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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城 五十三

文城

五十三

後來的日子里,林祥福晚上來到這裏后就不再回去,他脫|光衣服躺進被窩,在翠萍手指的撫摸中沉沉睡去。翠萍撫摸時的指甲在他身上慢慢劃過去,讓他僵硬的身體變得鬆軟,彷彿麥收后的耕耘讓田地變得鬆軟起來。
開始的時候,林祥福一言不發坐上一個時辰后離去,起身時悄悄在椅子上留下十文銅錢。翠萍知道林祥福的身體沒有了能力,所以不會主動去拉扯他。她給林祥福沏好一杯茶,就會退回來小心翼翼坐在床沿上,林祥福將茶水喝了,她就起身過去給他斟滿。
林祥福開始了獨自一人的生活。土匪的綁票成全過木器社的生九_九_藏_書意,為了讓子女儘早婚嫁,前來訂購傢具的人曾經絡繹不絕,然而興隆的景象只是曇花一現,此後越來越冷清。如今庫房裡堆滿床、桌、椅、箱、櫥、櫃、盆、桶、匣,還有瓶座、爐座和盆架等等,布滿灰塵,蜘蛛在那裡牽線搭橋。
這位名叫翠萍的女子已是昔日黃花,沒有客人再來光顧她的身體。歲月讓她變得更加纖瘦,皺紋爬上她的眼角,曾經是明亮的眼睛也黯淡下來。林祥福因為寂寞難忍來到她家中時,她驚詫地發出了呀的一聲,她看著這個滿臉羞色的男人,自己也變得手足無措。翠萍不會忘記這個曾九九藏書經來過一次出手闊綽的北方男人,而且這十來年林祥福在溪鎮名聲鵲起,翠萍知道他是僅次於顧益民的大富戶。
翠萍在床邊猶豫一會兒后,還是將自己的衣服全部脫去,赤條條躺到林祥福身旁。兩個人無聲地躺了一會兒后,翠萍感到林祥福的手放到了她的胸口,隨後慢慢地往下摸去,她感到林祥福的手調皮起來,像是一個正在玩耍的孩子。接下去翠萍的手也伸進了林祥福的衣褲,緩慢撫摸起了林祥福的身體。翠萍涼爽的手逐漸溫暖起來,林祥福覺得身體正在舒展,彷彿一件皺巴巴的衣服被燙平了那樣。
林祥福回到溪鎮去九九藏書見顧益民,告訴顧益民,他把林百家送去了上海的中西女塾,顧益民聽后沒有訝異的神色,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然後說他的兩個女兒顧同思和顧同念也在中西女塾。林祥福有些驚訝,顧益民從未說起這個,他送林百家到中西女塾時也未見到顧家姐妹。他是來去匆匆,把林百家送到學校后就回來溪鎮了。
林祥福住在空蕩的屋子裡,心裏也是空空蕩蕩。在一個夜晚,他從床上起身,走出屋門和院門,走到了碼頭那邊的私窩子,走過那段嘎吱作響的樓梯,與那位身體纖瘦有著很大眼睛和翹嘴唇的翠萍相對而坐,在煤油燈閃爍的光亮里,read•99csw•com林祥福沒有說話。這時候翠萍的家中已經沒有魚蝦的腥臭,她的丈夫因為吸食過多鴉片中毒身亡。翠萍告訴林祥福,一個沒有月光的夜晚,她的丈夫被人抬回家中,嘴巴里塞滿了濕泥,連鼻孔里都是泥土。他們告訴她,這些濕泥是救治她丈夫用的。他們說,食了煙土的人,若和地下的濕土接觸,土見土,就可以得到解救。當時她茫然無措,事後回想起來總覺得蹊蹺,心想什麼土見土,她的丈夫分明是被濕泥活活憋死的。
林祥福來過幾次后,兩個人開始斷斷續續說話了。林祥福總是說起他的女兒林百家,有時會從胸口掏出林百家的來九*九*藏*書信,念上一段,微笑一下。翠萍有一次也提到了她死去的丈夫,她告訴林祥福,她年輕時掙的皮肉錢差不多都被吃鴉片的丈夫糟蹋光了。翠萍在埋怨生前的丈夫時,眼睛里仍然流露出懷念的神色。她對林祥福說,對於女人,不管是什麼男人,有一個總比沒有好。
「她們應該見到了。」
林百家與顧家姐妹會在中西女塾相遇,這讓林祥福深感欣慰,他對顧益民說:
有一天晚上,林祥福在翠萍那裡坐了很久之後,決定不回家了,他說今晚就住在這裏。翠萍急忙起身鋪好床,林祥福只是脫下外衣,穿著襯衣和襯褲躺進被窩,他將十文銅錢悄悄塞到枕頭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