時,突然從背後的自動門傳來刺耳的發動機聲。
一點不假。手感和真的相差太遠了,紙質相當差。而且,表面也和我們造的假鈔一樣看上去泛著亮光。但它這個要比我們那利用印表機打出來的要好得多。
「呀,先生,您沒事吧?」
「其實還有一點也可以證明。」
小傢伙瞪圓了大眼睛,看著老爺子。
稍微一看,這些紙並沒有什麼大的差別。據雅人說,不同之處就在於其生產廠家不同。
在那一瞬,停著的滑翔機往左右猛地晃了晃,接著看到一男一女驚惶失措的影子在裏面蠕動。窗子開了條細縫,從裏面探出兩顆頭來。在火光的映照下清楚可見兩人膛目結舌的樣子。
「不用部長的車子也行。你們坐的車呢,不是還有嗎?」
我在車上仔細地瞅了瞅周圍的情況。
「馬上就好了。」
小嘍羅嚇唬司機道。
「去什麼地方?」
回頭一看,只見光球驚得張大了嘴,黑西服也瞪起了三角眼,眨個不停。
被切斷的瞬間,電線頭冒起了火花,斷成兩截的電線向兩邊分開落下去,垂在了牆壁上。下面,大概是切割機的火焰碰到門上,「刺啦刺啦」地發出聲音來。
坑坑窪窪的臉一直低垂著,被警察強拉著往前走。在畫面的一角,有一張雅人的頭像,不知是從哪兒弄來的。
我把兩個包順勢放在那兒,從桌上拿起了銅板。老爺子點燃了煤氣灶,無聊地沖我說:
從火勢上看,在雪山上用也不成問題。眨眼之間,火勢已經蔓延開來。突然,河灘上發出了震天的爆炸聲。氣罐在固體燃料的燒烤下發生爆炸了。
走出四谷支行的電動門,回到停車的小巷裡時,雅人幾乎都要撲上來和我擁抱了。
「小子,你們玩得稍微過火了點吧。我還以為是被在那兒遊盪的壞小子給偷走了呢。可奇怪的是,第二天車卻原封不動地回來了。我想了老半天,最後想到了你們兩個,從時間上看,有點問題。為了安全起見,我派了三個人專門守在了破公寓前。」
午飯只吃了兩個飯糰子,就這樣一直干到下午四點多。接著我又把晚上要用的螺絲刀和扳子之類的也準備好了。六點多雅人下班回來,懷裡抱著一大堆固體燃料。
矮個子一邊摸著他那財神爺似的大耳朵,眼珠子一邊滴溜溜地在我臉上轉。
進到裡邊了再去注意什麼地方有攝像機可就來不及了。我盡量不抬頭,裝著不停地咳嗽,頭低著朝兌換機處走去。因為剛開門,CD和ATM前一個人也沒有。自動兌換機在最這邊。
雅人瞪大了眼,張開兩隻胳膊,晃著頭問:
在這一點上,如果有用的親戚都死光了,只剩下他孤身一人的話,那就無所畏懼了,直接去替代他沒什麼大妨礙。這樣條件的戶主,他們可能叫做黃花閨女。
上蓋部分有一個很小的直徑約有五毫米的小窗。所有的感測器都能隔著玻璃窗看到裏面用玻璃做成的圓圓的東西,窗口大小不同,其玻璃球的大小也隨之有相應的變化。在相當於紙幣中央部位的窗口與其他各處的迥然不同,看來這個怕是用來識別紙幣中央位置的一種特別的信息的吧。
「不會,錢包一直放在牛仔褲兜里的。」
雅人把和我碰頭的地點告訴東建金融那幫傢伙和此事沒關係,我純粹是為了救他。另外,還有更重要的,我想繼續我的夢想,這個是考慮到我個人的情況。為了這些,我才出賣親友的,是呀,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時間剛好到了九點鐘。
「我說,光井。」
聽了老爺子的介紹,我不由地挺起腰板來。
老頭的措詞突然變了,完全不同於前面的悠閑的語調,那大叫聲好像是從胸底發出的。
光球氣得渾身直打哆嗦,黑西服僵硬地擠出几絲笑來,低聲說:
以與十字路口信號燈相連的電線杆為中心,在這周圍安裝起火器。當然了,爬電線杆之類的活是由雅人來干,我只負責把自動起火器拿出來再扔給他。電線杆上的變壓器和接進來的線之間有一個低壓開關,它連結線路和變壓器。在我的指導下,雅人把起火器安在這些線上。這樣的話,萬一炸不壞變壓器,也能破壞開關,切斷線路,這就達到我們的目的了。
「為了搞清這一點,你看,我連冰箱都拆了。」
我使勁搖了搖頭。
真想看看這幫傢伙是怎麼處理的,如果有時間的話。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像我們這樣穿著工作服卻坐著賓士車,被逮住肯定會查問身份的。
雅人被東建金融那幫傢伙折磨得臉又像六天前一樣青一塊、紫一塊的了。不同的是,在他腫脹的眼裡流出了大顆大顆的淚珠。
江波邊嚼口香搪邊問朝這邊走來的佐竹。
我打開車門,想從車上跳下去。可是,后領被抓住了,又被拎了回去。
「畢業證什麼時候能拿?」
「小夥子,換的錢還真不少呢。有這麼多錢,真讓人羡慕呀。」
「噢,怪不得,然後再到別處去把零錢換成一萬的整錢。」
白水印是用刀片從背面刮出來的,和實際的水印一樣,紙的厚度也變了。因此,感測器在核對時不可能出問題。我從桌子上拿起真錢,把它和我的作品一起舉到陽光下看。
「跟你開個玩笑。總之必須做出為了弄錢四處奔走的樣子給這幫傢伙們看。一邊造假鈔一邊借高利貸,這樣的人沒有吧。這樣的話,東建金融那幫傢伙肯定會認為我們為了籌錢每天愁得東奔西跑,不會懷疑到我們頭上。放心吧,沒問題的。」
矮個子眼裡突然間掠過一絲商人特有的精明。
我用手撐住樹,站了起來。差點沒癱下去,終於抓住了邊座,老爺子邊拉著我邊踩下了離合器。
還沒來得及想在裡邊都能幹些什麼,就看見雅人蜷縮著盤腿坐在最裡邊,手向後背著,看來是被綁著的。再看他周圍,凶神惡煞似的站著三個人。
「好了,向新宿出發了。」
「喂,道郎,新宿和銀座,咱分頭行動不就行了嗎!」
我過去太小瞧佐竹這幫人了,來監視我的那幾個,從表面上看肯定看不出來像是黑幫的人。他們還有可能隨時更換時間、地點、人員什麼的。
看了看我面前的微機屏幕,雅人聳了聳肩。
「先這樣吧,不再改了,印一張給你看看。」
卷好塑料布,把它放回到車上,雖然沒被人發現,但我們的腳步還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許多。
我沿小路朝右跑下去,這地方的住宅建得特別密集,使得路也變得十分複雜。這種地勢正好有利於我逃走。邊跑邊在腦子裡想著雅人的事,不知道他是否已經從老頭那兒搶回了軟盤。如果讓老頭跑了,雅人肯定會在這一帶徘徊,那也有可能碰上佐竹他們。
「拿走吧,你這個小偷。我有一千二百六十萬的債,這點錢算個屁。」
「那你看,除了電腦印表機,屋子裡還有什麼可以用來列印的東西?」
老頭若無其事地答道。我通過後視鏡仔仔細細地確認了一下。
老頭——
猛地伸直了背,慢慢地扭過頭來。
不知包里總共有多少錢,儘管心裏癢得慌,可是數錢這活兒干體力活的雅人也能幹得了,交給他就行了。現在要緊的是要有效地利用好時間,哪怕是幾分鐘。裝錢的包姑且放在一邊,為了解困,先沖了一杯很濃的咖啡,順手又打開了電視。
「你不覺得整體上顏色有些淡嗎?」
「在哪,在哪,給我看看。」
「好的。順便是不是再買上個假鬍子帶上。」
雅人的頭低得更低了,肩膀劇烈地抖動著,雙手捂著臉,眼淚從指縫裡流了出來,叭嗒叭嗒滴落在地板上。佐竹像做準備運動似的活動著手腕走到雅人旁邊。
老頭有點不好意思,右手有意無意地塞進了髒兮兮的茄克里。
「別磨蹭了,趕快追老頭。」
「不見了。」
這一叫,小嘍羅站住了,回頭看來。
「好,好。」
「糊塗蟲呀!為什麼不偷輛車呢?」
「保護程序?」
也就是說,他沒有搶錢的意圖。這樣的話,那他救我對他可以說無利可圖。
「放心吧!」
我想從老頭手裡把包搶回來。
「當然,我也覺得有些可惜。可是,為了滿足一時的貪慾,一旦被逮住那可就雞飛蛋打本利全失了。現在的問題不是金額的大小,而是短時間內能轉幾家銀行。這一點決定我們的成敗。」
到底是絆在什麼上面了?揉著肩膀站起身來,回頭一瞧。
「嗯,停停就走。」
「小兄弟,快點逃吧!」
雅人眼裡快冒出火花來了,點了點頭抓起地上的噴割器又開始幹上了。
我把地圖遞給雅人,站起身來。
「你這樣一說,我倒確實感覺到試製品是稍暗了一些。」
是不是因為牙掉了漏氣的原因,話稍微有些聽不清楚。
「我們廠用的最少也要三十公斤,兩個加起來就是六十公斤。」
擠在狹窄的電話亭里,雅人邊看電話簿和線路圖邊說。
我慌忙擦了擦眼角。眼睛刁鑽的小傢伙。
「傻子,那樣的話,我們怎麼跑?」
「咳,也是呀!」
江波把手搭在老爺子的背上笑嘻嘻地說道。看上去老頭並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還是繼續握著他的方向盤。
己經開始通電,通紅的電熱絲在我的腦際燃燒起來。
計程車在住宅區里並不太寬的小道上以接近一百公里的速度飛馳著。身體由於慣性,跟不上車速,被迫緊緊地擠在座位上。
在這兒,到了晚上,在這兒徘徊的,一眼瞅過去就知道是不是那個道上的人。也可能是因為太陽還好高的緣故,還看不到那樣打扮的人。當然,如果是陷井的話,他們肯定不會打扮得這麼顯眼的。
我手再快也不可能這麼快,在一個昨天才來到的城市就跟一個隨便拍自己肩膀的女孩子好上呀。我弄不明白,只好又仔細地瞅了瞅眼前的人。
「被他們敲詐的欠款,實際上新加了將近一千萬。」
好了,好了,我聽明白了。
「小子,你騙我!」
已過了凌晨四點,窗外泛起了灰色。
第二類東西是兩套工作服和電焊帽。這裏並不是農村,雖然儘是些不關心身外之事的人,但總還是穿著與之相關的衣服比較安全些,即使被人看到,有作業時的工作服在,就不會引起外人的懷疑了。
「那你想怎麼著?」
我再次裝出咳嗽的樣子,低著頭往外走,想趕快離開新大久保支行。此時,我的心裏卻是喜氣洋洋,無與倫比。出了自動門腳步不由地加快了。
定時器一個八百六十日元;電池一組四節一百八十日元,買了四組;氣罐一組三個六百四十八日元,買了五組。雖然選的都是最便宜的東西,可加上消費稅一共要一萬七千一百一十日元,這樣,雅人錢包里的福澤諭吉就沒了。接下來,我和雅人交換位置,我去娛樂用品部,他去家電部。雅人買回一個電爐子,一千八百二十日元;我買的是固體燃料,一袋裝五塊,共買了十五袋,合計六千四百五十日元,加消費稅一共又花了七千九百六二二日元。這時,雅人錢包里的新度戶稻造又沒了。
說著把拿著抹布的手往我臉前伸了伸。
「別胡來,混蛋!」
「我想利用兌換機。」
「這樣,我這兒有點活,你們給我幫個忙怎麼樣?」
我們離開東建金融有相當一段距離之後,在一條路段中途,我把車停了下來。
「不明白?是東建金融那幫傢伙呀!」
列印出來后,把這張也貼到廚門玻璃上,對照實物用刀片小心地將白水印處輕輕地颳去一層。
「一般吧。不過,這不是關鍵,印表機性能的好壞才是關鍵。掃描儀掃得再清楚,印表機如果是蠟板列印的話,那肯定打不出像樣的東西來的。」
把臉貼在玻璃門上往裡看,裏面裝有攝像機毫無疑問,除此之外好像再沒有什麼要緊的防護措施了。從這一點上看,關門時ATM里的錢一定全拿出來了。這樣,即使被盜,損失的也只是些設備,再說還保了險了呢。
我猜的沒錯,這傢伙肯定有過了不起的前科,指紋在警察局的微機里肯定留有備案。
我沒看錯,這是一台舊型號的機子,它既沒有高壓分流電路,也沒有保護電路——就這麼簡單,在高壓的干預下,顯示屏上的數字開始動起來,直到最終顯示出最大限額——「九百九十九元」
「我們的情況?」
樓道里螢光燈極其微弱,沿著昏暗的樓梯往上走,就到了一個掛著「MITSUI通商」名字很怪的牌子的門前。光聽公司的名字的話,還以為是和那個三井公司有關係呢,可看公司所在地及這座破樓,你就會一目了然的。
扭頭一看,老頭全然沒了笑意,目光銳利地瞪著我。
「別問了,先到西池袋再說。」
那一行的人——到底是哪一行讓人摸不著頭腦。老頭的來歷我模模糊糊有了種感覺。
到了把費盡心機造出的假錢換成真錢的時候了。我和雅人相互看了一眼。
沿著首都高速公路五號線一直走到終點,先去了趟我的公寓,把準備好的十四個定時起火器和工具之類的裝上車。再有,把賓士車的車牌號用膠布給貼上,又隨便貼上一個號。這很有必要。因為說不定會有過路人偶爾注意到銀行前面停了一輛賓士,那不就麻煩了。再說我也不想給車主添麻煩,我做事還是講原則的。
「現在有上等的黃花閨女,有堂表遠親的,還有母親方面有表親的,這三個條件都不錯,都沒有近親親屬,這一點我已確認過了。」
「什麼?」
「啊,壞了,反面還是空白呢,感測器肯定兩面都核查的。」
四百種!
固體燃料引燃到氣罐爆炸,這中間的時間比預計的要長。再多加些固體燃料,說不定就能解決了。
「您想一直站在這個地方嗎?」
「這樣沒關係嗎?」
趕快地換完錢離開兌換機。還剩下三個地方。照這樣子來得及,時間足夠用的。
我邊指著地圖邊說。
可我一句話也說不出。
「手癢得實在是忍不住了,這才把手伸進你穿了好幾層的衣服里,動作稍微粗了些,還得請你原諒。」
開始印了。
「可是,誰知道全日本有多少輛摩托車?」
我掃了一眼這幫傢伙。
老爺子撓撓頭,一伸手指著我說:
佐竹站起身,用鞋尖輕輕地踢了踢我的頭。
「嘿,別亂動喲,不小心的話,明天你的鼻子可就成三郎的鼻子了。」
當然,水印部分是一片空白,只是稍稍泛著點紙幣本來的黃色。
「什麼?用電腦印假鈔?」
「怎麼回事,又來了,還錢日期不是在明天么?」
「那好,我讓你見識見識。」
我從放在地上的工具袋裡拿出電動螺絲刀來,裝上十字花刀頭,卸一個螺絲釘花不了兩秒鐘,很快金屬盒打開了。裏面是些密密麻麻的集成電路板。就連盒蓋內側都密密地排著電子元件。這肯定就是ATM的心臟部位了。到底哪塊板是驗鈔機的記憶板呢?這麼多根本識別不清。看來只有將這個盒子全部端走了。
我準備往外拿假鈔的手趕快縮了出來,急忙拉好包的拉鎖,空咳了幾聲,背過身去,以免被小姐看到。
老爺子給他降了百分之二十。
我站起身,回到電腦桌前,從印表機上取出墨盒來,把替代黑水印的接近鈔票底色的墨裝進紅色墨的墨盒裡。接下來該看看鍋里和碗里的油的情況了。我用毛筆沾了點,發現確實比剛才粘多了。
「放心吧,我可沒說請你幫忙。」
「快點上車!」
「你們兩個這三天一直呆在家裡我們都知道。」
「那個,我早就準備好了。」
雅人頭埋得更低了。
「走?喂,現在天可還沒亮呢,這時候銀行根本不可能開門的。」
離最後期限還有一周,在這僅有的一周的時間里必須打開自動取款機拿出其中的驗鈔機,分析出其中的數據,想出應對的方法,連想的時間都沒有,不可避免將會有一場極其緊張的戰鬥。
快到四點了,離我們開始行動已經過去了二十七分鐘,定時起火器竟然把銀行的「二十分鐘」記錄延長了七分鐘。我們的賓士車從外觀上看什麼也看不出來,但裏面可就大不一樣了。塑料布等亂七八糟的東西堆了一大堆。這樣子要是被警察給逮著了,那可就麻煩大了。為此,我們特地繞了個大圈子從秩父繞到了飯能,最後才繞回到橋主道。
我再次坐在ATM前,這一次列印時加重了黑水印部分。拿過刀片開始刮白水印部分。我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而且是一直坐在電腦前做一些非常細緻的工作。大概是這個原因吧,我的眼睛一陣一陣地刺痛起來。
我被解僱,其實並不是因為犯了什麼大事。我只是想改造一下公司的微機,擺弄微機里的部件時,不小心把公司二十多年來的經營數據全部給弄丟了。咳,像這樣的失誤誰不會犯上幾次,太平常了吧。
雅人輕輕地喊出了聲,接著,踩下離合,賓士車開了出去。
「不是買的?」
「我死的時候一定捎著你,好好等著吧。」
「可別偷懶,盡量多走幾個地方扔得越遠越分散越好。」
可儘管這樣,為什麼還沒出現我的名字呢?我想不通。難道雅人拒絕回答?或者是堅持說和我無關?
「那您是去西池袋哪家醫院?」
我獃獃地看著老頭那缺了一顆牙的門牙洞。
雅人接過頭盔,慢慢地沖我點了點頭。
我敲擊著WIN 98機子的鍵盤,設定好只讓驗鈔機中央的感測器工作。一切準備就緒。
「能明白到這份上,真難想象你怎麼還能笑出來?」
一分鐘后,遠處傳來了爆炸聲,接著又有了第二聲。第三聲爆炸是從眼前傳來的,隨著震耳的轟鳴聲,火柱一下把變壓器和電線都給吞沒了。
蓋關上后,就聽兌換機裡邊紙幣輸送帶轉動的聲音和一張張鈔票翻動的聲音。張數太多,輸送帶一直動個不停。終於,轉動的聲音停下來,那一瞬間,我的心臟可能也停止了跳動。
不知是怎麼回事。
到底是見過場面的人,就見二人的眼角喇地掠過一絲恐懼,臉也緊張得像幹了不久的水泥一樣。
「你放聰明點兒,小子!」
這點常識不說我也知道。撥110報警時,只要程式控制室的話筒不放這個線是不會被切斷的。也就是說,打110報警的同時,這裏的電話已被記錄了。應該先查查搜查本部所在的四谷警署或者聯合搜查的飯能警署的電話號碼。
其中之一,我敢肯定就是水印。
雅人則從剛才開始就一聲不發了,只是專心致志地瞅著驗鈔機。我也不再讀試驗品的號碼了,機械地一張一張地往驗鈔機里放。咔嚓、咔嚓,分離器也像是故意跟我們作對似的,不停地動起來。
「喂,你沒聽說過『自我破產』嗎?」
老爺子搖頭嘆氣道:
老頭悠閑地把一隻肘撐在桌上,用指尖敲了敲電腦主機箱。
說完,老頭嗖地一下跳上了窗檯。
警察即使拿到錢包也不會立即就把包和假鈔犯聯繫起來的。但事先還是想好能採取的對策比較好些。腦筋綳得快要到極限了,但還得考慮。
「噢,又見面了。」
零!
雅人深深地點了點頭。
「看,咱們和銀行來個智力比賽,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我竊笑著指給兩個呆瓜看。佐竹的兩隻小眼睛瞪得像五百的硬幣一樣大了。
「幹什麼?」
「五千和一千的也是一樣。再看鈔票的角上印有的表示面額的數字,其顏色和鈔票的基色一致,我推測在印製時墨里加了氧化鐵之類的磁性物質了。」
「不是,感測器認為有問題的地方不是紙的顏色,而是透光度問題。」
「不會的,請看。」
在離公寓不遠的路上,停著一輛賓士車,很明顯是違章停車。車是藏青色的,車頂帶電動活門,是輛賓士300。以涉外部長的身份坐這樣的車,那他的融資業務一定做得不錯。我老老實實地準備跟著上車。
而且,他穿在身上的出租公司的綠色制服,后領子還沒有完全正過來,露出領里的藏藍色,一看就知道他穿得太慌張了些,還有,胸前的領帶也只系了一半,而且還向右斜了三十度。
從剛才在停車場他們交談的話里可以得知,雅人和我一樣,也應該被帶往在西池袋的東建金融公司了。
「那麼嚴嗎?」
「好,讓他們見識見識,開開眼界!」
雅人有些緊張,咧著嘴角拿眼瞅著我,身體還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三點三十八分五十六秒。橫向的五十厘米用了三分多鍾,剛才破門節省的四十六秒又給搭進去了。
「先別鬆勁,還得大批量生產呢!」
「在什麼地方?」
小心翼翼地擦拭完之後,我們下了車。抱著裝滿錢的包,從車廂後面觀察停在不遠處的客貨兩用車的情況。周圍因為是商業街,耳目挺雜。我們只好裝出正在休息的送貨工的樣子,用眼睛的餘光尋找著最佳時機。
正當我用剩下的紙試著列印的當兒,雅人回來了。
怎麼回事?回頭一瞅,玻璃門外熟悉的小貨車對著這邊就開了過來。
我打開了櫥子門,裏面就像是秋葉原的廣播中心,刀片呀,小零件呀什麼的堆得到處都是。我伸過手去,從縫隙里摸出一個裝感冒藥的小塑料瓶子。
好啦,不來可就不好玩了。
我把撬棍伸進ATM里一頓亂攪,從控制盤那兒還有些線扯出來接在驗鈔機上,這已不需要了,順便全給掃蕩了。只拿走驗鈔機未免太明顯了,情急之下一伸手順手牽羊從櫃檯下托起了顯示器,因為它是從上往下套上去的,很容易就拿了下來。
終於取出來了。一點沒錯,是驗鈔機,黑匣子上貼著標籤,印著公司的名稱和產品號,那上面還有「3 WAY」的字樣,這肯定是為了表示此機型適用於一萬元、五千元和一千元三種鈔票,除此之外還能是什麼呢?
「如果發現有人大批量地購買了與假鈔紙質相同的紙,那麼這個人肯定就會被認定有罪犯嫌疑了。多轉幾個店,一點一點地買,買的時候還要買些其他類的紙。」
自動門一開,我從裡邊被推了出來。
那是個很髒的三層綜合小樓,位於鶯谷附近的高架橋邊上。這座樓看上去至少有三十年了,牆上就像是化了濃妝的老太太的臉似的,到處都是裂紋。
我像是被大象踩扁了的鉛筆盒,倒在那裡,一動不能動,被這幫傢伙打得太重了,全身都快散了架了。
「好了,您請吧。」
「別胡來,混蛋!」
看樣子累贅指的就是雙親兄弟之類的近親,買別人的戶籍雖然很好,但如果他有雙親及兄弟姐妹什麼的,在遷戶口時就得加倍小心了。
雖然裏面有攝像機,那種東西,只要把電源切斷,就派不上用場了。雖然還有可能有備用電源,但只要把電纜切斷了,它一樣也就沒了用武之地了。
「好,都在場了。」
「我還要為大批量生產做準備呢。」
我定了定神,走到了自動門前。
然後又用計算機把ROM內的數據全部讀出來,再看計算機屏幕上全是些數字及a、b之類的東西。
「稍有眉目?那麼程序是不是還早著呢?」
「哎呀,得去公司露個面了,要不得被開除了。五點鐘可能就回來了,我回來之前,給我把房間打掃好,衣服什麼的洗好。」
已經到了五百多號了。還剩二百張左右了。拜託了,一張也行……
公寓裏面,首先是試驗時沒成功的近七百張假鈔,還有試印時用過的紙、透明塗料、溶解油,最麻煩的是驗鈔機,這些越早處理掉越好。
喜利我並不喜歡,但這時候這個也很難得。我抽出根來,借老爺子遞過來的火點上了。
他自己則解下綠色的領帶,用它仔細地擦方向盤、變速器。對付警察也絲毫不馬虎。
「是嗎?看來是我弄錯了。」
房間是木結構的,不大,帶著一間廚房。透過裡間屋掛著窗帘的窗戶,可以看到夕陽快要落山了,周圍一片殷紅。老爺子打開了廚房的燈,昏暗的屋子一下子亮起來。裡間屋顯得很空蕩,一個書架和一個衣櫥。在窗前有一個比較大的寫字檯。
「道郎,真想不到你還有這麼一種愛好。」
「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眼睛已說明了一切。我在一瞬間也明白了一切。不出所料,雅人哭喪著臉肩膀一下聾拉下去。
可,麻煩的是,在櫃檯的中部有一個監控器,如果不把它先拆除就沒法弄出驗鈔機的話,那可又要多花一些時間了。報紙上曾登過關於在ATM和CD機身上裝有攝像機的消息。控制盤的右上方鑲有一塊塑料板,這裏面恐怕就是攝像機了吧。可對我們有用的只是下面的鐵櫃部分,蹲下來乾的話估計沒有問題。
「小兄弟,怎麼了?能不能快一點兒?」
老爺子一伸胳膊,一把抓住他的后領,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使勁拽進了車廂。
一拿到准遷證我馬上往富士市返。到富士市后先直奔市政府,提出戶口遷入申請。
「是的,如果強行拆卸,ROM中的程序就會發生混亂,這樣的話,操作規程必須從頭再裝一次。如果對計算機術語不熟的話,只能是半途而廢,談何造假卡呢。」
試製品用的紙是到什麼地方都能買到的普通的PPC紙。這種紙與一般的紙相比,紙較薄,表面比較光滑,彩色墨比較容易印上去。可是,試製品是用兩張紙粘在一起的,無論如何也比真錢要厚多了。因此,透光度相對地要小多了。昨晚是在螢光燈下看的,所以沒能看清楚。太陽九九藏書光要比螢光燈亮好幾百倍,拿到太陽光下一看,紙質的差別自然一目了然了。
我把椅子從WIN 98機前移到MAC機前,要處理圖像只有用這台機子。最近,各大印務公司都在引進這種機子。打開電源,啟動電腦,隨著一陣清脆的音樂響過之後,屏幕上出現了「welcome」的字樣。我移動滑鼠,打開Application窗口,選擇了PhotoShop工具欄。這個工具欄在編輯用掃描儀掃進的照片時功能最好。
最後借的是一塊三張席大的工地用塑料布,在建築工地上人們常用它來擋在外面,把這個蓋在儲蓄所前面,偶爾有人經過,讓他們還以為我們是在工作呢。
我把已經完成的頭像畫的黑水印處用紅色表示出來,然後把它和白水印重疊。
他特彆強調了「正式」這兩個字。說著,遞上了名片。名片上是這樣寫的:
「太妙了!」
「那個,彼此彼此嘛。」
「不得了不得了,和你說的一模一樣,一點不差哎!」
我說著徑自走出了電話亭。在這麼狹窄的電話亭里站著兩個男人,容易讓過往的行人誤會了。
「安全起見,用這個蒙住話筒。」
我從後面趕到時,雅人已經發動了摩托車,順手把頭盔扔了過來。我接過頭盔,一步跨到了後座上。
我用手指著雅人,故意拿出一副好為人師的樣子說:
「那玩藝在工廠天天用……」
突然之間的緊急加速,佐竹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緊接著後腦勺撞在了後車窗上,就聽到「咚」的一聲悶響。
這樣的話就印了一百六十一張,總共九百六十六萬元假鈔。
從富士出口下了高速后,老爺子把車朝駿河灣方向開去。
「我說你小子平常都幹什麼來著?」
「在左邊。」
本來想沖小女孩笑一笑的,可小姑娘卻像要哭出來似的,一轉身從我跟前跑了。被佐竹揍了那頓之後,我的臉可能變得太難看了。
雅人已把藍色的塑料布單從門前撤了下來,放在了後座上。
看到我的臉色,雅人也想往窗外看。我一把抓住他的脖領把他拽了回來。
確實是只有雅人這樣的身體才能幹得了的事。這種逃脫方法我連想都不敢想。
加油后對除了中央部分的水印外的地方的透光度有了影響,為此,我將此次調整好的水印分別重合到已經通過色彩及磁性檢查的鈔票圖上,好好進行了一番調整。
「好啦,接下來可就是我們和時間的爭奪戰了。」
「到了這地步,光著急也沒用了。只有下決心大幹一場了。」
這次我頗感意外,沒想到這麼快就成功了。我還準備繼續加磁鐵粉繼續印呢。來得這麼突然,我不由地驚叫起來。這時候,雅人伸出食指來,做出不要出聲的動作。
佐竹往司機座位跟前靠了靠,吼道。
「唉,唉,求求你了,這個給我留著好不好?」
「啊,好了,別在客人面前這個那個地說三道四了,這樣怎麼談生意呢。」
我屏住氣看著老爺子的胳膊。
沒碰到什麼意外,只是保坂仁史已兩年沒有交稅了,窗內的工作人員請我解釋了一番。
這老爺子全然不理我的話,我繼續纏他,這時他說道:
「那就這個了。」
正當我忍著嚴寒繼續準備的時候,樓外傳來了摩托車的排氣聲。雅人回來了。
這個多嘴的司機終於讓佐竹忍不住了,大聲罵道:
這五十厘米只用了二分五十八秒,速度上去了點。大約是剛開始時幹得太小心謹慎了,到後來慢慢摸到了門道,這才越來越快。看來按時完成問題不大。
我忍著劇痛顫抖著支撐起上半身來,倚靠在身旁的輕型卡車的輪胎上。一邊大口喘著氣,一邊說。
突然間,雅人的表情一下黯淡下來。
最後我說服了雅人,騎著摩托車來到新宿火車站附近的電話亭處。
「說的也是。」
「還有你!」
「拜託您了,驗鈔機神仙。」
把車支好后,我們朝滑翔機走去。穿過少年棒球場地,鑽入草叢中,叢林蔥綠如綠色屏障,我們盡量彎下腰來,一步步向滑翔機逼近。
「感測器的情況稍有眉目了。」
我一把拽開襯衫,想怪他兩句,沒想到老爺子先伸了個手指頭過來。
「我只不過是借用了公司的機器試印了幾張。」
雅人一把搶了過去。
期待的目標終於快要實現了,雅人臉上綻出了笑容。我用手指指著他的鼻子說:
「我就希望這樣。」
我從電腦桌前站起來,拿起一份電腦列印的日程表來遞給雅人。
「幹上了,道郎。」
「舊時的難解之緣吧。」
「我的啟發?」
佐竹真的照我說的把錢投進了售貨機,很快,顯示屏上顯示出紅色的字樣:「五百日元」。
「你小子究竟要幹什麼?」
雅人很快來到經理的辦公桌前,打開抽屜,從雜放著酒店送的火柴的抽屜里借出倉庫的鑰匙來。
原來這小傢伙眼尖,看到了放在寫字檯旁邊的裝錢的包了。其中的挎包露出了一萬元錢的邊,這傢伙一伸手拽出一張來,在螢光燈下翻過來倒過去地看了起來。
我死死盯住老頭微笑的臉,暗自揣測。
「手冢先生,閑話咱就到此為止吧。」
每說一個字,全身的肌肉都連帶地痛一次。
「什麼?」
「你感到吃驚也不能怪你,再等兩三天,你會看到這傢伙被通緝的照片的。」
我笑著點了點頭。
「怎麼樣,放心吧,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幫我送點貨,順便,你們還可以出國旅遊一趟。」
「怎麼樣,我這身打扮酷不酷?」
涉外部長笑了起來,再次把那臭氣衝天的嘴巴湊了過來:「這個請放心,我們的分公司有專門經營旅遊代理的,只要打個招呼,用不了一周就辦妥了。」
我把窗戶全都打開了,把新鮮空氣放進來。
各種品牌的微機加起來共有八台。雖說不少,但真正是自己買的也就兩台,而且是舊貨。其他都是拾的或別人給的或因同學借了錢我硬從那兒拿來頂賬的……這些機子我都在秋葉原買了零件來,全給它們升了級。而且還給配上了監控器,數據機,掃描儀,印表機等。
「我們經理的優點就是人特好,只要求他,他就很難拒絕。」
「對不起,不小心從隔壁的公寓樓頂掉了下來。」我趕忙低頭道歉,從瞪著白眼的胖大媽身邊走過,穿過巴掌大的院子,朝門前的路跑去。
我一直親眼目送雅人一遍遍地進去。按說在雅人旁邊還應該有我在,雖然那是我極其不願承認的事。而現在,我卻獨自一人悠閑自得地洗著衣服。
在我這邊有江波和佐竹跟著,在雅人那兒只能是跟著一些嘍羅了,因為大哥不在,所以黑幫裏面出了漏洞也說不定。
警察的行動比我們預計的要快得多,也可能是有人報了警,遠處已經傳來了警笛聲。
「不是,我防備的不是警察。」
我還想解釋,雅人一伸手抓住了我的胸口,那粗粗的喘氣也迎面而來。
看到垂頭喪氣的我,雅人開始鼓勁了。
「看,如果是那樣的話,只有製造假鈔一條路了吧?」
照現在這樣子,如果不能準確無誤地解決所有難題,驗鈔機肯定不會發出OK的信號。而且,這樣的話,到底是哪一關沒過也分不清楚了。
老爺子在司機座上瞪起眼來直喊。
「玩笑說這些就夠了,老頭,依靠電腦過活的最近的年輕人和你全然不一樣。性子也特別的急。」
佐竹一甩胳膊,肘正好擊在雅人的下巴上。但雅人還是抱住佐竹的腰不鬆手。
「什麼徒弟呀,我不過是受朋友之託,暫時照顧照顧他罷了。」
斜過眼去看老爺子時,只見他一邊看著前方,一邊從臟茄克衫里摸出一包皺皺巴巴的喜利煙來,先拿出一根放在自己的嘴上,一句話不說把剩下的遞了過來。
我們躲在離儲蓄所約五百米的一處隱蔽處,過了二十三分四十一秒,巡邏車亮著燈從我們眼前急馳而過。沒有鳴警笛,大概因為只是接到保安公司的報告,還不能確定是否真的有情況。也有可能是怕引起犯罪分子的注意而事先逃走。趕到現場為止,總共用了二十三分四十一秒。這樣,實踐證明了報紙上的「二十分鐘作戰」不是假話。
「幾點廠里就沒人了?」
「哈,小子,你也會老老實實地付錢啊!」
「那咱們封鎖道路好不好,讓條子們來不了那麼快。」
「唉,這可壞了,連動機都有了。這和被貓困住的老鼠有什麼兩樣。現在沒別的辦法了,快逃吧!」
「小麻煩,暫時讓我來保管著吧。」
「嘿,怎麼樣,小子?這皮子可是專門訂做的,也花了大本錢的喲!」
「看,正因為對方是機器,所以絕不會有料想不到的反應。可是,如果對方是人的話,你想會怎麼樣呢?」
曙光銀行支行的捲簾鐵門吱呀吱呀地開了。可能是在上班前先要出去辦事,一個年輕人先穿過自動門衝進了銀行。
我們相互對視了一眼,很快地點了下頭。現在就請你們兩個跟我們配合一下吧。
「嗯,通常倒是這樣。」
可是,CPU它竟然用了兩台,看來設計者有點問題。不過,仔細地想想,又覺得也有道理。如果根據磁頭和光感測器可以瞬間識別鈔票真偽的話,那麼,顯示器及機械操作有各自專門的CPU不是更好嗎?也就是說其中一個CPU是驗鈔機專用的。
「對,是這樣。所以在列印時我特意把顏色調淡了些。」
「喂,別走,老頭!」
雅人像只挨了罵的小狗,立刻聾拉下頭來。
稍微過了一小會兒,在顯示餘額一欄上出現了「520,000」的數字。
「沒什麼,只是人多了些。」
「頭髮很是張揚,而目光一點也不凶,不像是殺過人。視線也很鎮靜,不像是干搶劫的。」
「哇,這味道簡直能讓人暈過去了!」
我再一次通過電腦,把白水印處的濃度調了調。儘管這樣我還是沒譜。因為我不知道這感測器到底精確到什麼程度。有水印的中央部分是比較容易折的地方,可想而知,它們會不同程度地影響到紙幣的透光度。因此,感測器在核查時肯定是有一定範圍限制的。
心跳也沒覺得加速,可手指頭竟有點不聽使喚,換衣服耽誤了些時間。不知什麼時候背上滲出了汗來,這當然不是因為穿得厚的緣故。冷靜些冷靜些,好戲還在後頭呢。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在作怪,一個勁往前鑽的雅人的摩托車也覺得不是那麼穩了。雅人也有點緊張了。
好,再來一次。
我趕緊拾起包和電焊槍,撒腿開溜。
「對了,就在昨天,新宿附近又發現新的假鈔了是吧?」
右邊是陰溝樣的小河,左邊是一些火柴盒樣的小平房,密密麻麻地連成一片,這大概是住宅區。
可是,是什麼意思呀?
老爺子看都沒看我那吃驚的樣子,乾脆地說道:「現在,日本要是有買不到的東西的話,那就只有『愛』,『愛』你知道吧。」
「也許是通過光透過紙的數值來確認水印的吧。」
眼睛的餘光里我注意到,佐竹好像看見了我,往我這邊來。
「有人在為欠債發愁,有的人卻在尋歡作樂,媽的!」
「切開它得多長時間?」
「大概你們乾的事已經上了新聞了吧。」
「哪會呢,今天……」
「這可是在我大鬧了一場之後呀!你想他們在接到軟盤後會老老實實地放了雅人嗎?」
「再見,我還會去玩的。」
紙幣入口處的蓋打開了。裏面全是五千和一千元的真貨。稍往下的硬幣口裡堆滿了包成束的五百元硬幣。
「你看,東京附近不是也有些地方可以找嗎。多摩縣或是琦玉縣附近,有好多旱田和水田。」
老爺子門也沒敲就突然闖了進去。
一看手錶,不知不覺竟已過了下午三點。從昨晚上開始試驗黑白水印到現在已經過了十八個小時以上。
倉庫的大門平時沒人愛護,一推,嘎吱一聲,像女人發出的聲音似的,又尖又細。
「可是,雅人……」
「放心吧,不是去市裡挨個地找曙光銀行,只是到近處的電話亭罷了。」
「放心吧,從警察那兒逃脫的辦法多得是。你看,最好的例子就在眼前。」
通過驗鈔機的試製品,黑水印有中、強兩種可以。為保險起見,我又調了調顏色,取了這兩色調的中間顏色。大批量生產用的圖像已經完成。
「那東西你要覺得稀奇,要多少給你多少。它一直就放在桌子上。」
喘氣的功夫,試驗品通過了驗鈔機。
「呶,雅人,這玩藝兒放在自動售貨機里可以當一百日元的硬幣使,你知道為什麼嗎?」
如果按常識性的方法來考慮的話,我們可以推斷也許他本來就是個計程車司機。可是,他剛才在我房間里夸夸其談的說,他在銀行門口等我一等就是一天,從這兒來看,他又不可能幹這行。
回頭一看,樓上佐竹在揮手大叫著。
他是在說三天前我們借了他的車的事吧!
「快,趁現在這時間趕快逃吧,小兄弟!」
「不管情況如何,合同這東西不遵守可不行。照這樣下去,利息一個勁兒地漲,到頭來連人身自由可都保不住了。到那時候,即使哭上門來也無濟於事了。」
「啊,不,那隻不過是開個玩笑……」
「這東西你要了幹什麼呀?」
綠色信號燈亮了,可是,老爺子踩下加速器,沒有動方向盤,車照直前進。
「說是那麼說。可是……求求你了,道郎。」
「喲呵,你還知道啊!」
今早去銀行之前,我把以前的數據信息全拷貝進了這張盤。
「這樣,那我們就盡量把停電的面搞大些。」
所有的準備都宣告結束,我們驅車直奔雅人的鐵工所。這時正好是晚上十一點鐘。
他怎麼會知道這麼多?我大吃一驚,腦袋裡一片混亂。
從報紙的報道來看,這類案件之所以銷聲匿跡,其原因有二:
「哎呀!嚇我一跳。我差點以為你還沒完全成仙,你的魂半道上跑過來了呢,真沒想到你還活著。」
放入驗鈔機的試製品安安穩穩地通過了。
身後傳來了沙啞的聲音,轉身一看,老爺子已經醒了,伸手在摸枕頭邊上的喜利煙。
第五次的試製品看上去已經和實物不相上下了。
「能偷偷從工廠里拿出來嗎?」
我簡直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眨了好幾下眼,不由地一下子呆立在了門口。
老頭激動地說著,兩鬢已是青筋暴露。被他這麼一吼,我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那,你到底想怎麼著?」
「沒有,警報解除。」
「我原想很快就能還上的,就那麼一百五十萬……」
雅人拍了拍膝蓋站了起來。
雅人騎摩托車去上班,我也開始工作,把昨天弄來的材料組裝起來,其餘的等雅人預支工資后買來再說。組裝程序和昨天沒什麼兩樣。
「看這黑水印的地方,紙的纖維相對來說就多,而白水印處纖維相對就少。如果只是淡淡地列印,這部分黑的地方可以阻擋光線也許能代替黑水印。但白水印該怎麼辦呢,我想了老長時間,可就是想不出來。」
「煩死人了,別說了,道郎!」
「也就是說連紙的出處之類的也有可能被調查?」
「雅人,你來點什麼?一定口渴了吧。」
看來換整錢得等以後了。我們扔掉剛買的咖啡,全速往板橋的公寓趕去。
我使勁地站穩腳跟,否則的話會癱下去的。像他如此周密地了解我們的行動,做夢都沒想到。真的是完全一致。理論和推理無可指責。
「對吧,如果那樣的話,報紙電視都會報道這件事。ATM被人盜走了五百二十三萬,再加上有高矮不均的兩個人用假鈔換走了九百多萬元。如果到第二天,我們兩個一高一矮去還錢,你想會怎麼樣?」
可那人先我一步,從旁邊伸過手來,揀起了我的包。
我來到池袋決定先到大百貨店的美術用品櫃檯看看。
很快,屏幕上解說員的臉不見了。
畫面切換到了支行前面,這地方還記憶猶新呢。老頭一手插腰斜眼注視著我們。
「你看,與周圍的紙的顏色相比,是不是有的地方淡一些,有的地方重一些呢。」
可我們的遊戲才剛剛開始呢。
「銀行是經濟活動的基礎是吧,紙幣的流通不就是其根本的規則么。找出其盲點,給這幫傢伙一個打擊,這不正是我們最理想的詐騙遊戲嗎?」
我揀起地上的錢包,再次進到裡屋,背起放在錄相機旁的包,迅速地環視了一遍房間,發現沒有什麼危險的東西,這才慌忙往外跑。已沒時間鎖門了,就那樣開著吧。剛奔到樓梯口,發現那幫傢伙已經從底下包抄過來。這其中就有佐竹。
「什麼?你還買了輛賓士車?」
想到這,我快步來到參考圖書櫃檯,找出一本《油畫入門》,站在那裡看起來。
因此,首先要分頭來,對這些感測器一個一個地分別進行檢測。為此,要先調整安裝在控制箱內的ROM的資料庫。現在應該看看控制箱了。
正說著,突然聲音變了。
雅人點了點頭,猛喝了口咖啡,伸出手來做了個「V」字。
「歡迎,歡迎,歡迎你到我們租的遊戲廳里來。」
老頭沖我們搖了搖手中的軟盤,一轉身出了門,那動作簡直快得像是偷到魚的貓逃跑時的樣子。
「這個怎麼樣?」
老爺子讓我搭在他的肩頭,匆忙地問周圍的人:
就聽一聲脆響,紙幣從底下掉了出來。
「別裝蒜了,老頭,在這等著我們到底想幹什麼?」
「孫子什麼的可不是開玩笑的。有這樣的一個可夠你照顧的,這孩子是我上班的那家印刷公司的經理的孩子。」
外行看上去肯定是一點破綻也看不出來的。我連眼皮都沒掃一下,接著說道:
至此,色彩和磁性的問題就算是解決了。說實話,這時候再看感測器我才有了把握。
「小心點,讓你流點血對我們來說沒什麼要緊的,知道吧。」
雅人不由地感嘆起來。
在與控制箱相連的十二根扁形電纜當中,一定有給紙幣入口處的分選用金屬片傳遞信號的電纜。
「也就是說,不是專門的職業『破壞』犯罪分子,而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外行犯罪者。可是,用定時起火器,這個讓外行人干可就有點勉強了。而且,能採取措施阻攔警察出動,看來罪犯早就知道了現在CD的鋼板比以前加厚的事了。這樣,自然也應該知道銀行現在已盡量不在CD中存放現金這一事實了。可是罪犯還是千方百計想出定時起火器這種手段偷襲了儲蓄所。」
雅人有點害羞似地把頭轉向一邊。
派出所現在一定接到了保安公司的警報,真不知停電事故能給我們爭取多少時間。事到如今,心裏不由地不安起來。
「萬一你逃了出去被其他黑幫的人利用了的話,又會防礙他們的發展。為防止不測,你的腦袋就會……」
「倉庫的鑰匙呢?」
真是那麼回事嗎?這下,我終於弄清了這幫傢伙的真正目的。
在椅子上笑著的不是別人,正是我在銀行碰到過兩次的那個怪怪的老頭。
「你我又不是素不相識,看在這份上,大出血了,就五個數好了。」
一路上,我們見到好多CD,都是孤零零地,而且多是設在郊外的超市邊,緊挨著的牆上寫著「自動取款機」的字樣。可惜沒有ATM。
雅人跟我開著玩笑,一下把油門踩到了底。前輪離開了地面,車子晃起來。狹窄的小巷飛快地往後跑去。
好像我高興得有點過火。雅人不時投來不安的目光。雅人放下手裡的東西,接過兩張紙幣,先看了我一眼,這才舉到陽光下看起來,看來還是有點對我不放心。
「這是什麼東西?」
「和我最初猜想的一樣,中央的感測器是通過透光度數值來核對的。如果紙本身的透光度不同,即使頭像畫處的水印做得再好,驗鈔機一樣會認為那是假鈔。」
最後,在電腦里把這幅圖重疊在剛才掃好的萬元鈔票的水印處,然後再印出來。這樣,福澤諭吉的頭像就淡淡地被印了出來。
雅人抱起裝有零部件的垃圾袋準備出門。
我從腰間的工具袋裡取出六棱棍來塞進門縫裡,猛一使勁門開了。雅人這時也騰出手來,兩人一起用力推開了門。緊張也不忘看表,已是三點三十五分十四秒。從開始到現在已過去了二分十四秒。開門比預計的少用了四十六秒。雅人拽著氣罐伸出來的管子迅速鑽進了屋裡。
「我可沒說給它付錢。」
就是它了,只要取下它來,心臟部分就可以拿下來了。大概驗鈔機就在裏面。
我看著雅人,點了點頭。
老爺子板著臉說道:
「我把所有的銅線都纏上了,增大了它的功率,紙幣的磁性太弱,不這樣就沒法確認出來。你看……」
「不是剛剛夠,列印失誤再多也就十張左右吧。剩下的二十張左右是我多加的。」
「誰會那麼笨?」
我只是大體地將表面的東西說明了一下,可雅人還是一臉的不明白。
上車前買了些報紙,在車上一個勁地找有關雅人的新聞看。
我有點感興趣地打了個岔,惹老爺子瞪了我一眼。我趕緊閉上嘴,讓他繼續講下去。
先確認接線柱周圍配置的電阻的歐姆數,再小心地用萬用表一根一根地進行了微電流測試。從左邊數第四根電纜線在測試時,分選用金屬片輕微地動了一下。就是它了,這根線是給金屬片箱送信號的。
「手冢先生,這對你們可不算是什麼壞事吧。」
司機副座的門開了。
老頭嘴角泛出一絲苦笑,抬起一隻手,捋了捋快要撤退到頭頂的頭髮慢悠悠地說道:
涉外部長有點不滿佐竹的舉動,把頭沖佐竹擺了擺,這下佐竹立刻就老實了。確實,我也沒想過要他們這幫傢伙師從於我。
「你……?」
「真的,讓我試試。」
雅人攥緊了拳頭,頗感委屈地說道。話里多少帶點「我讓你自作自受」的味道。
「去圖書館?」
左邊是停車場,右邊是加油站,正對面是郊外住宅樓。樓后好像是神社的大院什麼的,白天怕都沒人來,更何況是深夜。這環境真是太合適不過了。此時此刻,周圍連一隻貓仔子都找不到。
老頭說著,一伸手從破舊的茄克衫里掏出了我的錢包,若無其事地晃著給我看。
「當然不是買的。」
擔心終於變成了事實。雅人受不了這幫傢伙的折磨,最後把我們碰頭的地點告訴了他們。
中午早已過了,可西池袋的小巷裡卻依然沉浸在清晨的混濁之中,四處格外幽靜。來往的行人屈指可數,附近的彈子房裡傳出來的軍艦行進的聲音聽起來卻極其震耳。我和老爺子在路中段的車上觀察東建金融所在的樓的動靜。
老爺子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默默地握著方向盤,好像這就是對我的回答。
東京的夜晚天空一片漆黑,連星星的影子都沒有。噢,怪不得最近沒有雅人的消息了,原來是出了這檔子事。
「這個混蛋!」
這確實讓我吃了一驚。
「你想,錢這東西整天在人們手裡轉來轉去被人摸來摸去的,不知什麼時候就變舊了,掉色不是常有的事嗎?」
「停,我得方便方便。」
我邊注意四周的動靜邊找雅人。
「從這兒來看,可以想到有這麼兩點。第一,罪犯從一開始就知道儲蓄所的ATM中有現金,也就是說銀行里有內奸。第二呢,罪犯除了現金之外還有更加想得到的東西。我當時想肯定就是這兩者之一。」
「別露頭,東建金融那幫傢伙來了。」
「看明白了?」
我不由地咬緊牙關,手指深深地掐進了沙發套里,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解恨。
「為了安全起見,須事先交待一下,這裏面裝有電池和集光器,釋放的能量會高出一般的五倍,稍不小心,可能會傷及心髒的喲。」
我不由地反問道:
老頭厭膩地說著,「啪啪」拍了雅人肩頭兩下。
「朋友倒算不上,不過,說老相識倒是一點不錯。」
雅人扭過頭向窗外的電線杆望去。
我要了一瓶吉尼斯黑啤酒,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晃了兩三下,然後用眼睛的餘光對準了光球的位置,一使勁拉開了拉環。
實在忍不住了,我用手指指到真錢上說道。
「小子,你是什麼人?」
老爺子沖我擠了擠眼笑著說:
位於紙幣的入口處,這說明一點,這個感測器的感測頭最先反應。因它在導槽附近,有可能是用來確認紙幣的長及寬的感測器。如果是這樣的話,只要紙幣的尺寸不錯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還有一個被佐竹他們先逮住的那個,現在怎麼樣了?」
我再次來到池袋,在火車站附近有不少辦公用品店,我轉了五個店,每個地方買了五個墨盒。
突然間,雅人的口吻變了,就像是兒童心理諮詢電話里的主持人。
一進門,幾乎顧不上脫他的膠底布鞋,雅人一頭就扎了進來,手裡拿著晚報,就像小學生拿回獎狀似地高興地舉過了頭頂。
「看到了吧,小子,想逃走這種傻事最好連想也別想,否則該輪到你們的家人哭了。」
「快,出發了,道郎。」
「那一個怎麼樣了?」
我心裏一驚,不由地回頭瞅了瞅老爺子的半邊臉。
「打擾了!」
我關好車門,深深地靠在座位上。老爺子手握方向盤,鼻子里還哼著小調。
光球面帶怒氣,小樹般粗的胳膊又伸了過來。
矮個子坐在了對面的沙發上,翹起了他那條短腿。
可是,越想相信,就越感覺有些不能相信。
我把裏面的箱子往旁邊挪了挪倒出塊地方來。老爺子托起那小子照臉上猛地給了一巴掌。
可是,讓我感到意外的是,老頭回過頭來沖我說話了。
在上蓋內側與橡膠滑滾一起並排的也有一些感測器,其位置與通道內的感測器位置大體一致。
「老爺子,這個是……」
九點五十一分,我們來到了位於新宿站東入口處的曙光銀行站前支行。
按著被門撞疼的額頭,雅人罵起來。
我騎到摩托上對雅人說:
直到那時我才發現自己的想法出了點偏差。自動取款機簡稱CD,是現金自動取款機,也就是為了取出現金的機器,裏面雖然也存有鈔票,但沒有我們想要的驗鈔機。
被老頭一說,佐竹慌慌張張地往衣領上看,可是什麼地方也沒有我的血跡。
「真的能給我保管?我可是花了大本錢的,到時千萬記著還給我。」
怪不得,想找軟盤呀!
小傢伙嘀溜溜轉起了大眼珠。
出入口只有一處,那就是正對面的玻璃門。玻璃門上的玻璃是那種夾有鋼絲的強化硬玻璃,要想打破它,那得花點時間。現在我們有了切割機就不怕了。直接把鎖切斷不是更快嗎。
在西新宿支行換錢時碰到的人,為什麼會在這兒出現了呢?難道是因為時間太多了,為了消磨時間,喜歡上了巡視銀行這個行當?
試問有誰知道我們信賴的高科技機器以及其程序是多麼脆弱和危險啊。現在,我要尋出其破綻,找出它的盲點,讓世上被機器馴服的人們看看,用我的智慧組織起來的遊戲是多麼威力無比。
「我早就想說了,這沒問題。你身上有多少錢?」
回到公寓,我立刻著手油性墨的製作。
「氣罐到底有多重?」
在車上等待著最後時刻的到來。
老爺子並沒直接回答,先把放在沙發上的黃色書刊用腳踢開,一屁股坐下去。我也跟著坐在了旁邊。
不一會,主屏上顯示出福澤諭吉的臉來。我先將畫面擴大,然後又仔細確認了一下細小的部分。
「那倒也是,不過,那東西真的能印錢嗎?」
「那既然這樣能不能借用你的好意,把車開到西池袋去?」
「你看,買定時器和固體燃料不得要錢?一泰株弄來的錢買這盒飯早就花得凈光了。現在只有靠你這個優秀青年的錢包了。」
「什麼,才開始?……不是只剩下大批量生產和換錢了嗎?」
「你真的已經印假鈔了……」
「你知不知道,防治蟑螂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堵住它的路。哈哈,你應該把後路先準備好呀。」
「也許江波已經告訴你了,看看這個吧,這就是合同和擔保,擔保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你的名字。」
「做生意總是這麼貪婪的話,遲早有一天會遭報應的喲。」
我就那樣在路口摔了個倒栽蔥。左肩重重地落在柏油路面上。兩隻包也從手上飛了出去,滾落在路上。
「老爺子,您究竟是什麼人?」
「啊,大個,你是他的搭擋吧?」
雅人是最喜歡騎大摩托車的,但他並不是那種敢闖紅燈的勇夫。我常坐他的摩托車,因此對交通規則還是挺自信的。在去考場的路上,我大略地翻了翻參考書,參加了一天當中最早的一場考試。
我又拿起另一張銅板。一看,還是刻著和上一張一樣的頭像。大小,表情都像是從一萬元錢上拓下來的一樣。只是為了印刷,版面正好和錢上的圖案相反。
司機語氣一轉,車慢慢地開動了。
這次我把白水印處的濃度在MAC機上往低壓了壓,這樣不就可以調節墨——實際上應該是油的量了么。
「喂,臭小子,你們這兩個傢伙欠了那麼多錢,怎麼還會有這麼多的錢?」
「你們太輕視黑幫了,所以連連倒霉不是嗎?」
「大哥,這是要到哪兒,來玩玩吧,來玩玩吧……」
我晃了晃睡意朦朧的腦袋,用冬天冰涼的自來水洗了個臉,又颳了刮亂七八糟的鬍子,再用手掌拍了拍臉,終於有了點精神。
「真錢就是好啊!這個可以安心地在自動售貨機里用了。」
涉外部長像在談判桌上似的一本正經地說道。只有一周的時間!雅人哆嗦了一下。
我造的這支電焊槍,充其量只能算個玩具,但論能量還是要比一般的玩具高得多。佐竹的腿也麻了,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就像是剛從墳場里出來的殭屍似的。咳,他竟然還追了過來。
佐竹坐在了我的旁邊,另一邊一個小嘍羅開門鑽了進去,江波好像坐在了司機邊座上。
「我說道郎呀……」
「畢竟這麼一大筆錢在手上,萬一被別人看見了,豈不要懷疑我們是小偷了。而且……,我們也萬萬沒有想到你們會提前一天趕來。」
我又一次趴在了柏油路面上。
「對,打電話。給警察。」
我拿出一捆來,通過目測分出大約有一半來迅速放人紙幣入口。
「可燃垃圾周一、三、五扔,不可燃垃圾周六扔。想在我這裏吃閑飯,那可大錯特錯了。」
「該告一段落了。」
「既然這樣,那為什麼……」
「等等不行嗎,老爺子。把雅人告發給警察的話,能救出他的確不假。可是,我的事情不是同樣也讓警察知道了么?這和自首有什麼區別呢?」
時間正好是三點三十三分。
老爺子聳了聳肩,扭過頭來瞪了我一眼。
「啊!……」
我還沒說完,就見小傢伙驕傲地拍了拍自己的兩隻小胳膊。
「在外面打擾您實在是不好意思。能否請您先抽出點時間來跟我們聊聊。」
二話沒說,小傢伙打開了裝錢的包,在裡邊翻起來。
日期早就變了,到了我們計劃採取行動的星期一了。要想使計劃順利進行,就必須先確認好要去的銀行的情況。
「……不好意思,來罐烏龍茶吧。」
我側眼死盯著老爺子,這時候他說道:
老頭抬頭看了看房頂,用手撓了撓頭說道:
說是深夜,其實已是凌晨四點,我們把車停在曙光銀行地方儲蓄所前。
「怎麼樣,我的雅人先生,又該輪到你出去採購了。」
這一下與走來的佐竹的視線撞個正著。
「對不起,請讓一讓,我正有事。」
「咳,有一個傢伙朝這邊走來了。」
「無論怎麼樣,這次你們成功了,那就是萬幸。人這東西,可不能太貪了。好了,再見吧。」
解說員站在特別搜查本部所在地四谷警署前面,興奮地瞪大了眼睛在念著原稿。
吃晚飯,再加上休息,佔去了我們不少時間。但總之在經過七個小時的長途跋涉之後,我們還是有了收穫——找到了兩台有價值的ATM。
「喂,道郎!」
老頭伸出個短短的手指頭來,沖窗外指了指。
年收人和保險呢?工作人員問起了這個。等我進了印刷公司后這兩個自然會解決的。我順便又要了一張戶籍複印件。
「來點什麼,別客氣。」
「不是吹牛皮,對我的身體我還是有信心的。」
車停在我旁邊,司機副座的門從裡邊被推開了。
大約過了十秒鐘,就聽「咔嚓」一聲,再看,顯示未付費的紅燈滅了。
「好了,這你交給我行了。」
「還沒看出來?別看頭像,看看周圍的紙。」
雅人又點了點頭。
「手冢道郎先生吧!」
都一把年紀的老頭了,從二樓的窗戶上跳窗逃跑,想也不敢想。就見他把玻璃窗全都打開,探身子就想跳。我和雅人急得直跺地板。
又仔細地查看了一遍兩家儲蓄所周圍的地形后,雅人把摩托車停下來,支在一家沿街的超市前,胳膊往胸前一盤,問我。
年輕人說著,伸手要動老頭。只見老頭輕輕一撥伸過來的手,右拳拉開架勢就是一下。
回到車上,兩人都喘起了粗氣,緊張全化成了汗水流了出來。
冰箱里的冷飲還在等著我們呢,可萬一因此而出了交通事故,那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雅人開車的勁頭絕不亞於初學者,那小心謹慎的樣子都讓人不由得佩服了。
「喂,已經過了三十分鐘了。」
老爺子說著,停止了手掌的運動,用手指作了個手槍的樣子指到我的額頭上。
雅人攥起拳頭。老頭則在屋子中央豪爽地笑了起來。
老頭一隻肘撐在電腦桌上,嘻皮笑臉地張口說道:「錢都換好了?回來得有些太快了點。」
老頭好像又發現了什麼似的,臉部表情變得更加嚴峻,仔細地看了看我們,舔了舔嘴唇后又說。
話音未落,老頭張口大笑起來,好像很高興似的肩膀也顫個不停。
眨眼之間,油跡擴展成一片。
佐竹的腳踩在了我的太陽穴上。
「所以你就想用切割機去盜保險柜?你現在好落魄呀!」
「道郎,我掐死你。」
「小子,只能給你一周的時間,多一分鐘也不等。」
老爺子的來歷至今還是不清楚,可是我知道他一定是為了弄到驗鈔機的情報才接近我的。這個老爺子,可能有過和造假鈔有關的過去吧。我那樣想著,所以就脫口而出了。
說著,猛地一推,我便摔在了車後座上。
「不是說不知道了嗎!不是騙你們的……被他逃走了。……」
老頭摩挲著下巴尖,繼續說他的:
雅人問問題總是不加思索,想問什麼就問什麼。我沒有答話,只是搖了下頭。不會有錯,出門時我是上鎖了。可是,那又為什麼會開著呢?
銀行里的攝影機攝下的像肯定會在電視上反覆放不少遍,這樣出公寓肯定不行,被附近的人看到我這身時髦的打扮一定會起疑心。用平常的打扮出門,到附近的公園的公共廁所里換裝比較好。
沒錯,不管裏面是否有現金,用切割機破壞ATM並不是不可能的。問題是「二十分鐘作戰」:能否在此期間將驗鈔機拿出來。
我懷疑地瞅了瞅老爺子,他歪了歪嘴沖我做了個鬼臉。
我把一萬元鈔票遞到雅人跟前,指著反面的一角說:「看這兒,堆雞尾巴下邊的部分,是不是有你的指紋?」
「為此,決不能讓東建金融這幫傢伙知道這是我們兩個人乾的……」
就是雅人。
「你這種相信朋友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可是,我敢肯定,首先,在你們約好碰頭的遊戲廳,等你的不只是你的夥伴,還有那幫傢伙在。」
到手的肥肉這幫傢伙能輕易放走嗎?換了這幫傢伙,他們肯定會動員全國的部下一齊出動,襲擊位於全國各地的銀行,這不是不可能。如果讓他們知道我們就是造假鈔的罪犯,他們肯定會利用我們,直到把我們的骨髓榨乾為止。
「我們的假鈔一旦被發現,銀行立刻就會採取保護措施,改造驗鈔機的程序。那樣的話,那張盤裡的數據也就不起作用了。」
「您別開玩笑了。畢業證免費給你那也至少得五個數。」
「騎摩托車,去把能買到的紙各樣買一些來。」
「老爺子,原來你也想造假鈔來著……」
我謹慎而又大胆地乾著,銼出好多槽來,然後拆下電爐子上的電熱絲,在罐周圍纏上固體燃料,再用電熱絲捆起來。最後,把電池和定時器接上。這樣,自動起火器就算完成了。
「那,用磁頭認讀能行嗎?」
「你把兩張放在太陽光下比一比,也許你也會笑自己的。」
老爺子靜靜地撓了撓頭,好像在說跟我說不通。
隨他說去吧,我還沒確認那傢伙是不是真的呢。當然,我也沒膽量去干那種傻事。
「這點兒錢夠停多長時間?」
「停電?」
從後視鏡上看到佐竹慌慌張張的樣子,老爺子滿足地在那兒獨自樂起來。
最近的垃圾袋都是那種半透明的,假鈔放進去要是被清潔工發現了肯定會翻出來驗證一下的。為安全起見,我用剩下的黑墨將假鈔塗黑,然後又用剪刀剪碎后才裝進垃圾袋裡。做到這一步就放心了,即使有烏鴉把垃圾袋弄破也不怕了。
「說瞎話!他這樣的吃著你的飯還掉著眼淚的人能幹得了那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老頭說著,把軟盤往懷裡一塞,匆忙站起身來這就要走。
江波一下子聲調都變了,吃驚地瞅著老爺子。
256KB的EP-ROM排成兩列,一邊八個一邊十五個,和此配套的可以看作是工作用的S-RAM也是一樣。在這控制箱內,有兩個不同的指令系統,其中之一不就是驗鈔機的控制部嗎?
按原計劃,接下來再上別的銀行,把換來的錢全部兌換成一萬的整錢。在此之前,我得先找個地方把衣服換了。我們來到信濃叮外苑附近的公共廁所。
黑匣子上面的部分延伸到了平台的金屬框里。在下面有大約五厘米的金屬板向左右伸展開來。正好將黑匣子固定住。看來只要把它卸下來就都好辦了。
吃著馬哈魚盒飯,雅人先發表了他自己的見解。
雅人說著,把至少也有他說的那些的七八倍的紙放在了榻榻米上。
「幹什麼吃的,快點上來!」
「別羅嗦了,老爺子,你怎麼知道假鈔的事的?」
老爺子空咳了一聲後繼續說起來。
聽他一說,我趕緊用衣服邊仔細地把副座周圍全擦了一遍。
這兩個人簡直就像是畫上的人物,性格太分明了。看清之後才鬆了口氣,我還以為是警察呢。
因為是白天,周圍有人來往,大概他們也是為了避開人的耳目。我明白這個。可是,我的身體是一點也不聽使喚了。我不知該怎麼辦,只有聽任這幫傢伙踢來踢去。當我滾到了停車場的角落裡時,這幫傢伙終於停了下來。
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十二點。換了平常,即使再晚,在根據地附近作業我也會倍加警惕的。可是,那天我老是一門心思地琢磨怎麼快點將錢弄到手,所以沒有過多注意自己的動作。我的手剛伸到投幣口,突然有人從背後「啪」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人無論誰都懼怕暴力,一個人不如一個團休,赤手不如拿槍,這個簡單的道理連小學生都懂。
「工作?」
「那可就完了,那我們只有去搶銀行了,……沒想到我們也有落魄到這一天的時候啊!」
這一問黑西服好像才回過神來,為了挽回他的面子,急忙裝出一副嚴肅的面孔來,空咳了一聲后說:
「快,把這些都換成一萬的整錢后,讓我們慶賀慶賀!」
佐竹扭過頭來,這時帶有他指紋的硬幣早就滾進了自動售貨機里,從裏面出來的是一杯咖啡和找回的零錢。
「挺順利。」
「錢呢?」
「……此後約三十分鐘,距現場二十五公裡外的曙光銀行儲蓄所內,ATM被人用切割機破壞,盜走現金五佰貳拾叄萬元,兩起事件都發生在飯能管區,而且幾乎在同一時間段,從這兩點來看,它們之間好像有些關聯。對此,飯能警署正在加緊調查。」
我放下紙幣,拆開驗鈔機的蓋。
我們從小貨車邊開過去,在稍微往前的地方停了車。這時,老爺子把穿在身上的出租公司的制服脫下來扔給了我。
大肚子抓起放在桌子上的水晶煙灰缸不由分說,朝佐竹就扔了過去。煙灰缸擊中佐竹的肩膀又彈了出去,飛向了牆壁,就聽「啪」的一聲摔了個粉碎,碎片撒落了一地。
也就是說是偽造。
後視鏡中,和雅人初次相識的地方Power Land的豪華的燈飾慢慢地變小,變小,最後再也看不見了。
我不由地站了起來。
「哈!這水印還真是漂亮呢。」
可是意外的是,老爺子卻搖了搖頭。
我暖昧地點了點頭。
一絲絕望掠過心頭,而奇迹就發生在那一刻。
雅人把臉轉了過來。
我們身上惟一值錢的就只有智慧和技術了。
「唉,像這樣的話一個小時多點就全辦妥了。」
雅人頗感驚奇,接過後打開蓋仔細地瞅起來。
我再次揀起掉下來的試製品,把它舉到螢光燈下仔細地看,看上去確實和實物差不多,水印也非常清楚。
雅人斜了我一眼。
我一時無法說服自己,只是木木地看著缺了一顆牙的老爺子的嘴。
「離儲蓄所最近的派出所……應該在這……飯能派出所。」
我說著打開了窗帘,昏暗的房間立刻被陽光填滿了。
隨著踏著地板的足音越來越近,佐竹的喊聲也越來越清楚。
試驗暫獲成功,但還需要進一步改良。
跑過四個房間就到了樓道盡頭。誰曾想,這個破樓竟然沒有緊急梯子,這麼重要的東西。
「那再弄個電焊槍也和這沒多大區別了。」
雅人正想去追,門「啪」地一下關上了。太猛了,躲都來不及,雅人一頭撞在了門上。
「大約在半年前,你朋友從我們那兒借了點錢,到現在還一點沒還。沒辦法,我們只好找他的擔保人您,跟您商量商量。煩勞您大駕跟我們走一趟。」
我一路小跑,還不忘了在胸前做了個小小的「V」字。雅人深深地點了點頭,先往小巷裡走去。
「這個,不知道。」
真是的,碰上這樣上了歲數的人可太麻煩了。在銀行的窗口以及車站的剪票口,自從實行了自動化之後,像這位老人家一樣的就經常碰到。
「我是問你們作案的時候是不是用的偷來的車?」
「喂,小姐,這個怎麼用?」
「在你出生之前,曾發生過一起ワ一五十六號事件。」
在它前面有一個男的,彎著高大的身子在玩遊戲。那穿著被磨破的皮茄克的背,看上去就像是迷了路的小孩子似的顯得無依無靠。
「咳,別多說了,咱們趕快吃飯吧,吃完飯好去買東西。」
雖然這是我提議的,可是,老爺子根本不顧我的擔心,很乾脆地按自己的計劃把那傢伙給打倒了。
「對呀,這兩件事聯繫起來,如果是同一伙人乾的話……」
這次又通過這根線和與其連接的接線柱最終找到了控制箱里往外髮指令的記憶存儲器。
「怎麼樣?走一趟吧?」
「裏面的東西?你指的是什麼?」
費時費功夫不說,還費了那麼多心思,對我們來說,這七百零二張假鈔已經和真的,不,或許可以說已經超過了真錢所具有的價值。
好像是聽到了緊急剎車和碰撞聲,近處的住戶已經開始露出頭來。其中有位中年婦女看到撞在電線杆上的車差點暈了過去。
「其實那確實不是嚇唬你。那幫傢伙為了達到目的,多麼殘酷的手段也能輕易地使出來。」
我抬起頭來,吃了一驚。
「為什麼?分頭行動的話,兌換的時間也會縮短了,那樣的話,往兌換機里補充錢的危險不也就減小了么?」
我慢慢地把第一張投了進去。
趕緊停下來清洗了一下噴墨頭,這才又恢復了正常。在此之後,每隔三十張就停下來清洗一次噴墨頭。
「幹什麼?」
「好,走吧雅人。」
「怎麼樣?能站起來嗎?」
在司機座後有防止貨物倒下的屏障。跨過副座,不用下車可以進到後車廂里。
「還了錢我們自然可以不去給這幫傢伙運毒品了,可是,他們又會抓住我們的另一個把柄,讓我們為他們造假鈔。這不是很明顯嗎!」
雅人還沒有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漫不經心地問道。
「造電話卡的時候,我買了磁卡電話,專門用來改寫卡里的數據。紙幣里的磁數據是不是和這個一樣呀。」
那句尾的語氣里突然加進了一種異樣的味道,看那樣子,老爺子的名字水田廣一也曾經是讓這個他以前的夥計幫忙給弄的。
「怎麼樣?和我一起造完美的假鈔如何?」
再看看這一次怎麼樣。
Pewer Land就在這條街的一隅。門口豪華的燈飾還是以前的樣子,把前面的柏油路面染得五光十色。
我們兩個人在一起不知度過了多少次難關。可是,這次卻要我親自把雅人交給警察……
「明白了,先生。不過,到時候可得多給點小費。」
我用筷子敲了幾下眼前的鍵盤,把屏幕切換到程序管理欄。
「嘿,還發什麼呆,裡邊的人看著呢。」
確實,現在己經很少有用撬棍來開保險柜了。此後,我還發現了同樣用切割機切開鋼板的案例。可是大多都因其中無現金而兩手空空而歸,最後以未遂告終。
高度大約有五米左右。我盡量不往下看,左手聚精會神抱住電線杆,右手用線鉗咬住電線。線鉗雖有絕緣層,我還是又在手上裹上了一層手巾和一層膠帶。底下傳來「哧」的一聲,雅人已經開始點燃切割機了。
當然,現在還不能說已經勝券在握,還剩下個關口。這就是水印問題。
這就是為什麼在我的兩次勸說下雅人都沒有點頭的原因。
「你這樣能幹什麼?」
老爺子像是努力甩開了什麼似的說著,把方向盤朝右一打。小貨車沿四谷第五小學門前的路朝右一拐,開了進去。擋風玻璃的前方可以依稀看到新宿王子大酒店的大樓,到了我和雅人五年前初次相識的遊戲廳前面了。
「可是,也不能讓他就這麼便宜地走了不是么?」
大肚子陰險地沖我們笑著說:
有個小痞子喊著想衝到駕駛室去,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車門猛地從裡邊打開了,「啪」地一下和這傢伙的臉撞在一起,就聽一聲慘叫,摔了下去。老爺子從裏面探出頭來。
「不說我也知道。」
那裡面也就可想而知了,簡直和垃圾堆沒什麼兩樣。東西扔的到處都是,我們從這裏借走了三大類東西。
我和雅人在車內交換了一下視線。
佐竹手忙腳亂地就要往外掏錢。
「你看借哪個激進派的名義登個聲明怎麼樣?」
「為什麼要去那地方?」
「師傅,快點走了,到下一個地方。」
車最後在一座燈火輝煌的大樓前停了下來。
「謝謝你的報告。」
「小事一樁。只要在天亮之前還回去,即使少了些氣,也不會有哪個傢伙去注意的。那,我們什麼時候去拿?」
「拜託了,驗鈔機神仙。」
「什麼太好了?」
就聽見很脆的一聲響,開了。這一瞬,我這個無神論者也感謝起上帝來。
「你……」
這油必須經稀釋后才能用,否則紙都被洇了,畫就沒法印上去了。可是,它本身就是溶解繪畫顏料的油,到底用什麼方法才能使其稀釋呢?
「咳,沒問題。不是沒往四周洇么,這不簡單了嗎,把油的濃度調低些不就成了。保證能行。」
「那手段可以說非常高明吧?」
陷井?那麼,雅人逃脫這句話只不過是那傢伙信口開河說的罷了。
「我要的是放在裏面檢測鈔票真假的裝置,就是驗鈔機。」
「那個早已勝券在握,看這兒。」
大肚子皺緊眉頭說道,那眉頭縫能夾住一張電話卡。
還沒睡個囫圇覺天就亮了,睜開眼已經到了星期五的早晨。
其實,說句良心話,處在他那種情況下,我也有可能把雅人當擔保人。
大概是在印刷過程中用了含有磁粉的特殊墨水,通過磁頭來認讀其使用位置及磁性的波形圖案,判斷其真偽。這一點看來也得仔細地認真研究研究了。
「喂,打擾你一下……」
「噢,這是我朋友的外甥,暫時在我這兒借住一陣子。」
江波嘴角漾出了得意的笑來。我抬頭木然地看了看他的臉。就在這時,從停車場前邊的路上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佐竹他們到了。
拿著雅人那乾癟的錢包,我們直奔火車站前面的大型超市。
順著刀柄,血「叭嗒、叭嗒」落在了車廂里,很快就聚成了個大血珠。
心裡頭想著,嘴上不由地就問了出來。可是老頭只是一個勁地嘻笑著,根本不做回答。
老爺子說著把我朝門前推開。
錄相帶出租店的會員證上寫有我的名字和住址。要是誰拾到了,把錢包里的東西私吞了也沒關係。我在心裏一個勁兒地禱告著。可萬一揀到錢包的人起了善心,把錢包交給警察的話……
就見他飛速地下得車來,打開後車門,拽出昏迷不醒的小嘍羅扔在路上。
「告密時已經把造假鈔的事說得夠詳細了,沒人會懷疑你是冒充的。現在這陣子,條子們肯定在拚命地搜集各處的情況呢。」
我笑著打了個馬虎眼,一低頭從雅人的手底下逃了出來。趕緊岔話道:
我一邊心不在焉扳動操縱桿,一邊跟雅人說:
那小子早就傻了,由於過度緊張和害怕,兩眼快成對眼了。
「我在圖書館查過了,造錢用的紙好像是用攙有褚木、三梗之類和紙所獨有的原料製成的,但這一點你不用擔心。」
這一說我才醒過神來,慌慌張張地接過包。
雅人很認真地拍了拍胸口。
眼前的路面上露出一雙擦得惶明瓦亮的黑皮鞋。
「我知道,不是還沒定去哪片的銀行嗎?現在我是想去看看這個。」
「當然是從你的老朋友那兒了。」
確實如他所說。從ATM里偷來的錢全放在包里,和我們走時一樣,一點沒被動過。
「怎麼了,不是說好了不要錢的么?」
這時候,裏面的廁所門開了,佐竹晃著手鐲出場了。
「我只不過才搞了些初級研究,還不值得向雅人彙報。」
看著只剩下夏目漱石和硬幣的錢包,雅人恨恨地嘟囔道:
臉貼在地面上,忍痛呻|吟,一個傢伙蹲到了我的臉前,嘻皮笑臉地問道:
「我明白了,明白了,不想讓我還價是不是?」
後退的車突然間開始往前進,迫來的九_九_藏_書傢伙們跑了兩步站住了。
怎麼了,這個老頭?上了年紀的人確實是不管見著誰都愛搭上句話的,這個老頭看來是個尤其愛管閑事的人。我躲開老頭,一轉身飛快地跑著離開了那地方。
雅人慢慢坐直了身子,發動了車。
錢應該是都裝好了呀。當然,老頭也不會因為讓他等了這麼一會兒就會跟我拉關係,套近乎。我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說的對吧,不過,我可沒有責備你邋遢的意思。相反,這次我還得感謝你呢。你看……」
「快走吧,記住了,路上可要小心喲!」
因為是只有在迎光的情況下才能看到的水印,當然的,就是要有光線,以此來檢查紙幣的透光度。大約上下兩面肯定有一面是發光體,另一面是檢查透光程度的光感測器。在中央偏上處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玻璃製成的感測器。好像除水印之外,另有一信息需要用光感測器來認讀。這也許是認讀色彩及圖案等光學性信息的感測器。大體掃一眼紙幣就會發現其面額不同基色也不一樣。一萬元紙幣的基色是那種深茶色,五千元的紙幣則近似於紫色,一千元的紙幣則整個發藍。這些色澤的不同及濃淡的分佈,感測器是以數字化的信息來認讀的吧。
我往回撤了撤身,俯視著老爺子頭髮稀疏的腦袋。
工廠臨石神井河而建,河現在早已經變成了臭水溝。我們把車停在廠門前。這家廠子,以前怕是沒有來過坐賓士車的客人吧。
這裏的服務人員真是太熱心了,飛也似地跑了過來。
門前的人亂作一團,驚叫連天,自動門隨著一聲巨響,變成了碎片。老爺子和小貨車一起衝進了遊戲廳。
「道郎,你……」
現在這時候千萬可不能表露出來。雖然這樣,手握噴割器的雅人還是有所察覺,可以看出他正克服著內心的不安和焦慮,全力向厚厚的鋼板挑戰。
雅人看著我開始局促不安起來。
「嗯,還別說,真有那種感覺呢。」
忍住劇痛的脖子轉過頭去看,就在身後面停著一輛掛著宅配便公司招牌的保溫車。
全日本每年大約有一萬人以上因交通事故而喪生。可是,對不知道交通規則的將近百分之二十的人,國家照樣發給他們50cc小型摩托車駕駛證。法律真是讓人難以理解,但對現在的我來說卻是再好不過了。
這個老頭,究竟是——
「這個要看我們的方法了。」
「喲,聽說現在的售貨機只要輕輕一碰就會發警報,你可要注意啊!咱們拜拜了。」
「目標還是我們造的假鈔吧!」
但在黑市上,這種卡售價還不低呢。
「你看這張,摺痕的地方顏色是不是要淺些?可,與此相反,顏色要是反而加深了那是不是很怪呀?」
上面的蓋自動關上了。
從控制箱的接線柱上把扁形電纜全部拆下來,給驗鈔機通上電,挨個電纜試試。這樣,只要一有信號,分選用的金屬片就應該工作了。
司機座空了出來,沒辦法我坐到了方向盤前。雖然沒有駕駛證,但駕駛還是不成問題吧。
老爺子又沖那「手槍口」吹了口氣。
我又取出來好幾張萬元鈔票,經過觀察發現正反兩面的位置對得不是那麼齊。看來正反兩面的位置只要對的差不多就能通過感測器的檢查了。
想起來了。第二次在新宿中央支行,這個老頭從後面撞了我一下,在那功夫里,放在牛仔褲里的錢包被偷走了。
「……問題是,道郎,從哪裡的自動取款機著手呢?」
我無言地點了點頭,把四張試製品放入驗鈔機入口。被驗鈔機卷進去后不久,一張一張地又從出口滑了出來,分離器一次也沒動。
「你們該不會從什麼地方借了錢了吧?」
「所謂氣體切割,又名氧氣切割,它是利用乙炔再加高壓氧氣助燃,使鋼板在劇烈的氧化灼燒過程中被燒斷。因此,它需要乙炔和氧氣。你明白了吧。」
中間因印表機噴墨頭出問題以及換墨盒時墨色沒調好,大約有十九張紙的假鈔沒能通過驗鈔機。
跟前是位於ATM中部的顯示器的顯像管的尾部,那裡吊著好多各色的電線。
「哎,你可別粘反了。」
雅人的視線從掃描儀上移到了旁邊的彩色印表機上。
「我怎麼會幹那種蠢事呢!無論如何,我也不會成為那樣極端的樂天派的。」
小傢伙眼睛發著光,扭過頭去問老爺子。
即使萬一他看到了,可為什麼不向銀行告發我呢?弄不明白。而且,還特意囑咐我「要小心喲!」
「大道在哪邊?」
當我再扭頭去看雅人的時候,他的頭已經埋進了兩條腿里。
發動機的聲音更加響了。小貨車又把眼前的UFO撞倒了,這次轉到了我的前面。有一個小痞子碰到車身上,被彈出很遠去。前車窗上濺滿了那傢伙的血。
「那『400』是個什麼概念?」
雅人突然間嚴肅起來,把手伸過來,一把將我拽了過去,湊近我的耳朵吼道:
因為季節關係,可以多穿些衣服來改變體型。穿上七件T恤再套上三件大運動衫。
拖到一半,車猛地往後退起來。滿臉淚水的雅人慢慢地看不見了。雅人面前,一群小痞子朝這邊追了過來。
雅人踩響了油門,賓士車輕輕地滑了出去。
不想讓它來的時候,這計程車倒是很快就會叫到。很快,小嘍羅就跑了回來。我被兩個傢伙架著胳膊扶了起來。稍微反抗了一下,根本就不起作用。只好任他們在停車場上拖了。
「再加一把勁就行了,快點起來。」
我盡量往兌換機前貼得緊一點,掩著包不讓別人看見,迅速取出捆假鈔來。
「三十秒……」
「哎呀,真對不起。」
我點了點頭,頗為佩服雅人的長進。
「雅人被那幫傢伙抓去了。」
接下來的一瞬,一句話不搭,朝我小肚子就踢了過來,整個鞋都快進到肚子里了。半天我沒能喘上氣來。
「啊,如果馱在我的摩托車上,途中被警察逮住盤問起來,那可就全完了。」
而且,如果將直徑擴至兩公里的話,又有代代木支行和四谷支行。
Power Land的外面是這麼的豪華,可裏面的照明卻相當得昏暗,雖然能看到人影,但無法確定雅人是否在裏面。我把手朝副座的門伸過去。
在一家酒吧前,圍著圍裙的年青人正扛著從車上卸下的裝滿酒瓶的筐往店裡面搬。
「可是,剛才那個小子……」
「又說什麼胡話呢!」
「你早,雅人先生,今天早晨是不是很清爽啊?」
「順便剪多些吧。」
「這……」
「兩個?」
雅人捋著下巴,眼睛還在盯著地圖。我趕緊搖頭。
「是不是出門時忘在家裡了?」
雅人等不及了,開始了讀秒。
雅人大驚失色。在遊戲機屏幕的映照下,臉色開始由白變青,最後變成了青色。
「咳!對手是機器,所以數據全都能收進微機里了,是吧。」
「看,就是頭像畫周圍的透光度不同。」
正當我用眼光瞅小姐時,突然,有人戳了我的背一下。
說著,老爺子敲了敲電話機。
二十分鐘。
遊戲機也好像在暗示我們的結局,顯示燈閃著,又該加錢了。好一會兒,我們兩人都垂著頭,任憑遊戲機發出的電子音在轟鳴。
「年輕呀,到底是年輕,臉色都變了。果然,不出我所料,就是這個。為了確認這一點,我才在這裏等著的。」
兌換機旁邊沒有CD機旁那樣的屏風。我一下趴到兌換機上,遮住拿包的手,一伸手從包里掏出了一捆假鈔。因為是自動的,往前一站,入口處的蓋就喀嚓一下自動打開了。
因為是冬天,戴口罩並不奇怪。但光這樣還遮不住。把脫脂棉塞進嘴裏,讓臉蛋胖起來,這樣的話看上去變化就大多了。再戴上線手套就不會在假鈔和兌換機上留下指紋了。這些都是必備品。
雅人說著都快哭了出來。
我乖乖地接過抹布。這不是被動,而是主動,是出自我的意志支配。
我點了點頭。雅人誇張地聳了聳肩。
沒想到ATM里還存放有現金,這可太好了。但怎麼看也不到一千萬。離還債還差得遠呢。看來還得照原計劃先弄清驗鈔機的奧秘了。
「哪敢哪敢!上了歲數了,眼神有點兒不大好使。」
「一分鐘后,也就是三十三分時我切斷電線,正式開始行動。」
接著從後備箱里搬下氣罐和氧氣瓶來,管子什麼的都已經接好了,一個個地都放在了門前的塑料布上。
是看到我倒在後座上的樣子吃了一驚吧,計程車司機擔心地問道:
想去街上買內褲,正好順便溜達一下,摸摸這個城市的情況。
雅人一下子鬆開了手,扭過頭去,話也軟了下來。
「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為了解釋誤會,我把試製品和實物並排著遞給了雅人。
沒什麼可著急的。我和雅人造假鈔弄來的錢還有很多呢。
老頭愕然地說著,拍著額頭,仰天長嘆。
嘿嘿,不是印刷公司的經理的兒子么,到底是怎樣一個公司呀!
我移動MAC機的滑鼠,先把黑白水印列印出來。
「喂,道郎,沒事兒吧?」
打開滑動門,老爺子幾腳把這傢伙從車廂里就踢了下去。之後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跨過副座回到司機座上。
「喂,怎麼才能拿出來?」
雅人迷惑地眨著眼睛,咖啡罐也從嘴邊挪開了。
「不錯呀!年輕人講信條,有志氣呀!」
噢,原來是這樣啊!
如果是把我們碰頭的地點告訴了東建金融那幫傢伙的話,那不是眼睜睜地看著兩個人都被逮住嗎?
我探出兩隻手,伸進打開口的柜子里,在袖口裡的手電筒光的映照下,裏面露出了機器的本來面目。
「想想看,一旦發現假鈔,警察們一定會展開徹底的調查,對使用的材料肯定也會調查的,當然包括紙的種類、墨、印製方法等,所有這些都會被徹底調查。」
並不需要仔細找,以前那輛藏青色的賓士車又停在公寓前面的小巷裡。而且,在它周圍還有幾個五大三粗的男的。一數,正好五個。
接著,我又把剛才調好的黑水印用墨塗在每張紙的表面,通過比較進行更深一步的選擇。
「對呀!不管是什麼紙,只要吸了水份,那部分看上去就透明了些。但是水這東西容易蒸發。」
可是,平成三年以後,突然之間數量銳減。而且,偶爾發生的案件也大都以未遂告終。
老頭撇嘴笑著,輕蔑地看著我們說。
「我知道了,這兩者都是感光后將光轉換成電信號了是吧?」
「看你今天還耍什麼花招?」
大肚子「啪」地打了個響指,神龕左邊的門悄沒聲地開了。再看那門,可不是一般的厚,足足有十厘米。看來這是間專門裝了吸音設備的特種房間。
我也想到了他可能就這樣拿著放錢的包跑了,但我確實沒有追他的精神和力氣。把背靠在榻榻米店前的林蔭樹榦上,使勁長喘了幾口氣。過往的行人像看野狗似的,繞開我走。
被上司罵了一通,光球,不,現在應該叫佐竹先生了,臉上還粘著啤酒沫,也只好忍氣吞聲地開他的車了。
「自動售貨機這玩藝,是用微機來識別硬幣並進行數據管理的。要對付它得靠高壓電流。電壓負荷加大,顯示屏顯示數據就增大,相反則減少。微機就是按這種二進位的程序來工作的。」
我不由地想站起來,後面的佐竹一把摁住了我。
後面傳來了撞我的人的聲音。我慌忙轉身,想揀起落在地上的包。
「混蛋,你們這幫是幹什麼吃的?」
沒想到老頭會這樣問,我一時無法回答。
我將試製品塞進了驗鈔機。輸送帶開始轉動,紙幣飛快地卷了進去。
「當然了。在攜帶型煤氣爐用的氣罐上捆上登山用的固體燃料,這就是火種了,然後再裝上定時器,就成了。這類的玩藝兒還是能做出來的。」
「嗯,怎麼了?」
我一下子大驚失色。
左邊有一個金屬盒,再往裡是一些電線,這說明那兒應是ATM的心臟部位。往右靠下部分有個像抽屜樣的塑料製成的東西,分成三層排在那裡。這一看就猜出來是幹什麼的了。
真不愧是警視廳呀,我們用來拖延時間的小聰明看來已被他們察覺了。
好像是他的傑作似的,雅人高興地喊了出來,整個樓都聽見了。
現在很少有人會上這種玩藝的當。
剛坐下來就蹦出這麼一句來,嘆著氣神經質地看著我。
「好了,我去了。」
「嗨,你太不夠哥們了!」
雅人面向驗鈔機站好了,「啪、啪」拍了兩下手,然後雙手合十,虔誠地祈禱起來。
「所以說我不知道么。」
「我想在後天晚上行動。」
可是,還沒等我站起來,其中一個傢伙就給我來了一腳,正中我的膝蓋里彎。
「問題出在紙質上?」
我故意輕鬆自如地說著揮了揮手,抱著裝滿假鈔的包向銀行走去。
「……接著,又發現了同樣的一百零八張假鈔。這是在曙光銀行西新宿支行現場轉播的。」
雅人咧了咧嘴,低下了頭,有氣無力地嘟囔道:
車輪發出刺耳的一聲,車停住了。後面的車使勁地鳴起了喇叭。
因為,那個老頭的話還在我腦子裡徘徊。
「常聽說名畫的贗品在市場上流通,那東西即使再像真品,但絕對成不了真品。為什麼說呢,兩幅畫一模一樣,不可能同時存在。可是鈔票就不同了。在全日本,不,在世界各國所到之處都有假鈔泛濫。錢這東西相同的再多也沒人會為此發愁的。你不覺得這遊戲很吸引人嗎?」
「你還有工資預支?」
我沒理他,徑自把手伸到他的鼻子前。
「……這不是明擺著的么,這些錢是準備……還你們的……」
我大口吞著飯,不忘狠狠地瞪他一眼。這可是時隔十六小時的美餐呀。
經這一問,雅人有些吃驚地瞪起了兩眼,我也有些迷惑。
我用雅人的電焊帽擋住臉,走近從屋頂吊下來的監視器,往上一跳,用手中的六棱棍使勁一敲,「咔嚓」一聲碎了。一伸手又把電線也給剪斷了。
「所以,我們現在就去借啊。」
雅人回來了,扔垃圾扔了四十分鐘,看到我的這身打扮也不由地笑著讚賞起來。
「可是,有近一千萬左右的假鈔出現的話,警察從一開始就不會認為是單獨作案的,不,一般會認為是大的犯罪集團乾的。」
雅人忙轉過身,一下子把門關上了。
「可那東西,怎麼才能……」
「你的那點小把戲,全都在我眼皮底下。剛開始買那麼多紙、顏料什麼的,還疑心你們幹什麼,今天卻突然喬裝改扮去了好幾家銀行。聽了報告,我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跑著跑著,我故意停下來,給他解釋一通,然後再接著往前面的衚衕里跑。佐竹還在晃晃悠悠地緊追不捨。雖然我對自己的體力沒有自信,但逃跑的時候可就另當別論了,那種時候我可是跑得最快了。我在狹窄的小路上忽左忽右輕快地跑著。
我拿出硬幣來,分別堵在計時器下面的兩個孔上,正好嚴嚴實實地堵在上面。
「所以,從時間上說比較合適?」
離還錢期限還有一天,這幫傢伙就開始對我們進行人身保護了。原由我弄不清楚,只能想到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們造假鈔的事。
「等會兒!」
老頭拿微機屏當鏡子,仔細地張開嘴看起來。
「幹什麼呢?這本來就是廉價的破公寓,再不把門關上,我想說話也不敢說,快點,關上門再說。」
「現在加上利息到多少了?」
稍微鬆了口氣。當我按下換錢鍵時,後面有人又截了我一下。
「老爺子,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救……」
「怎麼辦,道郎,買哪種紙好?」
「哎,聽到沒有,小子?大哥跟你說話呢!」
「我說你,還是他的什麼外甥呢。什麼都不知道!」
「得三天吧。」
看來這傢伙雖然整天在找運毒品的人選,他本人至今還沒出過日本吧。他頗稀奇地翻過來倒過去看了好幾遍。雅人從旁邊捅了我一下,他好像察覺出我要幹什麼了。我瞪了他一眼,接著把頭扭向佐竹。
「從戰後實行新幣開始,發行的紙幣分為A、B、C、D四種。現在的福澤諭吉是D一萬元鈔票。我們當時造的假鈔是,C五十六號。」
車站周圍到處人來車往,這時候最方便的要算摩托車了。雅人輕鬆地駕駛著摩托車,噢噢地擠過車縫,穿過了明治街。
「小兄弟,還沒完啊,我有急事呀!」
「你這種說法就是小看警察的表現。對他們來說,這點兒事屁都不算。通過摩托車查到你們兩個,之後會怎麼樣?看到這些電腦他們只是佩服嗎?」
「喂,你冷靜點好不好!正因為那幫傢伙都在全力對付你的朋友,我才有機會去他們的車跟前放他們的車氣呀!」
這樣一想,不由得心痛如割。
真多!沒想到光白紙就有這麼多種,簡直讓我大開眼界。每一張紙在手感、色澤、厚度上都有極其細小的差別。紙張從A3到B5,各不相同。
我不知哪來的勁,沖他那青紫的臉就是一巴掌。
雅人叫了一聲,軟塌塌地躺倒在榻榻米上。憑力氣吃飯的雅人為了造假鈔積攢了不少疲勞和睡眠,現在一下子全都襲來了吧。
「也就是聖德太子萬元鈔票第五十六號假鈔案件吧。」
成功了!
「還有,房間里那些電腦什麼的,那些東西也應儘快想辦法處理掉為妙。」
「怎麼了,道郎?」
突然感覺眼睛一陣刺亮,睜眼一看,朝陽已從窗帘的縫隙里照了進來。延伸到桌子上的太陽光正好直射在我的臉上。只記得做好的試製品七號又一次被彈了出來之後,我伏在桌子上,琢磨原因到底在哪。這段時間太累了,再加上睡眠不足,不知什麼時候就睡了過去。
「看了吧,新聞?」
剛進自動門就聽到銀行職員們異口同聲、朝氣蓬勃的問候,我敏感的心臟不由地緊縮了一下。
根據這本書上所說,溶解油都有各自的特性,平常都是依據其特性來使用的。
「小子,大哥說了有事要找你,聰明的話乖乖地過來。」
「噢呵!那今天該是這位了?」
看來,雅人是讓這夥人給玩了。
「肚子餓了吧,吃蕎麥麵條還是義大利通心粉?」
大肚子滿足地朝我笑著,把腿往我這邊挪了挪說道:「我想短時間內你們恐怕沒法湊齊這筆錢吧,勉強去弄錢,對你們好像太殘酷了些。」
左前方就是首都高速的高架橋,去西池袋正好和我們的方向相反。
我們倆不由自主地大聲叫起來,把手上的紙幣撤了一地。
看上面的說明,一次最多只能換六十萬。原計劃九百七十萬分九個地方每家換一百零八萬,這樣的話就必須分兩次來換了。
快斷氣了,哪有力氣回答他,我就勢蹲在了那兒。很快,老爺子的腳步聲就消失在遠處。
我完全泄了氣,這時就見佐竹推開旁邊的人鑽了進來。他半蹲著,把他那張粗糙的臉湊過來,他的眼睛都發紅了。
「……以兌換機為對象這一抓住人們盲點的歷史空前的假鈔案件,在事發后二十四小時這麼短的時間里,在警務人員的努力下,終於將疑犯逮捕歸案……」
「還有七百零一張呢,我們大有希望!」
「什麼意思?」
接下來還要找到大批量生產的方法,所以,今天無論如何得解決水印問題。如果解決不了,等待我們的命運將是:在亞洲各國穿梭運毒,不久又會像街頭賣的一次性打火機一樣,用完后不知被扔在哪裡了。
說著,他拿出了一張軟盤。
已無處可躲,我像足球一樣被他們從路上踢到了停車場。就這樣踢過來踢過去。
這人又高又瘦,好像化了妝似的,臉很光滑,還有一雙扁平的小眼睛,嘴裏嚼著口香糖。原來是東建金融西池袋分店的涉外部長江波和彰。
我故意把聲音壓低來說,同時一個勁兒地往後藏包。果然,佐竹上當了,把手伸了過來。
站在頭裡的男的,手脖上、前胸都戴著金首飾,在太陽光的映照下閃閃發光。
從電線杆引過來的電線只有一股,切斷了它也就斷了整個儲蓄所的電,只是在那一瞬,警報也會向保安公司發出報告。
正在心頭擔心的當兒,突然被什麼東西一絆,腿腳不聽使喚,朝前栽了過去,來了個前空翻。
「這麼明顯,這幫傢伙能看不出來?」
「這個也是因為我手下留情才弄成這樣的。」
可是,為什麼窗外的景色看上去總是這麼模糊呢,為什麼這陣收音機里的新聞聽起來那麼刺耳呢。
「啊,電流槍!」
「哎呀,哎呀,果然是你打的,這可不行呀,使用暴力!」
最後,我們商定從那天起就住在一起。接著分手了。
「那我就煮蕎麥麵條了。」
「……老爺子!」
說著,我也不由地感到自己的胳膊兩邊的肌肉緊張起來,身體內部深處湧起一股熱浪。
雅人有點發急,聲音都有些生硬了。我沒有按他說的去做,依然很小心翼翼地只加了一勺,很耐心地繼續試驗。努力終於沒有白費,加第五勺時成功了。
「啪」,一點不差,噴出的啤酒沫不偏不斜正噴在光球的臉上。
「好嘞。」
「好了,咱們出去趟,準備上四五百萬。」
「對了,給你買個新名字去。」
「道郎,今天是星期幾你知道嗎?」
「您朋友在他借款明細表中的擔保人欄里填了您的名字。」
「別擔心,道郎。像這老頭這樣的來一個兩個的怎麼著還不能對付得了。」
剛開始在西新宿支行時,這個老頭想往我旁邊擠,可是我用胳膊肘把他擋住還用身體護住了包。再說他又不是長脖子怪物,根本不可能從背後伸長脖子來看我手跟前的東西。可是,為什麼,這個老頭竟然知道假鈔的事……
先關上電視,繼續我的工作。
「你說什麼呢,老頭,事實就是……」
找出舊的印表機墨盒,洗乾淨,再用吹風機將裏面吹乾。準備好黑、白水印用的兩個小墨盒,留著等一會用。參考MAC機中的鈔票的底色情況,把備好的墨和油攙起來,然後用吸管一邊往裡吸墨一邊觀察,好調出比底色稍重的顏色來。
「我說你也太過份了吧。」
雅人低聲說著,從ATM前退了下來。好了,該我接接力棒了。
雅人指了指長椅邊上的自動售貨機。
我也是在迎著從窗帘縫隙里透過的太陽光看試製品時才發現雅人留在上面的指紋的。如果是油的話,往印表機里的墨盒裡攙,估計不會有什麼問題。如果成了,那批量生產也就不成問題了。
在側面的腰帶上夾了個東西,說是玩具槍吧又好像大了些。
「好,好,我這就給你看。從和紙到上等好紙,所有我能看到的紙都買來了。」
這樣,加上稀料油,用稍重於鈔票底色的顏色進行印製,黑白水印一定能夠清楚地印出來。
「其二,從地圖上看,這兒離派出所也比較遠。」
「照你說的這麼簡單,那現在大街上遍地都是假鈔了。現在我們必須弄清楚感測器是如何來識別水印的。」
有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的下巴夾在胖胖的大腿之間,好像是我的頭扎在了佐竹的褲檔里了。坐在我右邊的小嘍羅壓在我的後背上。
「那當然。圖像處理早就結束了。剩下的只是調好墨進行試印刷了。」
我聳了聳肩,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上西池袋。」
「不明白?自動取款機呀!」
銅板表面刻著我非常熟悉的福澤諭吉的頭像。
「看看這是什麼?」
這其中,尤其是磁性和黑水印用的墨在每次調的時候稍微有點變化,驗鈔機可能就有所反應,所以在調的時候非常小心謹慎。
沒多久背後的車道上響起了刺耳的剎車聲。
「哎?不,不是的。」
不打開看ATM的內部構造就沒法弄清楚。驗鈔機究竟放在什麼地方,是怎麼裝上去的,這些,現在只能靠想象。是螺絲擰上去的,是螺絲釘上上去的?或者是焊上去的,……如果單憑蠻力硬往下拽的話,有可能會破壞了其中的記憶存儲。弄壞了它,一切可就成了泡影。
「有可能會碰上堵車,到時可就看你的技術了。」
「當然,他們會先放了你的夥計的,可是,他們還會在路上來個突然襲擊,將你們兩個一起抓回去。那樣的話也就完了。往後的一生,你們在他們手下,成了他們造假鈔的工具。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只是,有個問題還沒解決,那就是何時我們才能造出可以使用的假幣來。」
拿到保坂仁史的戶口以後,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離開了老爺子的公寓,先來到東京,乘上上越新幹線,直奔保坂仁史的出身地群馬縣吾妻郡。
我抱緊兩個包,跨上了欄杆。
正當我努力去想是哪份報紙時,老爺子忍不住說了起來。
名片的一角印有「本名片使用再生材料製成」的字樣。看來,如今連經營高利貸的黑幫們都開始注意資源再生了。注意環境保護的涉外部長皺著好像剃過的眉毛盯著我說:
傍晚,待雅人一下班,我們就近在一家超市裡買了盒飯然後鑽進我的公寓,開始了我們的作戰會議。
雅人用戴著手套的手抓了把錢來往臉上拍了拍,自言自語道。
「看來磁性還是不夠。」
「老頭,你是哪一幫的……」
伸手一拽,到了跟前,這東西在複印機里也有,是紙的通道。塞紙的時候,只要把這個拽出來就解決問題了。拽出來后黑匣子的右邊就空了出來。把手從這兒伸進去用手電筒一照,看見了,裏面左右兩邊各有一個帶螺絲釘的金屬擋片。
我在下面,一隻手握著圓珠筆,另一隻手托著準備好的一塊板,一副檢查工作的樣子。然而,在初冬,而且是深夜二點,在這附近連個散步的醉漢也沒有。
接到保安公司報案后,以平均時速六十公里算,即使是直線距離,最少也得花十五分鐘,除非有巡邏車在這附近值勤。
這小毛孩子怎麼敢叫我「傢伙」呢,立馬心頭火起,瞪過眼去。老爺子趕忙苦笑著沖小傢伙說:
「你就那樣看著我們挨打來著?」
像身後佐竹這樣的,一看就知道是幹什麼的,別說讓他去運毒品,就是不帶毒品,一進機場也會先引起海關的注意的。要是帶了,一檢查那不就露餡了嗎。為此,這幫傢伙老早就開始物色新的從外表上看不出來的人去運毒品。這不,他們把目標定在了我們倆身上。
「怎麼了?」
「對,對。年輕人就該這樣聽老人的話才對。」
說實話,真想把它賣給舊車行,可是,正兒八經的舊車行一看車牌號就會發現破綻。所以,為了不留下禍患,借的東西還是還上為妙。
突然間又拿出了極度文雅的腔調,右手伸向懷裡。
「這些磁鐵粉能讀出磁數據?」
雅人一聽,嚇得咽了口唾沫。
「可是,怎麼看也覺得中間那位臉像挨過揍了。而且,你的領子上也有他的血呢。」
不知什麼時候,高樓大廈後面的天空開始泛白了。終於到了向銀行挑戰的日子了。
「對,我老早就在考慮了,擺弄自動售貨機,造假磁卡,這些小玩藝怎麼能幹出名堂呢?」
一點四十九分,所有的準備工作都結束了。
看來這些都是各感測器的程序設計。
我笑著回絕了菲律賓女郎(看上去像)的好意,飛快地向被霓虹燈照得通亮的那小塊空地跑。
不知什麼時候手裡的包也沒了。抬頭一看,佐竹笑著站在旁邊。
雅人是個獨生子,當然,不可能有兄弟了。惟一的依靠,他的父親,老早就去世了。後來,他母親也不管他,跟人私奔了。可是,也不能因為這就拿我做擔保人呀。
「您親臨寒舍,又有什麼吩咐吧?」
「哎呀……?」
只是造能騙過驗鈔機的假鈔我們就興奮得不得了,而且還信心十足。今後要是造能騙過任何人的眼睛的完美的假鈔的話……,想想這些,我內心深處不由地震顫起來。但是,當前最主要的是騙過驗鈔機。
老頭搖了搖頭,深深地嘆了口氣。
被老爺子一頓刺,矮個子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慢慢地認真起來,一本正經地悄聲道:
「紙幣和硬幣不同,肯定採用了更複雜的認知方式。而且,像那種自動售貨機都有保護電路,我們最好認為銀行的自動取款機採用高壓電流使微機誤操作是行不通的。」
扭回頭一看,是個六十多歲一臉窮相的老頭。有些略顯痴獃的臉傻笑著,張開的嘴巴里,上門牙缺了一顆。
接下來的時間我們開始各忙各的了。雅人把磁鐵碴倒進鍋內,用扳手的大頭在鍋里研了起來。我也不住閑,移動滑鼠開始在電腦里修正鈔票的顏色。
「在經理辦公室的抽屜里。」
「那個……大概是因為材料或者重量與一百日元的硬幣相似吧。」
不會聽錯吧,那老頭確實這樣說來。
正當我要用螺絲刀卸螺絲釘的時候,電視里播音員的聲音清晰地傳進了我的耳朵:
我扭過頭去,雅人站在門口,手裡拎著塑料袋,他已買了東西回來。只見他直直地瞪著我,好像在看痴獃的老人似的。
「那……」
如仔細看就會發現,四方窗戶的位置與通道內的有些微妙的差別。它有可能是根據上下兩面感測器的不同位置來識別真假鈔票的。
其一是,在警視廳的提示下,CD和ATM的主體被加上了很厚的保護鋼板。當今,CD全部都是用很厚的鋼板造的,很少能夠破壞它。
老頭對微機知識肯定不熟,可是,經我一說他很快就能理解到這種程度……
我好像站在支行前面,發獃似的一直瞅著老頭來看。老頭正斜靠在櫃檯上,和窗口裡的女職員說著話,臉上還露出色迷迷的笑來。
賓士交給雅人去還。我抱著裝滿錢的挎包和驗鈔機,先鑽進公寓里。
我裝作形跡可疑的樣子晃晃悠悠地四下里張望。先往佐竹那兒瞥了一眼,又故意把目光移開。接著,像突然覺出些什麼來似的,又急忙扭回頭去。
老爺子把放在車窗上的肘挪下來,裝出了個不小心掉下來的樣子。
「想幹什麼,老頭兒!」
說著,小傢伙咚咚地跑到了我的身後。
「我準備在那裡從零開始學習印刷。」
「別急,再等等,現在電熱絲大概已經變紅了。」
「快,到時候了,走吧!」
不知不覺之間剩下的試製品越來越少了。
內心深處時時刻刻都好像有一個聲音在提醒著我:你們已經從偷自動售貨機和造假電話卡這種簡單的違法行為墜入到嚴重的刑事犯罪的深淵里了。
雅人就像那些弄不懂電腦的中層領導大叔似的,盡問些怪問題。
「終於到了該我表現的時候了。怎麼樣,銀行開門我們就出發?」
「對,當時人們對那套假幣的評價還不低呢。」
「其一,既然要干,就幹個大的,就算是不自量力也罷,我還是想把目標定在大城市的銀行。」
因為周圍有人,雅人悄聲說著,發動了摩托車。
「拿地上的扳手當研磨棒,把鐵粉研得儘可能細些。」
老爺子把帶來的包打開,取出五打錢來放在了旁邊。矮個子搓了搓手把錢挪了過去,抽出最上邊的一張,對著頭頂上的燈光看起來。
「二十分鐘啊……果然,這東西確實夠結實的呀!光切開鋼板還不行,拿出裏面的驗鈔機也需要時間。」
穿著輕浮、剃了眉毛的流氓模樣的傢伙這裏面到處都是。從外表來判斷那根本就區分不出到底有沒有江波他們的人,但踏進店裡后並沒有人向我衝過來。
我把印好的這張帶有水印的假鈔與真錢放在一起仔細地比了比,認真地把細小的部分都檢查了一遍。從總體上看,白水印處還是有些濃了。
突然,傳來女人尖細的聲音。一看,在院子那頭站著位抱著一抱衣服的胖大媽,看來是這裏的住戶了。
「……警視廳推斷此案與不久前發生在琦玉縣境內的曙光銀行飯能儲蓄所盜竊案有關。經研究,警視廳決定聯合琦玉縣警察局,共同設立搜查本部,投人一百名搜查人員,進行大規模的搜捕,盡全力將罪犯早日繩之以法……」
聽了我的話,老爺子在電話那頭哧哧地笑了起來。
雅人的鼻子上架著金邊眼鏡,頭髮也做了三七分,頗像大正時期的書生。
我眨了眨眼睛,再仔細地一看,大眼睛、往上翹著的自命不凡的鼻子,嘴邊像手指戳了一樣的酒窩,還衝我笑著。
我轉過臉,避開眼前的強光,在一邊等待時機。鐵櫃打開后,裏面有好多精細的活等我去做呢。要是被強光照得眼花繚亂,該看清的東西也看不清了。現在的活就交給雅人去干吧。
「太好了。」
我也是同樣感受。讓人吃驚的是,這個老頭竟然對我們造假鈔的事從頭到尾全都看透了。
「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
一進屋雅人就故意地吸著鼻子,聞屋裡有機溶劑的氣味。
「一次兩次的失敗算得了什麼。」
這是自然。
「王八蛋,你給我站住!」
「想幹什麼?為什麼偷我的錢包,然後又在這兒等著我們?」
雅人一邊吃三明治一邊問。
我拍了拍興奮起來的雅人說道。
「雜種,你,你……」
記得在中學時代,一個人曠課呆在宿舍里曾吸過這種煙,自那以後再沒嘗過。這種味道和那時候一樣,深深地打動了我的心。
我不敢奢望,心中祈求只要有一張能通過驗鈔機的作品。
我急忙扭過頭去問廚房裡的老爺子。
一記漂亮的直拳落在了年輕人的鼻子上。
站在我旁邊的雅人突然把卡掉在了地上,這傢伙肯定是故意的。他顯得很驚慌,趕緊蹲下身來,好像勁大了些,蹲下時不得不把一隻手扶在櫃檯下的鐵板上,聰明!聰明!順便又用拳頭敲了敲鋼板。
我咬了咬牙,輕輕地點了點頭。
下午七點過後,從窗外傳來摩托車的排氣聲。錢花在車檢上太可惜了,為了省錢,雅人將250型鈴木裝上了550cc的發動機。勤勞的青年,雅人來到了。
這樣的事,終究是不可能的。
「我說,這白水印的問題是不是己經解決了?」
黑水印部分是用普通的墨印的,看上去福澤諭吉的頭像清晰可見。問題出在白水印上。加了油后,白水印處的紙像透明了似的,這個倒沒什麼,關鍵是整體上沒有濃淡之分了。
感覺好像在銀行里呆了好長時間,可一看表才不過九點過六分。在裏面最多呆了不到五分鐘。
是戶口本。
「等等,別那麼著急行不行!」
「媽的……這個老小子。」
我把空飯盒往雅人面前一揚。
可是,外行人一看也明白,這不是因為老爺子喜歡雕刻,憑自己的興趣雕刻出來的東西。銅板上雕刻的線很細,而且很圓滑,像眼角這些地方,要不用放大鏡看還真無法鑒定。
「這不是很簡單嗎?」
「無論什麼事情都離不開細緻的調查和周密的準備。我去查查報紙,分析一下以前的案例。」
返回板橋時東方的天空已泛起了魚肚白。
房間里立刻迷漫起一種刺鼻的有機溶劑的氣味。恐怕這其中沒有甲苯系列的東西吧,這味道雖然刺|激,但讓人越聞越想聞。
「我明白。跟那幫傢伙談判是吧。我不是早說過了嗎,讓我拷貝一份軟盤……」
最後,又拿出地圖,確認好要放起火器的電線杆的位置。
拉開拉環,酒沫一下飛濺出來,噴在了車座上。喝了一口之後,雅人突然收起笑容,目光投向我認真地說:
從他說話的神態和他現在的生活狀況來看,很明顯他當時並沒有大獲成功。
與此樓一牆之隔的對面,是相鄰人家的狹窄的庭院,我看準院子里的草地,一狠心從二樓的欄杆上就跳了下去。本來我就對自己的力氣沒有自信,可是人這東西,一旦被逼急了,那生出來的力氣可是想象不到的大。當時創造世界紀錄的邁克,他可能也沒跳到這麼遠。
「救你的夥計,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方法了。如果你有,說說看。」
雅人的視線被遊戲里的主人公給吸引住了,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
雅人一時間挑起了眉毛,拿眼瞪上了我。
「道郎,你什麼時候把我們的事情都告訴了這個老爺子?」
雅人說的是。怪不得雅人懷疑呢,老站在銀行的門前發獃又有什麼用。
「我們目前的處境的確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可是,相反的,我們為什麼不可以把它當作一個絕好的機會來利用呢?」
「你說什麼呢?結果不都是搶金庫嗎?」
已是三點五十四分二十五秒,還剩三分三十五秒,不,收拾工具還需要點時間,最後只能有三分鐘。
「那麼多錢……」
來到門前掏出鑰匙往暗鎖上插想開門,不可思議的是門自己開了。
我何嘗不是呢?可雅人的感嘆聽起來就感覺此事好像與他根本無關似的。
我從廚房拿來鍋和碗,把兩種合成稀料分別倒進去。又從柜子里找出電風扇來,對著吹風。經風一吹,混在其中的有機溶劑就會蒸發,粘度自然會增大。
「是,是,到目前是很好。」
我堅決地搖了搖頭。
「對不起,道郎,搞砸了。」
「喂,你說什麼呢?你要光弄這兩種紙來那可就麻煩了。」
「是啊,為什麼?」
分開買並不是因為快關門了。一次而且是同時買那麼多的氣罐和定時器,店裡的人會起疑心的。等過兩大報紙上登了關於起火導致大面積停電事件時,他們有可能會記起我們的面孔來。
背後,和佐竹站在一起的涉外部長很感興趣地問道,我換了個坐姿,把頭朝後扭過去。
我打開印表機蓋,取出墨盒中的黑墨盒來。光看一萬元,我認為黑色部分使用磁性墨的可能性較大。如果要攙,就應攙在黑墨里。
「好了,如果你是個男子漢,那就請你對你自己說過的話負點責,造假卡也行,干別的也行,隨你的便,但那錢連本帶息可一分也不能少。」
「啊!那,那是我的!」
看來老爺子對這樣的小傢伙也吹噓過自己的推理了。
將試驗品做好后,我們騎上摩托車,直奔不遠處的荒河灘,去試試我們的成果。
「雅人在什麼地方?」
此外還有錄像機,暗視相機,遊戲機,竊聽器。這裡有你意想不到的想到手的東西,這些東西在市場上也很搶手。其實,這些都並非我的趣味所至,而是為了有備無患,以防萬一。嗯,總之,就是那些有趣的電器以及過家家似的房子,我住起來相當愜意,但對雅人來說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老頭說著,像演技特別差的演員似的兩隻手抱住了頭。
我們的假鈔是以曙光銀行的兌換機為目標造出來的。為了兌換成功我們必須在銀行補充錢之前這段短時間內,轉好幾家曙光銀行的支行。
「什麼低…庇…阿呀?」
「當然了,不過,找回來的錢總是比我花的錢多。」
「只要還上錢就可以放雅人了是不是?」
最近,大概是因為搶ATM的案件幾乎沒發生過,再加上他們十分相信這厚厚的鋼板,所以,曙光銀行並沒有把現金從ATM中撤走。
「我們造假鈔是為了還東建金融那幫傢伙的錢,並沒有計劃要從銀行弄多餘的錢。」
我環視了一下新宿的大街,過往的車輛不知什麼時候也多了起來。好像到了首班電車的發車時間,就見不知從哪裡湧出的年輕人一群一群地朝車站走去。新的一天從現在開始了。
「換錢時一定要喬裝打扮,這樣的話,這幫傢伙就不會想到罪犯是我們兩個了。再有,還錢前我們可以做點樣子,讓他們感覺我們是從高利貸那兒借的錢。」
「他們去襲擊國道沿線的電線杆能幹些什麼?別弄巧成拙了。現在我們沒給他們留下任何線索,趁現在趕緊想辦法把剩下的七百三十七萬弄到手才是正經事。」
這些罪數罪併罰,也不用擔心會被判什麼重罪。如果染手造假幣,一旦被逮住,那可就不是什麼小罪了。
「太糟糕了,這個能頂屁用。」
我指著地圖跟雅人說。
我搖頭說道。雅人頗感意外。
果然不錯,是水田這個老爺子。
進了西新宿支行的門一看,兌換機前己經排了兩位了。不只如此。站在我前面的五十多歲的老頭好像不懂兌換機的使用方法,竟然叫來了服務員小姐。
如果說有問題的話,那到底是黑水印還是白水印出了問題呢?
「說說原因,不要超過五十個字。」
我也有些不祥的預感,趕快跑到窗前。
只是和雅人在約定地方會合,不一定非要有車。可老爺子卻非要用車不行。
油,首先在我的腦中浮現的就是油畫用的溶解油。機油或其他的防鏽油太膩滑,用在紙上容易往周圍洇。如果這樣,頭像畫可就印不清楚了。因此,這油要有一定的粘度。
時間已經到了凌晨三點,日期早就變了,離最後時限還剩下三天了。
這種機子不僅可以從自己的賬戶上取出錢來,還能往自己的賬戶上存錢,往其它賬戶上轉賬。因此,裏面肯定裝有識別存進來的錢的真假的驗鈔機。
我們倆賽跑似的飛快地吃完了飯,急急忙忙地奔出了公寓。
「可是,油就不同了,它會一直留在紙上。」
「那,你認為雅人會……」
雅人固執起來,我已無話可說。只是無言地點著頭,看著雅人。
聽了我的提議,老爺子的目光變得嚴肅起來。
雅人還想說什麼,我沒讓他插嘴,繼續說我的。我想說的話還有一大堆呢。
「總共去了五家紙店,能用的紙加起來得有一百八十張以上。」
回頭一看,原來是個五歲左右的小女孩很擔心似的瞅著我的臉。
雅人手拿咖啡罐,看著我。
「紙這東西不就是纖維製成的么,仔細看的話,可以發現紙的表面並不是那麼光滑平坦。在上面塗上塗料使其變得平滑后,墨就比較容易掛住了。使用塗料由多到少,紙分別是美工紙、銅版紙、輕量銅版紙,微塗紙等。」
涉外部長笑著從左邊湊過臉來,臭氣緊跟著又撲面而來:「怎麼樣,小子,下周同一時間。抓緊時間去造你們的電話卡吧。」
「可能的話,最好是高中畢業證。」
確實不愧是新宿。
「好了,先到我的辦公室去商量一下今後的還錢方法吧。實在不行,我們可以放寬鬆些,不用還真錢也行,只要能讓我們得到錢就行。」
「我想,銀行的應該比那要高級些。ATM可以存錢和往外寄錢,如果我們利用這些方式,那必然要給他們留下賬戶上的一些線索。可如果是利用兌換機的話,把一萬日元的假幣換成五千或一千日元的真幣,那不是很容易的事嗎?」
「是吧。這是當然。試製品是用兩張紙粘在一起製成的,自然透光度要差。這就是說,試製品本身和實物在透光度上就有差別。」
我大吃了一驚,正準備仔細看看,佐竹走了過來,氣急敗壞地說道:
我沒理迷惑不解翻著白眼球的雅人,繼續說道:
再回頭一看,還是剛才的那個老頭。
「買副金邊眼鏡化裝一下,安全起見。」
十點三十九分——
姓名,保坂仁史。再看出生年月日,比我要大兩歲,今年二十四,出生在群馬縣吾妻郡。沒有兄弟姐妹,父母親已於十年前死了。
身後的車依然不停地鳴著喇叭,以示抗議,好像忍受不住了似的老爺子從窗口上探出頭去。
「對此,警視廳和銀行方面震動不小……」
我把紙幣和硬幣裝進包后緊接著又把剩下的五十六萬假鈔放了進去。像剛才一樣,大部分換成五千和一千的。換完了。
「你說什麼呢,我不懂。這些錢是我和雅人找親戚朋友挨個地跑,好不容易才借來的。」
「已經和氣罐一起放進了車裡,你快點吧。」
——可是,老頭突然在那兒停住了。停在了那兒,只把頭猛地扭了過來。
「手冢道郎先生吧!」
老爺子把煙把兒扔到窗外。
我也不敢怠慢,再次把手伸進ATM,從剩下的兩個抽屜里把一千元和五千元的鈔票也掏出來,一千元的鈔票太多,一把都抓不過來。
客貨兩用車在傍晚的高速公路上靜靜地行駛著。前方可以看見「橫濱出口」字樣。好像是沿東名高速朝西走著。收音機依舊在播著新聞。
老頭頗為不滿地說著,把錢包扔了過來。
「你還真仔細哎。」
我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這種舊型號的自動售貨機里起控製作用的微機,它沒有設計防備外部高壓電流襲來時的分流電路,也沒有保護電路。因此,當遇到高壓電流槍釋放出的高壓電流時,它就會判斷失誤而執行錯誤指令。」
當然,一發即中。
「好了,佐竹!」
我把裝著錢的兩個包一邊夾一個,飛一般地沿二樓走廊跑去。
「你看看你,是不是又從黑市上買了磁卡電話機?」
「老爺子,印刷公司也是造假鈔的……」
「是不是說你把這裏的問題一個一個都順利地解決掉了?」
我們倆站在驗鈔機前長吁短嘆起來。這世間看來沒有那麼容易的事,期望高的事情總是要讓你落個空。
「雅人,你還不知道吧,在馬來西亞和新加坡,對毒犯處罰極重,你想都想不到會有多重。據說光是因持有毒品就要判十到二十年,稍重得要判死刑的。」
「事情就這樣了。我回去后找孫子誰的幫忙打開,好好看看裏面都有些什麼東西。」
「……造……假……卡……來……」
「從警察那兒逃跑?」
「啊,不,我知道。」
在印到五十多張的時候,印出的紙上顏色發生了些微妙的變化。
我先將正反兩面的圖像印出來,然後再將黑白水印重疊著印出。因為根據濃淡不同黑白水印被組合為九種,所以,印的時候就得每一份都印。
「已經來接你們了。」
在心裏千萬遍地臭罵這幫傢伙,可是,身上的傷痛卻一點兒不管這些。
「如果我老是不出來的話,雅人,你就一個人……」
這可不是開玩笑,我是我,同樣,雅人是雅人,男人過了二十歲都是頂天立地的大老爺們,和家人沒什麼關係了。這幫傢伙肯定早就調查好我們兩家的情況了,好一步一步地逼我們去替他們運毒品。
可是……
老爺子一邊開門,一邊笑著說。
「前幾天你們幹得不錯嘛!」
「怎麼樣了,分析工作進展的如何?」
一瞬間我瞪直了眼。
「具體?也就是說,硬幣的尺寸,重量,材料什麼的,裏面的感測器經過判斷,認為和一百日元一樣是吧。」
雅人搖了搖頭。對他來說這全是耳旁風,對牛彈琴。我也不管筷子上還粘著米粒,就開始在雅人面前揮動起來。
請走好。我像個剛迎進家門的新媳婦似的把老爺子從房間里送了出去。臨出門老爺子說印刷公司離公寓也就十分鐘路。
也許認為這是豪言壯語,但是老爺子絲毫沒有笑。
雅人問的確實也對。可是,我怎麼也想不出該怎樣回答他。
看上去帶油的部分透著亮,與此相反,替代黑水印的墨則稍顯暗些。頭像看上去要動起來似的。放在光底下看,黑白印清晰可見。看來這次該差不多了。
「四個數。」
驗鈔機與控制板是用十二根線連接起來的,這十二根線捆成一束,顏色全是那種很土的灰色,線上貼有標明生產號碼的標籤。這束線下面還有一根很粗的線,看樣子這是根電源線。
「等等,老爺子,可是,這幫傢伙連我們在什麼地方碰頭也能……」
「別說得這麼糊塗,說具體些行嗎?」
這次又加了一勺。
「咳……!沒治就是沒治呀!這樣的外行可真是可怕呀!自己乾的事到底有多危險,竟全然不知。」
到底是什麼事,我不知道,用假鈔換來的錢還沒有兌換成整錢,可是,如今東建金融的傢伙們已經知道假鈔的事了,換與不換已沒有多大意思了。除此之外……
我鸚鵡學舌地問道。老頭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說。
「這個掃描儀的解像度為400 dpi,大概足夠用了)」
下了車,雅人從後座上拽出藍色塑料布,我則拿著膠帶緊隨其後,先把塑料布固定在儲蓄所的前面。
「獃子,那幫傢伙能理這個?」
上午八點十三分。
我從雅人手裡接過鍋,用手指粘了些磁鐵粉來看,比剛才細了不少。
從他那極度傷心的話里可以聽出,他還有好多夥伴沒能回來。
「小兄弟,你想想看,裝著假鈔情報的軟盤早已到了我的手上,而我卻再把你救出來,這對我又有什麼好處呀!」
老頭子眨著一隻眼睛,舉起從我那兒搶來的軟盤。小傢伙踢脫鞋子進了屋來。就像被軟盤吸過來似的。
「對不起,雅人,是我太不小心了。」
「你要知道,如果拿不到驗鈔機,那所有的工作都功虧一簣了。為了保險起見,我們要儘可能地做好準備。即使是三天我也覺得過於少些,況且,選日子也很關鍵呢。」
「別……老頭!」
「好,好。反正體力活總是輪到我身上。」
「看看左右有沒有人。」
我停下手來,看了看雅人。房間里一時間沒了動靜。雅人又悄悄話似的問:
可是,我卻興奮不起來。
老爺子老於世故地說過。我也感覺到會這樣。
騙過銀行的兌換機,把真錢弄到手,這一最終目標還在不遠的前方等著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前期的準備工作。想到這我不由地感到心中沉甸甸的。
我的膝蓋上放著剛剛到手的驗鈔機,腳底下是裝滿了錢的挎包。終於,我再也按捺不住笑了出來。雅人也是,在岔路口等信號燈時也漾出笑來。視線好幾次偷偷地掃向我的腳。
「再見了二位,小心點呀。」
「那買多少張呢?」
無論怎麼想也覺得把我們碰頭的地點告訴那幫傢伙,雅人並不能得到什麼好處。他不可能出賣我,我非常相信這一點。
雅人站了起來。
怎麼會有這種事!
穿過長著青苔的砂石路,我們來到了一幢公寓前,看起來和我住的那幢差不了許多,這個好像就是老爺子的窩了。我們在一樓靠裡邊的一間屋門前停了下來,老爺子取出鑰匙打開了門,門牌上用粗毛筆寫著「水田廣一」的字樣。
開玩笑,拿別人的腦袋當什麼來著。
雅人邊說邊拍打著褲子,慢慢地站起來。老服務生看上去人挺好的,經他這一說,也被逗笑了。
如果就此被逮著了,那我們又變成了到處可見的一文不名的窮光蛋了。這可不是開玩笑。
「小心點他的頭,在他的腦袋裡裝著很重要的造假鈔的方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