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別一次又一次地說出口啦。」女子又笑了，「她只想替牛山姐討個公道。當然了，關於這一點我們的想法一致。明明是牛山姐不幸碰上殺人犯，什麼壞事都沒幹，居然還被寫得那麼過分。原本挺善良的一個人就因為那篇文章消沉了，最後走上絕路，你不覺得太說不過去了嗎？如果真有裁判，那絕對是誤判。」

「我就是打個比方。」

火尻必然會發揮在不公開個人信息的情況下栽贓陷害的本領，寫出疑似銀行劫匪的四人組的事情。雪子和兒子慎一很有可能因前夫地道而遭受周圍的冷眼。

「為什麼不可以呢？」響野身旁的女子問管理員，這種直截了當的提問方式再自然不過。

「這我可得跟你說清楚。」響野將臉湊近管理員，「生命非兒戲，不能胡亂拼。」

「我是說如果生活也有裁判的話。太不公平了，那種記者就該直接罰他出局。」

「你們到底發的是什麼傳單？」管理員從響野抱著的一沓傳單里抽出一張，「嗯……害蟲？蜘蛛？」

響野說得斬釘截鐵，但管理員當然不會因此而讓步。「為什麼你會為這種事來發傳單呢？這倒是很讓人懷疑。」他的話簡直一針見血。

響野等人自我介紹時只說過他們是火尻的對頭。女子可能也不覺得他們這幫人有正經工作，但絕對想不到會是銀行劫匪。

「真到了那一步，也必須得考慮我的咖啡店的生死存亡了。成瀨，你要是暴露了劫匪身份……」

「專門給中了毒的人注射用的。」

「那又怎麼樣？」

「衝鋒槍瞄準鏡里的十字線，你知道那玩意以前都是用蜘ｒeaｄ.９９cｓw.ｃｏm蛛絲做的嗎？因為蜘蛛絲的形態幾乎不受氣溫的影響，穩定度很高。」

響野不再給管理員把話說完的機會。「總之，」他伸出手，開口道，「總之，我們擔心的只是蜘蛛問題而已。」他將傳單遞給管理員，同時舉起右手，擺出好似證人宣誓時的姿勢。「為了蜘蛛的未來。」

「這句話應該我說才對。是我們把你們卷進來了吧？」

「裁判？」

「你的意思是，你發傳單是為了讓人們警惕有人發傳單？」

「重要？有多重要？」

「為了讓火尻閉嘴，得先想辦法解決他欠賭場的錢。」成瀨是這樣對響野說的。

站在響野面前的是從門房走出來的公寓管理員，他四方臉，戴著眼鏡，身上的西服很合身，整個人頗具威嚴，可能是退休后才當的管理員吧。

「公務員不允許搞副業，我沒逐一核對法律條文，不過恐怕沒有哪一條允許把搶銀行當副業去干。」

「肯定是非我不可的大事吧？」

「信箱旁邊也寫了，這裏禁止發傳單。」

「怎麼可能有那種東西……」

「去發傳單。」

「是啊。」女子笑靨如花，一點也不會令人反感，反而很可愛，「不過，她百分之百是認真的。」

「火尻的問題我們究竟怎麼去解決？」

「憲法裏面可能沒有寫，不過她本人似乎對用電子郵件聯絡十分謹慎。一開始我朋友也是通過紙質信件收到她發來的消息的。」

「不管傳單上是什麼內容都不行？」響野盯著管理員道，「不瞞你說，我們為了發傳單連命都拼上了，結果這麼重要的傳單你都不讓我們發？九九藏書」

「哦，這個嘛……」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駕駛座上的女子邊發動引擎邊說，「跟我們當時一樣。你們的團隊里也有女性吧？」

「對了，你們是怎麼跟她聯繫上的？」女子嘴裏的「她」指的是寶島沙耶，這一點響野當然知道。「自從她出走後，經紀公司好像就開始監控她的電子郵件了。你說那算不算違反了憲法？不得擅自看別人的電子郵件內容之類的……」

二人走出公寓樓回到車上，車是特意為此行租來的。響野坐到副駕駛座上，說了一句：「幹得不錯。」

「那就說明蜘蛛就是武器。」

管理員也被洗腦似的表情嚴肅地舉起右手：「為了蜘蛛的未來。」

「最近常有的情況是……」響野身旁的女子插話道，「蜘蛛藏在快遞包裹的底部，隨快遞被搬進房間里。」

「是的。我們計劃行動時她就很投入，我看了都覺得自己得好好加油。」

「可不能小看那些蜘蛛。你知道瞄準鏡吧？」

「這得看你怎麼想了。」響野說。

最終響野完成了這件「大事」。此時身旁的女子開口道：「我們都希望盡量不給那個人找麻煩。」響野剛想開口問是不是指自己，隨即意識到並不是。「因為她是一名藝人嘛。如果公眾知道了，可能會讓她失去很多東西。」

響野二人來到公寓一樓的信箱前準備依次投入傳單時，管理員走過來說道：「不行不行。」

「是啊是啊。」響野點頭應和，心中在想：我們這幫人是不是也該出局呢？能走到現在或許也多虧裁判一直誤判吧。

「這樣好啊。我們嘛，說白了也是為read.99csw.com住戶的安全著想，同時降低大家對蜘蛛的恐懼。發傳單本身並不是我們的目的。」

「是紅背蜘蛛。最近這幾年總上新聞，你沒看過嗎？這種蜘蛛是外來品種，帶有神經毒素，被它咬了之後毒素就會進入人體。對了，這棟公寓配了抗毒血清沒有？」

「嗯，是的。」

這句話正戳中響野的痛處，他試圖克制情緒不表露出來，但從表情上仍可以看出這個問題讓他很為難。

女子微微一笑。「我的任務是不是完成了？」

這話必然是她臨時想出來的，但聽上去很可信，令響野很佩服。女子曾與牛山一起在色情場所工作，為找火尻報仇才去酒店大堂咖啡廳當起了服務員。這次響野一行人找她來幫忙，但並不確定她對這次行動理解到了什麼程度、能不能提供幫助、會不會拖後腿……不過就目前來看她可謂聰明伶俐，比預想中可靠得多。

「還要專門替他解決問題？」久遠十分不樂意地抱怨道。

管理員很冷靜，他看著說個沒完且試圖煽動情緒的響野，雖然有些疑惑，但並未說出「以防萬一，你們可以先把傳單塞進信箱」這種話。「不過……」他皺皺眉，「不過，紅背蜘蛛是怎麼跑進這裏來的呢？坐電梯嗎？」

「然後就能解決那個記者？」她問完又補充，「我不太聰明，所以什麼都不懂。」不過從發傳單時跟管理員的交鋒來看，響野知道其實她腦袋很靈光。

「應該是吧。」具體細節得問成瀨才知道。「把你卷進來真是不好意思。」

「聽說她很配合。」據成瀨和雪子說，她表示只要是牛山沙織的事就在所九_九_藏_書不辭。

最終成瀨收到了寶島沙耶的來信。她在信中解釋說電子郵件可能受到經紀公司的監控，表示「想跟你們詳細談一談」，並指定了一個相對安全的會面場所。

「真能從那裡弄到錢嗎？」她手握方向盤，朝前方努了努下巴示意道。擋風玻璃前面就是剛才的公寓樓。

響野誇張地搖起了頭。「不會吧？真的沒準備？真是沒想到啊。這樣毫無打算和防備，簡直就是自欺欺人以為敵人都不存在嘛。我真是服了。那麼我就要問了，假如這棟公寓出現了紅背蜘蛛，你身為管理員打算怎麼辦？」

「應該是吧。」這也得問成瀨才知道。

「你說武器上的？」

「我猜也是。」

「我們的事情他肯定也會寫。」雪子嘆息道。

「要不這樣吧。」開口的還是響野身旁的女子，「這樣如何？我們把傳單交給管理員你。你可以將它張貼起來作為告示，如果這樣也違反規定，就麻煩你寫一則通知貼出去，讓住戶們『一旦發現蜘蛛立刻聯繫管理員』。這樣總可以吧？如果真有住戶發現了，你就給我們打電話，我們馬上趕過來。」

成瀨在簽售會上交給寶島沙耶的信里大致寫了「我們知道你的計劃」和「我們也受到火尻的刁難，跟你是同一立場」兩點，並告訴她「如果可以，希望能取得聯繫」，最後留下了電子郵箱地址和一個私人郵遞地址。成瀨不確定寶島沙耶是否會主動聯繫，他估計「可能性有五成以上」。他解釋說：「因為我在簽售會上提到了牛山沙織，或許不會讓她覺得是惡作劇。」

「明白。」響野說。他明知這種時候不應該太引人注目，卻九九藏書怎麼也找不到控制自身音量的那個旋鈕，結果不自覺音量就提高了。「出於住戶安全考慮禁止隨意散發傳單完全正確，我十分理解，你剛才的話一點都沒錯。」

「不過發傳單……還是不可以。」

「我們不替火尻解決，他就會被逼上絕路，那時他恐怕會拚命寫報道，到時候寶島沙耶就會受到影響。」

「抗毒血清？」

「你指要殺火尻的事？」

「你們團隊的成員都是做什麼的？」

「久遠已經在著手前期準備工作，接下來該你出場了。」

「比如說寫了『注意！本公寓出現可疑分子擅自往信箱里塞傳單』的傳單。」

「為了一個殺人計劃而加油，這種說法恐怕並不合適吧？」

墨守成規的人最難纏了，面對再「有道理」的語言攻勢，他們都會用「規則」還擊。

「我們嘛……」響野只得想到什麼說什麼，「是紅背蜘蛛同好會。」

是啊，比起說個不停，簡單的提問或許更容易讓對方聽進去。響野覺得似乎從身旁這個比自己小二十多歲的女子身上學到了人生真諦。但他控制不住自己，話還沒來得及經過大腦，就先從嘴裏說了出去。

「剛才你不是還說為了發傳單你連命都拼上了嗎？」

「你剛才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