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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 是海明威的

巴黎 是海明威的

蔡明亮在《天邊一朵雲里》有一幕,是和《你那邊幾點》有著微妙的聯繫,《你那邊幾點》的陳湘琪,在巴黎時提著的那個大皮箱,又出現了,她想開那個皮箱,卻因為把皮箱的鑰匙丟到外面,要打開,卻怎麼都打不開了。她下樓去找,卻碰到修路,柏油剛鋪好,那鑰匙被深深的嵌在柏油里……
來到巴黎,想起電影。

塔下,塔上

海明威的巴黎

起個大清早,五個人扛著八箱行李,又是書又是文件,從酒店出發搭的士到火車站,可是,路程太近,司機竟然拒載,好一個阿姆斯特丹,法例嚴明不如香港。
海明威的巴黎,從聖母院附近的「莎士比亞書店」開始,他在書本里找到心靈故鄉,女老闆畢奇對他甚好,不僅讓他賒賬買書,更經常借錢給他周轉。
怎麼會想到這些?因為害怕自己也一時丟了鑰匙https://read•99csw•com,那一箱子的過往的經歷都在箱子里出不來了。

清晨的車站

如果你去巴黎,請別忘記跟海明威打個招呼。
你看,我害怕的事情那麼多,杞人憂天,但又怎麼樣呢?李白說:「有時忽惆悵,匡坐至夜分。」就當我忽惆悵吧!年近歲晚,總有些感時傷物。
海明威的巴黎,當然更有咖啡館、餐廳以及酒吧,他善於與人攀談與觀察,哪位侍應的哪個表情和哪句對話,在他的筆下,統統變成文學。咖啡館、餐廳以及酒吧也善於攀附海明威,至今仍有不少店鋪特地在角落標示「海明威的椅子」以至供應「海明威雞尾酒」,彷彿,他從沒離開過這個城市。

非常巴黎

載載載,終於首肯,兵分兩路,搭乘兩輛的士到了火車站,找尋列車前往萊頓大學。好寒read.99csw.com冷的早上,天色只是微明,歐陸冷風陣陣刮來,我把臉埋在大衣領子和圍巾之內,向來怕凍的我在心底不斷暗喊我的媽呀我的媽。
「如果你夠幸運,在年輕時來過巴黎,巴黎將永遠跟著你,因為她是一頓流動的饗宴。巴黎永遠年輕,永遠會有新的戀人戀上巴黎。」海明威說。而你,敢說不是嗎?
而李康生和蔡明亮的《不見不散》,我們常和人約是那麼堅定地說,但,等了一個鍾兩個鍾你開始懷疑猶豫,是不是兩人記錯時間地點?就這樣在茫茫人海中走散?是不是還要再等下去?我常常在等人的時候,有這樣的不安全感。是不是真的,不見不散?
「放到椅子上吧!」我對同行的一位法律系朱教授說。他出生於湖北,農民子弟,苦學成才,在港大讀完法律再留學法國,取得博士學位兼娶了法國妻子,如今在城大法律系執教鞭,此行的一大任務是陪同張信剛教授到巴黎第一大學簽約拓展教研合作。
任何城市的初冬都予人蕭瑟之感,巴黎初冬,在歷史建築的圍繞與沉積下,于蕭瑟之餘另有一番穩重的典雅。read•99csw•com蕭瑟是樹葉,一陣風吹過來,風飄葉卷,零落飛揚于天空;典雅是樹榦,在風裡搖幾搖,便停住,你奈它不何,它長在那裡,春風到時,自再花葉滿枝。
海明威花了三年完成心愿,寫成回憶錄《流動的饗宴》(A Moveable Feast)。
海明威愛巴黎,更愛陪同他的愛人去巴黎。一九五七年冬天,他與第四任妻子瑪麗入住巴黎麗茲酒店,甫進門,侍應生遞上兩個箱子說要還給他,說那是他在一九二七年留下的手稿和日記。海明威接過箱子,舊事如潮湧上心頭。一九二一年,他與首任妻子赫德莉初抵法國,在巴黎度過了燦爛的六載歲月,離開前把雜物寄存於麗池酒店,沒料一存便是卅個年頭。海明威把箱子搬到酒店房間,喝了一杯威士忌,躺在沙發上,暗暗下了一個決心:寫一本關於巴黎的書,寫一本關於自己的書,寫一本關於自己為何https://read.99csw.com愛上巴黎的書。
列車月台不好找,找了數遍,仍是找錯,幸好荷蘭人都通英語,左問右問、三問四問之下總算尋得該搭的火車,兩隻扛著沉甸甸行李的手臂早已酸得欲斷。好不容易上了列車,車廂卻甚狹窄,八個大箱子這邊塞那邊擠,往座位旁邊的不同角落找尋放置空間,最後,剩下一箱行李,不知如何是好。
「不好,等一下有人會坐!」朱教授說,「再往角落塞塞看吧!」此時,三四個年輕人走過狹窄的車廂通道,一人停下來問我們的一位同行朋友是否前往機場,朋友回答不是,對方轉身離開。而朱教授於三分鐘后發現:放在椅子上的手提電腦不翼而飛,原來是一群可惡的小偷。讀了一肚皮大大的學問,但看管不了一架小小的計算機。
那是「東方語言及文化研究院」的學者,三位,兩男一女,細心介紹他們的課程,也耐心地聆聽我們的說明,兩邊交流,探究在虛擬的網路世界里是否有合作的可能。一小時后,轉到研究院二樓的校長室,Gilles Delouche教授——也就是研究院的校長——在等候。研究院是舊建築,木樓梯吱吱啞啞https://read.99csw.com震響,推開沉重的木門,眼前出現一位身高六呎三的學者,前額微禿,鬢髮過耳,身材瘦削,頗有六十年代的嬉皮士味道。他的右手指縫間還夾著一根香煙,他狠狠地再抽一口,把煙擱在煙灰缸上,卻不捻熄,任由煙氣衝天繚繞,替陳設雅舊的校長室更添一絲過時的浪漫。寒暄之後,Delouche教授開了一瓶紅酒,每人一杯,站著喝,辦公桌上放滿不同口味的芝士和餅乾,簡直是一場小型的即興派對。瞄一下表,才早上十一時呢,一天工作似乎要由香煙與紅酒、芝士與餅乾之間展開,果然,嘿,非常法國,非常巴黎。
只好施展銀彈攻勢了。人類的共同語言其實不是英文而是鈔票,有它,好辦事。兩倍車資,載不載?三倍,載不載?
一天早上在初冬巴黎的街頭走了二十分鐘的路,並非詩意地散步,而是又推又拉地帶著行李,走呀走的,為了公務而趕赴一個會面。由於聯絡略有誤差,準時到達一個地方,沒看見該見的學者,經過另一番轉折聯絡,原來對方在另一個地方等待,匆匆忙忙扛著行李趕過去。坐下時,每個人都氣喘臉紅,替巴黎初冬添了幾分暖意。早安,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