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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美國的憤怒 悲喜兩重天

第二章 美國的憤怒

悲喜兩重天

在美國南方的得克薩斯州,由於剛剛結束了幾周的野外訓練和演習,一位51歲的陸軍准將已疲憊不堪。這麼大年紀了還只是個蹩腳的准將——放在中國那就是大校,說是將官都有些勉強,看來這輩子基本又完蛋了。就在他回到家中,準備躺下美美睡一覺的時候,想起了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他以軍人特有的敏感反應從床上忽地跳了起來。接完電話后,准將立即拿起剛剛脫下的軍裝,邊穿邊迅速奔向家門,頭都不扭地對著妻子大喊道:「不用等我,我不知道什麼時間才能回來了。」
這些笨蛋完全忘記了老酒之前一直倡導的「越是重要,越要簡單」之重要原則。既然是宣布停止談判的文書,何必要洋洋洒洒用上5000多字,寫上「不談了」三個字就夠了,哪還用得上一群人手忙腳亂,最後還誤了事?不聽老酒言,吃虧在眼前哪!
「這正是問題的關鍵所在,我們需要很快弄清楚它。」羅斯福王顧左右而言他。
擊沉戰列艦2艘,重創戰列艦2艘和巡洋艦約4艘,另擊落擊毀敵機多架。
美國各電台的節目陸續中斷播出,用以簡短髮表夏威夷和菲律賓被空襲的消息。報幕員打斷了紐約交響樂團正在芝加哥舉行的音樂會,由於過度緊張,他表現失常,接連兩次把「演出」說成了「交響樂」。絕大部分人都驚呆了,但恐慌的局面並沒有出現。街上互不相識的人們開始以一種全新的親情相互對視,國家災難超越了個人問題。除了極少數人,1.3億美國人在聽到消息的那一刻已經下定了決心,那就是團結一致,迎接這場被動參与的戰爭。
羅斯福總統首先發言,先是敘述了當天發生的一系列可怕事件和之前同日本人舉行的徒勞無功的談判。最後他說:「這是自1861年美國南北戰爭之後最重要的一次內閣會議。明天我將在國會發表演講,請諸位就演講的內容提出意見。」珀金斯在本子上寫道:「我明顯意識到,海軍遭到了出其不意的襲擊,僅僅這一點就夠總統難受的了。」
時間已經到了1941年底。儘管世界上許多地方已經是炮聲隆隆,但對於西半球的美利堅合眾國來說,戰爭似乎還非常遙遠。聖誕節即將到來,人們都在為隆重的節日做著積極的準備。五顏六色的聖誕禮物擺滿了商店的櫥窗和櫃檯,酒店和娛樂場所門口已經提前擺上閃閃發光的聖誕樹。12月7日這天是周末,在紐約曼哈頓的第五大街,購物的人群更是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婦女們興奮地挑選著最新款的服飾,男人們在圍觀自己喜愛的物品,孩子們吵鬧著要吃剛出烤爐的食物。購物區另一邊,年輕的情侶手拉手買下電影票,準備進影院觀看《雙面佳人》,一睹當紅巨星葛麗泰·嘉寶的絕世風采。
電台里接著播放軍歌《到大海去》:
僅僅十幾天,美國的鐵路就向前線運送了60萬人的兵力。火車站擠滿了密密麻麻的士兵,陸軍綠、空軍藍和海軍白共同組成了一幅豐富多彩的畫面。一開始的登記年齡限定在21歲至35歲,到了戰爭後期,由於所需兵員急劇膨脹,這一年齡逐漸放寬。在1942年4月27日的第四次徵兵登記中,羅斯福總統也領到了一張徵兵卡,它一直保存在總統的皮夾里,伴隨他去世。到戰爭結束時,平均每11個美國人中就有1名現役軍人。
「好了,我們總算贏了,」丘吉爾告訴自己,「要是我宣稱有美國站在我們一邊對於我是最大的快樂,我想沒有一個美國人會認為我是說錯了。我不能預言事件的進程,也不能自稱已經準確地衡量了日本的軍事力量。但是現在,在這一剎那,我知道美國已經投入了戰爭,而且全力以赴準備決一死戰。」隨後他在日記中寫道:「希特勒的命運已經決定了,墨索里尼的命運也決定了。至於日本人,他們註定將被碾成齏粉。大英帝國、蘇聯,現在又加上了美利堅,我們將勠力同心,生死與共。」——請注意,丘吉爾在日記里並沒有提到他一直看不起的中國。那天晚上,之前殫精竭慮的丘吉爾「躺在床上,懷著解救和感恩之情安然入眠」,那一覺睡得真香啊!
野村和來棲已經站在使館門口的汽車跟前,一邊不時地看著手錶,一邊焦急地等待著文件。他們同赫爾國務卿會晤的時間——13時45分——快要到了,但文件仍未列印好。過了一會兒,文件終於列印出來了,兩人一抓到手,立即鑽進車裡,轎車全速向著國務院飛奔。
有人說山本直到戰死都不知道通知送遲這一事實,老酒對此不能相信。此時離山本戰死還有一年半時間,山本戰死之前,野村和來棲就已經被交換回國。如此重大的事情可能會隱瞞普通民眾,但對此極度關注的山本肯定會知道的。老酒不相信,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說山本到死都不知道真相的那個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騙子,他就是第一波攻擊的隊長淵田美津雄。
諾克斯表情尷尬,啞口無言。
珍珠港事件給美國人帶來的,除了憤怒,還有行動,它激發了美國人積極參軍,投身戰場的愛國熱情。陸海軍及民防指揮部的各個報名站前都排起了長長的隊伍。為了吸收更多的人參加對日本乃至軸心國的作戰,美國在全國各地開設了6175個徵兵站,總計共有16316908人登記報名參軍。來到徵兵站的人也是五花八門,有普通的工廠職工、農民、學生、運動員,甚至出現了大學教授、影星和歌唱家。連洛克菲勒和福特家族成員也加入了參軍報名隊伍。羅斯福、尼米茲、英格索爾、金梅爾、哈爾西等人物都有兒子在軍隊服役,當中不少人為國家獻出了寶貴的生命。
時間就這樣在焦急中過去,野村不斷跑過來請求奧村及其助手加快速度。壓力導致速度越來越慢,差錯也越來越多。奧村挽起了襯衫袖子,額頭淌著大汗,吃力地一下一下敲擊著鍵盤。急得團團轉的野村不得不再次通知美方,把會晤時間推遲到13時45分。
日本已經發動了戰爭,但還沒有宣布戰爭。在日出前一小時倉促召開的內閣會議上,島田繁太郎平靜地報告了珍珠港的戰果。同時提醒各位大臣,前線傳回的消息很可能言過其實,不可全信。會上匆匆草擬了宣戰詔書。
首相要出訪美國的消息很快發往華盛頓,英國駐美大使哈利法克斯勛爵發回一封電報:「閣下來訪可能會使主人受不了的。」這封電報實際上轉達了羅斯福總統的保留態度。丘吉爾對此斷然反對,其實他此時最擔心的是因為日本突然在遠東發難,美國放棄「先歐后亞」的既定政策,而將注意力轉向西太平洋地區。他迅疾回電說:「如果我們還要等一個月,再去採取共同行動應付太平洋上不利的新形勢,那將是一場災難。我希望明天晚上就能動身。」48個小時之後,羅斯福總統表示同意他去訪問。羅斯福主要顧忌的是,目前美國和德國、義大利之間尚未宣戰,不過這一問題很快就不存在了。
羅斯福這天也有沒休息。大約上午11時,總統接見了中國駐美大使胡適博士,隨後就與自己最信任的顧問霍普金斯共進午餐。飯後氣氛十分悠閑,羅斯福一邊吃著一個色味俱佳的蘋果,一邊興緻勃勃地向霍普金斯介紹自己心愛的集郵冊。他原計劃下午在他超過100本的手工皮質集郵冊上整理、剪切和粘貼——是用剪刀和膠水而不是用滑鼠——那些心愛的郵票。他一生中總共收集了120多萬張郵票,其中有些來自遙遠的國度,如印度、海地和中國香港等,甚至有南北戰爭時期南部聯盟僅存的20分郵票。整理這些心愛的郵票是總統緩解壓力的最好方式。
美國人斥責日本對珍珠港是偷襲,是不宣而戰,是謀殺。日本人說不是偷襲,是奇襲,是「合法的自衛」。戰後在接受審判時,美國檢察官問東條:「日本襲擊珍珠港是在遞送宣戰照會之前,這不是戰爭而是謀殺,你同不同意?」東條回答:「不,我絕不同意,我認為這是在面臨挑戰時的合法自衛。」至於宣戰照會沒有在炸彈落下前送達美方,東條說這不過是日本人犯下的「一個誠實的錯誤」而已。
羅斯福馬上打通了陸軍部部長史汀生的電話,史汀生正在附近伍德利莊園的家中吃午飯:「你收到今天日本進攻的消息了嗎?」
20時30分,羅斯福在白宮召開了臨時緊急內閣會議。參加會議的人中,只有霍普金斯不是內閣成員。內閣成員在羅斯福的辦公桌前圍坐成半圓形。面色蒼白的諾克斯對史汀生耳語道,「我們已經損失了7艘戰艦,還損失了很多架飛機。天哪,它們很多是還沒有飛起來就被擊毀在地面上的」。司法部長弗朗西斯·比德爾後來回憶道:「總統顯然深為震驚,我從未見過他如此嚴肅過。」
在南達科他州的匹茲堡,參議員傑拉爾德——他是無比堅定的孤立主義者——正在出席全美一次大型集會,向在場2500名孤立主義者宣講美國為什麼必須遠離戰爭。一位通信員給他遞上了一張紙條,上邊寫著珍珠港遭到襲擊的消息。這傢伙看了紙條后,立即終止了演講,夾起皮包下台,徑直揚長而去。
黃昏時分,重慶國民政府外交部部長郭泰祺舉行了記者招待會,代表已經戰鬥了10年之久的中國向全世界莊嚴宣布:中國茲向德、意、日宣戰,自即日起中國與上述三國進入戰爭狀態。
為了表達激動的心情,國民開始紛紛向陸海軍捐款,尤其是表現英勇的海軍。開戰剛剛兩天,海軍省收到的捐款就高達15913981日元。18日,摧毀美國太平洋艦隊的詳細戰果公布之後,當天海軍省就收到3407171日元捐款。朝日新聞社平均每天收到的軍用飛機捐款就達到100萬~200萬日元,而當時的物價是10支裝的香煙才0.15元一包。
昨夜,日本軍隊進攻了香港。
雖然美國政府和軍方高層非常清醒地認識到日本的空襲和入侵不大可能發生,但夜間燈火管制和防毒面具的分配仍在進行。財政部長摩根索甚至向總統呼籲,在賓夕法尼亞大道上布置陸軍坦克裝甲部隊,他的這一蹩腳建議沒有被羅斯福採納。
就在羅斯福拿起電話的時候,旁邊的霍普金斯看了看表,此時是華盛頓時間1941年12月7日13時47分,他注意到總統的臉色很快沉了下來。電話是諾克斯打過來的,諾克斯報告了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消息,海軍部剛剛收到夏威夷發來的電報:「珍珠港遭空襲,這不是演習!」羅斯福追問了一句「消息是否準確」,海軍部部長說「準確,肯定不會錯的」。
12月9日晚上,羅斯福總統再次向全國發表了題為「我們將打贏這場戰爭,我們還將贏得戰後的和平」的廣播講話。羅斯福著重強調法西斯匪徒的背信棄義,以及慣用偷襲的方式發動侵略戰爭,日本和希特勒以及墨索里尼採取的辦法都極其類似。羅斯福曆數了他們之前犯下的諸多罪狀:1931年日本侵犯中國東北,未加警告;1935年義大利入侵阿比西尼亞,未加警告;1938年希特勒入侵奧地利,未加警告;1939年希特勒入侵捷克斯洛伐克,未加警告;1939年希特勒入侵波蘭,未加警告;1940年,希特勒入侵挪威、丹麥、荷蘭、比利時和盧森堡,未加警告;1940年,義大利先後進攻法國和希臘,未加警告;就在今年,軸心國先後入侵南斯拉夫、蘇聯,同樣未加警告;就在幾天前,日本進攻了馬來亞、泰國、菲律賓、香港和美國,依然是未加警告。
「他們之前已經向泰國和馬來亞發起了進攻,這實際上使事情簡單化了,願上帝保佑你。」
儘管是周末,但日美關係緊張引發的危機,使得很多領導都主動放棄休息時間到單位辦公,海軍部部長諾克斯此時就坐在辦公室里。時已過午,他感到肚子有點餓了。他準備叫人送午餐,海軍作戰部部長斯塔克上將一陣風似的闖了進來,手上拿著那封「珍珠港遭空襲,這不是演習」的電報。
上述新聞的發布僅僅用了3分鐘。
正在球場里回味上半場球賽精彩場面的美國聯邦調查局副局長愛德華突然被要求速速趕回局裡,他需要到辦公室去接聽三方專線電話。電話一頭是他的上司胡佛局長,他此時正在紐約度假,第三方是駐夏威夷的聯邦調查局負責人希巴斯。胡佛和愛德華同時聽著https://read.99csw.com希巴斯在現場直播,「日軍轟炸了珍珠港海軍基地」。
當珍妮特投下否決票時,國會大廳里響起了一片噓聲,她的這一票也為自己的政治生涯畫上了句號。一出會場,她預料之中地馬上遭到眾多新聞記者的圍追堵截,失落的她不得不躲進電話亭逃避提問。當時民眾對她投反對票十分憤怒,當她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時,很多氣憤的人尾隨而至,警察局不得不派出警察對她進行保護。她的選區民眾發電報告訴她,「百分之百的蒙大拿人都反對你」。
羅斯福沉默了片刻,將這一消息告訴了霍普金斯。
赫爾自我判斷,這份報告應該是真實可靠的,不宣而戰是日本人的一貫伎倆,他把自己的這一想法告訴了總統。由於考慮到馬上就要會晤日本的兩位大使,他建議總統對這份報告再核實一下,「那兩個人現在就在外邊等著呢」。
在接待室里的野村和來棲早已是急不可耐,由於來得太匆忙,兩人都有點氣喘吁吁。野村知道他手裡的這份包括全部十四個部分的文件里,還是有幾個字打錯了。奧村本想再把整份文件再打一遍,但野村等不及了,把電報抓過來就走,他還沒來得及把文件再細看一遍。
連一個小時都不到,也沒有經過任何辯論,參議院以82票對0票,眾議院以388票對1票,同時批准美國對日本宣戰!
12月8日15時,丘吉爾在下院正式宣布英國對日本宣戰,比美國的宣戰早了兩個小時——也不能算猴急,日軍對英屬馬來亞的攻擊也比珍珠港要早近兩個小時。
每天都有成千上萬封信件飛往白宮。全國48個州有36個州長發來了支持信。新墨西哥州州長約翰·邁爾斯在給羅斯福的信中說:「這裡是勇敢騎兵的故鄉,你完全可以依靠我們。」堪薩斯州州長阿爾夫·蘭德勒是1936年羅斯福總統大選中的競爭對手,他也向總統寫來了宣誓信:「有任何能夠用到我的地方,請您儘管對我下令。」幾十個城市的市長寫來了同樣內容的信件,其中有舊金山、亞特蘭大、新奧爾良這樣的大城市,也有明尼蘇達州只有7000人的小城鎮阿諾卡。社會團體也不甘落後,從蒙大拿的印第安人到黑人團體,紛紛來電錶示支持戰爭,一封來電的落款竟然是赫赫有名的「三K黨」。工會領袖呼籲,在這一特殊時期,所有工會組織都不準舉行罷工,等打敗了日本人再罷,真沒事幹,參軍打仗去。民眾也寫來了信件,華盛頓一位計程車司機剛剛還清買車的錢,他提出為政府成員提供免費出車服務。一些女士的信件中提出,願意為戰爭貢獻自己的丈夫或兒子。加利福尼亞州一個叫艾弗·奧利維爾的4歲男孩兒說:「我想把每一個小日本都踢進太平洋的中心,然後看著他們沉底。」
相信我們的武裝部隊——依靠我國人民的堅定決心——必將會讓我們取得勝利!願上帝保佑我們!
稍後當這些職位顯赫的人物陸陸續續走出白宮大門時,門口仍然聚滿了等待最新消息的記者。沒有一個人願意接受採訪,這些人魚貫而出,沖開人群后揚長而去。
大家可能已經意識到了,眾議院的表決中竟然還有一票反對。老酒歷來有尋找第一或唯一的情結,對於這個「1」自然也不會輕易放過,還好最後也找到了——她就是蒙大拿州女權與和平主義者珍妮特·蘭金女士。這位倔大姐可不是一般人,她是美國歷史上第一個女議員,她的塑像也與其他影響美國歷史進程的著名人物一起並立在國會大廈的雕像大廳。珍妮特一生都在為提高婦女兒童的地位而奮鬥,她最著名的一句話就是,「男人和女人就像左手和右手,沒有道理不同時使用」。1917年在美國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表決中,珍妮特就投下了反對票,不過那時候她的身邊還有48個盟友。這一次,她老人家真真切切地變成了萬綠叢中一點紅。兩次都是一樣的結果,反對無效,珍妮特也均在第二年就失去了議員的資格。
「沒有。」
赫爾對野村遞交的文件,裝出一副匆匆看了一遍的樣子——其實文件的內容他早已瞭然于胸,但表面上他沒有任何流露。
「這個問題目前暫時難以回答。我們估計打下了敵人的幾架飛機,還有幾艘潛艇,不過我們的損失要大得多。」羅斯福模稜兩可地回答。
理由就在剛才那些大人物的話里。
昨天,1941年12月7日——它將永遠成為國恥日——美利堅合眾國遭到了日本帝國海空軍突然的有預謀的進攻。之前美國和日本是和平相處的,並在根據日本的請求同它的政府與天皇進行會談,以期維護太平洋地區的和平。實際上,就在日本空軍已經開始轟炸美國瓦胡島之後的一小時,日本駐美國大使還向我們的國務卿提交了對美國最近致日方信函的正式答覆。雖然復函聲稱,繼續現行外交談判似已無用,但並未包含有關戰爭或武裝進攻的威脅或暗示。
少將馬上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剛穿上大衣,電話鈴就響了。助手約翰·謝弗羅斯上校告訴他,海軍部讓他馬上趕過去。走出家門時,尼米茲對夫人說:「只有上帝知道,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此時他絕對不會想到,美國太平洋艦隊司令官的崗位正等著他,他也將因此成為終結這場戰爭的關鍵人物。
當時在赫爾辦公室的還有國務院法律顧問哈克洛斯和遠東司司長巴蘭坦。赫爾對兩人說:「總統那裡已經收到了一份未經核實的報告,日本人攻擊了我們的珍珠港。現在日本人正前來與我會晤,他們到這兒來幹什麼我是知道的,那就是為了拒絕美國11月26日提出的備忘錄,也許是前來遞交宣戰書。我真不想會見他們。」話雖這樣說,赫爾還是決定按總統的要求會見兩位大使。再說,那個消息還有「百分之一」的失實可能性。
12月8日下午4時10分,在一陣陣閃光燈的閃爍之中,羅斯福總統佩戴哀悼死難將士的黑袖章,在美國對日宣戰書上簽字。
「這份報告經過核實沒有?」
為了預防白宮在遭到襲擊后能夠儘快得到增援,陸軍部下令工兵部隊將許多推土機和大型機械設備運送到白宮附近,發動機要一直處於啟動狀態,以備在遭到空襲時能夠儘快救援。聽說日本人的細菌武器相當厲害,大家給羅斯福總統的輪椅上也掛上了防毒面具。羅斯福拒絕了軍方提出的把白宮塗成黑色的建議,那不成黑宮了嗎?——軍方擔心白宮的顏色在晚上會成為日本艦載機的進攻目標。不過羅斯福還是接受了在晚上實施燈火管制的建議,很快,白宮的60間房子和20間浴室都掛上了厚厚的窗帘。
昨夜,日本軍隊進攻了關島。
後來野村在回憶錄中寫道:「那是我一生受過的最大侮辱。」
大約18時40分,羅斯福打電話給摩根索,說要在晚上8時30分召開內閣會議。摩根索向總統報告說,「我們今晚就派人接管所有日本銀行及商業公司,禁止日本人再進去」。
13時30分,位於華盛頓憲法大街的美國海軍部突然收到太平洋艦隊發來的明碼緊急電報:「珍珠港遭空襲,這不是演習!」
大街上到處都是簇擁的人群,沒有慌亂,也不喧鬧,只是靜靜地走來走去。互不相識的人們說著話,現場明顯可以感受到萬眾一心的氣氛。一位女士後來回憶,當得知戰爭已經無可避免,不知道為了什麼,自己的雙腿本能地拖著她走向白宮,因為那裡有他們的總統。儘管路程很遠,途中她一直都沒停下來,也一點都沒有感覺累。
在全國的很多地方,許多日本血統的美國人合夥花錢在報紙上表態,或者向白宮發電報,明確表示他們仍將忠於美國。可是這遠遠不足以制止人們砸破他們商店的櫥窗,也不足以制止「愛國的」美國公民聯合抵制日本人的商店和一切日貨。紐約的一些憤怒者直接把商店裡寫有「日本製造」的商品全給砸了,還把那些砸爛的商品堆放在大街上讓路人參觀。在西伯托馬克公園,1912年東京市民送給美國象徵和平友誼的4棵櫻桃樹,也被憤怒的市民用斧頭砍倒。
在那座滿目瘡痍的美麗山城,近來心緒不寧的蔣介石正忙著批閱文件,室內的電話鈴突然響了。蔣介石心不在焉地拿起電話,電話那頭是中央宣傳部的董顯光,他向蔣介石報告了發生在太平洋上的那個驚人消息。蔣介石突然從座椅上彈了起來,再也沒心去看那些文件了。隨後,一貫表情嚴肅的蔣介石用留聲機播放了《萬福馬利亞》,在室內手舞足蹈地轉了好幾圈。他知道,中國抗戰的命運將從此改變,已經苦苦支撐了四年多的蔣介石彷彿從珍珠港的火海中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隨後電台在威武雄壯的《軍艦進行曲》和《拔刀隊》的樂曲聲中,反覆播送這一振奮人心的消息。
赫爾冷冷地質問:「為什麼要把遞交時間規定為13時?」
在12月4日駛離紐約的一艘貨船上,一名代號為「三輪車」的雙重間諜杜斯科·波波夫聽到船長哭喪著臉宣告珍珠港遭到攻擊時十分得意。早在秋天,他就曾把一份有關日本人將襲擊珍珠港的情報交給了聯邦調查局,儘管胡佛局長因為他的糜爛生活恥于接見他,那份情報是他從德國人那兒弄到的。波波夫認為,美國人肯定已經根據他提供的情報做好了一切防範措施,日本人肯定在偷襲中吃了大虧。他自豪地在日記里寫道:「這正是我一直等待的消息。我難以用言語消除旅客的緊張情緒,但我相信美國艦隊肯定已經贏得了對日本人的偉大勝利,我為我能夠在4個月前就給美國人發去警報而感到非常、非常地驕傲。日本人肯定會受到迎頭痛擊!我在甲板上踱步。不,不是踱步,而是歡快地在跑動。」可笑的是,波波夫還不知道取得「偉大」勝利的恰恰是日本人。
因此,日本在整個太平洋區域採取了突然攻勢,昨天和今天的事實已不言自明。美國人民已經形成了自己的見解,並且十分清楚這關係到我們國家的安全和生存的本身。
丘吉爾心中一陣狂喜,他激動得差點流下了眼淚。這眼淚當然不是為了珍珠港那些受到突襲和殺戮的美國水兵而流,而是為了大英帝國得到了最強有力的盟友。為了儘快把美國拖進戰爭,丘吉爾可謂煞費苦心,但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不過搞到了一個《租借法》。現在可好,那些「可愛」的日本人幫他把一切都搞定了,而且是這樣一種讓美國人最疼的方法。丘吉爾感覺自己快樂得就要飄起來了,他想起了30多年前愛德華·格雷爵士對他說過的一句話,美國就像個巨大的熔爐,「一經在它的下邊燒起火來,它就能夠產生無窮的能量」。
赫爾看了兩三頁的時候就開始發問:「這個文件是根據政府的訓令遞交的嗎?」
我們現在預言,我們不僅要做出最大的努力來保衛我們自己,我們還將確保這種形式的背信棄義永遠不會再危及我們。我這樣說,相信是表達了國會和人民的意志。
來自蒙大拿州的議員惠勒原本是鐵杆的孤立主義者,此時他的嗓門最高最亮:「我們現在能做的最有利的事情就是,把日本人儘快完全徹底地消滅掉!」
此前不久,美國的一些觀察家在看到一船船廢鋼鐵、石油和其他戰略物資運往日本時曾經做出預言,將來總有一天,這些東西會變成日本人的炸彈從美國人的頭上落下來。現在事實證明,這些預言無比正確。阿肯色州的《新聞報》用這樣一句簡潔的話來表達美國人的憤怒:「現在可以看出,日本是一個最對不起我們的顧客。」他們被自己養的狗咬傷了手。
12月9日,希特勒從蘇德戰場前線回到了柏林。蘇聯軍隊已經於12月5日在莫斯科前線發起了反攻,現在珍珠港事件的爆發瞬間讓蘇聯解除了東線的壓力,斯大林終於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把在亞洲的力量全部調過來對付德國了。看來幾個月來催促日本人從遠東夾擊蘇聯的夢想已經徹底成為泡影。
羅斯福的講話只有500字。雖然這個演講缺乏丘吉爾「雄辯的咄咄逼人」和希特勒「歇斯底里的高談闊論」,但是撰稿人羅伯特·舍伍德後來評論道,「它代表了羅斯福簡練與直截了當的風格」。
「是的,九*九*藏*書他們已經開始進攻泰國和馬來亞了。」
昨夜,日本軍隊進攻了菲律賓群島。
羅斯福提醒赫爾要保持冷靜,不要提已經知道珍珠港遭到襲擊的消息,要不失禮儀地接見日本大使和特使,然後「客客氣氣把他們打發走」。
羅斯福、丘吉爾和斯大林三大巨頭終於站在了一起。丘吉爾和羅斯福希望斯大林能像他們一樣立即對日本宣戰。很快,英國外交大臣艾登爵士就到了莫斯科。斯大林解釋說,為了擊退希特勒,他不得不從遠東把兵力調回歐洲,現在至少需要4個月才能重新在遠東集中兵力,目前無法馬上向日本宣戰。斯大林和艾登都為日本在珍珠港的表現感到驚訝。艾登為沒有派10個航空中隊支援蘇聯表示歉意,因為那些飛機不得不派到新加坡去。斯大林對此表示理解,併為他不能在遠東立即給予幫助表示抱歉。艾登還是想從斯大林嘴中得到蘇聯參加遠東戰爭的承諾,斯大林說:「大不列顛對日本並不是孤軍作戰,中國、荷屬東印度和美利堅合眾國都是英國公開的盟友。」言外之意,我沒有力量兩線作戰,蘇聯這個盟友目前只能是潛在的。
我們卓越的帝國陸海軍正在進行一場孤注一擲的戰爭。儘管我們盡了一切努力,但仍未能維持東亞的和平。政府在過去嘗試了一切可以使日美關係正常化的手段,但是美國一意孤行,拒絕做出任何讓步。非但如此,他們還加強了與英國、中國、荷蘭和菲律賓的關係,要求日本單方面做出讓步,包括無條件全部從中國撤軍,拋棄南京政府(即汪精衛),廢除與德國、義大利的三國條約。即使在這樣的條件下,日本仍然竭力堅持尋求和平方案,但是美國至今仍然拒絕重新考慮其立場。
第二天《紐約時報》報道:昨天民主党參議員湯姆·康納利已明確就珍珠港事件對諾克斯進行了「不指名的譴責」。康納利對此未做評論,只是提出了一個問題:在遭到襲擊時,美國的飛機和巡邏艇都到哪兒去了?
後來史汀生在日記里寫,他第一時間去看望諾克斯,「只是要表明,海軍落井,我不會下石。我借口有份文件要他簽署,但他對我的走訪非常感激」。史汀生私下對金梅爾上將的疏忽大意和效能低下非常不滿,認為他應對珍珠港的劫難負主要責任。
我方飛機損失輕微。
第二天一大早,剛到辦公室的史汀生就叫來了副官哈里森少校,他說:「我想我們應該去看看諾克斯。」隨後,兩人一前一後走過天橋來到了海軍部大樓,在這裏他們看到的是一片驚慌。在諾克斯辦公室的外間,一個將軍朝一個方向踱步,另一位將軍朝相反的方向踱步,一切都顯得雜亂無序。諾克斯的副官悲傷地對哈里森少校說:「天哪,美國人民會怎樣去看我們海軍呢!」
我請求國會宣布:自1941年12月7日日本發動無端、卑鄙的襲擊時起,美國和日本帝國之間已處於戰爭狀態!
副總統先生、議長先生、參眾兩院各位議員:
與公開憎恨日本人相呼應,美國人把他們的冷幽默也用在對日本僑民的恐嚇上。理髮店窗子上掛的牌子公然寫道:「日本鬼子來刮鬍子,發生意外本店概不負責。」新澤西州的一個農場主僱用了5個日本人,雖然這5個人都是在美國本土出生的第二代日本人,但是當地的治保委員會還是把這個農場主的穀倉付之一炬,並威脅說,如果繼續僱用日本人,就把他最小的兒子幹掉,恐怖啊!
的確如此,副國務卿布雷肯里奇·朗在當天日記中寫道:「心裏難受得慌,火奴魯魯島的海軍在換防的時候竟然睡著了,我真是要氣瘋了。這是美國歷史上最糟糕的一天。他們一輩子都在為那重大的時刻準備著——然而在這一刻到來的時候,他們卻睡著了!」
昨夜,日本人進攻了威克島。
全美新聞媒體都義憤填膺。《紐約先驅論壇報》宣布,「戰鬥打響了」。《洛杉磯時報》說,日本人的突然襲擊是「像瘋狗一樣的行徑」。很多報紙都強調了民族團結的重要性,《棕櫚海灘郵報》稱,「如果我們之前沒能忘掉分歧,我們現在就會忘掉分歧」。《芝加哥太陽報》說,「國家就是團結一體,否則什麼都不是」。《舊金山紀事報》說:「政治偃旗息鼓,無論是各黨派、團體還是經濟集團之間的博弈。從現在起,美國就是一個軍隊,每個男人、女人和孩子都是其中的一個士兵,團結一心,為了一個目的就是,勝利。」
諾克斯滿頭都是汗水。
如果說中途島海戰是太平洋戰場的轉折點,斯大林格勒(察里津)保衛戰是蘇德戰場的轉折點,阿拉曼戰役是北非戰場的轉折點的話,那日軍偷襲珍珠港導致美國參戰無疑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轉折點!
「我已接到了日軍攻擊珍珠港的報告。」
外交部部長里賓特洛甫告訴希特勒,日本大使大島浩已經來好幾次了,強烈要求德國立刻對美國宣戰。他提醒,根據《三國同盟》,只有在日本直接遭到進攻時,德國才有義務援助日本。但是希特勒不這樣想,他總有出人意料之舉,他認為德國應該答應大島浩的請求。「如果我們不站在日本一邊,這個條約在政治上就死亡了。」希特勒說,「但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美國已經在朝我們的艦隻開火,其實我們之間早就處在戰爭狀態了。」
別說是普通民眾,知識分子都無法擺脫珍珠港的魔咒。日本20世紀著名詩人,已經59歲的齋藤茂吉說:「我年邁的熱血正在煥發青春——我們襲擊了珍珠港。」
橢圓形辦公室里坐滿了人。總統坐在辦公桌前,三個人走進去時他都沒注意,而是專註地看著桌上的發言稿。大約21時,大家紛紛就座。珀金斯驚訝于總統在此之前未跟任何人說過一句話。「他好像生活在另外一個什麼地方,」她在錄音採訪中回憶,「他嚴肅極了,臉和嘴唇下垂,鬱鬱寡歡,他往日白裡透紅的臉色現在已經不見了,而是一副古怪、沉重、灰暗和扭曲的表情,」她肯定地說,「羅斯福總統的臉一直沒有鬆弛過,哪怕是一分鐘都沒有。」
參謀本部的《秘密戰爭日誌》這樣寫道:「值此度過戰爭第一日之際,無論作戰的奇襲或全國國民鬥志之高昂,均證明戰爭的發起是理想的、成功的,戰爭指導班的感激之情一言難盡。不過,將如何求得戰爭的結局,卻是這場戰爭的最大難題,只有達到神人如一之境者,方能完此重任。」
當晚,東京所有影劇院都取消了演出,取而代之的是播放東條當天早些時候錄製的講話,以前日本人喜歡看的諸如《史密斯先生到華盛頓》等美國電影均已勒令停播。東條的嗓音毫無特點,他像一個二流舞台劇演員一樣朗誦《響應大日本帝國的召喚》: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之後羅斯福竟然遺失了自己的演講稿。這份有著巨大歷史意義的講稿失蹤了整整43年。顯然,總統把演講稿落在了他發表演說的眾議院會議室里,而不是由格雷斯·塔利秘書帶回白宮保存。一名參議院的書記員保存了這份演講稿,在稿子反面寫上「1941年12月8日,聯席會議上宣讀」一行字,很負責任地將它歸檔。1984年3月,美國一名檔案工作者在參議院的檔案中發現了這份珍貴的講稿。它至今保存在美國國家檔案館,老酒看過影印件。
第二次世界大戰全面爆發!
假如大日本帝國屈服,滿足美國的所有要求,那麼日本不僅將會顏面掃地,無法完成「中國事變」開創的偉大事業,而且自身的生存也會受到嚴重威脅。我們必須奮力反擊,我們只要擁有忠誠和愛國的偉大精神,就能在與英美的作戰中表現英勇而毫不畏懼。但是,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衛」!
日本普通民眾對於戰術的細節並不關心,唯一的反應就是歡呼雀躍。東京一個男子回憶,他的父親當時開了一家修理店,他驚訝地看到父親的店門口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人們都在等著修理手中的收音機,因為政府很快會發布更多的勝利消息。他此前從來沒見過父親接過那麼多的活,那以後再也沒見到過。
同日20時45分,大本營海軍部再一次發表公報:
36歲的小說家伊藤整在日記里寫道:「我們幹得漂亮,日本的戰術就像日俄戰爭時候那樣讓人稱道。」
對內閣會議記得最清楚的是勞工部長弗朗西斯·珀金斯,她是同副總統亨利·華萊士以及郵政部長弗蘭克·沃克乘坐同一架飛機剛剛從紐約趕回來的。三個人在飛機上尚不知道日本偷襲珍珠港之事,還是她的司機到華盛頓機場接她時才告訴他們的。「那絕對不可能。」三個人異口同聲地說。
還有一個原因也左右了希特勒的判斷,那就是12月10日,他接到了德國駐華盛頓臨時代辦托姆森的報告,報告警告「美國將在二十四小時內向德國宣戰,或者至少宣布斷絕外交關係」。這讓希特勒感到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促使他終於做出了率先對美國開戰的決定。
康納利可沒有那麼好的耐心,他跳起來敲著桌子厲聲責問:「地獄已經著火,我們究竟做了些什麼?總統先生,他們是怎麼趁我們不備發起攻擊的?」
珍珠港事件發生的第二天,東海岸的加利福尼亞就開始了對普通美國籍日本僑民的清理。正在正常履行職務的日裔律師、醫生等被毫無徵兆地吊銷了執照,原本以捕魚為生的日裔僑民被禁止出海,保險公司莫名其妙地註銷了日裔人士的保單。在公共汽車上,日裔被禁止在座位上就座。在郵政局排隊購買郵票的隊伍中,如果哪個日裔僑民排在了隊伍的前頭,他就會在「滾到後面去,日本鬼子」的訓斥聲中乖乖就範。加油站不肯給日本人的汽車加油,送牛奶的工人拒絕給日裔僑民繼續服務,連公共廁所門前都貼出了「日本鬼子禁止入內」的告示。
羅斯福的老對手、共和黨領袖麥克納里首先衝上前,緊緊握住了羅斯福的手:「總統閣下,從現在起,我們的國家已經進入了一個政治假期。在這個假期里,我們在政治上的敵意消失了。我們只有一個政黨,那就是美國的榮譽與尊嚴!」
1942年新年元旦,劫難之後的珍珠港舉行了一次追思彌撒。每個死難者的墳前都放置著一束鮮花,所有的參与者都佩戴花環,以紀念死難戰友的在天之靈,一排排神情嚴肅的士兵對空鳴放三槍。隨後,六名夏威夷少女唱起了歌曲《珍重,再見》。一片肅穆之中,太平洋艦隊牧師威廉·麥奎爾的聲音越發清晰堅定:「我們不是以悲哀的心情來埋葬死者。他們死時是大丈夫,入土時也是大丈夫。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要為他們報仇!」
一看羅斯福祭起了太極神功,康納利馬上把矛頭對準了海軍部部長諾克斯:「尊敬的部長先生,之前我們到底做了些什麼?」
「很好。」羅斯福回答道。
羅斯福向眾人提出,他將於第二天中午12時30分在國會發表演講,請求眾參兩院批准美國對日本的戰爭。
當天中午,蔣介石破例多吃了一碗飯。在當天的日記中,他寫道:「抗戰政策之成就,至今已達于頂點。」
《基督教科學箴言報》也在頭版發表了一篇文章,大幅標題就叫:「部長先生,為什麼?為什麼?」
羅斯福的講話雖然只有短短的27句,卻足足講了近7分鐘,因為多次被掌聲打斷。講話結束后,雷鳴般的掌聲再次長時間響起,歡呼聲和口哨聲交織在一起。毫無疑問,這是羅斯福執政9年的政府向國會提出的諸多要求中最不會引起爭議的一項。
「我認為大家一定會感到欣慰,現在總算有一個叫日本的國家為真理和正義遭到史無前例的無恥踐踏而首先提出了抗議。德國在亞洲的盟友正給予行為不當的美國重重一擊。日本政府在與這個人進行了多年的談判以後,終於再也不能容忍他的無恥欺騙了。這個事實使我們全體德國人民,我想還有全世界一切正直的人們都深深感到滿意。因此我已安排好在今天把照會發給美國,以及……」他的話被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淹沒了。
大本營陸海軍部公告(昭和十六年十二月八日早晨六時):
沖向高山,讓屍骸填滿溝壑;走向大海,讓浮屍漂滿海面。我們願為天皇而死,誓不回還。九九藏書
兩位「三郎」的謙卑與日本人襲擊珍珠港的行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成了美國人茶餘飯後的談資。更具諷刺意味的是,他們提交書面文件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的軍隊已經襲擊了珍珠港。走到院子里的時候,野村聽到赫爾在辦公室里用他那田納西州的山地土話怒罵道:「無賴,該死!」
在此期間,德國提出用日本阻止美國經由海參崴向蘇聯提供軍事援助,但是日本以與蘇聯簽訂有《中立條約》予以婉拒,其實是不願與蘇聯為敵導致兩線作戰——這一點與斯大林的想法一致。日蘇正式宣戰已經到了戰爭即將結束的1945年8月8日。
「不,我講的不是這件事。我告訴你,日本人已經進攻夏威夷了,日本飛機現在正在轟炸珍珠港。」
這的確是驚人的消息,放下聽筒后,史汀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這下子用不著再猶豫不決了,危機已經來臨,它將使我國全體人民迅速團結起來投入戰爭」。——從日本人在中國東北策劃九一八事變開始,史汀生一直要求美國對之採取強硬措施,這一天,他等了整整10年。
受感染的不止軍人。在聖安東尼奧,為了一點點家庭瑣事,一對年輕夫婦正在歇斯底里地爭吵,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播送的戰爭消息讓兩個人一下子驚呆了。他們放棄了糾纏,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剎那間和好如初。
敵對行動已經存在。毋庸諱言,我國人民、我國領土和我國利益都處於嚴重的危險之中。
儘管戰爭的道路還很漫長,結果已毋庸置疑。蔣介石知道日本的徹底失敗只是一個時間問題,國民政府已無須再顧忌宣戰者的責任。九一八事變以來,中國已經忍受日本侵略帶來的屈辱長達10年,這口惡氣早該吐出來了。12月9日,蔣介石在軍事委員會禮堂召開了國民黨中央常委特別會議,所有與會者都建議立即對德、意、日宣戰。腰桿已經硬起來的蔣介石提出,宣戰是必要的,但是需要和英、美、蘇協調立場。一是反侵略者各國建立同盟,由美國領導推舉同盟國聯軍總司令。二是中、英、蘇、美一起宣戰。三是在戰爭取得最終勝利之前,誰都不能與侵略者單獨媾和。
羅斯福指出,日本發動的襲擊是背信棄義的,美國將不惜一切代價擊敗這個懦弱的敵人。他對講話稿關鍵的第一行做了最具歷史意義的改動,原稿是「它將成為人類歷史上不能忘記的一天」,最後改為「它將永遠成為國恥日」。霍普金斯對這個演講的唯一補充是加上了宣戰之前的「願上帝保佑我們」的那一段話!接著,羅斯福又對三個地方做了微小的改動,他的秘書格雷斯·塔利整理了最後的稿件。
野村:「是的。」
如果將來有時間,我們一起學習歐戰,這個准將肯定是主角兒,他的全名叫德懷特·戴維·艾森豪威爾。沒有戰爭,都已年過半百的尼米茲和艾森豪威爾最終可能連中將都混不上,更不要提五星上將了。戰後,老艾不但當了總統,還連任兩屆。
1942年2月19日,日本偷襲珍珠港兩個多月後,羅斯福總統簽署了第九千零六十六號行政命令,授權陸軍部在國內最貧瘠荒蕪的地方劃定「軍事區」,可以不讓「任何人或者一切人」進入這些地區,「這些地區」就是專門給日裔僑民劃定的聚居區。按照這個命令,在美國居住的11萬日裔僑民——無論是第一代還是第二代,都必須到政府劃定的定居點生活。他們的私人投資和銀行存款一律被沒收,並且無條件剝奪上訴和抗議的權利。在接到遷徙命令后,這些日裔僑民只有48小時可以料理家務,結束生意和處置家產,他們只准攜帶68公斤重的個人物品到新的定居點去,剃刀和酒都要充公。每個人和每件行李都有一個標籤,他們不再有自己的名字,而是以一個號碼來稱呼。他們的衣物和人身都要接受無須提前告知的突然檢查。
「你想到過空襲嗎?」
羅斯福堅信,儘管過程會很艱難,但最後的勝利無疑將屬於美國。當天晚上,他的長子、海軍陸戰隊詹姆斯上尉看到父親在翻看心愛的集郵本,「他的臉上毫無表情,非常沉著、平靜」。羅斯福夫人也發現,她的丈夫很久以來從未像現在這麼寧靜。她暗自思忖:「既然木已成舟,心裏也就定了」,未來要對付的已是「比較明顯的挑戰,不像過去那樣長久地覺得前途難卜,不易決斷了」。
底特律一個徵兵站,有兒子、孫子一道參加海軍。報名人中當然包括後來隨著「朱諾」號巡洋艦一起殉國的沙利文五兄弟。在弗吉尼亞州的諾福克徵兵站,一位應徵男子揚言,「我要手刃了那幫小日本」。另一位鍊鋼工人也說,「我們會把日本人打得滿地找牙」。華盛頓的參軍隊伍中還出現了一位81歲的老人,他就是早已退役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將軍普斯。他撐著虛弱的身體從療養院趕來,強烈要求重新服役去打擊可惡的日本人——估計真發把槍,他都不一定能背得動。芝加哥大學著名經濟學教授道格拉斯甩掉講義,毅然來到了徵兵站,他幸運地成為美國海軍陸戰隊的一名二等兵——看來老酒自詡海軍預備役中尉,還是有點好高騖遠了。「一戰」時期的英雄、老兵阿爾文警官就沒那麼幸運,因為年齡太大,他最終落選。為了安慰這位老兵,田納西州分特雷斯地區特地讓他做了一個徵兵點的負責人,以示敬意。
野村和來棲顯得有點尷尬,只好傻傻地站在那裡。愣了一會兒,還是野村先開了口:「本來我國政府訓令我於13時遞交這一文件的,可是由於電報的譯讀工作超過了原來的估計時間,以致推遲到現在才前來拜訪,非常抱歉。」說完,野村向赫爾遞交了日本政府的最後通牒。
據說戰後在美國,一些愚蠢的共和黨人經常拿這樣的話題去攻擊民主黨:「第一次世界大戰也好,第二次世界大戰也好,總是民主黨掌權的時候把美國推入戰爭。」民主黨人會立即回敬對方說:「珍珠港遭到了攻擊,如果是共和黨掌權,難道就不打了嗎?」質問的人就立即閉上了鳥嘴。
清晨,還沒起床的時候,義大利黨魁墨索里尼就聽到了日本襲擊珍珠港的消息。他大驚失色地叫來了外交部部長,也就是他的女婿齊亞諾:「這下子可完蛋了。」但經過一天的反覆權衡,他也和希特勒一樣覺得也許壞事會變成好事。如果美英派出大量兵力在亞太地區和日本人幹起來,義大利在歐洲和北非的壓力就會小多了。對他恢復古羅馬帝國的輝煌也是大大有利。再說了,墨索里尼現在一切都聽希特勒的。於是,在德國對美國宣戰之後,義大利立即奮力跟進。
據聯合艦隊的參謀回憶,12月8日早晨在接到偷襲珍珠港成功的消息后,山本立即詢問:「最後通告該是在攻擊開始之前送到的吧。」可是沒過多久,美國廣播說,「珍珠港遭到了卑鄙的偷襲」。山本認為給美國人的通告肯定是在攻擊之前送達的,美國廣播拚命譴責說是偷襲,不過是敵人的故意宣傳而已。但他還是為此深感不安。
聞聽此言,里賓特洛甫大驚失色。之前希特勒一直要求對美國忍讓,對於大西洋上美國海軍對德國潛艇的挑釁,元首曾表現出異乎尋常的克制精神,他曾給海軍下了死令不得主動攻擊美國的任何船隻。不知道元首為何忽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忙得夠嗆的丘吉爾沒有忘記向他日記里沒有提到的「正在奮鬥的中國」發去熱情洋溢的支持電:「英帝國和美國也遭到了日本的進攻。我們一向是朋友,現在我們面臨著共同的敵人。」
紐約市市長菲奧雷洛·拉瓜迪亞決心保護曼哈頓「免遭珍珠港式的突然襲擊」,他發表講話進行民防大動員。警察局將日本人和其他軸心國的人集中在一起,用渡船送到港口對岸的埃利斯島上看管起來。在時代廣場圖片新聞櫥窗的前面,身著制服的水兵在慷慨激昂地向圍上來的聽眾發表講演:「不要害怕日本人,我們很快就會打敗他們的。」他們的話顯然沒有幾個人相信。
這一天,東京天氣晴朗,萬里無雲。上午11時,大本營發布了第二號新聞公告:「帝國海軍於今天凌晨對夏威夷方面的美國艦隊和空軍斷然進行了猛烈的大規模空襲。」
隨著英美的對日宣戰,中國、自由法國、荷蘭、澳大利亞、菲律賓、加拿大、紐西蘭、巴拿馬、哥斯大黎加、多米尼加、尼加拉瓜、海地、宏都拉斯、瓜地馬拉、古巴、捷克斯洛伐克等20多個國家先後對日本宣戰。
昨天,日本軍隊發動了對馬來亞的進攻。
在日本人最可能入侵的西海岸,高射炮連正在匆忙進入好萊塢山、長灘和西雅圖的陣地。波音和道格拉斯兩家大型飛機製造廠眼下成了敵人轟炸機最可能偷襲的目標,因此被列為為重點保護對象。手持鐵叉、肩扛獵槍的農民在荒涼的普吉特海灘上巡邏,準備隨時粉碎那些登陸的日本人。有一位警察報告說,一架國籍不明的飛機正在偵察聖何塞以西的沿海,於是從洛杉磯到舊金山全部拉響了防空警報。負責西部地區防務的威廉·瑞安將軍信誓旦旦地說,「可以斷定,這架飛機是從一艘航空母艦上起飛的」,但是,「他們被我們勇敢的戰鬥機給嚇跑了」。
滿大街都是歡呼的人群,連那些素不相識的人也都在相互問候、道賀。在皇宮外的二重橋廣場上,很多人跪在地上向著皇宮叩拜,感謝裕仁對國家的神聖領導。大街上腰掛鈴鐺的賣報人挾著「號外」在東奔西跑,鈴聲之響在皇宮東側三樓的接待室里都能聽見。大政翼贊會中央協會議員1000多人也來到宮城遊行。在之前的會議上,他們一致決議要「奉」裕仁的「大御心」降服敵國,在遊行隊伍中間扯起了巨型橫幅,上書:「前進!一億個火球!」
日本人用一通炸彈炸醒了美國人,用史汀生的話就是,「自我束縛的巨人得到了自由」,更確切地說,是羅斯福得到了行動的自由。他後來在日記中寫道:「現在由於日本對珍珠港的進攻,所有問題一下子全部解決了。我的第一感覺是得救了,優柔寡斷就此完結了。危機使我國人民團結起來的方式到來了。事到如今,國民的團結用不著擔心了。過去在不愛國的人民中表現出來的冷淡和分裂狀態令人非常擔憂,現在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美國國內外所有武裝軍隊全部按要求進入緊急狀態。儘管此時美國的正規陸軍部隊保持了和平時期的21萬人,加上即將服役的有近50萬人,但訓練不足,裝備低劣。在最近的演習中,許多士兵使用的是假來複槍,很多人已經習慣投擲雞蛋而不是手雷,平時炮火訓練使用的也是木製的加農炮,進駐華盛頓關鍵區域的官兵頭頂上戴的還是「一戰」時用剩的鋼盔。
本月8日晨,帝國海軍部隊空襲了美軍重要軍事基地珍珠港,現初步判明戰果如下:
特工處還和摩根索一道,將財政部的一個地下金庫改為防空洞,以便在日軍空襲時讓羅斯福進去避難。哭笑不得的羅斯福為此發了怒。「亨利,」他對摩根索說,「我是不會進你那個防空洞的,除非你允許我用裡邊的黃金來玩撲克。」——總統說話真是幽默呀!
東京時間清晨6時,大本營陸軍報道部部長大平和海軍報道部的田代出席了新聞發布會,共同發布了以下消息:
野村回答說:「我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只是按照政府的訓令行事而已。」
賀屋興宣大藏大臣擔心的股市崩盤也沒有出現。一開始股市倒真下跌了,但隨著日軍全線告捷的消息不斷傳來,股市逐漸開始回升並恢復正常。
日本在西太平洋的各個戰場勢如破竹,之前大多數時間是聽希特勒和里賓特洛甫炫耀的大島大使也大有揚眉吐氣之感。他打開地圖,向希特勒通報了太平洋的戰局。「拿下新加坡以後,日本必須指向印度,」大島建議德國與日本採取同一步調作戰,「在日本從東面進攻印度的時候,德軍如能從西面威脅印度,對於我們共同的事業那將是無比有利。」希特勒對此並未做出承諾,但是答應要從高加索一路推進到伊拉克和伊朗,他想要的是那裡的石油。
11時40分,裕仁公布宣戰詔書:「朕今決定向美國及英國宣戰。帝國現為自存自衛計,惟有蹶然躍起,衝破一切九九藏書障礙,豈有他哉!皇祖皇宗之神靈在上,朕信倚爾等之忠誠勇武,恢複發揚祖宗之遺業,迅速剷除禍根,確立東亞永久之和平,以期保全帝國之光榮。」隨後,東京廣播電台開始播放貝多芬的交響曲《命運》
但是,我們整個國家都將永遠記住這次對我們進攻的性質。不論要用多長時間才能戰勝這次預謀的入侵,美國人民以自己的正義力量一定會贏得最後的勝利!
昨天對夏威夷島的進攻給美國海陸軍部隊造成了嚴重的損害。我遺憾地告訴各位,很多美國人因此失去了生命。此外據報,美國船隻在舊金山和火奴魯魯(檀香山)之間的公海上也遭到了日軍的魚雷襲擊。
同樣在華盛頓,孤立主義的倡導者、密歇根州參議員阿瑟·溫伯格正在卧室里忙著從報紙上剪輯有關他提議讓美國遠離戰爭的報道,以此來鼓舞自己堅持不懈地反對戰爭。這時候從廣播里傳來了珍珠港遭到襲擊的消息。他立即拿起話筒,撥通了白宮的號碼,溫伯格告訴總統,「從現在開始,我堅決贊成美國立即儘快地投入戰爭」。
就在德國和義大利對美國宣戰的同一天,德、意、日三國聯合提出,以不完成對美利堅合眾國的共同戰爭、誓不罷休的堅定決心,簽訂以下《德意日協定》:一、三國應以一切可能採取的有力手段,將美利堅合眾國及英國所強加的戰爭進行到底,直到勝利,在取得勝利以前絕不放下武器;二、三國未取得相互的完全諒解,不與美利堅合眾國及英國的任何一方實行停戰或媾和;三、在戰爭勝利結束后,仍將在1940年9月27日締結的三國條約基礎上為迎接公正的新秩序的到來而密切合作。
「為此,德國政府決定與美國斷絕一切外交關係,並且宣布,在羅斯福造成的這種情況下,德國自即日起與美國處在戰爭狀態。」希特勒的這一舉動幫羅斯福解決又一個問題,這樣一來,他就用不著率先宣布對德國宣戰,以致遭到國內很大一部分人的反對了。
在陸軍部和海軍部,頭一天還很少見到有人穿軍服,而今天凡是有軍服的人全都自豪地穿上了。全首都的裁縫都在忙著,為那些以前在特殊需要時才向朋友借軍服穿的軍官趕製軍服。流行歌曲的作曲家和發行人也都忙碌起來,趕著創作像「日本人你是個傻瓜」這樣的愛國歌曲供公眾歌唱。拂曉時分,音樂家馬克斯·萊納寫好了一首頗具思想性的歌曲,「太陽將很快在日升國落下」。
看完所有文件,赫爾抬起頭直盯著野村,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想直截了當地告訴你,我在過去同你進行的歷時9個月的談判中,從未說過一句謊話,這一點只要查看一下會議記錄就會一清二楚。在我50年的公職生涯中,我從未見過這樣一份厚顏無恥、充滿虛偽和狡辯的文件。」稍作停頓后,赫爾補充道:「到目前為止,我做夢也沒有想到,在這個星球上,竟有如此牽強附會和說出如此多謊言的國家!」
對於已經草擬好的總統講話,陸軍部長史汀生認為非常有力,只是其中沒有談到日本「過去幾十年裡在國際社會犯下的斑斑劣跡,而且絲毫沒有聯繫到德國」。赫爾也主張最好能夠提一下德國,畢竟今後德國才是最強大的敵人。他同時提議總統發表一篇詳盡的演講,闡明美國和日本的歷史關係。但總統不同意,他說:「美國人不需要上歷史課,需要的是事實的要點。短一些更加有力,可以保證人人都會看。」看來老羅才真正領會並踐行了老酒一直提倡的「越是重要,越是簡單」之永恆真理。
羅斯福舉手向大家致意,重又扶著兒子的手臂走下講台。自擔任總統以來,羅斯福是第一次代表全體美國人民講話。各種政治信仰的人共同發出一個憤怒的聲音,黨派已被忘卻,至少暫時擱置一邊,美國已經進入全面戰爭。
孤立主義者領袖、參議員傑拉爾德·奈伊同時在進行一場演說,主題是反對美國對日採取強硬措施,演說還未完畢,就傳來珍珠港遭襲的消息,他的演說同樣中途結束。後來美國的史學家一般以奈伊的這次演說作為美國參戰前孤立主義者的最後一次表演。
有人歡喜有人悲。1941年12月8日清晨,從各個方向傳向東京大本營的,無一例外都是好消息。首先發來消息的是第二十五軍司令官山下奉文,「8日4時我軍在馬來亞和泰國奇襲登陸成功」,菲律賓和夏威夷方面也先後傳回了捷報。
通往華盛頓的電話很快接通了,懷南特大使對羅斯福說:「我有個朋友想和您說話,您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誰。」
眾議院議長薩姆·雷伯恩敲槌請場內肅靜,接著高聲喊道:「美利堅合眾國總統!」
說100%肯定不對,珍妮特一票贊成就能將100變成百分號前的好多個9。其實在12月10日的民意調查中,反對對日宣戰的人仍然有2%。珍妮特在投票時已經知道會有什麼結果,她私下裡告訴自己的閨密:「我雖然失去了一切,但我還是我自己。」20多年後,1966年,在反對美國與越南戰爭的華盛頓大遊行上,86歲的珍妮特大姐再次走在了遊行隊伍的最前列,並一直反對到93歲去世,佩服啊!
周末是美國職業橄欖球聯賽本賽季的最後一天。在華盛頓的大型橄欖球球場里,27000名觀眾正在觀看主隊「紅皮膚」隊與費城「老鷹」隊的決賽,此時主隊以20:14領先。就在這關鍵時刻,球場的廣播突然響了,喇叭里傳出急促的聲音,「請布蘭迪將軍速回辦公室報到」。緊接著,類似的通知連續不斷地響起,要求駐菲律賓的相關人員、記者、警察和軍官陸續回辦公室報到。離開球場的人越來越多,一切預示著似乎有什麼大事發生。
就在此時,他那寬大寫字檯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來了。電話里接線員告訴總統,「對不起,海軍部打來了緊急電話」。
那個將日本引向戰爭,如今賦閑在家的近衛文麿,聽到日美終於開戰的消息之後,驚訝地說了一句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呀,我真的感到一場慘敗不遠了,對日本有利的局面最多只能維持兩三個月。」看來這近衛也不是真傻呀!
雖然由於明顯的理由,當時還沒有美國艦艇和飛機的詳細損失數目,但之前所公布的消息足以說明,美國在珍珠港受到了很大的挫折。這對美國人的自尊心是嚴重的打擊。那個在經濟上嚴重依賴自己的矮小的黃種人國家,竟然敢對強大的美國動手,簡直「叔可忍,嬸不可忍」。馬上有人提問:「日本人的損失如何?」
12月11日,希特勒召開了國會。「我們總是先動手!」他大聲喊叫,「我們總是先下手!羅斯福是和伍德羅·威爾遜一樣的『戰爭狂人』。他始終在煽動戰爭,繼而顛倒是非黑白,再用基督徒的偽善外衣把自己可恥地掩蓋起來,然後慢慢地、肯定地把人類引向戰爭,賭咒發誓請上帝來證明他進攻旁人是多麼正當,他是這場戰爭的罪魁禍首。」
在得到日本海軍襲擊珍珠港的捷報之後,艦隊派主要成員、前聯合艦隊司令長官末次信正海軍大將感慨地說:「自從在華盛頓接受了60%的比例之後,我們忍受了20年的屈辱,艱苦的磨鍊今天終於換來了輝煌成果,也可以說是壓抑的憤怒今天得到了宣洩。」末次第一個想到的是加藤寬治,這個把日本海軍帶向戰爭的人已經在1939年病死。末次認為,「小加藤」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老天,這不可能!」諾克斯驚呼道,「那一定說的是菲律賓!」他一邊叫喊著,一邊撥通了羅斯福總統的電話。
參議員亞瑟·范登伯格振臂高呼:「我們對敵人的回應——既然你已經寶劍出鞘,你就必將死於此劍之下!」
內閣會議持續了大約45分鐘。會議剛剛結束,一大群眾參兩院的首腦人物就走了進來。其中包括多數派領袖巴克利,共和黨領袖麥克納利,對外關係委員會主任湯姆·康納利,軍事委員會主任沃斯汀以及參議院議長薩姆·雷伯恩等。
12月8日中午,美國國會大廈人聲鼎沸。在擠得滿滿的旁聽席里,端坐著羅斯福總統的夫人安娜·埃莉諾女士,她「感觸很深」地想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時,她曾如何為她的丈夫和兄弟擔憂。現在她已經有了4個已到從軍年齡的兒子——現在扶著羅斯福的長子詹姆斯海軍上尉,今後我們還會在戰鬥中提到他。坐在她旁邊的是羅斯福總統的特邀嘉賓埃倫·路易絲·亞克森女士,她的丈夫伍德羅·威爾遜總統曾經帶領美國人民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此時請她來與自己的夫人坐在一起,誰都知道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丘吉爾接過了話筒:「總統先生,日本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真的發起了攻擊?」
很多人擔心羅斯福總統的安全。總統保鏢隊長雷利接到了財政部長亨利·摩根索打來的電話,「儘快把總統隨行的聯邦特工人員增加兩倍」。雷利剛剛放下電話10秒鐘,鈴聲又響了,還是剛才的摩根索,「剛才我說錯了,你給我聽著,不是2倍,是4倍,我再次強調是4倍」。摩根索特別交代,雷利和他的隊員都要配備上機槍。到處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到處都是嚴峻的面孔。白宮的護欄內外布滿了憲兵和崗哨。由於人員不足,白宮警察得到了首都警察的增援。特工人員將閑雜人等趕離附近的公共場所,連白宮的屋頂上都架上了機關槍。
誰能想到,3個多月前的8月,相對溫和的《徵兵法案》經過數周的辯論才驚險地以1票的多數獲得通過。然而現在,一個小時之內一致通過了更加兇狠的宣戰決議。1.3億美國人原來是爭吵不休、變化不定、意見分歧的,可在一夜之間就變成了渴望戰爭的憤怒集體。美國人永遠也不會忘記珍珠港,「勿忘珍珠港」成為全國上下一致的呼聲,12月8日也就此成為美國「活在恥辱中的一天」。
日本國民是從東京電台首次得知國家已經與英美進入戰爭狀態的。7時,在早晨的新聞簡訊中,播音員宮野守男首先播報了如下重要消息:「帝國統帥部12月8日早上6時聯合宣布,帝國陸海軍今天黎明時在太平洋開始同美軍和英軍交戰。」
珍珠港遭到襲擊的消息像颶風一般迅速傳播開來。隨後幾個小時,白宮的電話交換台忙得不可開交。一眾國會議員和「美國第一委員會」的主要成員紛紛打來電話,堅決支持羅斯福總統立即發起對日本人的戰爭。
一個密碼破譯專家在得到珍珠港被襲的消息后氣憤地在自己家裡來回踱步,不停地自言自語:「他們早就知道的,他們早就知道的,他們早就知道的啊!」他說的他們,當然是指那些高層人士。這個密碼專家就是「魔術」系統破譯者威廉·弗里德曼中校。
德國最高統帥部也對是否對美宣戰發生了分歧。由於他們對蘇聯的攻勢像當年拿破崙那樣已經陷在莫斯科城前的冰天雪地里,因而強烈反對同美國進行一場全面戰爭。他們認為德國沒有義務宣戰,何況日本除了在遠東向蘇聯發起進攻外,在軍事上對德國並無多少幫助。這樣的意見,希特勒照樣聽不進去,他認為關鍵是美國已經介入了戰爭,德美宣戰是遲早的事。在內心裡,他認為高貴的日耳曼人根本不需要亞洲人的幫助就能打敗斯拉夫人。
隨後蔣介石致電羅斯福:「在我們新的共同戰鬥中,我們將竭盡全力,與你們站在一起,直到太平洋地區和世界從野蠻勢力的禍殃中以及無止境的背叛中解脫出來。」
衣冠楚楚的日本外交官於14時20分被領進了國務卿的辦公室。一向文質彬彬的赫爾一反常態,他冷冷的目光透出難以掩飾的慍怒,這使得兩位「三郎」不知所措。赫爾沒有和他們握手,也未像以往那樣客氣地給他們讓座。
12月9日上午,丘吉爾向英國戰時內閣提議,他打算「馬上到美國去訪問羅斯福」,以繼續貫徹之前確定的「先歐后亞」方針。外交大臣安東尼·艾登爵士不太同意首相的美國之行,英國三軍參謀長會議也不很贊成,他們認為在珍珠港慘敗之後,立即向大西洋彼岸的新盟友施加壓力恐怕為時過早。對此丘吉爾笑道:「哦,我們追求她的時候講話是得小心點,如今她嫁過來了,我們同她講起話來就不那樣了。」在倫敦的那些政治家眼中,美國就是一個土老帽兒和暴發戶,不過就是有兩個臭錢而已。空有發揮其影響力的資源,九九藏書但經驗不足,對國際事務缺乏足夠認識。他們認為不僅是外交,美國人對戰爭也是外行,英國人必須教會他們如何打仗。
12月7日上午,日本駐美使館里同樣是手忙腳亂。野村和來棲已經收到發自東京的第十四部分電文,一等秘書奧村勝藏正在吃力地打字,想整理出一份「最後通牒」前十三個部分的列印稿。因為他不是專職打字員,兩個小時過去了,仍然沒有打完。上午10時30分,野村再次接到指示,要求他務必在13時之前把照會全文交給美國國務院,最好是當面交給赫爾國務卿。野村急忙向國務卿辦公室打了電話,要求在13時會見赫爾,一定要見。電話里野村說:「這是一件非常緊急的事情。」
奧村好不容易把電文前十三部分的謄清稿打出來,又發現長達11頁的電文需要做多處塗改。他覺得把它作為日本正式的官方文件實在不雅,所以改后又重新列印了一份。本來就夠緊張的了,不料又收到兩條「更正」的電報:一條是改一個字,另一條說漏發了一句話。前者意味著要重打一頁,後者就需要重打兩頁。
東京電台廣播了裕仁的宣戰詔書之後,東條以「恭奉大詔」為題向全體國民發表廣播演說。他首先強調,「確保東亞安定,為世界和平做貢獻,是帝國既定的國策」。繼而號召全體國民竭盡全力打敗西方列強,指出「凡勝利之要訣,在於堅持必勝的信念。我們到今天為止,在過去的戰爭中尚不知道失敗為何物,勝利永遠在皇威之下」,並要求一億國民奮起作戰,「為了消滅敵人,為了建立穩定的大東亞共榮圈,全國上下必須做好長期戰爭的準備」。
《每日新聞》頭版的標題是,「珍珠港作戰傑出地拉開了美英毀滅的序幕」。
12時29分,美國總統羅斯福身穿深藍色海軍斗篷,在兒子詹姆斯上尉的攙扶下,拄著拐杖走進國會大廈。羅斯福沒有像以往那樣坐在輪椅上,他的雙腿依靠10磅重的鋼架,終於站立在講台上。他的演說將通過電台向全國廣播,這一時刻將創下美國收聽廣播人數的新紀錄,共有6000萬美國人在這一時刻同時打開了收音機。羅斯福的眼睛在大廳里環視片刻,他看到了內閣成員、議員、大法官和各國的外交使節,他有意放慢聲調,開始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演說,這是一個政治家最為風光的時刻!
沉默片刻,丘吉爾起身準備去辦公室。懷南特想當然地認為丘吉爾是去向日本宣戰,因為不久前他答應過,一旦日本人打美國,英國會「立刻」宣戰。「我的天,」懷南特說,「您不能這麼簡單地就宣戰吧!讓我給總統打個電話問問究竟事實如何再說吧。」
頭一天匆匆結束了演講之後,奈伊起初還以為「消息不太靠譜,肯定是英國的陰謀,是丘吉爾要把美國拖進戰爭泥潭精心策劃的陰謀」。現在看來消息確實了,他也開始義無反顧地同其他參議員一起高舉雙手支持美國對日本開戰。
14時05分,緊趕慢趕的野村和來棲終於來到美國國務院,他們要按照外務省的要求呈送赫爾國務卿那「全部十四部分電文」。就在他們走進國務院的同時,赫爾接到了羅斯福總統打來的電話,總統的聲調雖然平穩,但話說得很快:
歷史將會證明,夏威夷距離日本如此遙遠,表明這次進攻是經過許多天或甚至許多個星期所精心策劃的。在此期間,日本政府蓄意以虛偽的聲明和表示繼續維護和平的願望來欺騙美國。
作為陸海軍總司令,我已指示:為了我們的防務採取一切措施。
赫爾當然不會知道,在給他打完電話之後,羅斯福總統一個人坐在那裡,沉默了足足有18分鐘。
帝國陸海軍於今日凌晨在西太平洋與美英軍進入了戰爭狀態。
在莫斯科,蘇聯最高統帥斯大林正在隱蔽的地下室里昏昏欲睡,作戰部部長華西列夫斯基中將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報告了美國人在珍珠港遭到襲擊的消息。斯大林興奮地一下子跳了起來:「好極了,這群黃皮猴子幹得真不錯!」
曾經反對開戰的內大臣木戶幸一驅車進宮時,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因為戰爭已經來臨,木戶一直心神不寧,作為一個日本人,他衷心希望日本能夠取得勝利。7時30分,當木戶從東條、杉山、永野那裡得到突然襲擊「檀香山」取得巨大成功的喜訊時,木戶深感神助之恩惠。
「我們的部隊處於警戒狀態了嗎?你不知道我們正在和日本談判,談判已經瀕臨破裂了嗎?我們的巡邏機都到哪裡去了?美國的艦隊怎麼會如此地睡在夢裡?」
15時,羅斯福和高級軍事顧問召開了緊急會議,在商討對策的同時發布了一系列緊急命令。總統下令美國各軍事基地、軍工廠、主要橋樑都成為重點保護目標,還特地囑咐司法部要保護好日本大使館和各地的領事館。聯邦調查局已經開始圍捕蓄意威脅美國國家安全的日本僑民,所有的私人飛機被勒令停飛,業餘無線電愛好者禁止發報,新聞檢查制度也在第一時間內迅速建立起來。
在12月14日給日本大島大使頒發德國「雄鷹大十字勳章」的儀式上,希特勒再次宣稱:「你們用這種辦法對美國宣戰做得太對了。儘可能長久地談判下去是不恰當的,如果一方發現對方只是為了拖延,為了羞辱你,而不是想達成協議,那麼就必須進行打擊,越重越好,不必為此而浪費時間。」希特勒的口氣與日本如出一轍,「對羅斯福這個無賴」,日本曾表現了「天使般的忍耐」,接著他引用了德國的一句俗話,「惡鄰一心要打架,再沒氣性的人也不得安居」。
還不等諾克斯開口,康納利就開始了連珠炮般的質問:「上個月,你不是吹噓我們能在兩個月內吃掉日本嗎?你不是說我們一切都準備好了,日本人休想動我們一根汗毛嗎?你是不是想告訴大家,你是一位出色、能幹的海軍部部長呢?」
羅斯福指出:「日本人在太平洋發動了可恥的突然襲擊,十年來國際上的不道德行為從而達到了頂點。手握權柄而又狡詐的匪徒已經勾結起來向全人類宣戰了。直到現在,傳來的還都是些壞消息。勝敗乃兵家常事,今天我們要共同分擔失敗的悲哀,明天我們還將分享勝利的喜悅。」最後他說:「前面的道路不會平坦,我們必須做好準備與那些盜賊打一場持久戰。除完全徹底的勝利之外,美國不會接受其他任何結局。不僅要清算日本人這種可恥的背信棄義,還要乾淨、徹底地清除國際上所有殘暴行為的根源。」
「還沒有。」
這就是珍珠港事件之後所有美國人的共同心聲。
15時剛過不久,哥倫比亞廣播電台播音員約翰·迪利開始播報:「現在我們打斷一下正常的節目,為廣大聽眾播報一個特殊的公告:日本海軍已經襲擊了我們的珍珠港。」
「消息肯定錯了,那一定指的是菲律賓。」霍普金斯同樣不太相信,但他知道很可能是真的。今天不是愚人節,如此重大的事件,沒有把握諾克斯不會如此緊急地給總統打來電話。後來他回憶了自己當時的想法,「假如日本的這一行動屬實,那他們就替總統做出了決定」。
朦朧的月色籠罩著白宮,1000多名民眾聚集在賓夕法尼亞大道,然後穿過拉菲特帕克街,觀看眾多的內閣成員和國會議員陸續走進白宮。人群中有人開始唱歌,隨後有更多的聲音加入進來,最後所有人都在引吭高歌。歌聲在白宮四周經久不息,他們唱的是《上帝保佑美利堅》和《星條旗永不落》。
就在南雲躊躇再三,最終決定放棄第三波攻擊的差不多時間,在英國倫敦,丘吉爾首相正在鄉間別墅契克斯莊園與兩位尊貴的客人共度周末,他們是美國特使艾夫里爾·哈里曼和大使約翰·懷南特。此前,老丘已經得到日軍進攻暹羅和馬來亞的消息,準備就此事與美國特使和大使進行磋商。他們一起聽著英國廣播公司的新聞,播音員沒完沒了地報告其他地方的戰況,可就是沒有提及大家最關心的遠東。這時候,讓丘吉爾最為高興的消息突然毫無徵兆地傳來,「日軍進攻了夏威夷」。兩個美國人一下子從椅子里挺直了腰。
31歲的漢學家竹內好表示:「我們此前擔憂,在『建設東亞』的口號後邊,我們一直在欺負弱者。現在才看到,我們偉大的祖國其實並不畏懼強權,讓我們一同為這場艱難的戰爭而戰鬥吧。」
唯一感到遺憾的是,在甲午戰爭和日俄戰爭中對日軍不宣而戰的卑鄙行為大唱讚歌的英國牛津大學法學博士霍蘭德、美國耶魯大學教授沃爾西等一幫人此前都已光榮作古,老酒真想聽聽,這些所謂的專家在得到珍珠港、馬來亞遭到日軍突然襲擊的消息時,又能給日本人寫出什麼樣妙語連珠的精彩評論!
戰爭的突然來臨給美國民眾心理上造成了極度恐慌。陸軍部擔心日本人用航空母艦攻擊巴拿馬運河的水閘,或者加利福尼亞沿海的飛機製造廠。一名緊張過度的政府官員不停地給白宮打電話,強烈要求政府不要在西海岸組織防禦,因為日本人很快就會登陸。一旦他們踏上美國的國土,我們肯定是守不住的,要儘快往後退在洛基山一線構築防禦陣線。在馬薩諸塞州很多地方,一些民兵開始給獵槍上油,民眾也開始儲存食物。這些普通民眾當然不會明白,日本連登陸珍珠港的兵力都遠遠不夠,更別說在美國西海岸登陸了。
康納斯根本沒打算放過他:「你為什麼讓那麼多的軍艦都擠在珍珠港里?你為什麼要在入口處安上木頭鏈子,讓我們的軍艦在危急關頭出不來?」
滿頭大汗的奧村秘書得到了一個年輕翻譯的幫助,但這個翻譯也是個業餘打字員,估計最多和老酒的水平差不多。儘管仍然面臨重重困難,但奧村還是蠻有把握在野村與赫爾約定的時間之前把內容全部打出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還是沒有完成。野村和來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再過30分鐘,他們就要去見赫爾,可照會的第十四部分才剛翻譯出來。苦惱的奧村和笨拙的助手還在嘀嘀嗒嗒地忙著打前面十三部分。
「是的,首相先生。他們已經在珍珠港向我們發起了進攻,我們現在風雨同舟了。」
野村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赫爾揮揮手,表示不想再聽他的任何話,並輕蔑地抬抬下巴指向門口,示意他們可以走了。野村尷尬地走到赫爾面前說了聲「再見」,把手伸了出來,這次國務卿與他們握了手。之後兩位大使狼狽地走出了赫爾的辦公室。野村的步伐雖然堅定,但眼裡含著淚水,來棲跟在他的身後一言未發,表情肅穆。
今晨,日本人進攻了中途島。
在英國倫敦,還有一個人和丘吉爾一樣心潮澎湃。在卡爾登花園的家中,得到珍珠港遭到日本人襲擊這一重大消息后,法國流亡政府領袖夏爾·戴高樂將軍儘管表面上異常平靜,還是對身邊的帕西上校說:「從今天開始,我們要開始做好解放法國的所有準備。」
在華盛頓,美國海軍航行局局長尼米茲海軍海軍少將正在自己的寓所里安度周末,同他在一起的除了夫人,還有兩個女兒和兒媳。午餐之後,他們照例坐下來閱讀書報和欣賞音樂。15時,將軍打開了收音機,準備收聽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廣播的阿圖爾·羅德津斯基指揮的紐約交響樂團的音樂演出。節目剛剛開始就突然中斷,廣播了一個日本人轟炸了珍珠港的緊急公告。
對珍珠港事件心裏暗暗高興的是陸軍部部長史汀生。比羅斯福總統大了15歲的史汀生,是鐵杆的對日強硬派分子。資歷很深的史汀生早在「一戰」之前就已經是塔夫脫總統政府陸軍部部長,羅斯福是之後很多年才擔任的海軍部部長助理。九一八事變之後,當時擔任美國國務卿的史汀生強烈主張對日本採取強硬措施,大力支援中國,但他的意見被當時軟弱的胡佛總統否決,最後在他的強烈要求下才發表了一個不疼不癢的所謂「史汀生不承認主義」的公告。這一回雖然損失大了一點,但這一天畢竟還是來了。史汀生感到有些慶幸,還源於一個不能言明的原因。珍珠港損失最大的是海軍,陸軍儘管也被打得灰頭土臉,但比較起來還算沒有傷筋動骨。目前大家的矛頭都對著海軍,他現在有點同情他那可憐的諾老弟了。
「這是為了讓我們的軍艦不被敵人的潛艇偷襲。」諾克斯的聲音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