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笹森貴美子和梨紗握完手，轉頭吩咐肯尼斯·巴多拉：「拿椅子來。」
「上杉先生體驗過試作品，所以應該會有一定程度的想象。接下來要請你體驗的是全感官模擬遊戲，去了隔壁房間，就能開始體驗。不管我現在怎麼說明，實際體驗前你恐怕都無法明白，我們這就開始吧。」貴美子抬眼看了看肯尼斯，「帶上杉先生過去。」
「請坐到這裏來。」
測試完右、左、上、下的視野后，接下來出現的是一個紅色靶子似的東西。靶子中心最明亮，越往外同心圓的線條就越暗。仔細一看，每個同心圓上都標著號碼。
「重合了嗎？」
我扯起護目鏡，微微往左移。
「這個裝置啊，」貴美子指著桌上的護目鏡，「是一種投影機。」
「是雪的結晶！有兩片！」
「對，克萊因2。正式名稱還沒決定，不過我們都管它叫『壺』，克萊因壺。」
「很吃驚吧？」
「那還是從你開始吧。高石小姐是第一次，想必會很不安。你先示範一下給她看看。」
「不，很有趣呢。」
「轉到看不見？」
「請轉動右旋鈕，直到只能看見一號——也就是中心部分。」
「嗯……也有點害怕。」
「克萊因壺——」
「好，請轉到看不見棒子為止。」
「……」
原以為他會讓我進進球形裝置，居然不是。肯尼斯從房間一角取來一副連著電線的護目鏡，放在了控制台旁的小桌上。
於是梶谷丟下一句「那就拜託啦」，便離開了房間。
貴美子點點頭。
「……」
「請把這個裝置戴在臉上。然後你會看見某些東西，請你照我的指示用左右的刻度盤進行調整。」
「你現在能看到幾號？」
「終於見面了。」笹森貴美子向我伸出手，「你就是上杉先生吧？多虧有你，我們才能做出這麼精彩的遊戲，非常感謝你。」
地九九藏書上到處都是電纜，粗細各異、顏色不一。有的外皮已剝落，有的則用膠帶固定著。
「是。」
「然後是這位，我們的負責人笹森貴美子女士。」
「很好，那我們就開始吧。身體放輕鬆，別這麼用力，這裏可不是牙科診所。」
貴美子「嗯嗯」點著頭：「確實是立體影像。不過，我們的裝置和一直以來的立體影像裝置有天壤之別。」
「視網膜特性？」
「遊戲是在美國開發的，將在這裏最終完成。在那個座艙里，你們會體驗到前所未有的精彩遊戲。」貴美子朝肯尼斯一揚下巴，「開始吧，邊做邊解釋比較好懂。」
「有沒有看見白球和藍球？」
貴美子搖頭。
「影像將以你兩眼的水晶體為鏡頭，會被投射到視網膜的每一個角落。影像出現的一瞬間，你便躍入了遊戲世界的中心。當然，影像會全程追蹤你的眼部和肢體動作，並與之連動。你向左轉，影像、聲音連同四周的氛圍也將隨之轉變，讓你覺得自己真的在朝左轉。剛才的檢測就是為了這個。」
雖然不怎麼明白，但我還是朝肯尼斯點了點頭，從他手裡接過護目鏡，小心翼翼地戴上。護目鏡緊貼著臉，罩住了我的雙眼，光從我的視野中消失了。我摸索著把帶子拉到腦後，肯尼斯的手指在我腦後將它綁定。
我們剛走進房間，控制台前的兩人就同時轉過身來。
「投影機？」
梶谷一邊說，一邊轉向我和梨紗。
「啊，確實如此，非常有現實感。這就是所謂的立體影像吧？」
「請問，是要我們做什麼呢？」
「……怎麼測？」
「路上車好像挺少的，沒堵車。我來介紹一下。」
「這兩位是研究所的主力。這位是肯尼斯·巴多拉，美國來的技術員。」
「請用手推一下試試，應該能調到最合適的位置。」
「那麼，九*九*藏*書請再次轉動右旋鈕，讓結晶呈現最清晰的狀態。」
啊，我點了點頭，我和伊普西隆的契約書上有這個名字。這位女士是伊普西隆研發公司的社長。
我從頭上摘下護目鏡，不禁舒了一口氣。
我端目凝望那個形狀奇特的物體。
「累了嗎？」
貴美子笑了。
肯尼斯話音剛落，懸浮在前方的結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綠色的發光棒，好似有一根霓虹燈管豎在了前方十米處。
「……什麼？」
「進入……？那東西裏面？」
「不，這個只是用來初始化的裝置。」
「是不是覺得它們真的在那裡？」
我看著梨紗。她深深吸了口氣，回應我的目光。我朝她微微一笑。
「嗯。」
我瞪大雙眼。
「接下來的這位……」笹森貴美子又望向梨紗，「你是高石梨紗小姐？」
「就是輸入原始數據，讓電腦記住你的視網膜信息。」
「幸會……」
肯尼斯問道。我笑著搖頭。
「嗯，算是吧，但和這個不太一樣，你不會有戴著東西的感覺。我先大致說明一下。」貴美子看看我，又看看梨紗，「這套裝置非常複雜，不過，技術上最困難的是影像部分。上杉先生，你剛剛戴著這個裝置時，看到了雪的結晶和球什麼的，對吧？」
「看不出那是什麼，雖然有白光，但很模糊——」
「嗯，這個我已經知道了……」
「對，人類的視網膜特性有個體差異。視力不同，視野不同，感知光線的能力也不同。同樣的顏色在不同的眼睛中各有差異。我們必須在遊戲開始前，把你眼睛所具有的特性輸入電腦。現在要做的就是這個測試。」
「這個很難用語言解釋，你能看到隔壁房間那個圓圓的裝置吧？」坐在椅上的貴美子轉頭看向玻璃牆，「為了對遊戲進行調整，我們會請高石小姐和上杉先生進reａｄ.９９ｃsw.ｃｏm入那個裝置。」
肯尼斯從椅子上站起來。
我握住他伸出來的手。好大的手。他身高大概超過一米九，是個大塊頭；粉紅色的手臂上長著亂蓬蓬的金毛，頭髮也是金色的，眼睛則是玻璃般的淺藍色，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玩的彈珠。
貴美子問梨紗。
「怎麼樣……就像浮在我面前似的。」
「轉動右旋鈕，藍球就會變色。請你轉動旋鈕直到它的顏色與白球一致為止。」
我盯視著桌上的護目鏡。它就像滑雪時用的，只不過鏡片散發著一圈鉛灰色的光，並不透明。此外，抵住兩邊太陽穴的部位各有一個旋鈕，側邊還連出一根粗長的電線。線的另一端接著巨大的連接器。肯尼斯彎下身子，把連接器插|進了控制台下方的插口。
「啊，不痛了。」
「好，那麼，請轉動右旋鈕。」
「就是把視網膜當成屏幕啊。電影必然會有邊框局限，也就是所謂的圖像邊緣，畫面一到那裡就會被截斷。而你即將體驗到的，是從一端到另一端充斥著整個視野的影像。」
「嗯。不過，一般的投影機是將影像投射于屏幕，讓我們看到屏幕上映出的圖像。而這個裝置，以及要請你進入K2去體驗的投影裝置，是把影像直接投射在你的視網膜上。」
「謝謝，我們這就進行下一項測試。」
「左眼好像有點痛……」
「上杉先生，你見過K1的試作品吧？」
見肯尼斯走進了與入口相對的另一扇門，我趕忙追了過去。
「嗯。」
「有根綠色的棒子。」
「光是檢測視網膜特性就覺得有趣的話，那就好辦了。」貴美子在對面笑道。
「也就是說，實際遊戲時要戴上別的類似裝置？」
「沒錯，放輕鬆噢。請睜開眼，但不必努力去看。好啦，你應該看到什麼了吧。」
「嗯，這是在測試你右邊的視野範圍。來，轉，再轉—九九藏書—不，請轉動旋鈕，你轉自己的脖子是沒用的。」
「看得到亮光嗎？」
這是在測試我的視網膜能感受到多麼微弱的光。明暗測試結束后，空中又冒出了兩個球，一藍一白。
「抱歉哦。不過，現在吃驚還太早，後面有更令人震驚的東西要你們體驗。」
正面的牆就是一大塊玻璃，能看到隔壁房間。這是用來監控對面裝置的房間吧。
梨紗吞了吞口水，看著我。
貴美子的視線投到了我的身上。
我握住笹森貴美子的手，心想她多半已四十齣頭。她的握力比我想象得要強，戴著無框眼鏡，鏡片后的眼神顯得十分銳利。
肯尼斯點點頭，避開地上的電線，從房間的角落為我們搬來兩張摺疊椅，並排放在笹森貴美子面前。我和梨紗依她的話坐下。
「正在向右移。」
「是。」肯尼斯朝貴美子點點頭。在他的催促下，我站起來，深吸了一口氣，轉頭望向玻璃那邊的綠罐子。
外國男子以流利的日語出聲提醒。他從椅子上站起身，目光移向梶谷，說道：「來得真快。」
屋內有兩個穿白袍的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外國人。
「是。」
我凝望著幽暗的彼方，那裡浮現出模糊的白色物體。
我不禁苦笑起來，肩膀確實綳得太緊了。
聽到肯尼斯的呼喚，我從椅子上站起身。
「梶谷，接下來的事就由這邊負責了。」笹森貴美子說。
整體而言，這狹長的房間就像電視台的副控室。
「緊嗎？」
「轉一下右邊的旋鈕看看，你看到的物體會變清晰或模糊。」
「請你們玩遊戲啊。」
這麼說，那就是K2嗎——
「接下來要做的，」肯尼斯拿起護目鏡，「是檢查上杉先生的視網膜特性。」
我操作著左旋鈕，讓兩片六角形的結晶慢慢靠攏。當完美地重疊在一起時，不知是否是我的錯覺，結晶變得更加光彩奪目了。
而我
ｈtｔpｓ://ｒeaｄ•９９cｓｗ.coｍ們所在的這個房間里，有一座面對玻璃牆的控制台。台上排列著各種顏色的開關、調節桿、旋鈕之類的東西，還有顯示器和示波器。
「叫我肯尼斯吧，請多指教。」
那是一個形似小型煤氣儲存罐的綠色金屬球，直徑多半有三米以上。球形裝置被圍在一組圓柱形骨架之中，球的右側連有一根粗管，沿著牆體延伸至隔壁房間。
「感覺怎麼樣？」
「上杉先生，請到這邊來。」
「嗯。」
「啊，小心別踩到電線。」
「那就是K2吧？」我問。
我依照吩咐轉動右旋鈕，直到結晶的細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時，手才離開了旋鈕。
「初始化……？」
「五號。」
肯尼斯·巴多拉又向梨紗伸出手去。梨紗戰戰兢兢地握了一下。兩人站在一起，梨紗看起來就像小學生。
「不，漆黑一片。」
巨大的雪之結晶懸浮在我前方的半空中，厚度與質感真實得彷彿伸手就能觸摸到它們。
「不，哪裡哪裡，請多多指教。」
「頭上要戴著這玩意進行遊戲？」我問道。
「嗯，已經是一年半前的事了。」
我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梨紗大概也有同感。
我依言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當半空中飄浮的藍球變成純白色時，測試結束了。
肯尼斯一邊說，一邊指著護目鏡兩側的旋鈕。
試著轉了一下，只見光棒開始往右移去。
「什麼意思？」
「沒錯，是很美的雪晶。現在請你轉一下左邊的旋鈕，兩片雪晶會靠近或遠離。請你轉動旋鈕，等它們完全合為一體時，就把手鬆開。」
肯尼斯笑著提醒我，我也忍俊不禁。房間另一頭傳來了梨紗的笑聲。
我把手伸向右邊太陽穴附近，摸到護目鏡的旋鈕后，試著轉動它，模糊的白色物體變得越發模糊了。於是我又往反方向轉。這才是正確的選擇。白色光暈漸漸縮小，我終於看清了物體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