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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偷襲珍珠港 虎!虎!虎!

第一章 偷襲珍珠港

虎!虎!虎!

一個簡單的事例就能說明當時白人對黑人的歧視程度。戰爭爆發之初,美國紅十字會拒絕接受黑人的獻血,雖然最後迫於壓力改變了政策,但是捐獻的血液仍然按照種族分類。「這會產生最深的憎恨」,一份政府報告里這樣指出,「那些要黑人為國捐軀的白人,拒絕接受黑人的血液」。
「那架飛機俯衝下來了,他投下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瓦胡島遭到日本從航空母艦上起飛的俯衝轟炸機的攻擊。」
在接到墨菲「珍珠港遭到空襲」的報告后,金梅爾立即從麥克拉帕半山腰的寓所飛奔而出,在院子里向著珍珠港的方向望去。此時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幅美國太平洋艦隊行將覆沒的悲慘場景。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定睛注視著珍珠港出現的噩夢般的一幕,上將的表情就像繪畫或雕塑中的一個悲劇人物。
襲擊已經結束,嚴格地說,這並不能算是一場戰鬥,因為幾乎是一方進攻,一方完全被動挨打,這也正是今天「偷襲珍珠港」「珍珠港事件」各種說法都有,卻少有「珍珠港戰役」說法的原因。
意外也就在此時發生。按照預定計劃,淵田發出一發信號彈預示著採取「偷襲」之後,戰鬥機隊的指揮官板谷茂應該立即搖擺機翼表示明白。但由於雲層遮擋了板谷的視線,他並沒有看到淵田發出的那發信號彈。幾秒鐘后,眼看戰鬥機群沒有回應,淵田只好朝著制空戰鬥機隊的方向打出了第二發信號彈。
分佈在珍珠港周圍的希卡姆機場、惠勒機場、伊瓦機場和卡內奧赫機場是日軍第一批重點打擊的目標。由於之前錯誤地將飛機整齊地擺放在一起,日軍的炸彈一落下,立即引起了連鎖反應。剎那間,成片的轟炸機、戰鬥機被炸得七零八落。即使有幾架能夠倉促起飛,也很快被高空中「百無聊賴」的零式戰鬥機迅速擊落。僅僅幾分鐘,美軍陸基航空力量被摧毀殆盡,制空權完全落入日軍之手。
大家互相握手相慶,欣喜若狂。山本儘管強作鎮定,但從他微微顫抖的手上,渡邊還是看出了他心中難以壓抑的興奮。近江侍從長再次端來了酒和魷魚乾,這次大家開始頻頻舉杯。
儘管米勒的舉動堪稱英勇,但他違反了當時禁止黑人直接參加戰鬥的規定,所以他的行為之後雖然沒有被處罰,卻也沒有受到嘉獎。幾天之後,一家非裔美國人新聞社刊發通訊,報道了這位黑人士兵的英勇事迹,呼籲海軍方面承認和表彰米勒的英雄舉動。連許多米勒的白人戰友也認為,如果不獎勵米勒,其他任何軍人都沒資格獲獎。
巴林傑竭力將身子伸出窗外,努力想看清那架飛機的編號。「機號看不清啊!但我想可能是哪個飛行隊長的座機,我看到飛機上有一道紅線。」
攻擊艦船的投彈機會並不容易把握,淵田機隊在往返三次攻擊未果后選擇了「馬里蘭」號戰列艦。由於三號機沒彈了,淵田只好看著4顆炸彈朝著「馬里蘭」號筆直地落了下去,巨大的戰列艦在高空中看下去就像一個小小的火柴盒,落下的炸彈變得越來越小,如豆粒一般,最終還是看不見了。很快,「火柴盒」上升起了兩股白煙。「兩彈命中!」淵田大叫道。
淵田無意中扭頭瞧了一眼不遠處五機編隊的三號機,竟然發現它攜帶的那顆炸彈忽然從機身下徑直落了下去。怎麼回事?還沒有到敵艦上空呢!
剎那間,平靜的海面上被劃出一條條朝向戰列艦大街的白線,數十條魚雷先後躍入水中,爭先恐後地奔向自己的目標——那情景是極端地陰森可怖。隨後,海面上響起一連串驚天動地的巨響,衝天水柱拔水而起!
麻煩隨即出現。率領俯衝轟炸機隊的高橋認為淵田打出的兩發信號彈是事先約好的「強攻」信號,這樣就輪到他率領的俯衝轟炸機先亮相了。於是,他立即率領自己的轟炸機群開始俯衝。
美軍遭襲17分鐘之後,8時12分,金梅爾上將向太平洋艦隊宣布:「日本人蓄意對珍珠港發動了空襲。」遠在瓦胡島以西370公里的默里艦長迅速通過擴音器向所有艦員通報了這一消息,同時宣布「企業」號航母進入一級戰備狀態。
由於空中大部分是日機,美國那些好不容易打響的高射炮不分青紅皂白一通亂轟。在曼紐爾·岡薩雷斯少尉絕望的「不要射擊!不要射擊!這是美國飛機」的驚叫聲中,一發高射炮彈讓這架美機在空中炸開了花——估計打敵人都不一定有這麼准。緊接著,另一名飛行員叫喊道:「我們中彈起火了,跳傘!」
1943年11月,米勒陣亡。1996年12月8日,在紀念珍珠港事件五十五周年的集會上,美國太平洋艦隊司令克萊明上將在致辭中重點介紹了米勒,他說:「米勒不僅使我們懂得了什麼叫英雄主義,更重要的是,他給了我們蔑視種族歧視的勇氣。」
「所有艦隻速離珍珠港。」
首先打破寧靜的是黑島龜人,他看了看壁鍾,彷彿是自言自語地說:「已經到了攻擊發起的時間了,前線怎麼還沒有消息?」他一開口,室內就立刻嘈雜起來。這時,收發報機忽然響了起來,司令部的通信兵大聲喊道:「值班參謀,這是連續拍發來的『托』電報!」
回到華盛頓的諾克斯向羅斯福彙報了現場的情況。羅斯福告訴他,自己已經有了太平洋艦隊新司令的人選,那就是海軍航海局局長切斯特·威廉·尼米茲海軍少將。總統告訴海軍部部長:「叫尼米茲到珍珠港去,戰爭不打贏就一直待在那兒。」
同樣迫於壓力,1942年4月7日,美國海軍部部長諾克斯簽署了一項命令,允許黑人和白人士兵一樣參加一線戰鬥。隨後在1943年,美國甚至成立了全部由黑人組成的第九十三步兵師奔赴歐洲戰場——不說別的,如果都不張嘴說話,這支部隊夜行軍倒是很難被發現的。
盤旋達數千米的巨大煙幕,象徵著日本的戰術勝利和美國太平洋艦隊的悲劇。但是死亡和毀滅沒有結束,許多人都在這一天繼續同大火和海水搏鬥。小艇躲避著一大片一大片燃燒的石油,從水裡搶救滿身油污的倖存者,瓦胡島軍醫院的醫生在奮力搶救數百名燒傷和肢體殘缺的水手。許多嚴重燒傷者由於感染和脫水已經死去。
20世紀60年代以來,歷史學家開始給予兩人較為公正的評價。他們認為,倘若華盛頓在一開始就給他們提供更為充分的情報,他們本來可以在那一天有較為出色的表現。兩人雖然於1999年恢復了名譽,但始終維持著少將軍銜。
「內華達」號和「田納西」號的命運相似,只中了一條魚雷和兩顆炸彈。艦旗被敵機的機關炮撕成碎片。大驚失色的旗手又唰唰連續升起了幾面星條旗,照樣很快被打得稀爛。艦上同樣是大火肆虐,黑煙滾滾而出,炙熱的甲板使得艦上的士兵如熱鍋上里的跳蚤,不斷地跳來跳去,四處都找不到藏身的地方。
在檀香山努阿努大街2661號,美國代理商公司總經理亞歷山大·沃克夫婦也被遠處的爆炸聲驚醒,鐵杆反戰派沃克以為艦隊又在搞演習,他氣憤地對妻子尤娜說:「他們又來了!竟然在星期天一大早就開始浪費納稅人的錢財,羅斯福這個渾蛋,連個好覺都不讓我睡。」同一條大街不遠處,日本駐夏威夷領事館內的吉川猛夫與喜多正緊緊握手,四目相對,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部署在珍珠港周圍先遣編隊的27艘潛艇也沒有取得什麼戰果,因為空襲時並無美艦突出港外。12月9日,一艘潛艇倒是悄悄跟上了哈爾西的特混艦隊,不想,還沒發起攻擊就被巡邏飛機發現並擊沉,艇上68人全部死掉。這樣,1艘大型潛艇、5艘微型潛艇共計死亡艇員77人,被俘1人。加上飛行員,日軍總計損失133人。
在收到南雲機動部隊電報的同時,電信室同時截收到了美軍驚慌失措中發出的無數明碼電報:
就在淵田第一波攻擊機群起飛的差不多時間,6時10分,位於瓦胡島以西370公里處的哈爾西特混艦隊也從「企業」號航母上升空了18架無畏式俯衝轟炸機。哈爾西此時的心情非常糟糕,他的特混艦隊本來計劃在周六趕回珍珠港歡度周末的,但由於途中遭遇惡劣氣候耽誤了行程,風暴甚至導致一艘驅逐艦出現艦體開裂,整個艦隊的速度都只能降了下來。看來按時趕回去周末瀟洒走一回的計劃是泡湯了。他派出18架轟炸機的主要任務是偵察,同時命令他們完成任務后不必返回航母,直接在島上降落。此時,這18架轟炸機也正好飛抵瓦胡島上空。由於燃油即將耗盡,他們也只能選擇在島上降落。
高大巍峨的戰列艦以及數不清的巡洋艦、驅逐艦和其他輔助艦隻靜靜地停泊在海面上。淵田仔細地數了數個大的,戰列艦果然是8艘,這些馬上就將成為他砧板上的熟肉。但是失望隨之襲來——美軍的3艘航空母艦在港內果然是杳無蹤跡。
拉姆齊接著迅速打通上司貝林格少將的電話:「日本人空襲了!」
當金梅爾來到位於潛艇基地的太平洋艦隊司令部時,他的那支艦隊的主力已基本被擊沉或擊毀。8艘戰列艦中,「亞利桑那」號、「俄克拉何馬」號和「西弗吉尼亞」號已被擊沉,「加利福尼亞」號正在徐徐下沉,「馬里蘭」號、「田納西」號遭到重創,「賓夕法尼亞」號擱淺在船塢中,剩下的「內華達」號也在熊熊燃燒,看來也沒什麼指望了。
就在肖特看到馬歇爾「警告電」的差不多時間,斯科菲爾德兵營里已經開始舉行葬儀,為戰死在希卡姆基地的許多死難者祈福。此刻天上下起了濛濛細雨,似乎大自然也在為此前逝去的生命而慟哭。
這些來自東西兩個方向,突然闖進戰場的美軍飛機,還沒搞清楚現場情況就遭到了日軍的攻擊,那些零式戰鬥機正閑著沒事呢,美機一架接一架被擊落下來。有3架B-17在降落時遭到了板谷所率機群的掃射,其中雷蒙·斯文森上尉駕駛的飛機被零式戰機的機關炮洞穿,引燃了機艙內的信號彈,結果在滑上跑道后自動斷為兩截。日本人宣稱這是太平洋戰爭中日本打下的第一架B-17「空中堡壘」。
巴林傑話音剛落,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就從機庫方向傳來,拉姆齊恍然大悟,大喊道:「不要查了,迪克,這是日本人的飛機,他們扔下的是一顆炸彈。」
由於「列剋星敦」號航母編隊還遠在中途島方向的千里之外,金梅爾立即命令哈爾西率領的「企業」號航母編隊對日軍的突襲艦隊進行截擊。由於一連串似是而非的發現目標的報告和錯誤的無線電定位,「企業」號編隊先向南方追逐,然後在黃昏時分向馬紹爾群島進發,他們與南雲艦隊的行駛路線可謂是南轅北轍。
突然,一顆5毫米的子彈穿過窗玻璃,打在了金梅爾的胸部,周圍的人都吃驚地沖了過去。但那顆子彈穿過玻璃之read•99csw•com後顯然已成了強弩之末,又正好打中上將口袋裡的眼鏡盒,將軍並沒有受到傷害,子彈只是在他雪白的襯衣上留下了一個黑點。目光獃滯的上將連胸口的彈痕都沒有去拍一下,只是喃喃地說:「但願這顆子彈能夠殺了我,那真是太仁慈了。」儘管非常渴望之後能有機會復讎並洗刷恥辱,但他非常清楚自己今後的命運。經過這一次毀滅性打擊,他的太平洋艦隊司令官的軍旅生涯將戛然而止。
前往攻擊「賓夕法尼亞」號的幾架魚雷機由於無法投彈,就把惡氣撒在了附近的2艘軍艦身上,5條魚雷將輕巡洋艦「海倫娜」號和驅逐艦「奧克拉拉」號送入了海底。
日軍的進攻的確精準高效。據美軍戰後統計,日機命中率大體如下:魚雷攻擊55.3%強,水平轟炸24.4%強,俯衝轟炸49.2%強。日機在實戰中投彈精度之高,確實令人讚歎。
少尉馬上起身衝出房間,外邊的場景讓他驚呆了。他現在需要的是儘快拿到武器。在火光衝天、滿目瘡痍的惠勒機場,他和基地軍需處的一個軍官大吵起來。那位軍官竟然要求他必須提供領導的批示才發給他那些東西,要不打借條也行。奧弗斯特里特掐死那個軍官的心都有了,他開始大喊大叫,終於如願領到槍支彈藥。
相對而言,日本的損失可謂微乎其微。日軍共消耗魚雷40條,炸彈556顆總計144噸。兩輪攻擊損失飛機29架,起飛時有1架零式戰鬥機墜毀。最後南云為了儘快離開作案現場,不顧2架迷航轟炸機的呼叫,帶領大隊倉皇北遁,造成這2架飛機油盡墜毀。以上總計損失飛機32架。由於日本飛行員都抱著必死的傻瓜信念參加戰鬥,全部不帶降落傘,這些飛機上的55名飛行員全部死亡。
很多人聽到了已經翻轉的「俄克拉何馬」號里,那些倖存的水兵拚命敲打船體的聲音。救援隊苦鬥了整整兩天,潛水員和搶救隊員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用割槍在艦身上割開了幾個救生口,但是被困的400多人中只有33人活著出來。
由於機動部隊嚴格遵守無線電靜默,所以在攻擊發起之前,這裏無法從前線得到任何消息。作戰室里的空氣似乎凝固了,瀰漫著一種緊張不安的壓抑氣氛。為了緩解大家的緊張情緒,侍從長近江特地送來了茶水和精美的點心,但此時此刻,誰能有心情去享用呢?
儘管尚未看到戰果,但勝利顯然已收入囊中。淵田急不可耐地要將這一消息告訴「赤城」號上的南雲,「長門」號上的山本,東京軍令部、海軍省、內閣、天皇以及全日本的民眾。他再次對水木大吼道:「用甲種電波向艦隊發報,我們偷襲成功!把發報機調好,使東京也能直接接收到。」
微型潛艇參与進攻的決心和勇氣可謂大矣。但是從結果來看,5艘潛艇都沒有取得戰果,還差點暴露行蹤導致整個行動的失敗。這一自殺戰術成為整個珍珠港作戰中日本為數不多的敗筆之一。用一句中國話來說,就是「畫蛇添足」。
電報發出的時間是夏威夷時間1941年12月7日7時58分。接收人員包括海軍作戰部部長斯塔克上將、亞洲艦隊司令哈特上將、大西洋艦隊司令金上將以及太平洋艦隊所屬各部隊司令和所有艦艇。
聽到第一聲炸彈爆炸時,夏威夷陸軍航空兵參謀長詹姆士·莫利森上校正在刮鬍子,他扔下刮鬍刀,一溜小跑趕到辦公室,打電話給肖特中將的參謀長沃爾特·菲利普斯上校,告訴他,「日本人來偷襲了」。「吉米,你昏頭了吧?」菲利普斯說,「是不是昨晚上喝多了?快醒醒吧!」
「喔,朋友,別啰唆,這樣做是沒錯的,」他大聲地告訴身邊的人,「如果我在華盛頓主事,就會立即解除金梅爾的職務。海軍中一個人失敗的原因無關緊要,最重要的是他失敗了。」有兩位上校不同意他的說法,認為金梅爾不會被解除職務。但金梅爾認為自己的判斷不會錯,後來的事實證明他是正確的。
他是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內斂之人。但回到家中,他完全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他痛哭失聲,同時把所看到和感受到的一切講給驚呆了的妻子和女兒聽,他的聲音因為抽泣而幾次哽咽。後來,他在回憶錄中說,「那是我一生中最痛心的時刻」。將軍的名字叫雷蒙德·阿姆斯·斯普魯恩斯,在美國軍界被譽為「沉默的勇士」,此時的軍銜僅僅是海軍少將。
這天中午,「長門」號從廣島灣出發經豐后水道南下。山本在自己的艙室里提筆伏案,寫下了如此一段述志:
在第一波攻擊中受傷較輕的「內華達」號雖然已是濃煙滾滾,所幸還沒有喪失機動能力。旁邊熊熊燃燒的「亞利桑那」號隨時可能發生連環爆炸,「內華達」號也可能因此遭到株連。老停在這裏挨炸也不是事,敵機對於運動中艦船的攻擊難度會大很多,這是大家都明白的道理。艦長上岸瀟洒還沒回來,這時候就是想回也回不來了。艦上最高軍銜的弗朗西斯·湯姆斯少校毅然接過了指揮權,強令軍艦緊急起航衝出港口。水手長埃德溫·希爾立即穿越大火跳上碼頭解開了纜繩,以使「內華達」號能儘快脫身。希爾沒有就此留在相對安全的陸地上,而是躍入水中,奮力游回軍艦繼續履行自己的職責。在隨後一次大爆炸中,勇敢的希爾不幸壯烈犧牲。
「緊急,這裏遭到日本轟炸機的攻擊。」
一些飛機被炸毀的美軍飛行員甚至躲在棕櫚樹後用手槍射擊空中的敵機,不過此舉純屬義憤,浪費子彈,估計連根飛機毛都打不下來。
最後的戰鬥頗具戲劇性。12時19分,有「確切」情報顯示,「有4艘日軍運輸艦」將在巴爾伯茲角登陸,「甘布爾」號和「拉姆齊」號掃雷艇迅速趕了過去,可那裡的海面靜悄悄的,連日本人的影子都沒發現。就在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甘布爾」號突然發現了一艘正在上浮的潛艇,於是向它打出了一發102毫米的炮彈。幸好炮手炮術欠佳,炮彈落在了潛艇偏左的位置上。等潛艇浮上水面后,才發現那是美軍潛艇「長尾鯊」號。
值班參謀佐佐木接過電報立即奔向山本:「長官,這份電報的發報時間是3時19分,與您規定的時間幾乎一樣。」山本緩緩睜開雙眼,沉思良久后,微微點了點頭。過了大約6分鐘,通過電波又連連傳來了「托拉、托拉、托拉」的消息。
在希卡姆機場的餐廳里,一群官兵正在吃早餐。他們甚至沒來得及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呼嘯而來的俯衝轟炸機扔下的炸彈炸倒在餐廳里。餐廳里鍋碗瓢勺四處飛舞,其中一人被凌空飛來的一隻罈子打得頭破血流,這隻罈子里裝的是蛋黃醬。很快,房屋的頂棚轟然倒塌,很多人被埋在廢墟里。
看完之後,肖特將電報狠狠地摔在桌子上:「這叫他媽的提醒我們注意!」他怒不可遏,但沒有沖弗萊明發火。閉目沉思之後,肖特馬上發出了一道命令:「將這份電報的抄本立即送交金梅爾將軍。」
金梅爾將那份電報揉成一團,狠狠地擲在地上。他把目光轉向窗外,凝視著那支已經支離破碎,還在燃燒和冒出滾滾濃煙的艦隊。僅僅在昨天,他們還是那麼威武雄壯。金梅爾不由得潸然淚下——這是他一生中最屈辱的時刻!
「二戰」之前,黑人在美國備受歧視,在就業上阻力重重,參軍入伍也只能擔任一些後勤供應的職位,比如炊事員或鍋爐工之類的低級工作,更別提受勛和晉陞了。以至於在「二戰」之前,沒有一個黑人士兵獲得過海軍的重要勳章。米勒平時在艦上同樣備受歧視,因此和不少白人士兵打過架,估計作為拳擊冠軍的他打架不會吃虧,可也不會少了被關禁閉。在此危難時刻,米勒勇敢地站出來搶救白人戰友並向敵軍英勇反擊,他的行為打破了許多白人官兵對黑人的歧視,也激勵和感召了許多忙於逃命的官兵,他們和米勒一起拿起手中的武器和艦上可用的火炮向日軍飛機奮勇還擊。
第二波攻擊的難度明顯加大。首先是第一波攻擊造成的濃煙影響了第二波攻擊的視線。其次是趁著兩波攻擊空隙,大部分美軍官兵在匆忙中迅速就位,陸軍的高射炮也開始發出憤怒的吼叫,倖存艦船的高射炮開始對空齊射,形成一道道不很密集的彈幕,這些都導致第二波攻擊的難度瞬間加大。加上飛行員素質的差距,第二波攻擊要再現第一波那樣一邊倒,好像已不現實。
第二波攻擊持續了近一個小時,進一步擴大了第一波攻擊的戰果,但損失也遠比第一波為大。日軍共損失飛機20架,其中戰鬥機6架、俯衝轟炸機14架。一直在高空盤旋的淵田看到最後一架戰機安全飛離之後,開始仔細清點戰果。隨後,駕駛早已受傷的戰機繞場一周,途中順便收容了兩架迷航的戰鬥機,其中一架竟然是第一波攻擊中「瑞鶴」號上的一架戰鬥機。3架飛機一起向機動部隊所在位置絕塵而去。從母艦起飛到現在,淵田的飛機已經帶傷在空中飛行、攻擊、盤桓了6個小時之久。
將近1小時50分鐘的攻擊使得美國太平洋艦隊損失慘重。戰列艦「亞利桑那」號、「俄克拉何馬」號、「西弗吉尼亞」號、「加利福尼亞」號被擊沉,「馬里蘭」號、「內華達」號、「田納西」號、「賓夕法尼亞」號遭重創。1艘巡洋艦、3艘驅逐艦、4艘輔助艦被擊沉,3艘巡洋艦遭重創。飛機被炸毀232架,炸傷163架,六大陸軍機場幾乎全部癱瘓。陣亡將士2403人,受傷2097人。
所有戰艦中,只有威廉·波福特少校的「莫納罕」號驅逐艦還在高速運動,他們又發現了一艘日本的微型潛艇。日本艇長正向「柯蒂斯」號供應艦發射出第一條魚雷,可惜沒有擊中目標。波福特少校馬上組織進攻,附近幾艘艦艇也迅速加入了憤怒的圍剿隊伍。日本的潛艇發射了最後一條魚雷——這種潛艇只能攜帶兩條魚雷,魚雷幾乎擦著「莫納罕」號的右舷掠過,波福特少校死裡逃生。8時44分,這艘微型潛艇被擊沉,擱淺在貝洛茲機場外的海灘上。
淵田的英語是一級棒,這些播報他聽得清清楚楚,這消息簡直就是為突擊機群量身打造的一般,真乃天助我也!一陣驚喜之中,瓦胡島的海岸線以及珍珠港內的戰艦在淵田的視野中逐漸顯現,由小變大。早晨的陽光潑灑在海面上,波光粼粼,雲彩漸漸消散,視線也越來越開闊。隨著距離縮短,珍珠港的全景逐漸展現在眼前——那裡停泊的美國艦艇有近百艘,實際數量是96艘。淵田睜大眼睛貪婪地注視著清晨的港灣,啊,在那裡!在那裡!淵田已經依稀看到美國戰列艦上那特有的籠式桅杆。
作戰課的佐雍中佐在當天的日記中形象地描述了當時的情景:「決定皇國興亡的對英美之戰終於打響九*九*藏*書。大家全神貫注,伸長著脖子等待來電。至凌晨2時30分,一點情況亦沒有,大家都很焦慮。難道正如大家所言『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嗎?此時突然傳來了夏威夷遠征隊空襲珍珠港的電波,大家緊張萬分,全神貫注地去傾聽這一消息。當電信中連連發出『托拉』『托拉』『托拉』的信號時,大家都高興得跳了起來。」
不但如此,因為根本沒有想到珍珠港會遭到襲擊,他們沒有做任何作戰準備,也沒有攜帶彈藥。遠遠望見高空有不少飛行的戰機,中隊長杜魯門·蘭登少校還挺高興。珍珠港的弟兄真夠哥們兒,一大早還派出飛機升空來歡迎我們。但他很快聽到了槍炮聲,對話機里也傳來了美軍急促而嘈雜的喊聲:「該死的!是日本佬!」
當金梅爾上將拿到這封電報的抄件時,周圍的參謀人員正在手忙腳亂地草擬給華盛頓的報告,掛鐘上的時針已經指向了下午16時。
必須有人為珍珠港的災難埋單。僅僅10天之後,12月17日,金梅爾和肖特一起被解除職務,在1942年被美軍軍事法庭認定為瀆職罪。金梅爾被降為海軍少將,肖特也被降為陸軍少將。作為職業軍人,這種打擊無疑是致命的,痛苦和恥辱將一直伴隨他們度過餘生。1968年3月14日,金梅爾病逝于康涅狄格州,肖特於1949年3月9日病逝于得克薩斯州。
金梅爾轉身大步地走進了裡屋。數分鐘后,他出來時,他的書記官肯·墨里上士注意到,他的四星肩章已換成了二星,他把自己從海軍上將直接降為原來的海軍少將。
最著名的當屬那句:「珍珠港遭空襲,這不是演習。」
零點過後,所有參謀人員陸續來到作戰室,好像待在這裏心裏才更踏實一樣。他們都在靜候前線傳來的佳音。大家認為,千里跋涉的兩大難關就是隱匿行蹤和途中補給。迄今為止,這兩件事都進行得頗為順利。根據夏威夷方面發來的敵情情報,直到預定進行攻擊的12月8日這一天,仍未發現敵人有什麼特殊戒備的跡象。這也就預示著,只要機動部隊能夠按計劃出其不意地發動攻擊,則成功在望。
不久,按地區分送電報的分類工作結束了。分類員克雷恩這時才從郵箱里取出那份電報,交給了遞送員——放在今天交快遞小哥——日裔少年淵上忠雄,叫他「把這份電報儘快送到謝夫特堡陸軍通信中心去」。
僅有的40架魚雷攻擊機紛紛佔據有利方位,幾乎是掠著水面飛行,在20米左右的超低空射出一條條裝有特製穩定翼的淺水魚雷,那情形就像「蜻蜓下卵似的」。一等飛行兵曹森拾三後來回憶說:「我看見一艘戰列艦隱隱約約出現在我的飛機正前方,就像一座巍峨的山峰一樣矗立在眼前,準備投雷……預備……放!我用力拉動了投雷拉杆,感到魚雷脫離機體的那一瞬間,飛機突然如釋重負地向上一躍!」
無奈,莫利森只好和拉姆齊一樣,把話筒舉得高高的,讓菲利普斯聽那爆炸聲。這下菲利普斯信了。「一會兒再說,」他大聲喊道,「我馬上叫聯絡軍官同你聯繫。」就在此時,莫利森頭頂上的天花板掉下來了。
被擊沉的正是凌晨最後出發的那艘故障潛艇。此時艇上的自爆裝置受震開始啟動,兩名士兵酒卷和稻垣拚命地爬出逃生口。由於在逃生過程中吸入了過多的有毒廢氣,兩人很快就昏迷過去。稻垣在海中溺斃,不省人事的酒卷隨後被檢查戰場的美軍發現並俘獲,有幸成為太平洋戰場美軍抓到的第一個日軍俘虜。在昏迷的酒卷身上,美軍發現了一張地圖,所有的攻擊目標都標註得清清楚楚,這都是吉川猛夫的功勞。
12月8日傍晚,「企業」號特混艦隊回到了珍珠港。老天開眼讓他們耽誤了行程,沒有按計劃返回港內的艦隊幸運地躲過了這一次瘋狂的地獄劫殺。但幸運換來的是一番冷嘲熱諷。在希卡姆基地,一個防空炮兵對著他們大聲喊道:「你們都死到哪裡去啦?」另外一個人也高喊:「你們最好滾得遠遠的,否則日本人也會把你們幹掉的。」
「日本進攻這是真的。」
此次恭奉大詔堂堂出擊,不難做到置生死於度外。只是此戰乃空前未有之大戰,亦當頗費種種周折。充分認識若有惜名保身之私心,怎麼也不能完成此重任。既然如此,不妨吟詩一首:以身作御盾,忠心為天皇;名譽何所惜,生命亦可拋!
閑話少敘,書歸正傳。要說剛才那幾艘艦已經夠慘的了,但沒有最慘,只有更慘。命最苦的當屬戰列艦「亞利桑那」號。幾條魚雷和「加賀」號、「蒼龍」號上水平轟炸機投下的4顆800千克炸彈接連擊中了它。最要命的是,「蒼龍」號水平轟炸機的一顆穿甲彈穿透了厚厚的前甲板在艦體內爆炸,先是引燃了前部700多千克黑色火藥,接著誘爆主炮塔的無煙火藥庫,導致更大規模的連環爆炸。
處於內側的「田納西」號境況就好得多,但所中的一條魚雷也在艦上引起了熊熊大火,濃煙衝天。其實其上層建築上的大火多半是由「亞利桑那」號彈藥庫爆炸后雨點般落下的著火碎片引起的。一條800千克的炸彈隨後落下,將二號炮塔凌空炸飛,正是這個炮塔炸裂的碎片,擊中了正在旁邊搶險的「西弗吉尼亞」號艦長班寧上校並導致其陣亡。燃燒噴出的滾滾濃煙遮擋了日軍飛行員的視線,也使「田納西」號免受進一步攻擊。輕傷的「田納西」號3個月後就被修復並重新投入戰鬥。
拉姆齊大喊道:「千真萬確,長官,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你自己聽聽!」說完,他把話筒伸到窗外,窗外劇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聽到了吧,長官?這不是開玩笑,小日本動真格的了!」
在檀香山,到處都報告說發現了日軍的間諜和破壞分子。這些人有的是酒店服務員,有的是計程車司機,有的是開雜貨鋪的小商人,傳言他們現在正準備給登陸的日軍帶路。憲兵抓了很多可疑的日本人,但那個真正的罪魁禍首吉川猛夫始終逍遙法外。美軍還規定天黑之後所有人都不能私自外出。在惠勒機場,一個哨兵瞧見了一個黑影,立刻就打了幾梭子子彈。惹得高射機槍也胡亂放了一陣,又有人無端受傷。後來才知道那個黑影不過是自己的一個戰友出恭回來而已。市區開始實行燈火管制,但珍珠港到處明晃晃的,因為很多艦隻仍在燃燒。
隨著水木手指的跳動,「托拉、托拉、托拉」的電波穿越萬里碧波飛向遠方,「長門」號的作戰室里一片歡騰!
福特島上的人聽到船內隱約傳來了敲打聲。僥倖逃離戰艦的埃斯庫斯上尉召集了一些士兵,在空襲持續時勇敢地回到艦上進行救援,挽救了大部分人的生命。最終有6名軍官和58名士兵陣亡于「猶他」號上。
淵田的第一波攻擊持續了45分鐘,日方僅損失飛機9架。其中戰鬥機3架、俯衝轟炸機1架、魚雷機5架。8時25分,取得赫赫戰果的第一波攻擊機群從容不迫地返航。先飛往瓦胡島西側的預定地點會合,然後再一起向北返回航母。先飛到西側的目的是避免敵機可能的跟蹤,從而暴露主力艦隊的位置。事實上,美國毫無準備,剛才的打擊使得他們根本不可能對第一波攻擊的返航機群進行跟蹤。
就在日機瘋狂進攻的8時10分,從美國西海岸飛來的12架B-17「空中堡壘」恰好飛抵瓦胡島,也就是頭一天阿諾德少將去送行的那一批飛機。它們將在珍珠港稍事休息,加油補給后取道威克島最後飛往美國認為的最前線菲律賓。由於是從遙遠的西海岸飛來的,到珍珠港時,只剩下最後1加侖汽油——此前也正是這一群飛機將要到來的消息干擾了美國雷達站的判斷。
時針指向7時55分,此刻停泊在珍珠港內的太平洋艦隊正在準備早上8時的升旗儀式。8艘主力戰列艦上,只有3位艦長處在工作崗位。
值班通信軍官覺得此電已不值一送,也知道接到電報的肖特中將肯定會大發雷霆。他請肖特的好友弗萊明來代勞,「即使他暴跳如雷地向你猛撲,你也要習以為常」。弗萊明將電報送給肖特的時間是14時58分,日軍開始攻擊后的7小時零3分鐘。
收音機里馬上飄出了美妙的音樂,隨後檀香山KGMB電台播出的天氣預報讓淵田大喜過望:「現在播報天氣預報:今天天空少雲,山上多雲,雲高1050米,能見度良好。北風,風速10節。」看來珍珠港作為美國太平洋上最大的軍港果真是名不虛傳,連天氣預報用的都是海軍術語。
海面上煙霧瀰漫,無數高射炮在憤怒地吼叫。但炮火也正好成為日軍尋找攻擊的定位點。江草的俯衝轟炸機開始尋找目標實施轟炸。「赤城」號身高近兩米的山田昌平大尉——也不知道這貨如此高的個子怎麼考上飛行員的——專門想找大個頭的艦船進行攻擊。他忽然發現有一處彈幕最為密集,就馬上帶領中隊俯衝過去,到跟前才發現原來那只是一個陸上炮台。「八嘎!」山田只好急速拉升尋找新的攻擊目標。那邊停在船塢里的「賓夕法尼亞」號看上去還比較囫圇,山田於是帶隊集中攻擊了這艘軍艦。不過,250千克炸彈對於戰列艦來說,就像撓痒痒,最終也沒能把金梅爾的旗艦炸沉。
在「馬里蘭」號不遠處,美國油輪「拉馬波」號上的水手長格拉夫跌跌撞撞地下了扶梯奔進船員艙,邊跑邊喊:「日本佬炸珍珠港了!」夥伴們以為他又在開玩笑,他連忙說:「絕對不騙你們的。」可大家還是又噓又笑:「別蠢了,抬起屁股上甲板去瞧瞧!」事務長萊因斯剛爬上梯頂,就聽見一聲沉悶的爆炸聲,只見一架飛機正朝著戰列艦俯衝。
淵上好不容易才趕到謝夫特堡陸軍通信中心大門前,當他飛快地跳下摩托車時,已經是上午11時45分了。值班班長接過電報,以銳利的目光注視著這個日本小孩兒,眼神里充滿了惡毒的敵意。淵上也含著委屈的淚水向班長看了一眼,然後低下了頭。
一個年輕副官說:「哦!上將,您不能這麼干。」
「加利福尼亞」號還算幸運,只中了3條魚雷,但有1條魚雷正好打在其油艙位置,不斷溢出的燃油引發了衝天大火。為了防止彈藥庫被引爆,出現「亞利桑那」號那樣的災難,艦長下令緊急向彈藥庫中注水,此舉反而導致了艦體的傾斜。眼看巨艦即將傾覆,艦長被迫下令棄艦。但油艙被炸導致大量燃油流入海中,海面上的油層竟厚達30毫米,這一油層迅速蔓延成一片火海。那些跳入水中的官兵沒有一個人能從厚厚的油層下邊遊走,他們全被淹死或者被燃燒的油活活燒死,海面上正在燃燒或者已經燒焦的屍體橫七豎八,一片狼藉,其狀慘不忍睹!
肖特一言不發地看完了電報。電報上說:「日本在今天read•99csw•com華盛頓時間13時將提出相當於最後通牒的文件,日本還下令立即銷毀密碼機。此時此刻會發生什麼情況尚不得而知,但必須加強戒備。這一情況也請轉告海軍部隊。陸軍參謀長馬歇爾。」
戰列艦「內華達」號的后甲板上,麥克米倫指揮的軍樂隊已經整好隊形,正在等待時針走到規定升起艦旗的時刻——8時整。就在這升旗前5分鐘,一隊飛機已沖向附近的福特島,接著便是一陣此起彼伏的劇烈爆炸聲,一團團硝煙騰空升起。看到這一情形的麥克米倫以為這大概又是一次特別演習——在音樂伴奏中進行演習那真是太美妙了。他揮起了指揮棒,軍樂隊於8時準時奏起了美國國歌,艦旗隨著樂曲聲從旗杆上徐徐升起。就在這時,一架日軍飛機擦著港內的海面飛來,向停泊在旁邊的戰列艦「亞利桑那」號施放了魚雷,隨後從軍樂隊的頭頂飛掠而過。
在「企業」號航母上,哈爾西中將從無線電中聽到了飛行員墜落前絕望的呼叫聲,氣得跺著甲板高喊道:「天哪,他們在射擊我的孩子!快去報告金梅爾將軍!」
「馬里蘭」號之前已經遭到了魚雷的攻擊,但運氣好得多,沒有馬上沉沒。艦上的一等兵肖特正在艦橋的機槍台上寫聖誕賀卡,剛開始他也以為是美軍飛機在進行俯衝訓練。當發現飛機上的標誌后,他立即取出旁邊的槍彈裝進機槍,向剛剛丟下兩條魚雷,從東面飛來的兩架魚雷機猛烈開火,很遺憾沒能打中。他看到了淵田機隊投下的那兩顆炸彈從空中呼嘯而下,在甲板上炸開,巨大的爆炸聲使他暫時失去了聽力。幸運的是,兩顆巨彈對「馬里蘭」號那結實的甲板並沒有造成致命傷害,這艘巨艦經歷劫難后居然生存下來。它是所有戰列艦中受傷最輕的,也是經過修復第一個返回戰場的。很多臨近的「俄克拉何馬」號上的落水官兵爬上「馬里蘭」號,得以倖存。
巡洋艦「海倫娜」號的后甲板上,瓊斯少尉指揮4名水兵正朝著艦尾的旗杆跑去。戰列艦「內華達」號上,軍樂隊正在整隊,準備演奏美國國歌《星條旗永不落》。
此時的珍珠港幾乎處於不設防狀態。之前由於飛行員抱怨每周七天都要執行巡邏任務得不到休息太累,善解人意的金梅爾上將就大度地取消了星期天進行空中巡邏的命令,這才使得日本的突擊機群一路暢通無阻。龐大的艦隊各類高射炮鱗次櫛比,總計有780門之多,但是其中75%處於無人操作狀態。陸軍雖然也有31個防空高炮連,但只有4個連的陣地有人把守,即使如此,這4個連的炮兵也沒有炮彈。按照規定,每次訓練后都要把炮彈及時放回彈藥庫,理由是天氣潮濕,炮彈放在外邊容易生鏽,也不安全。大部分彈藥庫離陣地很遠,庫房也是大門緊鎖。周日清晨,連管鑰匙的倉庫保管員都無法輕易找到。沒有人能想到,這裏即將上演一場驚天的血腥屠殺。
遙望陸上機場和戰列艦大街方向分別騰起了煙霧和水柱,淵田知道魚雷機隊和俯衝轟炸機隊的攻擊均已得手,於是立即帶領水平轟炸機隊進入戰場,時間僅僅比魚雷機隊晚了3分鐘。
正在單身軍官宿舍睡覺的第六九六航空兵彈藥連少尉羅伯特·奧弗斯特里特被一陣悶雷似的隆隆聲驚醒,起初以為發生地震,可是緊接著就聽見門口有人在喊:「好像是日本人的飛機!」另一個人插嘴說:「見鬼,那是海軍在演習!」
電話那頭,貝林格大發雷霆:「你開什麼玩笑,羅根?今天又不是愚人節!」
「長門」號作戰室里氣氛肅穆。牆壁上掛滿了太平洋和東南亞海域的巨幅地圖。老酒總認為,那些軍事將領兩手掐腰,凝視地圖的造型最酷,所以也在室內掛上地圖,不時背著手去瞅一瞅扮酷。桌子上放著一個大型地球儀和攤開的海圖,旁邊的小桌子上整齊地擺放著作戰命令和電報密碼本。
美軍報道了酒卷被俘獲的情況,但因總體戰果慘不忍睹而未引起各界人士重視。僥倖活下來的酒卷被送到美國東部田納西州的戰俘營。在去往田納西的途中,酒卷聽到了日本海軍在中途島海戰中慘遭失敗的消息,也看到了遍布美國城鄉的工廠和廣袤的國土。他終於明白,小小的日本還沒有真正體會到美國的全部威力,中途島一戰,僅僅是日本覆滅的開始。
凌晨3時左右,山本再次出現在作戰室,和大家一起默默等待著來自前線的第一份電報。山本坐在一把摺椅上閉目沉思。不久,陸續傳來了陸軍在馬來亞哥打巴魯和菲律賓巴坦島登陸成功的消息。山本儘管心裏有了一絲歡喜,但是那個最重要的方向上依然是寂靜無聲。
同樣在7時55分,之前收到擊沉潛艇警報的卡明斯基少校也聽到了遠處傳來巨大的飛機引擎聲,他跑到大樓南邊陽台上一望,清楚地看到機翼上塗有「太陽」標誌的飛機迎面撲來。他瞪著眼睛,不知所措,飛機已向著戰列艦停泊的區域飛去,不一會兒,就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稍後,防禦珍珠港的海軍負責人,第十四海軍軍區司令布洛克少將,來到了司令部。
還真有一架B-17平降在一座高爾夫球場上——看來,吉川猛夫在地圖上標出球場還真是未雨綢繆啊!但即使安全落了下來,這些B-17也無法馬上加油裝彈起飛攻擊。面對質疑,兩個剛剛從本土飛來的上尉飛行員靦腆而尷尬地解釋說:「槍還沒有開箱,光是把槍上的保護油擦乾淨就得幾個小時。」
前回書說到,陸軍參謀長馬歇爾上將曾經發給肖特中將一份要求加強警戒的預警電報,並應海軍作戰部部長斯塔克上將之請在情報末尾加上了「也請轉告海軍部隊」的字樣。出於一系列陰錯陽差的原因,這封救命的緊急電報到達檀香山的時間已經是早晨7時33分,也就是淵田向第一波攻擊機群發出「全隊突擊」命令前的16分鐘。電信公司經理斯特里特對這份電報並沒有進行「優先處理」——實際上就是優先處理也來不及了——而只是按照一般電報的順序來遞送,結果電報就被放進了卡里希地區的分送箱內。
哈爾西無比崇敬的金梅爾上將並不是不知道現場的狀況。此時此刻,他正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心愛的艦隊被敵人狂轟濫炸。站在他身旁的是鄰居、第十四海軍軍區參謀長格雷斯·厄爾上校的太太。這位夫人哪壺不開提哪壺地對告訴金梅爾:「將軍,魚雷好像擊中了『俄克拉何馬』號。」「是的,我也看到了。」金梅爾面無表情地回答說。厄爾夫人記得清清楚楚,那個時候「他目瞪口呆,面孔煞白」。第十四海軍軍區情報參謀梅菲爾德中校這時也穿著睡衣來到了寓所後院的草坪上,用望遠鏡瞭望港內發生的情況。
「蒼龍」號的魚雷機攻擊了停在福特島西側的軍艦。這裏沒有戰列艦,魚雷機隊把陳舊的靶艦「猶他」號當成了現役戰列艦加以攻擊。8時01分,「猶他」號前部被擊中一條魚雷,隨後又有5條魚雷擊中了它。8時12分,已經33歲高齡的爺爺艦「猶他」號終於堅持不住,戀戀不捨地沒入了海底,只剩下龍骨還倔強地露在水面上。
那顆掉下去的800千克炸彈正好掉在一艘美軍驅逐艦不遠的地方。雖然沒有爆炸,但也把艦上的美軍官兵嚇得一哆嗦。
已經與金梅爾約好一起打球的肖特中將此時已經換好了球衣,正站在謝夫特堡的寓所門口仰望著天空,這裏可以聽到遠處傳來的飛機的引擎轟鳴聲和低沉的爆炸聲。
首先發起攻擊的是俯衝轟炸機隊。高橋率領的俯衝轟炸機已經進入預備攻擊陣位,50架俯衝轟炸機兵分兩路:其中一路由他親自率領,奔向福特島的希卡姆機場;另一路由坂本明大尉指揮,飛向惠勒機場。7時55分,坂本明大尉的俯衝轟炸機向惠勒機場投下第一顆炸彈,也就是所謂的太平洋戰場第一彈。
獲救的人與救援的人緊緊擁抱,痛哭不已。更多的不幸者仍被困在水下。沒有獲救的人在得知自己的呼救不可能得到回應之後,在艦身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和遺言,然後在痛苦和絕望中等待生命最後時刻的到來。5個月後,打撈隊發現了困在A-111水密艙里6名水手的屍體,艙壁的日曆上,從12月7日到23日,每天都畫著一個大大的「×」。這一切默默地證明,這6名水手靠軍用乾糧苦苦支撐了17天,最後由於生命必需的氧氣用完而在聖誕節前一天悲慘地死去。他們的遺體被抬上岸時,在場人員除了痛哭,留下的全是悲憤和仇恨!
不遠處的陸地上,6個陸上機場的停機坪上,美軍各式戰機像接受檢閱一般整整齊齊地排放在那裡。夏威夷周末的清晨寧靜而安詳,這是多麼難得的攻擊機會呀!
1942年3月6日,酒卷在戰俘營得到了9位戰死隊友被授予「軍神」稱號的消息。思想已經有所轉變的酒卷並不羡慕這種榮譽,他為自己保住性命而感到慶幸。戰後,酒卷被遣送回日本,在名古屋一家工廠當了一名普通的機械工。工作之餘,他還寫了《我攻擊了珍珠港》一書,詳細敘述戰時他在袖珍潛艇的經歷和在美國的戰俘生活。此書在日美兩國引起過轟動。
南雲在那邊經過一番糾結,倉皇離開的消息,自然不會通知美國人,珍珠港還在加強戒備,等待著隨時可能到來的第三波、第四波攻擊。夏威夷開始謠言四起,有人看見8艘日本運輸船在珍珠港以西巴爾伯茲角附近行駛,有人還看見日軍已經在卡內奧赫空投了滑翔機和傘兵,另有一支傘兵正在福特島西南部的甘蔗地里降落。在馬諾山谷,有人也看見了日軍傘兵的身影。八公山上,草木皆兵,似乎到處都有日本人。
不僅如此,第二年的5月27日,在「企業」號航空母艦的甲板上,新任太平洋艦隊司令官尼米茲上將親自為炊事二等兵米勒戴上了勳章,以表彰其在危難之時救助長官和英勇反擊的行為。米勒成為第一位被授予「海軍十字勳章」的黑人士兵,他的受勛照片至今仍陳列在珍珠港紀念館。
貝林格來不及給拉姆齊回話,他扔下話筒對作戰參謀喊道:「科恩,快,跟我到司令部去,該死的日本人來了!」剛睡醒的科恩中校還有點迷糊,正在忙著穿褲子。
憤怒的淵田不由得向三號機揮起了拳頭,但他很快發現三號機在漏油。於是,他用粉筆在小黑板上寫上「怎麼了」幾個大字,把黑板貼在風擋玻璃上讓三號機看。三號機的投彈手馬上用望遠鏡看了一下,舉舉手表示明白,隨後也在黑板上寫了幾個字舉到玻璃旁。淵田用望遠鏡一看,寫的是「機身下部中彈」。再仔細一看,原來美軍的高射炮火正好打中了三號機的炸彈掛索,炸彈就這樣呼呼地掉下去了。
由於是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收到這份來電,在座所有人如釋重負。
淵田對自己剛才的魯莽感到懊悔。read.99csw•com沒有炸彈就無法攻擊,也就沒必要再上去冒險。於是,他在黑板上寫上「可返航」三個字舉了起來。三號機馬上回答說,「破壞不重,可一起行動,分擔敵軍炮火」,並且再三隔窗敬禮懇求。淵田苦笑了一下,他理解三號機組急於參戰的心情,只好點頭表示同意。
1944年,一個叫曼寧的海軍上校在美國潛艇「鋸蓋魚」號上服役,他的潛艇在菲律賓群島的巴拉望島附近觸雷,作為艦長的曼寧上校隨艇沉沒。他的全名叫曼寧·金梅爾,他是金梅爾上將的長子。
宇垣纏在《戰藻錄》中對當時的情況這樣寫道,據報告,3時19分連續發出了「托」電報,這就是說,已經對迫近夏威夷的機動部隊所屬第一波攻擊隊的大約200架飛機下令對珍珠港進行突然襲擊。當聽完飛機上發來的這一電報時,大家都認為幹得很漂亮。此後,他們坐在作戰室里又接連收到直接從飛機上拍來的電報:
第一波空襲結束之後,珍珠港上空出現了片刻的寧靜。一片狼藉的海面上,幾艘周圍和頂部塗有紅十字標誌的白色醫療船開始全速沖向還在燃燒的艦船,搶救在海水中苦苦掙扎的傷員、落水者以及艦船上的倖存者。「索拉斯」號醫療船上的軍醫凱文·道格拉斯在回憶錄中寫道:「這段難挨的時間似乎比一生都要漫長。黑色、暗紅色、蘑菇狀的滾滾煙塵不斷噴向空中,在它的籠罩下,到處都充滿了辛辣、惡臭、嗆人的難聞氣息。我想,傳說中的地獄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事態已無法挽回,淵田也只好將計就計,放任各攻擊隊自主發動進攻。儘管出現了如此尷尬的錯誤,但眼前的形勢已經明朗,沒有什麼力量能夠阻止日本襲擊機隊的行動,航空隊有信心施展出之前苦練的殺敵本領。
山本像以往一樣與渡邊對弈。他聚精會神地下棋,5盤棋贏了3盤。之後山本回到自己的艙房,寫了一首31個音節的和歌。
緊張而興奮的一夜即將過去。隨著拂曉來臨,前線發出的電報越來越少。山本知道自己贏了。他的對手不僅有美國人,也包括了對實施這次作戰的眾多反對者!所有人都無比興奮地向他表示祝賀,冷靜的山本沉吟良久,說出了一句話:「我們不過是喚醒了一頭睡獅!」山本明白,日本的失敗才剛剛開始。
勇敢而孤獨的「內華達」號拖著滾滾濃煙,踉踉蹌蹌地衝出泊地,像一條瀕死的巨鯨在萬眾矚目下傲然前行,高射炮在絕望中噴射出一排排復讎的怒火——岸上或者其他艦上的所有人,連同那些落水的水兵都在為這艘悲壯的巨艦吶喊助威。當它慢慢地從「亞利桑那」號附近經過時,艦上的人還不忘扔下一根繩子,將附近水面上掙扎的3名水兵拉上來。前面就是造船廠附近的狹窄水道。「加賀」號航母的機隊像一群蒼蠅蜂擁而上。帶隊的牧野三郎大尉發現,只要把「內華達」號擊沉在那段狹窄的水道上,巨大的艦體就能封鎖住珍珠港的出口,從而形成瓮中捉鱉的絕佳之勢。
普通民眾也迸發出激昂的愛國熱情。甚至在敵機尚在狂轟濫炸之時,很多普通市民就已經加入滅火和救援行動。瓦胡島軍醫院在7日上午11時血庫血量即將告罄,弗雷斯特·平克頓醫生立即廣播呼籲大家獻血。僅僅半個小時,醫院門口排隊等待獻血的民眾就有500多人,他們紛紛挽起了自己的衣袖。這條隊伍還在不斷加長,他們中有白人、黑人,甚至出現了中國人。無奈之下,醫院只好臨時增設12個地點,開始為那些義務者驗血、抽血,即使如此,仍然有人排了7個小時的隊才獻上血。
這一天上午,已經有一支由4艘重巡洋艦組成的分艦隊駛入海港,分艦隊司令是個一貫嚴肅、沉默寡言的人。儘管之前已經得到珍珠港遭到襲擊的消息,一向冷靜的將軍還是被珍珠港被襲現場的一片狼藉驚呆了。那些他曾經認為堅不可摧的戰列艦竟然變成了一堆堆扭曲的殘骸,他為此深感震驚。到了司令部,他看到那些參謀都沒有刮臉,仍然穿著滿身泥漿的白色軍服在忙碌。他一直尊敬愛戴的金梅爾上將神情茫然,頭髮蓬亂。在用最簡練的語言彙報完工作后,他靜靜地離開了司令部。
「西弗吉尼亞」號運氣也不怎麼樣,它先後命中了9條魚雷,左舷被炸出一條長37米、寬4.5米的裂口,暴露的內臟吐出長長的火舌,其狀甚慘且可怖。巨大的艦體頃刻間歪倒在水中,彈射器上的一架水上飛機也摔進了海里。還好艦長默文·班寧上校此時在艦上,他迅速帶領水兵展開搶險。不幸很快發生,不遠處「田納西」號上爆炸飛起的彈片長途奔襲,擊中了上校的腹部。正在煮咖啡的22歲黑人炊事二等兵——他也是艦上的重量級拳擊冠軍,陶樂斯·米勒迅速衝上去抱起艦長,重傷的上校很快就陣亡在米勒的懷裡。
參加特攻作戰的10名海軍官兵悉數戰死,日本各大媒體開始大肆狂吹「十勇士」。後來才知道有一個叫酒卷的沒死,反而成了美軍的俘虜,那感覺簡直跟吃大餐吃出了一隻蒼蠅一般難受。之後宣傳中,「十勇士」就變成「九軍神」了。
檀香山海軍航空基地的羅根·拉姆齊中校此刻正在福特島指揮中心的一扇窗子前觀看護旗隊升旗,在聽到由遠而近的俯衝尖叫聲時,他轉身對巴林傑中士說:「迪克,把那個傢伙的機號記下來,他違反了第十六條航線安全管理規定,我要處分這個膽大包天的混蛋。」
「儘快查一下,看看是哪個該死的隊長乾的這種蠢事。」
7時40分,隨著淵田發出的信號,第一波182架攻擊機迅速由航行隊形變換為攻擊隊形。不同機型的攻擊方式也迥然不同。魚雷機隊為了便於發射魚雷,要降低飛行高度。俯衝轟炸機隊則必須把飛行高度提高到4000米以上,以便於實施俯衝。此外還要考慮風向,俯衝轟炸最好是順風,因此俯衝機群要轉向上風方向。對水平轟炸機來說正好相反,最好是逆風,因此要轉向下風方向。看來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行規,並不是一窩蜂擁上去把炸彈、魚雷胡亂扔下去就OK的。
隨後而來的俯衝轟炸機又給這艘巨艦正在流血的傷口上撒鹽。僅僅幾分鐘,這艘戰列艦就被徹底擊毀,艦體斷為兩截,不到9分鐘,斷裂的艦身帶著1177名艦員沉入海底,其中也包括艦長瓦爾肯伯格上校和第一戰列艦分隊司令伊薩克·基德少將。這艘戰艦的傷亡佔了美軍總傷亡的將近半數。
飛在板谷茂後邊的「加賀」號戰鬥機隊長志賀大尉看到信號彈后,立即率領自己的分隊穿過山口向著目標突入而去。與志賀並飛的板谷這才調整隊形,向著瓦胡島中部的惠勒機場猛撲過去。
出現在奧帕納監測站雷達屏幕上的不是別個,正是淵田美津雄率領的日軍第一波攻擊機群,他們正氣勢洶洶地朝著珍珠港猛撲過來!
淵田透過風擋玻璃向後看了看整個編隊,晨曦中的龐大攻擊機群蔚為壯觀,一架架飛機在旭日照耀下閃爍著金光,他們都是日本海軍航空兵的精華。在離他最近的一架飛機上,小隊長岩井向他招手。
比起高橋的餐前開胃甜點來說,「雷爆之王」村田率領的魚雷機隊才是攻擊美軍戰列艦的核心力量。村田明白淵田的意思是偷襲,應該由他率先發起攻擊。但高橋的冒失攻擊已使機場周圍硝煙四起。一旦硝煙隨風瀰漫過來遮住海面上的戰列艦,將給魚雷機的攻擊造成極大困難。村田絲毫沒有遲疑,立即率隊抄近路直奔戰列艦大街,在高橋的炸彈落在機場之後僅僅兩分鐘,就開始了對軍艦的魚雷攻擊。
這艘潛艇也真夠倒霉的,它第二天上午試圖返回港內時,再次遭到美軍海軍巡邏機的攻擊。飛機投下了深水炸彈,還好再次有驚無險,「長尾鯊」號躲開了自己人的攻擊,最後安然無恙地回到了港內。
島崎親自率領54架水平轟炸機直奔島上,繼續攻擊希卡姆、卡內奧赫、福特機場上殘留的陸基飛機。江草隆繁的81架俯衝轟炸機沒有特定的攻擊目標,開始追逐海面上第一波攻擊中倖存的艦船。近藤的36架零式戰鬥機繼續保持制空權,偶爾起飛的零星美軍戰機立即在其猛烈攻擊下墜落。看著轟炸機忙得不亦樂乎,那些不甘寂寞的戰鬥機也開始在艦上或陸上尋找人群用機槍進行掃射。
後來有人回憶,那劇烈的爆炸聲,是幾百年前在這個平靜的海島上發生蓬奇包爾和代阿芒特頭兩座火山大爆發以來聞所未聞的。直衝雲霄的強大氣流甚至將上空的日本轟炸機、戰鬥機沖得七零八落。燃燒的火柱高達1000多米,連幾百噸重的炮塔也被拋向空中。爆炸導致重達32600噸的巨艦在水中高高躍起,然後又重重跌入水中,水浪四濺,氣勢恢宏。淵田讓他的駕駛員觀看了這一奇異景象,松崎三男大尉回答說:「中佐,一定是艦上的彈藥庫爆炸了,這簡直太可怕了。」
「我們以魚雷機攻擊敵戰列艦,效果甚大。」
最幸運的要算「賓夕法尼亞」號,這艘金梅爾上將的旗艦停泊在造船廠的船塢中等待大修。日軍魚雷機無法對停在船塢里的船隻進行攻擊,一群轟炸機蝗蟲般飛過來,對「賓夕法尼亞」號實施狂轟濫炸。看來對付皮糙肉厚的戰列艦,炸彈還真是沒有魚雷管用,「賓夕法尼亞」雖然中了幾顆炸彈,所幸尚無大礙,逃脫了沉沒的命運。艦上官兵陣亡15人,失蹤14人,傷38人。
可能還嫌不夠熱鬧,此時泛美航空公司的一架快速航班也適時趕到了。一周一次的航班正好在這一時間內到達,預定降落地點是福特島上的機場。這個民航駕駛員還算機敏,一看四處烈火衝天,濃煙滾滾,馬上急速掉頭,飛往了希洛島。
看著精心策劃的計劃由於意外情況而遭到破壞,淵田氣得是大聲叱罵,「八嘎,高橋這個小賊,都幹了些什麼好事呀!」——也不能怨人家高橋,誰讓你打兩發信號彈呢?村田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但是戰機稍縱即逝,如果高橋的俯衝轟炸距離魚雷攻擊時間太長,俯衝轟炸引發的硝煙將會極大地干擾魚雷攻擊的視線,導致命中率下降。無奈的村田只好邊罵邊帶領魚雷機編隊降向低空,以最快的速度沖向目標。他們的首選目標是福特島東側的戰列艦大街。
9名死不見屍的潛艇官兵隨後被追晉兩級軍銜,於1943年4月8日葬于東京日比谷公園,和日俄戰爭的廣瀨武夫等老「軍神」葬在了一起。當年廣瀨武夫下葬時,好歹還找到一小飯盒肉末,這幾個人連根毛都沒找到,只能進行所謂的「招魂葬」。
這個日本小孩兒還真敬業,接到命令,立即騎上摩托車疾馳而去。當時檀香山大街上已是一片混亂,四處都是奔跑的人群,有的地方已經燃起大火,被炸壞的消防龍頭正噴射出高達十幾米的水柱。由於路上交通混亂,摩托車幾乎無九九藏書法正常行駛。加上憲兵部隊和警察的盤問檢查,淵上幾次被攔住查明身份。淵上抬頭看到了空中的零式戰鬥機,機翼上的標誌清晰可見,他知道那是日本的飛機。
30架飛機,瞬間被雙方「合力」干下來8架,其中B-17一架,從「企業」號上飛回來的轟炸機7架。剩下的22架也紛紛落荒而逃,尋地兒降落,機翼上彈孔累累。
隨著珍珠港越來越近,淵田的心情也越來越緊張。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美軍已事先有了準備,忽然間有美軍的飛機從前方迎面撲來,那樣的話,就會出現第一次兵棋推演中出現的不利情形,襲擊戰變成了遭遇戰,日軍勢必會遭到較大損失,重創或者癱瘓美國太平洋艦隊的戰略任務肯定難以完成。但這種疑慮隨著距離的接近在不斷減弱。此時,機群進入一大片濃雲區,窗外煙霧蒙蒙,遠處的機群又變得模糊起來。淵田又馬上擔心起天氣,他順手按下了飛機上的收音機按鈕。
「『托拉』『托拉』『托拉』,我們攻擊成功。」
參加兩輪攻擊的日軍官兵共有783人,其中70名軍官中,有69人在戰爭中丟掉了性命,淵田成了幸運的那一個。前面提到的「零戰擊墜王」岩本徹三沒有參加第一波或第二波攻擊,他率領戰鬥機隊負責艦隊上空的安全。淵田在隨後戰鬥中6次墜機落海或墜地,但每次都能幸免於難。戰後為了懺悔自己的罪行,他改行做了一名牧師,在1966年加入美國國籍,作為「偷襲珍珠港的英雄」在美國大受歡迎,連斯普魯恩斯上將都為其欺世之作《中途島海戰》的英文版作序,不啻為一個絕妙的諷刺。
「我們以俯衝轟炸機襲擊希卡姆機場,效果甚大。」
噩夢很快再次降臨。8時40分,由島崎重和率領的第二波攻擊的171架飛機再次黑壓壓地殺將過來。這一波攻擊隊主要是來自第五航空戰隊「翔鶴」號和「瑞鶴」號的機組。由於組建時間短,訓練不夠,飛行員的技術水準明顯不如第一航戰和第二航戰。南雲主要將其作為打掃戰場、掃蕩殘艦的力量使用。編組中沒有威力巨大的魚雷機,主要因為沒有可供使用的淺水魚雷。
最先遭殃的是戰列艦「俄克拉何馬」號。由於停泊在戰列艦大街的外側,近1/3的魚雷都找上了它,12條魚雷一起奔向這艘排水量33901噸的巨型戰艦,且至少有5條準確命中了它的要害部位。劇烈的爆炸把它炸得幾乎變了形,它歪著身子緩緩地插入海底。一位艦上倖存的水兵後來回憶,它「看起來好像很疲勞,想休息一下似的」。由於該艦所處水域水深只有7.6米,一些倖存的水兵開始跳入滿是油污的水面,奮力游向不遠處的「馬里蘭」號。
在淵田的指揮機後面,是由他直接率領的水平轟炸機隊49架。在右邊500米的空中,是飛行高度比水平轟炸機隊低200米,由村田重治指揮的由40架飛機編成的魚雷機隊。在左邊500米的空中,飛行高度比水平轟炸機隊高200米的,是高橋赫一指揮的由50架飛機編成的俯衝轟炸機隊。板谷茂指揮的由42架零式戰鬥機編成的制空戰鬥機隊在編隊上空500米飛行,擔任警戒和保護。濃雲密布,雲高約2000米。編隊機群慢慢升高,穿越雲層在雲上飛行,以利隱蔽。不久,東方欲曉,腳下黑洞洞的雲海慢慢變白,天空也逐漸顯現出蔚藍色。不一會兒,那一輪紅日從東方徐徐升起,白花花的雲海邊緣瞬間呈現出一片金黃。
大家就在這種不安中默默地守候著。室內除了翻閱電報解碼本和鉛筆寫字的聲音,沒人發出其他聲響。偶爾有人咳嗽一聲,都會成為大家瞬間關注的目標。作戰室對面就是電報房,從電報房拉線過來的無線電收報機此刻靜靜地躺在作戰室的桌子上,這是為了能夠在第一時間收到前線的電報,從電報室到作戰室這十數米距離大家都覺得遠。
義憤填膺的米勒放下艦長的遺體,不顧日軍轟炸機的狂轟濫炸和零式戰鬥機的肆意掃射,毅然操縱艦上的高射機槍奮力反擊——這一鏡頭在美國2001年拍攝的大片《珍珠港》中有很好的詮釋,那個操縱機槍發了瘋地射擊敵人的黑人,就是以米勒為原型的。
日軍預備的攻擊方案有兩套。第一套是「偷襲」戰術,如果在發動襲擊之前美軍沒有絲毫防備,就採用這套戰術,這樣可以達到最理想的戰術目的。那就是由魚雷機率先突然發起攻擊,充分發揮魚雷攻擊大型艦艇的特殊能力,之後再由水平轟炸機和俯衝轟炸機進行輪番補充轟炸。第二套是「強攻」戰術,如果美軍提前有了戒備,那就首先由俯衝轟炸機進行攻擊,造成混亂,牽制並吸引美軍的對空火力,同時水平轟炸機隊也實施轟炸,壓制敵對空火力。當轟炸吸引住敵人的注意力時,魚雷機隊再尋隙進入實施強攻。在兩種方案中,戰鬥機都不受限制,他們的任務是迅速展開進攻,奪取制空權,擊落所有空中的敵機。「偷襲」和「強攻」的選擇,由現場最高指揮官淵田視具體形勢隨即決定。由於零式戰鬥機上沒有安裝無線電設備,因此事先約定的信號是,「打一發信號彈為偷襲,打兩發為強攻」。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燒焦屍體的酸腐臭味。哈爾西沒有心情去理會那些譏諷的語言,他看到的是港內的滿目瘡痍。他肺都氣炸了,大聲咆哮著:「在我們消滅他們以前,只有在地獄里才能聽到日本人的聲音!」
由於幾乎沒有美軍的戰機起飛,板谷的戰鬥機隊無事可干,就開始追逐掃射那些在道路上四處逃竄的軍人。後來有人回憶,「我們甚至連褲子都來不及穿就被敵人撂倒了」。
轟炸機從四面飛臨巨艦上空,四處都是日軍俯衝轟炸機實施俯衝的呼嘯聲,剎那間,彈雨籠罩了「內華達」號,攻擊一輪接一輪,此起彼伏。在一道道衝天的巨大水柱中,「內華達」號先後被6顆炸彈擊中,船尾開始下沉,眼前那段熟悉的水道此時竟然是如此漫長。日本人能看出來的,美國人作為主場肯定更清楚,眼看在此沉沒就會堵住整個航道,湯姆斯少校果斷下令巨艦轉向避開主要航道,最後在霍皮斯特爾角擱淺。一直到10時45分,拖船才來把它拖到入口航道的西側。雖然最終逃避了沉沒,但它的艦艏部分已被完全炸毀,艦橋也受到嚴重破壞。全艦官兵50人陣亡,109人受傷。
也有部分美國陸軍飛機零星起飛迎戰。第五十七中隊的5位飛行員匆忙升空,竟然獲得擊落敵機11架的佳績。其中喬治·威爾少尉一人就擊落5架,肯尼斯·泰勒少尉也擊落了2架,兩人因此同獲「優異服役十字勳章」。但是,總計只有29架的起飛戰鬥機均屬於倉促起飛,相互之間根本無法協同,制空權一直牢牢地掌握在日本人手中,日軍魚雷機和轟炸機得以肆無忌憚地從容進攻。
率領魚雷機群的「雷爆之神」村田重治儘管看見了兩發信號彈,但他猜測淵田的第二發信號彈很可能是在提醒戰鬥機群,如此好的條件下肯定要實施偷襲,於是就用無線電通知身後的39架魚雷機,按預定計劃在8時展開攻擊,之後率領魚雷機群迅速向下滑翔,搶佔有利攻擊陣位。
面對此情此景,淵田毫無疑問要選擇偷襲。他迅疾對身後的電信員水木德信飛行兵曹喊道:「發出攻擊令!」水木立即發出了「突、突、突」的攻擊信號,與此同時,淵田拉開艙蓋用手槍打出了一發信號彈。此時是夏威夷早上7時49分。
從「企業」號上飛來的由約翰·福特少尉和通信三等兵皮爾斯駕駛的一架無畏式俯衝轟炸機以血的代價換取了戰績。他們選擇與日軍戰鬥機在低空纏鬥,最後以相撞的方式與敵機同歸於盡。在墜落的伊瓦基地附近,兩架飛機的殘骸幾乎無法分開。
金梅爾同樣是無比憤怒,他向在場的參謀大聲宣讀了這份電報。由於緊張和氣憤,他的語調好像有點抽泣,周圍所有人都一聲不吭。
做出判斷的瞬間,拉姆齊以最快速度衝進走廊另一端的電信室,命令所有在崗電信人員立即用明碼電報發出那封震驚全球卻讓人啼笑皆非的著名電報:「珍珠港遭空襲,這不是演習!」
就在水平轟炸機隊將要進入轟炸航向的時候,美軍一些艦船上的高射炮相繼開火,在編隊航向前方構成了一道道彈幕。防空炮火的炸點迅速在上空擴散,有一顆炮彈在近處爆炸,使淵田感覺連座位都在震動。他不禁對美軍的快速反應感到驚訝,僅僅5分鐘美軍就開始反擊了。在彈雨中穿梭的淵田座機很快中彈,機身左側被彈片打穿,方向舵索有一半粗細被打壞。好在這些都算輕傷,並沒有影響飛機的正常飛行。
12月11日破曉之前,海軍部部長諾克斯飛抵夏威夷。儘管早已知道珍珠港遭受了巨大損失,現場的情況仍然讓他驚駭不已。空軍基地的飛機庫已是一片瓦礫,水上飛機的殘骸在山坡上、海水中到處可見。海中那一堆堆廢鐵使得諾克斯知道,太平洋艦隊已經失去了作戰能力。他們一行乘車來到「皇家夏威夷人」旅館,這座和平時期的假日旅館已面目全非。金梅爾在那兒迎接他們,陪同他們前往艦隊司令部。
之前一直困擾美國人的那個華盛頓時間13時,也就是檀香山當天早晨7時30分,這一時刻的含義此時已經不需要再說什麼了。
在太平洋艦隊司令部,一名軍官氣喘吁吁地跑進了作戰室:「參謀,瞭望台報告說,日機正在空襲珍珠港!」值班的墨菲中校聞訊大驚失色,他立即把這一情況用電話報告給金梅爾上將。
在柱島基地的「長門」號上,為珍珠港作戰殫精竭慮的山本同樣是徹夜不眠。為了打發難熬的時間,山本找來了棋友渡邊安次。渡邊是山本最親近的人,跟山本的關係情同父子。山本在布干維爾島戰死之後,他的骨灰就是由渡邊雙手捧著送回東京的。
隨後的電報依然饒有趣味,都是一些發出遭受攻擊和重大損失的消息。將雙方電報一對照,便能對現場的戰況了如指掌。宇垣纏寫道:「敵方的那副狼狽相,絕不能用言語來形容。說起來3時20分左右正是夏威夷吃早飯的時候,敵人意想不到會在這一時刻遭到日本大隊機群的襲擊,對他們來說這完全是一個晴天霹靂。」
正當淵田指揮的第一波攻擊隊機群飛抵珍珠港上空時,在東京海軍軍令部的作戰室里,永野修身、伊藤整一、福留繁、富岡定俊等頭面人物個個正襟危坐,等待那「預定時刻」的到來。凌晨3時19分,突然傳來了「全隊突擊」的電報——「突、突、突」。隨後在幾分鐘內,預示著攻擊成功的「托拉、托拉、托拉」電報再次傳來。
沒有與南雲艦隊相遇,對哈爾西來說實屬幸運。如果真遇上了,特混艦隊的結局很可能是全軍覆沒。那樣的話,我們以後就聽不到哈爾西那麼多的豪言壯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