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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柯菲上綠里 5

第六部 柯菲上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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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去查探的原因,你先去了普東縣,後去了特拉平格,就對那胖子治安官克裡布斯說,沃頓親口告訴你是他強|奸並殺害了狄特里克家的姑娘,說他招了。」她灼|熱的目光又轉向布魯托爾,「布魯特斯,你可以支持他。你可以說,他在招供時你在場,你也聽見了。咳,也許珀西都聽見了,也許這就是讓他發瘋的原因。他殺了沃頓,就因為他無法忍受沃頓對那兩個孩子犯下的罪孽,他實在承受不了了。只要……怎麼啦?又怎麼啦?天哪,說呀!」
「那是,」迪安說,「他很特別,但並不怎麼聰明。沃頓從牢房欄杆後面伸手抓住他時,他才認出沃頓。」
她站起身,看了看那把椅子,飛起一腳把它朝牆上踢去。椅子反彈回來,掉在灑了一地的杯盤狼藉中間。我抓起她的手腕,她猛一甩掙脫開去。
「你沒把問題想清楚,」當時她這麼回答道,「可能是因為你情緒還沒恢復過來。最糟糕的情況他們都知道了,就是約翰出現在他並未犯罪的現場。如果還有什麼,那就是,這事實會使情況稍微好一點。」
「他漆完穀倉走後第二天,一個用大手帕蒙面的傢伙打劫了賈維斯鎮上的漢佩貨運公司,」我告訴他們,「搶了七十美元后逃走了,他還拿走了貨運員當吉祥物帶在身邊的一枚一九八二年的一美元銀圓。那枚銀圓沃頓被捕時在身上被發現了。賈維斯離特夫頓只有三十英里。」
「逃走也沒用的,」布魯托爾說,「即使我們能想法子讓他逃了,也沒用處的。」
布魯托爾不住點頭:「難怪約翰看上去十分驚訝……大吃一驚。還記得他睜圓了眼睛的樣子嗎?」
「你們能辦到的,你們不是干過一次嗎?那就能來第二次。只不過這一次不必把他弄回去了。」
「邦尼?我不……」
她有些遲疑地看看他。
「而且我們也不會輕易相信他,」布魯托爾插話道,「像野小子比利·沃頓這種人,什麼謊都能說的,詹妮絲。自己犯下的罪,認識的什麼大人物,睡過的女人,高中時贏過的本壘打,甚至他媽的天氣。」
「但是……但是……」她顯出極度痛苦的神情。我走過去伸出胳膊摟住她,她猛地把我的胳膊甩開了。「但是他的確在那裡!他刷了他們家那該死的穀倉!他和他們一起吃了晚飯!」
「因為他是個六英尺八的禿頂黑人,笨得連自己都喂不飽,」我說,「你覺得他能躲多久才會被人重新抓住?兩小時?六小時?」
「那條狗,」迪安邊說邊揉著脖子,當時沃頓的鏈條就是卡在那裡的。我覺得迪安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動作。「狗的脖子就是這樣給擰斷的。」
迪安點點頭。
「是啊,毀壞公物,小偷小摸,放火燒草垛,甚至還偷了顆炸彈:他和一個同夥偷了根雷管,在一條小河邊引爆了。他犯事很早,十來歲吧。正看到這裏,縣治安官來了,問我是什麼人,問我要幹什麼,我可真走運了。我扯了個小謊,說查牢房時在沃頓床墊下翻出一沓照片,都是沒穿衣服的小https://read.99csw•com姑娘。我說我要查一下,看看沃頓從前是否犯過強|奸罪,因為我聽說在田納西還有幾個案子沒破。我小心翼翼地對狄特里克雙胞胎女孩一案隻字不提。我覺得他也沒想到那一點。」
布魯托爾和我不安地交換了一下眼色。迪安看上去還抱有希望,但哈里只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好像突然之間他對自己的指甲大感興趣起來。
「你說得對,他是在四處走動,」布魯托爾說,「但你別忘了,他的走動大都是被控強|奸並殺害了那兩個女孩之前的事。」
此話不假。我曾經給南邊的一些親朋好友寫過信,向他們打聽是否在報紙上看到過任何關於符合約翰·柯菲特徵的人物的報道。什麼都行。詹妮絲也寫信問過。迄今為止,我們只得到一起可能的目擊報告,那是在亞拉巴馬州的馬斯爾肖爾斯。一場龍捲風襲擊了一座教堂,裏面的人正在排練合唱,那是一九二九年的事,一個大個子黑人從瓦礫中拉出兩個人。起初在旁觀者看來,這兩人都已死了,可後來,他倆居然連毛髮都沒怎麼損傷。有個目擊者說,那簡直像是個奇迹。那個黑人是教堂牧師臨時雇來干一天雜活的,大夥喧鬧之際,他消失了。
她坐著沒有回答,這樣坐了足足一分鐘,然後做了一件讓我震驚的事情,其嚴重程度幾乎和我突然流淚讓她大吃一驚一樣。她一伸胳膊,把桌上所有的東西一下全橫掃在地:盤子、杯子、銀器、那碗甘藍葉、那碗南瓜、那碟切過的熏火腿、牛奶、那壺冰茶,全給掃下桌子,砸在地板上,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第二天,跌跌撞撞執行完德拉克羅瓦的死刑后在我家廚房裡吃午飯的一撥人,又在同一地方一起吃午飯。這一次,我們這個戰爭委員會有了第五位成員:我妻子。是詹妮絲說服了我把真相告訴其他人,而我最初的反應是守口如瓶。我問她,大家都知道了,不是更糟糕嗎?
「那是比利小子的真名。」
我點點頭,我當然想到了這一點。「還有他對狄特里克說的名字。」
「讓我把情況想想清楚。我們坐在這桌邊,大家都明白約翰·柯菲不僅沒殺那兩個姑娘,反而試圖把她們救活。當然,副治安官麥吉並不了解全部真相,但他肯定很明白,被控殺人而被判了死刑的這個人,其實並不是殺人犯。但是……但是……你們還是不能重審這個案子,甚至提出重審都不行。」
「夫人?」哈里大驚失色,給嚇住了。
「而且自己還差點送了半條命。」布魯托爾說。
「干這樣事情的人,絕不會只干一次。」我妻子說道,說完,便緊緊抿起嘴巴,嘴唇都幾乎消失了。
五月中旬,就是結束沃頓逃竄犯生涯的搶劫案發前一個月,克勞斯·狄特里克油漆了自家的穀倉,而鮑澤的狗屋碰巧就在穀倉邊。狄特里克不想讓兒子爬到高高的腳手架上,再說了,孩子那時正上學,所以就雇了個幫工。挺不錯的傢伙,話也不多。就三天的活。噢不,那傢伙沒睡在他家,狄特里克還沒傻到把不錯和沉默等同於九-九-藏-書安全,特別是那時候,路上經常會有一群群窮鄉僻壤來的盲流,有家室的人總會十分謹慎。不過這人不需要住的地方,他告訴狄特里克,說自己在鎮上有地方住,在伊娃·普萊斯家。特夫頓的確有位伊娃·普萊斯女士,她也的確有房間出租,不過那年五月,她的房客全穿格子花呢外衣,戴禮帽,拉著一箱箱樣品,也就是說,都是旅行推銷員,沒有一個符合狄特里克家雇傭的那人的長相。麥吉能告訴我這些,是因為他在從狄特里克農場回來的路上,去普萊斯太太家查過,這就是他感到十分不安的原因。
「那他就更有理由為這樁殺人案自吹了,」布魯托爾說,「反正沒什麼大不了的,幹嗎不拿來吹噓一下?反正人不能死兩回。」
「九歲。」我答道。
「詹妮絲,保羅說得對,麥吉也許自有懷疑,但他無足輕重。克裡布斯是唯一一個能重審這案子的人,可他決不願意攪了自己心目中皆大歡喜的結局。他會這麼想,『是個黑鬼,反正不是我們這類的。太好了,我要去冷山,在大媽飯店來一份牛排,來一紮啤酒,然後看他上電椅,一切就這麼了結了。』」
他搖搖頭。
「羅伯·麥吉給我的印象是個好人,而且我覺得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執法官,」我說道,「可是他在特拉平格縣無權左右局勢。真正有權的是治安官克裡布斯,要他根據我發現的事實重審狄特里克的案子,那地獄里都得下雪。」
詹妮絲沒理睬他。她眼睛瞪著布魯托爾和我,主要是我。「膽小鬼,你的意思是要殺了他?」她問道,「你是要殺了這個救了梅琳達·穆爾斯的命、還試圖救那兩個女孩的命的人?好吧,至少這世界上少了一個黑人,是嗎?你可以這樣來安慰自己,少了一個黑鬼。」
「那你就得去見他們,」詹妮絲說,她的語氣毅然決然,我聽著心裏一涼。「把你發現的情況告訴他們。」
布魯托爾一驚。
「埃奇康比太太,你難道要我向孩子們解釋,他們的父親為什麼進的監獄嗎?」迪安問道,「被控協助殺人犯越獄?」
「詹妮絲,我們該怎麼把發現的情況對他們說?」布魯托爾問道,聲音還是低低的。「要不要告訴他們,我們把約翰從監獄里弄出去為監獄長的妻子施奇迹時,沃頓伸手抓住過他?」
「他挺身而出的唯一結果,就是丟掉自己的飯碗,」我說,「是的,我想他心裏明白殺人的是沃頓,但他這麼對自己說,如果他保持沉默,把遊戲一直玩下去,直到克裡布斯退休或吃得撐死了自己,那位子就是他的。那時,情況就不一樣了。我想,他就是這麼想著入睡的。而且在一點上,也許他和霍默並沒有大的不同。他會這麼想,『反正那是個黑鬼,他們又不是要電死一個白人。』」
「當然不會啦,」哈里說,「他們怎麼會想得到呢?畢竟那案子都結了。」
「天哪!」迪安驚叫著身子往後猛地一仰,差一點仰面朝天跌下去。
「我說我是想滿足自己的好奇,沒別的意思,這句話使他放鬆了許多。他帶我回到他https://read.99csw.com辦公室,讓我坐下,給了我一杯咖啡和一個炸面圈,並告訴我,十六個月前,當時沃頓才十八歲上下,他在縣裡西邊的一個穀倉里搞人家的女兒,被主人發現了。說不上是強|奸,那人對卡特利特的描述是『差不多就是用手指捅捅』。對不起,親愛的。」
「啊。」詹妮絲瞪圓了眼睛,「噢!這麼說你們可以為約翰解脫干係了!感謝上帝!你們只要把威廉·沃頓的照片給狄特里克一看……他的正面照就行……」
「反正,我去了趟普東縣,查看沃頓的審判記錄,我們這裏的全是關於讓他進綠里的殺人案報道。換句話說,就是有關他人生的最後一程,可我要的是開始。」
「他五月在那裡並不等於他六月回去殺了那兩個姑娘。」布魯托爾說道,他說話聲音很低,很溫和,就像在對什麼人傳達其家庭成員的死訊。「一方面,這傢伙幫克勞斯·狄特里克漆了穀倉,然後就走了。事實證明他的確四處犯事,但五月份他在特夫頓時沒有任何對他不利的證據。另一方面,這大黑個,這巨大的黑個子,被人發現時就在河邊,抱著兩個死掉的姑娘,兩個女孩都赤身裸體。」
「差不多送了七成命。我想,能解釋他殺沃頓的原因的,只有狄特里克家女孩的事了。最初我覺得這想法很荒唐,太巧合了,根本不可能。後來我想起柯蒂斯·安德森在我看到的關於沃頓的第一份報告里寫的東西,說沃頓十分狂野,說他在最後的攔路搶劫殺了那些人之前,在該州到處遊盪。在該州到處遊盪。這引起了我的注意,還有他剛來時差點勒死迪安的事情。這讓我想起了……」
「所以這起搶劫……這個流竄犯……你認為他停了三天,幫克勞斯·狄特里克家漆穀倉嘍,」我妻子說,「和他們一起吃晚飯,像正常人一樣說著請把青豆遞給我。」
「假話,」我重複道,「什麼樣的假話?」
「那女孩多大?」布魯托爾問。
不僅是我和布魯托爾,這時連哈里和迪安都用驚恐的眼神看著她。
「夫人,你沒見他在印第安諾拉醫院時的樣子,」哈里說道,「就這麼站著,張著嘴巴,光屁股戳在病號服下擺外面,要我們給他穿褲子。當時我們覺得他不是嗑了葯就是個蠢蛋,是這樣吧,迪安?」
「他這種人,最讓人害怕的就是你無法預料他的行動,」布魯托爾說道,「他也許計劃殺了狄特里克全家,再行洗劫,然後,不知是因為飄來一團烏雲擋住了太陽,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就改變主意了。也許他只想先消停一陣,但最有可能的是他早就盯上了狄特里克家的雙胞胎女孩,打算好了要折回去的。你看呢,保羅?」
「我覺得,如果他看見了,肯定會試圖阻止,」我說,「至於是否看見沃頓,也許是在他逃走的時候,我想他也許看見了。即使看見了,他後來也忘記了。」
雇來的幫工沒在狄特里克家過夜,但他和全家人一起吃過兩頓晚飯。他有可能見過霍伊,也可能見過柯拉和凱絲兩姐妹。他可能聽見https://read.99csw.com了她倆的聊天,其中可能談到她們多麼盼望即將到來的夏天,因為如果她們乖,如果天氣好,媽媽有時候會允許她們睡在門廊上,她們可以想象自己是拓荒者的妻子,坐著大篷馬車穿越大平原。
「迪安,不會發生這種情況的。我們能想出個辦法,使它看上去就像真的越獄。」
「為什麼?」她說話的語調聽起來像要哭出來了,「為什麼他媽的沒用?」
「沒錯,」迪安邊說邊更用力地擦拭著鏡片,「情況大概就是這樣。」
「沒事。」詹妮絲說道,但她臉色慘白。
「大約三個月後,沃頓逃了出去,開始到處亂來,直到發生了那件搶劫案,」我說,「搶劫和殺人,把他送到了我們這裏。」
布魯托爾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聽來正像普東縣的套路,」他說,「太像了。」
她低頭坐在那裡,思考著。布魯托爾想說些什麼,我一抬手,讓他別開口。我不相信詹妮絲能想出什麼法子,把約翰從這個殺人盒裡救出去,但我也不相信完全沒可能。我妻子,她是個聰明得讓人害怕的女人,決心之堅定也讓人害怕。這兩者一結合,有時候真可以排山倒海。
「但是……如果沃頓在那裡……如果狄特里克能辨認出他的照片,他們就能明白他在那裡……」
「惹過很多麻煩?」布魯托爾問道。
我不太肯定,不過我聽了她的。我把實情(我無法證實,但我知道那是事實)告訴布魯托爾、迪安和哈里時,原以為他們會一陣驚叫,但聽完話他們都陷入沉思,默默無語。過了一會,迪安又拿了一塊詹妮絲端來的餅乾,往上面塗了很多很多的奶油,然後問道:「你覺得約翰看見他了嗎?他看見沃頓扔下那兩個姑娘,甚至看見他在強|奸她們?」
「別碰我,」她說道,「下星期的這個時候你就是一個殺人犯,和那個沃頓沒什麼兩樣,別碰我。」
我能想象他坐在飯桌邊,吃著烤雞和狄特里克太太做的黑麥麵包,聽著,把惡狼的凶光掩飾得好好的,點點頭,微微一笑,把一切全裝在心裏。
這一切,詹妮絲越聽臉上的恐懼表情越嚴重,她朝我看看,「但麥吉是相信這一點的,是嗎,保羅?我從你臉上能看出來。麥吉明白自己抓錯了人,難道他不能在治安官面前挺身而出嗎?」
「即使這樣,」他說道,「法律也不禁止人在樹林里過夜,埃奇康比先生。我自己就在林子里睡過一兩夜。」
「這麼說,他曾經搞過小姑娘,」哈里說著摘下眼鏡,朝鏡片呵了口氣,擦拭起來。「很小的女孩。不過干一次不能算習慣,是嗎?」
「保羅,這聽起來不像你說的剛走上綠里的那個傢伙,」詹妮絲滿懷疑慮地說道,「一點也不像。」
隨後,我又把去特拉平格縣的事告訴了他們。我對羅伯·麥吉要坦率得多,說實話,我也只能如此了。直到今天,我還是不知道他對狄特里克先生編了套什麼話,但在餐廳里我身旁坐下的那個麥吉,看上去像是老了七歲。
「他從前四處走動,不也沒引起人注意嘛。」她說道,一顆淚珠滾下了面頰,她一甩手掌,把它抹掉了九*九*藏*書
「怎麼啦?」詹妮絲問道,「你們幹嗎這樣你看我我看你的?麥吉這人肯定得……」
「夫人,我們從來沒報告過這樣的情況,」哈里像對一個小孩子說話那樣說道,「別人首先就會問,我們為什麼不報告。關在牢房裡的傢伙,無論說了什麼以往犯罪的情況,我們都必須報告。無論是他們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什麼名字?」詹恩問道。
她走出門,站在門口平台上,用圍裙捂著臉,開始抽泣起來。我們四人面面相覷。過了一會,我站起身,動手收拾起來。布魯托爾首先過來幫忙,然後哈里和迪安也加入了。等這地方看上去多少恢復了原樣,他們就走了。整個過程中誰都沒說一句話。實在沒什麼可說的了。
「那好,」她終於開口了,「那你們得自己把他弄出來。」
「威爾·邦尼。」
「這傢伙連怎麼系鞋帶都記不住,你還能想出什麼辦法來?」哈里說,「還指望誰能相信啊。」
「不,當然不啦,不過……」她意識到此處腳下的冰層很薄,便轉了個方向。「那就說假話。」她說著用挑釁的目光看看布魯托爾,然後眼神落到我身上。她的目光灼|熱,簡直能在報紙上燒出一個洞來。
「我說我覺得再追下去沒什麼意思,反正沃頓的檔案里也沒什麼東西。我是說,檔案里東西很多,但沒有一份和那事有關。那治安官,他叫卡特利特,聽了哈哈大笑起來,說沃頓這樣的壞小子乾的事情,不見得每一件都會存在法庭文檔里。再說了,那又怎樣?他不是死了嗎,是吧?
我點點頭:「他把珀西當槍使,殺了沃頓,詹妮絲就是這麼說的,我也一直這麼想。約翰·柯菲幹嗎要殺野小子比利呢?殺珀西,也許有原因,因為是珀西一腳踩在德拉克羅瓦的老鼠身上,是珀西把德拉克羅瓦活活燒死,約翰都知道,但沃頓呢?沃頓和我們每個人都過不去,可是在我看來,他從沒惹過約翰,兩人住在綠里上,從頭到尾沒說上四五十個字的話,而且有一半是在最後一天說的。他為什麼要那樣做?他是普東縣的,就那裡的白人小孩而言,他們根本看不見黑人,除非黑人碰巧出現在路上。他幹嗎要這麼干?沃頓抓住他胳膊的時候,他看到了什麼,感覺到了什麼,竟然會如此憎惡,甚至於要把從梅莉身上吸出的毒留下來給他?」
「當時要有其他人在一旁,什麼老大哥或堂表兄弟之類的,能給他幫幫忙,那人就追上去了,可是沒有。所以他向卡特利特報了案,但說得很明白,他只想警告沃頓一下。這樣丟臉的事情,誰都不想張揚出去。反正,治安官卡特利特處理沃頓的舊事已經有日子了,沃頓十五歲時還被他送去教養所蹲了八個月左右。後來他覺得實在不行了,便帶上三個人,一起去了沃頓家,把哭喊著的沃頓太太往邊上一推,警告威廉·『野小子比利』·沃頓說,別學那些一臉爛瘡的蠢貨,盡在乾草棚里亂搞小姑娘,那些姑娘們連月經都沒聽說過,更別說來過了。卡特利特對我說,『我們狠狠地警告了那小子一番,直到他腦袋開花,肩膀脫臼,屁|眼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