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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隊里的人說,事後,你不會尊重那個對你亳無保留的女孩,你只會對百分之九十者有點敬意。當然,你會完全敬重那個說不、坐著看電影的女孩。那是個完美無暇的純潔女孩,你想讓她成為你孩子的母親。如果你娶了一個亂搞的女孩,又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孩子真正的父親呢?
聖文森特保羅協會的那個人說:夫人,如果你不想要那張床,就把憑證還給我。我會給一個不那麼挑剔的人。
弗蘭基和丹尼·列農是對雙胞胎,愛爾蘭裔美國人。弗蘭基住在另一個公寓里,丹尼是瑪麗的房客。他們的父親約翰住在街上,棕色的紙袋裡裝著一瓶酒,四處閑逛,幫忙打掃瑪麗的公寓。作為交換,他可以洗個澡,吃塊三明治,還可以喝點酒。他的兒子們笑著唱道:「噢,我的爸爸,他對我是那麼好。」
我的童年裡沒有任何我想讓人知道的物品我不想讓卡利特里先生或班上任何人知道我們和那些住在羅登巷的家庭共用貧民窟的廁所。我可以編造,但想不出其他同學談論的那些東西:家庭汽車、爸爸的舊棒球手套、帶給他們很多歡樂的雪橇、舊冰箱、做作業用的餐桌。我能想到的就是我和三個弟弟共用的那張床,卻為自己不得不寫它而羞愧。如果我編造一些令人尊敬的好東西,而不寫那張床,又會深受折磨。卡利特里先生將是唯一一個讀它的人。我會很安全。

我在利默里克長大,那時,我母親不得不到聖文森特保羅協會去看看能否為我和我弟弟——馬拉奇、邁克爾和還不大會走路的阿非——弄張床。聖文森特保羅協會裡的人說,可以給她一張憑證。她可以拿著這張憑證到愛爾蘭城鎮一個賣二手床的地方去。我母親問他,我們就不能得到一張新床嗎?誰知道舊床里會有些什麼,可能會有各種病菌。
我在洛基咖啡館和這個幾乎是從銀幕上走下來的女孩,另一個弗吉尼亞·梅奧一起喝啤酒,覺得自己身處天堂。我知道自己是洛基咖啡館里每個男人和男孩忌妒的對象。在街上也是這樣。他們轉過頭,不明白和紐約大學甚至曼哈頓區最漂亮的女孩待在一起的我到底是誰。

邁克?
在紐約,我得習慣於他們說可愛的方式。在愛爾蘭,如果你說一個人可愛,就是在說他狡猾、鬼鬼祟祟。
我知道,如果邁克·斯莫爾去汽車影院,就是那個坐著看電影的女孩。任何其他事都會令我痛苦得不願去想,尤其是她甚至在自家門口親吻那個橄欖球運動員,而她的父親就在門內等待。
但是她不放棄,她至少想知道是否有人死在那張床上。當然,這不算問得太多。她不想晚上躺在自己的床上,想著四個小兒子睡在一張死過人的床上。那個人可能發過燒或者得過肺結核。
她說她和鮑勃可以說是訂婚了,或定情了。我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她說一個已經定情的女孩就是訂婚了。當一個女孩的項鏈上掛著男朋友的高中畢業戒指時,你就知道她已經定情了。我不明白為什麼她不戴鮑勃的戒指。她說他給了她一條刻著她名字、表明她名花有主的金手鏈,但她沒戴,九_九_藏_書因為波多黎各女孩才這麼做。她們太俗艷了。得到那手鏈之後才能得到訂婚戒指,而她會等著訂婚戒指的。非常感謝你。
下課時,同學們微笑著沖我點點頭。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同情我。
下課的時候,我等著那位金髮美女從身邊經過,但她停了下來,藍色的眼睛沖我微笑,說:嗨。我的心怦怦直跳。她說:我叫邁克。
我的父親把床墊拖上樓,幫我們把彈簧和床架支起來。當然,他不會幫我們將嬰兒車從兩英裡外的愛爾蘭城鎮推回來,那場景會讓他感到羞愧。他來自北愛爾蘭。那兒的人一定有辦法將床墊弄回家。
我們把舊外套鋪在床上,因為聖文森特保羅協會不給我們領床單和毯子的憑證。我母親點燃了爐火。我們坐在床邊喝茶,她說至少我們都不用坐在地板上了,上帝真的是很仁慈。

她的杯子還在桌子上,上面有粉紅色的口紅印。我把杯子拿到嘴邊,體會她的氣息,夢想著有朝一日能親吻那雙唇,又把杯子貼在臉頰上。想到她親吻那個橄欖球運動員,我的腦海里就烏雲密布。如果她和他可以說是訂婚了,為什麼還要和我一起坐在洛基咖啡館里呢?在美國就是這樣的嗎?如果你愛一個女人,就應該一直對她忠誠;如果不愛她,和另外一個人在洛基咖啡館喝啤酒也沒事。如果她和我一起到洛基咖啡館,那麼她就是不愛他。這讓我感覺好些了。
利默里克的一位至聖教主會神甫曾在星期天早上佈道的時候大聲宣講,譴責弗洛伊德和榮格,預言他倆的結局就是下到地獄的最底層。對教授說這些是沒用的。如果我在班上發言,沒人會聽我說了些什麼。他們只會聽我的口音。有時候我希望把手伸到嘴裏,將自己的口音連根拔起。即使在我嘗試美式發音的時候,人們也很迷惑,說:我聽出愛爾蘭口音了嗎?
一分鐘后,我還有課。但我不願意失去和這個每個人都盯著看的女孩、這個在世上所有人中單單跟我打招呼的女孩相處的機會。我們得飛快地走到洛基咖啡館,這樣就不會碰上那個橄欖球運動員鮑勃。如果他知道她和另一個男孩喝一杯,會不高興的。
當貝西伯爵敲擊那些單音時,他們就扮演伯爵,笑著用手指四處指。他們扮演艾靈頓公爵,在起居室里打著響指來回走動,時不時停下來對我說:聽,聽聽這個。我聽了,以前從沒聽過這樣的音樂,現在,我聽到了。音樂家們將音符變成樂曲,再將樂曲上下裡外拆開,重新組合,好像在說,看,我們暫時借用一下你的小音符,按我們自己的方式演奏一下,但別擔心,這就還給你。你可以哼唱了,寶貝,你來演唱那個母親,夥計。聽到這兒時,我和列農兄弟一起大笑起來。

雙胞胎喜歡爵士樂。在起居室里,他們就像兩個瘋狂的教授,把唱片放到留聲機里,合著節拍打響指,對我講本尼這張該死的唱片里那些偉大的音樂家:吉恩·克魯帕、哈里·詹姆斯、萊昂內爾·漢普頓,還有本尼本人。他們告訴我這是歷史上最偉大的爵土音樂會,黑人第一次被允許登上卡內基音樂廳的舞台。聽聽他,聽聽菜昂內爾·漢普頓,都是輕柔的滑音。聽聽,本尼來了。聽,哈里來了,送來幾個音符,告訴你要小心:我要飛,我要飛。克魯帕的節奏,嘣—嘣—嘣_嘟—嘣—噠—嘣,拍手,跺腳,唱唱唱。整個該死的樂隊都瘋狂了,噢,瘋了。觀眾,聽聽觀眾,都發瘋了,噢,都精神錯亂了。九九藏書
艾伯塔·斯莫爾,她說。他指了指我後面的一排座位。即使她花一整天走到她的座位前,我們也一點都不在意,因為我們都在盡情欣賞她的金髮碧眼、性感雙唇、誘人犯罪的胸脯和惹火的身材。走過幾排座位后,她小聲說:對不起。學生們站起來讓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在她走過的地方出現了一陣混亂和騷動。
她告訴我她來自羅得島,從七歲起就由祖母撫養。母親生她時只有十六歲,她的父親二十歲,你可以猜測發生了什麼。奉子成婚。戰爭來臨時,他被召入伍,派往西雅圖。那就是婚姻的終結。雖然邁克是個新教徒,但她畢業於一所位於馬薩諸塞州福爾里弗的天主教女隱修會學校。她笑著說起畢業那年夏天,她幾乎每天晚上都去赴不同的約會。她也許在微笑,但我感覺到一陣強烈的怒氣和忌妒。我想殺了那些和她一起吃爆米花,或許在汽車影院里親吻她的男孩。現在,她和父親還有繼母一起住在河濱大道。她祖母暫時住在這兒,直到她安頓下來,適應這座城市為止。當她說起她喜歡我的愛爾蘭口音時,一點也不害羞。她甚至喜歡在上課時看著我的後腦勺。我的頭髮又黑又鬈。那些話讓我聽了臉紅。雖然洛基咖啡館里光線很暗,但她能看到我臉紅了,覺得很可愛。
一些女孩會讓你碰,讓你摸,讓你吻,但不會對你毫無保留。她們是百分之九十者。百分之九十者還有些希望,但毫無保留的女孩名聲就不怎麼樣了。鎮上沒有人會娶她們,她們是那些某一天要整理行囊到紐約去的人。在那裡,大家什麼事都干。
當她悠然自得地走進心理學課的教室時,教授驚得合不攏嘴。他使勁地抓著根粉筆,直到捏碎了為止。他說:對不起,小姐。她給了他一個燦爛的微笑,而他只是對她笑。對不起,小姐,他說,我們是按字母順序排座位的,我得知道你的名字。
美國大兵們說起一些搞笑的夜晚。你可能進展順利,但你的朋友在後座上和女孩出了問題,那女孩正坐在那兒看電影呢。也可https://read.99csw.com能正好反過來。你的朋友進展順利,而你得不到滿足,都要泄在褲子里了。有時候,你的朋友已經完事了,而他的女孩也願意接納你。噢,那就是天堂了。你在做|愛,拒絕你的那個女孩一臉嚴肅地坐在那兒假裝看電影,但其實是在聽後座上你的動靜。她也許會忍耐不住,爬到你身上,你在後座上和兩個女人糾纏在一起。媽的。
弗蘭基和丹尼在城市學院上課。那是美國最好的學院之一,而且是免費的。他們雖然在學習會計學,但一直對文學課程有興趣。弗蘭基說他見到一個女孩在地鐵里看詹姆斯·喬伊斯,就迫切地想坐到她身邊,討論喬伊斯。從第三十四大街到第一八一大街這一路上,他好幾次離開自己的座位朝她走去,但沒有勇氣和她說話,每次都把自己的座位留給另一個乘客。最後,地鐵駛入第一八一大街,他彎下身對她說:了不起的書,是吧?她從他身邊跳開,大喊起來。他想對她說:對不起,對不起,但門已經關上了。他站在站台上,車廂里的人瞪著他。
列農兄弟笑了笑,說他們的父親很早以前就離開了愛爾蘭的沼澤地。丹尼說:夥計,這是美國,這是音樂。但帕迪·阿瑟把艾靈頓公爵的唱片從留聲機上拽下來,放上弗蘭克李的再見同樂會樂隊的唱片。我們圍坐在起居室里,聽著音樂,輕輕打著拍子,一動也不動。列農兄弟笑了笑,走了。
嬤嬤們告訴我,克萊因夫人因為酗酒失去了理智,不理睬可憐的邁克爾。她們要帶他們去一個可以照看他們的地方——天主教徒之家,儘管最好不要對任何人提到邁克爾,以防有些猶太組織來索要他。瑪麗·托馬斯嬤嬤並不反對猶太人,但她不想失去邁克爾那樣的珍貴靈魂。
那個人說乞丐沒有選擇的餘地,我母親不應該那麼挑剔。
兩個小時后,她得去上下一節課了。我想像電影里那樣幫她拿書,但她說:不,我最好在這兒待會兒,以免碰上鮑勃。見到她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他會不高興的。她笑了,提醒我他塊頭很大。謝謝你請的啤酒,下星期上課見。然後,她走了。

下一次心理學課上,教授問我一個關於榮格和集體無意識的問題。一開口,我就知道所有人都在盯著我看,好像在說:這個帶著愛爾蘭口音的傢伙是誰?教授說:哦,是愛爾蘭口音嗎?我只得承認。他對全班同學說,當然,天主教會傳統上對心理分析一直有敵意。那沒錯吧,邁考特先生?我覺得他是在指控我。為什麼他要提天主教會,僅僅因為我在回答他關於集體無意識的問題嗎?我應該為天主教會辯護嗎?

這就是我在電影里看到的或在軍隊里從來自各地的美國大兵那裡聽到的。如果你有輛車和一個對你說是、願意和你一起到汽車影院的女孩,就知道她想要的不止是爆米花和看九_九_藏_書電影。僅僅為了一個吻而去汽車影院沒什麼意義,在普通電影院就可以。汽車影院是你可以將舌頭伸進她嘴裏、把手放到她胸前的地方。如果她讓你碰她的奶頭,噢,她就是你的了。奶頭就像是一把分開雙腿的鑰匙。如果你們沒有和另外一對戀人在一起,那就到後座上去吧。誰會在意那該死的電影呢?
他沖我揚了揚眉,好像在說:你介意嗎?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儘管想告訴他:不,不,請不要告訴全世界我來自哪裡。但我的臉已經通紅了,只能沖他聳聳肩,好像不在意似的。
英語寫作課老師卡利特里先生讓我們寫一篇關於童年時代一件重要物品的文章,可以寫家裡的東西。
在美國,到處都有男人走到女孩面前說:嗨。我是永遠不會那麼做的。我覺得先說「嗨」很愚蠢,我不是伴著它長大的。我得說「你好」或其他適合成年人的表達方式。即便是有人跟我說話,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從來沒有上過高中,在愛爾蘭的貧民窟長大。我對自己的過去感到羞愧,只能撒謊。
我想知道她為什麼稱所有男性為男孩。我二十三了。
媽媽說:哦,不。她回家拿阿非的嬰兒車,用來運床墊、彈簧和床架。愛爾蘭城鎮那家賣二手床的商店想給她一張倒毛、到處是污漬的床墊,我母親說她都不會讓一頭母牛睡在這麼一張床上,那邊角落裡不是還有一張床墊嗎?那個人咕噥了幾聲,說:好吧,好吧。耶穌作證,這年頭接受施捨的人都變得很挑剔了。他站在櫃檯後面,看著我們把床墊拖到外面。
外面沒有橄欖球運動員。她說離她上下一節課還有兩個小時,我願意到洛基咖啡館喝一杯嗎?
第二個星期,卡利特里先生坐在講台邊,從包里拿出我們的文章,對全班同學說:文章寫得不錯,有些多愁善感了,但有一篇文章我想念給你們聽,如果作者不介意——《床》
我不知道,教授。
愛爾蘭房客們抱怨這是些噪音。帕迪·阿瑟·麥戈文說:當然,鼓搗那玩意兒,你們根本就不是愛爾蘭人。在那機器上放些愛爾蘭歌曲怎麼樣?來一些愛爾蘭舞曲怎麼樣?
我們推著嬰兒車沿利默里克的街道來回跑了三趟,運送床墊和鐵床架的不同零件:床頭、床尾、支架和彈簧。我母親說她為自己的生活感到羞愧,想在晚上運。那個人說他很同情她的困境,但六點整要關店門,即使是聖家庭來買床,他也不會開門。
瑪麗·奧布萊恩家庭旅館的一名房客回了愛爾蘭,在他父親五英畝的農場里安頓下來,娶了一個偏遠地區的女孩。於是,我擁有了他的床位,每星期付十八美元,早上自己到冰箱里弄吃的。其他的愛爾蘭房客在碼頭和倉庫幹活,帶回罐裝水果或整瓶的朗姆酒和威土忌,都是在卸船時不小心掉下來的。瑪麗說,當你說想要什麼東西,那東西就會在第二天整箱地不小心掉到碼頭上。那不是很好嗎?星期天早上,我們不怕麻煩做早飯。在廚房裡,在菠蘿片上抹上厚厚的糖漿,就著整杯的朗姆酒咽到肚子里,我們是那麼開心。瑪麗提醒我們去參加彌撒,但有了菠蘿和朗姆酒,我們就心滿意足了。很快,蒂姆·科因就九九藏書嚷著要唱歌了,即使這是個星期天早上。他在商業冷藏公司幹活,經常在星期五晚上帶回家一大扇牛肉,是唯一對參加彌撒上心的人。儘管他保證會馬上回來吃菠蘿喝朗姆酒,可這些東西一會兒就沒了。
邁克·斯莫爾來自另一個世界。她和她的橄欖球運動員,也許來自美國不同的地方,但都是十幾歲的青少年,沒什麼不同。他們在星期六晚上約會。男孩得到女孩家接她,當然,她不會在門口等,那顯得她太心急,會引起流言飛語,餘生她就得孤獨地度過每一個星期六的夜晚了。男孩得在起居室里等著,而一位沉默的父親將頭埋在報紙里,臉險上總是一副不滿的表情。他明白自己過去在約會時的所作所為,知道這個小子要對自己的小女兒幹些什麼。母親會大驚小怪,想知道他們要去看什麼電影,什麼時候回家,因為她的女兒是個好女孩,晚上需要好好睡一覺,明天上午去教堂就會容光煥發。看電影時,他們手拉著手。如果男孩走運,可能會得到女孩的一個吻,不小心碰到她的胸部。女孩飛快地看他一眼,那意味著肉體要留給蜜月的。看完電影后,他們到冷飲小賣部吃漢堡包和奶昔。和他們一起的還有別的高中生:男孩剃平頭,女孩穿著裙子和剛過腳踝的短襪。他們會伴著自動唱機唱歌,女孩們為弗蘭基大聲尖叫。如果女孩喜歡男孩,可能會在自家門口給他一個長長的吻,也許是一個舌吻。但如果他不想讓她的舌頭離開,她就後退一步,跟他說晚安。玩得很開心,謝謝你。那是肉體要留給蜜月的另一個暗示。
嗯,事實上我叫艾伯塔,但他們叫我邁克。
是不是她為我的愛爾蘭口音和紅眼睛感到可惜呢?她能猜到對我來說,和女孩子說話不容易嗎?(除非她們先和我說話。)
下課的時候,我想設法讓她走過過道,這樣就可以看著她走來,看著她以那種只有在電影里才能見到的身姿離去。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她給了我一個淺淺的微笑。我不明白上帝為什麼對我這麼仁慈,讓我得到了紐約大學最漂亮女孩的一個微笑。她金髮碧眼,一定來自斯堪的納維亞一個美人部落。我希望自己能對她說:嗨,你想去喝杯咖啡,吃份烤乳酪三明治,討論一下存在主義嗎?但我知道那永遠都不會發生,尤其是在我看到樓道里和她見面的那個人之後。那是一個有著山一樣的塊頭、夾克上印著紐約大學橄欖球隊字樣的學生。
推嬰兒車不是件容易的事,因為後輪總是想自己走路。而被壓在床墊下的阿非哭喊著要媽媽,推起來就更困難了。
他讀了。我感覺全班人都在看我,很羞愧。我很高興邁克·斯莫爾不在這個班上。要不然,她永遠不會再看我一眼。班上有些女孩也許覺得應該離我遠點。我想告訴她們這是個虛構的故事,但卡利特里先生正在那兒講這個故事,向全班解釋為什麼給了它一個A。風格很直接,主題內容很豐富。說到豐富的時候,他笑了。你們明白我的意思,他說。他對我說,我應該繼續挖掘我豐富的過去,然後又笑了。我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為自己寫了那張床而難過,擔心大家會可憐我,把我看成一個接受施捨的人。下一次英語寫作課,我會讓家人住在郊區一所舒適的房子里,把我父親變成一個領薪水的郵差。
我想成為其中的一名學生,站起來讓她經過,從身邊擦過並碰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