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歡迎回來，」凱西對著攝像機說，「我們今天請到的是美國郵政的馬庫斯·華盛頓。好的，華盛頓先生，我聽說阿瑞斯3任務引發了一個郵政事故，你能跟我們的觀眾解釋一下嗎？」
凱西也笑了起來，面對鏡頭說道：「剛剛和我談話的是來自美國郵政的馬庫斯·華盛頓。如果你手上有馬克·沃特尼紀念郵票，最好保存下來。非常感謝你，華盛頓先生。」
「只要容器沒有破壞，任何危險也沒有。就算容器外殼破損，只要裏面的芯塊完好，也沒事。但要是連芯塊都破損了，他必死無疑。」
「目前對沃特尼的監測，我們最大的空窗期有多長？」
米奇用手指戳著桌子說：「他們應當知道。你認為劉易斯指揮官沒法在大家知道真相后穩住局勢？」
他們倆都盯著屏幕。
「鮑勃手頭除了火星，還有很多別的事要干。明迪負責所有的火星軌道衛星，確保它們都指向馬克。」
「建立通訊絕對是一件大好事。不過，要跨越3200公里去阿瑞斯4，兇險程度簡直無法想象。我們其實更希望他留在當前位置。如果能和他建立聯絡，我們肯定會這麼告訴他。」
「不，不，我只是在那兒工作。我就是個幹活兒的。」
「有多危險？」特迪問。
「充電。他已經把太陽能電池板都鋪好了。」明迪說，「上次充電用了12個小時。我想趁這個機會溜回家去睡個覺，要是沒問題的話。」
「我們很久以前就想出了一個方案，」布魯斯說，「但被你否決了。」
「哦？」文卡特說。
「不需要。我沒法在那上面畫。」他轉過角落，進了休息室，指著牆上的火星地圖說，「這上面我可以畫。」
「沒錯，」米奇說，「我們要對阿瑞斯3的船員隱瞞到什麼時候？他們都認定沃特尼已經死了，這對他們的士氣是一個巨大打擊。」
「不對，是你們討論過。」米奇打斷他，「他們認為自己失去了一名隊友，情緒非常低落。」
「現在一切還好，對嗎？」凱西說，「他看上去很努力，像是在準備用漫遊車進行一次長途跋涉，還作了幾次測試。他計劃在阿瑞斯4降落時抵達那兒。」
「你覺得他很快就會出發嗎？他看上去正在準備一次正式遠行。」
「我敢打賭那些賣出去的郵票現在一定升了不少值。」
特迪看向文卡特。
「我喜歡這個主意，」文卡特說，「只要他能發現一個就成了。要是他看見外面空地上有任何亮綠色的條幅，肯定會去查個究竟的。」
「謝謝你的邀請。」馬庫斯說。
文卡特深深嘆了口氣。「也許只是一次長距離測試？在外面過夜之類的？」
「多謝。」艾琳調整了一下她的麥克風夾子。
「嗨，」技術員說，「你是在我們的海報上亂畫嗎？」
「他已經離棲息艙76公里遠，」明迪說，「要是為了測試過夜，他幹嗎不待在步行範圍內？」
「他的確是，」艾琳說，「任務選中他有部分原因就在於他的這種個性。阿瑞斯任務的船員要在一起待上13個月，相互之間的融洽非常重要。馬克不但可以在任何社交團體里如魚得水，更是那種能讓團隊工作更有效的催化劑。對於其他船員來說，他的『死』是個巨大衝擊。」
「肯定的。」
「很抱歉，布魯斯，」特迪說，「我明白我們一直在要這個要那個，但是你必須想出解決方案。」
「他們到現在都還以為他已經死了，對嗎？我是說阿瑞斯3船員。」
藉著記事本的筆直邊緣，文卡特在棲息艙和馬克的當前位置之間畫了一條直線，並加以延長。然後，他往後退了退。
布魯斯嘆了口氣。「MDV的設計初衷不是為了升空以及水平飛行，加再多燃料也沒用。我們需要一個更強勁的引擎，但沒有時間來研發和製造。結論就是，我們必須對MDV進行減重。現在有一個想法。
安妮·蒙特羅斯走進會議室，邊走邊發簡訊，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手機。她一路上靈巧地躲過其他人和椅子，最後在她慣常的位置入座。看到這位媒體關係總監，明迪感到一陣強烈的嫉妒之情。她就是明迪做夢都想成為的人，自信與美貌並重，又身居高層，並在整個NASA受到廣泛敬重。
「是，先生
九_九_藏_書。」明迪嘴上雖這麼說，但心裏完全沒底。
「你覺得他們會忘了這茬？」
延長線正好穿過地圖上標明的一個黃色小亮點。
「也許吧。」明迪懷疑地附和道。
他想了一會兒。「抱歉，米奇。這回我同意文卡特的觀點。」他說，「只要我們落實了營救方案，就能告訴赫耳墨斯。至少要先有點希望，告訴他們才有意義。」
「我們也是這麼想的，沒錯。」文卡特強調，「但擺在面前的問題是，原計劃發射預補給的時間是一年後，它們還沒準備好。
「嗯，」明迪說，「每隔41小時，我們就會有一個17分鐘的空窗。衛星軌道就是這麼運作的。」
文卡特掏出手機。「探路者在1997年失去信號。如果他能讓它恢復工作，我們就能和他建立通訊。很可能只要把太陽能電池板清理一下就可以了。就算問題比這嚴重又怎樣，他是工程師！」他一邊撥號一邊說，「修理壞機器是他的本行！」
「嗯，」明迪說，「我是明迪·帕克。我在衛星中心工作。」
「沒事，」文卡特說，「我正好休息一下。什麼事？」
他把電話掛掉，咧著嘴對地圖笑。「馬克，你這個狡猾透頂、聰明絕頂的小兔崽子！」
「我想讓這個空窗期縮短到四分鐘。」特迪說，「我會給你充分許可權，對所有衛星的軌道參數進行必要的調整。搞定它。」
「那他為什麼還要冒這麼大的風險？」
「鷹眼3的團隊肯定得氣瘋，不過沒關係，」特迪說，「只要JPL能把有效荷載的問題解決掉，我們可以推遲土星任務。」
「對！」文卡特說，「現在我們總算是有點頭緒了。探路者號離他大約八百公里，利用手頭的補給他完全可以跑個來回。」
「火星探路者號！」明迪說，「他去找探路者了！」
「大概幾分鐘，有時候由於衛星軌道的緣故，間隔會長一些。不過總的來說，足以讓我們跟蹤他的每一次EVA活動。」
明迪盯著桌子，努力說：「沒事。」
「當然了，」明迪說，「不過那只是一張從禮品店買來的海報呀。我電腦里有高精度的數字版——」
「當然，」艾琳說，「我每個月都要給船員作心理評估。」
「這種事情以前發生過嗎？」凱西問道。
「別婆婆媽媽的，布魯斯，」安妮說，「這兒沒人想來開會。」
「很高興來到這裏，凱西。」文卡特說。
他的臉上浮現出這幾周以來不曾有過的笑容。「布魯斯？我是文卡特。全部都得推倒重來。沃特尼去找探路者了。沒錯！沒錯！把所有參与過那個項目的人都給我挖出來，讓他們馬上去JPL報到。我趕最近一班飛機過來。」
「好的，」凱西說，「多數分析人士認為，馬克獲救的唯一希望在於前往阿瑞斯4站點。你認為他本人得出的結論也是如此嗎？」
特迪故意讓大家安靜了一會兒再繼續。
「謝謝，先生。」
「我正聽著呢。」文卡特保存文檔，關掉筆記本。
「但是他就沒棲息艙了。是啊，」文卡特說，「一件一件來吧。等你有了拋條幅的設計方案，告訴我一聲。」
「哦，」米奇說，「不讓衛星中心總監親自抓？」
「把那些擋路的都干翻。」安妮說。
「我知道你很不爽，」特迪平靜地說，「但我們一定會好好處理這件事，只要營救沃特尼有一點眉目。」
「我認為他不是要去阿瑞斯4。」明迪說，「要真是的話，那他繞的彎也太詭異了。」
「我聽說這個方案已經被否決了，因為它太過危險。」凱西說。
「我會給你們買張新的。」文卡特頭都沒回。然後，他又畫了一個叉。「這是他當前的位置。給我一把尺子。」
「你能跟我們聊聊他嗎？比如他的個性和心態。」
「沒九-九-藏-書錯，」文卡特說，「天殺的。我們的小組已經把能想象到的所有情形都模擬過了，照他現在的裝備，死也到不了阿瑞斯4站點。我們也沒有看見他把氧合機和水循環裝置搬上去。這樣的話，他連最基本的需求都滿足不了。」
明迪查看電腦屏幕。「他當前的位置是……北緯28.9°，西經29.6°。」
「布魯斯。」特迪警告他。
「嗯。」明迪突然感到有點口吃，跟了上去，「我們去哪兒？」
「大家好，歡迎觀看本節目。」凱西·華納面向鏡頭說道，「本期CNN《馬克·沃特尼報道》將聚焦以下要點：過去幾天，馬克進行了多次EVA……它們的目的何在？NASA的營救計劃進展如何？這些工作將對阿瑞斯4的準備產生什麼影響？
「通訊，」文卡特說，「一旦抵達MAV，他就能和我們建立聯繫。」
「什麼？」明迪問。
文卡特打開一個文件夾，瞥了眼裡面的報告。「我讓每個小組反覆核查各自所負責體系的壽命。現在可以確定的是，棲息艙可以工作四年，在有人可以進行手動維護的情形下更是沒有問題。但食物問題完全沒有辦法。他在一年後就會挨餓，我們必須向他運送補給。就這麼簡單。」
「沒錯。他基本上是毫無目的地轉了一個小時，然後回到棲息艙。他很可能在測試。在這之後，我們再次看到他已經是兩天後了。這次他開出四公里遠，然後折返。我們認為這是一次規模更大的測試。接下來幾天里，他一直在往車內增添補給。」
「那麼，要是他們發現自己實際上是遺棄了一名隊友呢？」文卡特問他，「他們會感覺好一點嗎？」
「這會影響士氣，」文卡特說，「他們目前應當專註于平安回——」
「好，JPL繼續設計營救方案。」他對布魯斯點了點頭，「但方案屬於阿瑞斯4的一部分，他能活到那時候嗎，文卡特？」
「還有載具問題。」文卡特說，「在當前的相對位置下，能把飛行器從地球送到火星的唯一辦法就是大大提高燃料輸出。眼下我們手上只有一架載具能幹這活兒。德爾塔IX整裝待發，預備發射鷹眼3號土星飛船。我們必須把它偷過來。我跟ULA方面聊過，他們絕無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再造一艘載具。」
「很有可能，」文卡特說，「他不知道我們在盯著他看。在他看來，阿瑞斯4是唯一的希望。」
「嗯，」文卡特說，「分析下來，我們認為，他很可能在為駕駛漫遊車2號進行長途跋涉作準備。Sol64時，他將另一輛漫遊車的蓄電池卸了下來，用某種自製套繩把它固定在了這一輛上。緊接著第二天，他又卸了14片太陽能電池板，並將它們都堆到車頂。」
文卡特看了看米奇。「我讓她跟蹤沃特尼。她負責收集影像。」
「等等……」文卡特說，「等一下，這不可能……」
「我現在無法給你明確答案。但請記住，我們曾在七年內從無到有地造出了登月飛船。」
「呃，」安妮把手機擱到一邊，說，「你不該說什麼『將他活著帶回家』，這是提醒公眾他有可能會死。」
「活著，還不錯，」文卡特說，「跟我今早發郵件時相比，沒什麼變化。」
「你們必須全力以赴，否則他就會餓死。」特迪說。
「現在離阿瑞斯4的預計發射時間只有三年半，我們有足夠時間來製造和測試這些針對MDV的改裝嗎？」
「你的回答速度非常快，」特迪說，「很好，我就喜歡人做事有條理。」
「你還真是一朵雅緻的鮮花，安妮。你是怎麼當上NASA媒體關係總監的？」
「今天到場的另一位嘉賓是艾琳·謝爾茲博士，阿瑞斯系列任務的船員心理專家。謝爾茲博士，歡迎你今天來到現場。」
「跟我們談談最近幾次EVA。」
「沒問題。你有什麼打算？」
「喂！ｒｅａｄ•9９csw.coｍ」技術員表示抗議。
米奇·亨德森，阿瑞斯3飛行總監，在椅子上前後搖晃，耳朵里掛著無線耳機。任務中心的全部通訊流都會實時向他匯聚。他雖人不在崗，但所有決策都不會漏掉。
「這裏沒有任何大型的自然障礙，」明迪說，「這兒是阿西達里亞平原。」
「文克，」布魯斯說，「如果他開著那輛『沃特尼移動版』直接去阿瑞斯4，那我們這些計劃都是白費功夫。我的意思是，要是他真這麼幹了，我們還是可以在阿瑞斯4站點降落，但是……」
「從來沒有，這在郵政史上是第一次。」
「嗨，布魯斯，」文卡特繼續在電腦上打字，「謝謝你抽出時間。我想聊聊預補給的事兒。」
「先生。」明迪說，她感到嗓子發堵。
「不是，」文卡特皺眉，「她能被提升，是因為她確定馬克還活著。別混賬了，米奇，你在故意讓她難堪。」
整個攝影棚徹底靜默了幾秒鐘，之後，凱西轉向鏡頭，「我們稍後回來。」
「然後他開車兜了一會兒，是不是？」凱西反應很快。
掛了電話后，文卡特打開筆記本電腦繼續工作。有一封來自明迪·帕克的郵件，「沃特尼的車又開動了。」
「沒錯。」明迪說，「他的日程還是兩小時駕駛，EVA，再兩小時駕駛。目前他已經離棲息艙156公里遠了。」
「問題是，他不一定在聽，」文卡特說，「他為什麼要去聽呢？」
明迪左看右看，沒有尺子，她把技術員的記事本抓了過來。
「我們會找出方案，」布魯斯說，「不過，光加班費就夠我們瘋的了。」
「他們最初的方案的確是被斃了。目前他們還在繼續研究其安全性能。」
文卡特縮在椅子里，「有沒有可能還是一次測試出行？」
「快點干吧，我會給你搞定錢的事。」
「噢！」明迪驚呼。
「她能被提升，就是因為在她當班的時候，正好有那些照片傳過來？」
「米奇，」文卡特說，「我們討論過這——」
休息室里只有一個人，是個正在喝咖啡的電腦技術人員，他被闖進來的文卡特和明迪嚇了一跳。
凱西頓了頓，然後說：「好吧，你知道我肯定會問他現在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對於馬克·沃特尼這樣的人，遇到這樣的情況，孤寂無助，甚至不知道我們在積極營救他，他會想些什麼呢？」
在他身邊的是布魯斯·吳，JPL總監。他從帕薩迪納老遠飛過來，就是為了參加這個會。他是那種一秒鐘也不肯浪費的人，此時正飛快地在筆記本電腦上打字。他眼皮底下的黑眼袋很重，明迪心想，他肯定加了不知道多少班。
「呃，好的。」馬庫斯說，「在過去兩個月里，所有人都認為馬克·沃特尼已經犧牲。在此期間，郵政系統發行了旨在緬懷馬克的紀念郵票，面向全國一共發行了兩萬張。」
「是的，他們還不知道，真是可惜。」艾琳說道，「高層決定向他們隱瞞事實，至少暫時如此。我相信他們有他們的考慮。」
「是啊，」馬庫斯說，「我們從不把活人印到郵票上，所以我們立即停止發行，並且召回所有郵票，但是已經有數千張賣了出去。」
米奇把耳機的聲音調低，面朝明迪。「再問一次，你是哪位？」
文卡特記下這些數字。「跟我來。」他轉身出了門。
「我看見了，」文卡特說，「他肯定不是去阿瑞斯4，除非是為了繞過什麼大型的自然障礙。」
安妮俯身向前。「到目前為止，沒出漏子。」她說，「圖像是公開資源，但我們沒有義務告知分析結果。目前還沒有人注意到這個。」
「當然，沒問題。明天我們再看看他往哪兒走，也許他就回棲息艙了。」
「說得好。」凱西微笑，「那麼，他現在有多大把握？」
「他向著西南偏南方向，斯基亞帕雷利撞擊坑在東南。」
「結果他還活著。」凱西說。
「他開始行動了。」她說。
特迪看著米奇，「米奇，你在郵件里說有什麼緊急事情？」
「那些是太陽能電池板嗎？」文卡特指著屏幕問道。
「你不是問我的意見嗎？不喜歡？干你大爺去。」
馬庫斯咯咯笑了起來。「或許吧。但就像我說的，已經賣出去好幾千張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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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瑞斯4的預補給物資呢？」特迪說，「讓它們降落到阿瑞斯3的站點去。」
「如果他放棄希望，就不會在意生存的問題。他的唯一目標就是找到通訊設備。在這之後，他很可能採取比餓死更容易的辦法。阿瑞斯任務攜帶的嗎啡量足以致死。」
「很好，上面有經緯線。」文卡特瞅了一眼便簽紙上的數字，將手指滑向地圖上的一個點，打了個叉。「這裡是棲息艙。」他說。
特迪走進辦公室。「抱歉，我遲到了。」他坐了下來，從公文包里抽出好幾份文件夾，齊齊堆好后，打開最上面的，將裏面的紙張推整齊。「那麼，開始吧。文卡特，沃特尼現狀怎麼樣？」
「好吧，那興許還有希望。」文卡特說，「他現在在幹什麼？」
敲門聲打斷了他，抬頭一看，是明迪，穿著運動服和T恤，頭髮是隨便紮起來的馬尾辮。工作時間一旦長起來，時尚什麼的都得靠邊站。
「我們想過這個問題，」布魯斯說，「有些眉目了。」
文卡特點頭，「他肯定是NASA目前最關注的人。只要進入監測窗口，火星軌道上的所有12顆衛星都會對準他的站點進行拍攝。歐洲空間局的火星探測衛星也是如此。」
全場安靜了下來，大家都看著特迪。
「但願不會那麼倒霉。」特迪說，「JPL，你們那邊的MDV計劃搞得怎麼樣了？」
「並將探路者號和旅居者號漫遊車都帶回來。」明迪補充。
「衛星中心休息室，」文卡特說，「那張火星地圖是不是還掛在牆上？」
「夥計們，」布魯斯說，「我要趕三個小時后的飛機回洛杉磯。特迪今天到底來不來？」
「NASA是一個龐大的組織，」他打字，「應對突發|情況沒那麼敏捷。現在大傢伙之所以能團結一致，是因為遇到了生死考驗。每個人都想為營救馬克·沃特尼出一份力，部門間的扯皮也消失不見了，這在平時是沒法想象的。即使如此，整個計劃還是要花費數千萬美元，甚至數億美元。單是MDV的改造，就要吃掉一個完整項目的預算。好在公眾對此事的關注能讓你的日子好過點。議員先生，我們非常感謝你一如既往的大力支持，並由衷地希望你能說服委員會同意為我們緊急撥款。」
「我們肯定會給他送去一個通訊設備，對嗎？這東西一落地就會打開。它將以漫遊車和EVA太空服的頻率進行廣播，信號肯定會設得非常強。
「不知道，」文卡特說，「但我們會竭盡全力，將他活著帶回家。」
「聽起來真是個很不錯的人。」凱西說。
敲了幾下鍵盤之後，她調出另一份文檔。「棲息艙的位置是北緯31.2°，西經28.5°。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布魯斯擦了擦眼睛，「我們將全力以赴。」
「在最好的情況下，我們的飛行器也要八個月才能從地球飛到火星。火星和地球目前的相對位置實在是……總之，不是最佳發射時間。我們預計大概需要九個月時間飛到火星。假設他已經開始實行食品計劃配額，算下來大概總共能撐三百五十多天。這也就意味著我們只有三個月時間組裝預補給飛船。但JPL甚至還沒開始。」
「漫遊車的設計限定了它只能和棲息艙或者其他漫遊車進行通訊。信號範圍按照一開始的設定應該是在20公里以內。問題在於，信號接收方不是很靈敏，EVA太空服就更差了。不過，只要我們的信號夠強，就不會有太大問題。等到預補給著陸，就能通過衛星獲得其精確位置，然後將位置通過無線電廣播告訴馬克，這樣他就能知道補給在哪兒了。」
「MDV可以以常規重量執行主降落。如果能將隔熱罩和外殼做成可拆卸的，在降落阿瑞斯3之後就可以甩掉很大一部分重量。這樣一來，就可以有一個
hｔtps://reａｄ.9９ｃsｗ.com相對輕得多的飛船飛向阿瑞斯4。眼下正在作各種推算。」
米奇抬高眉頭，「我還真沒注意到。不好意思，明迪。」
「還有別的解釋嗎？」
她搖了搖頭，「他離開棲息艙，筆直開了兩小時，然後來了趟簡短的EVA，又開了兩小時。我們認為EVA是為了換電池。」
「對了！我知道他要去哪兒了！」文卡特興奮地說。
「但他不能永遠待在那兒，對嗎？最終他還是需要MAV。」
「時間確實非常緊，」布魯斯說，「製造預補給一般需要六個月。我們正在建立一整套流水線來批量生產，實在是沒法一蹴而就。」
「抱歉打攪你。」明迪說。
「他為什麼要把它挖出來？」
艾琳在回答前猶豫了一下，「當人們面對死亡時，希望能被聆聽。他們不想孤獨地死去。他或許只是想使用MAV上的通訊設備，這樣，在他死之前，還可以和別的靈魂通上話。
「為什麼是明迪？」米奇追問。
文卡特抓過一支筆，撕了一張便簽紙。「告訴我他的位置，以及棲息艙的位置。」
「今天來到現場的是文卡特·卡普博士，NASA火星任務總監。卡普博士，歡迎你。」
「我今天表現得怎麼樣？」文卡特問道。
「這個嘛，」艾琳說，「他非常聰明。當然了，他們全都很聰明。但他是點子最多、解決問題能力最強的那個。」
「很可能是。」艾琳表示同意，「還有一點，他這人性格很好，很樂觀，非常具有幽默感。他嘴裏常冒出一兩句笑話。在發射前幾個月，全體船員都在進行極其折磨人的訓練。每個人都壓力巨大，悶悶不樂。馬克也不例外，但他應付這些壓力的辦法就是講更多笑話，逗樂所有人。」
「如果是這樣，也有辦法應對。我們打算做一大堆亮綠色的條幅，很輕，輕到即便是在火星那麼稀薄的大氣下，也足以在降落時飄起來。每個條幅上都會寫上：『馬克，打開你的通訊。』我們現在正在設計一個可以將這些條幅拋出去的裝置，當然，是在降落序列之中。理想情況下，應該是在離地面1000米處。」
「給我持續彙報。」特迪說。他轉向明迪，「帕克小姐，歡迎來到大聯盟。」
明迪緊張地瞟了眼會議室。她這輩子還從沒像今天這樣，受到真正的越級對待。文卡特·卡普博士，比她的管理職級高四級，坐在她左手邊。
「放屁，」米奇抱怨道，他叉起雙臂，「全是放屁。」
「那麼RTG呢？公眾已經知道了嗎？」特迪問道。
「但願不會，」文卡特說，「那個站點目前除了MAV之外什麼也沒有，沒有任何預先抵達的補給。到那兒去的旅途將非常漫長和危險，為此他還得將相對安全的棲息艙拋在身後。」
「對，這是其中一個解釋。」艾琳說。
「卡普博士，」凱西說，「馬克·沃特尼目前是整個太陽系中最受關注的人物，你同意嗎？」
文卡特啜了口咖啡，對著電腦屏幕鎖緊眉頭。要是放在一個月前，晚上九點喝咖啡？想都不敢想。現在卻成了必需的能量補充。值班排表，資金管理，項目推進，不停地跟其他項目搶資源……他這輩子還從沒這麼能幹過。
「我想是為了熱量，」文卡特說，「他想用漫遊車跑一次長途。保持車內溫度將耗費太多電力。RTG可以在不耗費任何電池的前提下，保持車內溫度。這是個相當棒的主意。」
「還是在走直線。」明迪指著屏幕說。
「你是那兒的總監還是什麼？」
「她是第一個發現馬克還活著的人。」
「那肯定是件大好事，對不對？」
「很難確定他的狀態，」艾琳說，「最大的威脅在於放棄希望。如果他完全喪失了任何存活的可能，就不會再作任何嘗試。」
「完全了解，那麼，你們間隔多久能得到一批圖像？」
「嗨，文克。」文卡特桌上的話筒里傳來布魯斯的聲音。
「不一定。」文卡特說，「JPL正在做實驗，他們計劃改裝MDV，以便它在降落之後可以進行短途的近地飛行。」
「你本人認識馬克·沃特尼嗎？」
「這麼說吧，假設我們軟著陸完全成功，怎麼才能讓馬克知道呢？又怎麼讓他知道往哪兒去找呢？」
「這個特長很可能是他活下來的關鍵。」凱西插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