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點複雜。」我喃喃道，「我沒有想好該從哪裡說起。」玉沒有回應，只是等著我繼續說。我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嘆了一口氣。好吧，我有什麼可損失的呢？「好吧，」我開始了，「你在旅行的過程中有沒有遇到其他的龍然後……你就……覺得認識？」她有些困惑，於是我把尷尬生吞了回去然後繼續說道，「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在生命中遇到這種情況，你明明沒見過他，但是覺得一直都認識，即使你真的沒有見過他。」

「但這是什麼呢？」

「是的，我真的要暈了。」我深呼吸了幾口想讓腦袋不那麼昏沉。我現在該做什麼呢？如果萊利是我的生命伴侶，我還反抗什麼呢？我還要試嗎？

我們離開花園走向主建築，我的思緒還在持續高速運轉著。玉在途中停了下來和僧人說了幾句話，僧人摸摸頭然後指向一間房子，然後他們彼此又是深鞠一躬。玉靜靜地走過木地板，走進大廳來到右手邊最後一個房門口。

還是有些眩暈，我站起身來跟著她回到了建築里，我感覺心又糾結起來了，每走一步路都感覺如此。薩利比。生命伴侶。好吧，現在我知道為什麼我的龍每次見到萊利都會想要跳出來了，因為她知道我們會在一起，她一直都知道。

「你來了。」萊利說道，「很好，關上門吧，小火龍，你可能會想坐著聽。」

「對不起，」我向後退了一步，「我不想打擾你，我現在就走。」

旁邊傳來的水九*九*藏*書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抬頭看去，我正站在一個小池子邊，噴泉中央的一條石頭魚在吐著水，好幾條活魚在池子里嬉戲，有亮橘黃色的，還有紅白相間的。旁邊是一個小亭子，紅色的瓦片看起來很是優雅。我在泉水邊停下來，看著魚在我的腳下遊動，我嘆了一口氣。

「回去？」我抬頭快速地看了一眼，又搖搖頭，「不行。我不能面對……他們誰我都無法面對，我要說什麼啊？」

「我覺得我快要聽暈了。」我的聲音微弱。玉把頭轉向我，我一下靠在了亭子邊的柱子上，「所以，是什麼？如果萊利是我的……我的薩利比或者別的什麼，我們要在一起，直到永遠？但這些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你的思緒很亂，」東方龍輕輕說道，就像她能讀懂我的心一樣，「我能感覺到很亂。」她看著我，目光幽深，「你還很年輕，這樣受煎熬不好，太不健康了。」

很好。我光著腳走在草地上，穿過樹蔭仰頭看著這些建築。我現在還不能面對他們。太多的情感和想法糾纏在一起，我的頭都快被擠爆了。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麼，萊利的出現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我不想做出什麼蠢事以後再來後悔。

「這是你拒絕幫助的理由嗎？特別是對我這樣一個同類？」她問道，把頭轉了過來，「你受了塔龍的影響吧，認為所有的幫助都是有代價的？」

冥想？有用嗎？這麼大的事可以靠冥想嗎？九-九-藏-書「在這裏？」我抬起頭看著東方龍，問道，「現在？」

「我建議你冥想一下，」她繼續道，「把思緒放空，讓你的想法慢慢地沉澱下來。當你平靜的時候，你會更清楚自己要做什麼。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幫你。」

我咬著嘴唇，看著魚在我面前遊動，張嘴吐著泡泡。我該告訴她嗎？我肯定不能跟那兩個男孩講這件事，而這條東方龍看起來是誠心想要幫助我。

「那個叫……什麼？」我皺起了眉頭，「薩拉什麼？這是什麼語言？」

龍不應該有人類的感情。

她招招手，指著身邊的一個蒲團示意我坐，動作十分輕柔，雖然我不認識這個女人，這個顯然自己也在解決心事的女人，但她想要幫助我。「為什麼要幫我？」我坐在她身邊，問道，「我不是不講禮貌，我只是覺得你並不認識我。」

「你什麼都不用說。」玉平靜的表情沒有絲毫改變，「什麼都沒有改變，你只需要把你的感覺定義出來就行。不管你準備怎麼做，你的決定都不應該是輕率或者匆忙的。先放在一邊吧，當你覺得準備好了的時候再去面對它。但是現在我們必須回到隊伍里去了。」第一次，她的眼睛裡布滿了陰鬱，「我們還有別的事情需要討論。」

「萊利，」玉聽到這個名字后又用同樣平靜的聲音打斷了我，「他被自己的哲學和偏見淹沒了，據我所知，他在塔龍的時間比你長多了，組織對他的影響還一直殘存著吧，不九九藏書管他現在信的是什麼。但是我們現在不是在說萊利，對不對？」她的眼神變得犀利，「還是說，我說錯了？」

加勒特、萊利和威斯都看向我們。我們進了門，房間很小，只有一個小小的寫字檯可供使用，加勒特和萊利都站在一邊，威斯還是用著他的電腦。萊利對玉點點頭然後目光落向我。

天哪，你有什麼毛病啊？我的腦袋太混亂了。

「啊，」玉向後坐了坐，靜靜地點點頭，她的表情說明她已經了解我了，「薩利比，你這麼早就經歷到了，真有趣啊。我也聽過一些這樣的事情，」她頓了一下然後笑了，「這可以解釋一些問題。」

亞洲龍也皺起了眉頭。「這……用人類語言解釋起來有些困難，」她說著，「我不相信凡人的語言中有這個詞，即使有也不能完全涵蓋薩利比的意思。最接近的術語應該就是終身關係或者生命伴侶，這就像把雪叫作『凍水』一樣，意思是對的，但真實遠不止於此。」

「不用。」玉舉起一隻手阻止了我，「你並非偶然來到這裏，」她在我停下的時候繼續說道，「不管你承認與否，你的心在尋找慰藉，或者說答案。承認自己的脆弱沒什麼，那只是意識到你需要幫助罷了。」

那兩個人都沒有跟過來。

這一年我了解到的事情確實太多了，我想著。

「可能你一次聽得太多了。」玉安慰道。

該死！這件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複雜的？我怎麼會不知道——誰——是我想要read.99csw.com的呢？別人肯定覺得這很簡單。人類還是龍？是那個穩重堅毅的戰士，還是那條大胆傲慢的龍？這應該沒那麼難選，但是……當我想著和其中一個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另一半就會變得很悲傷，希望看到另外一個。我不想失去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那些大雁每年是怎麼找到家的？那些老鷹是怎麼選擇伴侶的？」玉的聲音異常平靜，跟我內心和感覺中的波濤洶湧完全相反。「當這種自然的指令發生以後，沒有什麼為什麼和怎麼辦。它就是它。」

哇，這是塔龍從來不會說的話，她可能真的是對的。

「是的。」玉同意道，「但是我在世界上到處遊歷，我看到很多事情。我的觀念沒有被任何組織所腐化。我已經老了，比你大多了，也比萊利大多了。如果你有什麼關於我們龍的問題的話，我不會評判或者譴責，我會盡我所能直接告訴你答案。我們之間的談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當一條龍找到他的薩利比以後，他們就會一直在一起，」玉簡單地解釋道，「這不是一個常見的現象，甚至在塔龍存在以前，這也不是所有龍都接受和知曉的。這也是東方龍很少來這個國度的原因之一。我認為塔龍在用盡全力消除這個術語，從語言到記憶消除它的全部內涵。這是他們統治的方式，讓龍對塔龍忠誠而非其他。這麼一來，他們就壓制了你身體中一部分真實的自己。」

「我以為你不喜歡西方龍——萊利說——」

「不。九_九_藏_書是的。我不知道。」我把下巴擱在膝蓋上，看著水面發獃。「我想你也沒見過什麼別的龍對不對？」我喃喃道，「我的意思是，不像我們在塔龍的時候那樣。」

我稍微有點吃驚。那條東方龍——玉，這好像是她的名字——坐在小亭子的中央，看著一池波光。她的背脊挺得很直，雙膝盤坐在一起，手輕輕地搭在兩膝上，是蓮花坐的姿勢。她穿著寬鬆的紅袍，一條金色的絲帶搭在肩頭，長長的黑髮落在肩上猶如一匹黑色絲綢。她太靜謐了，以至於開口說話我才知道她在那裡。這樣一個美麗的女人就坐在亭子里，我怎麼會視而不見呢？

玉眨眨眼。「這是古代文言，」她說道，「你不知道這個詞很麻煩，但是並不意外。這是塔龍認為的許多『不方便』涉及的東西之一，他們不希望這些東西存在，所以他們試圖抑制或者乾脆從龍的腦海中除掉這種東西。」

「不，」她優雅地站起身，袍子在身邊落下，「不是現在，現在我們應該回去看看他們。戰士還在等著你，我們要召集大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

我的心揪了起來，看著旁邊這條龍，我們周圍的世界彷彿變得模糊和虛幻起來。「等一下，生命……伴侶？那麼，就是說萊利和我……」

「你也是來這裏想讓自己變得清醒一些嗎？」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就覺得沒問題了。為了這種古老的直覺我就要和他在一起嗎？那加勒特呢？他是人類，但是為什麼我對他的感覺絲毫不少於萊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