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點點頭，「我也有同感。」

「除非你要去哪兒。應該說你救了我的命，作為報答，我想我有義務陪著你。」

她故意皺眉咧嘴，做出一副鄙夷的神色，「你跟大海有什麼仇什麼怨嗎？我才不會那麼做呢。而且我一直都特別討厭在電影中看到這樣的場景。扔到海里，結果海就在面前了。要麼就是被海浪衝上岸，然後被什麼人給撿了去，實在老套。只管扔掉就行了。反正已經寫滿了。那裡面是我不想再提的故事。找個垃圾桶扔掉吧，如果是大垃圾箱更好，那樣別人不容易撿到，如果能扔到大火爐里就最好了，像火葬場那種。」

「我覺得我相信。要不然你肯定就是史上最專業、最古怪和最有耐心的騙子了。」

「這麼說，你哪兒都不會去了？」

「你相信嗎？」

米莉安笑了起來。

米莉安眨了眨眼睛。

「你不會明白的，就算我告訴https://read.99csw.com你你也不會相信——」

路易斯正俯身看著她，手按著她的肩膀。

「當然，雖然經歷了這麼多事，但該笑還是要笑啊。」

「我大概需要睡一會兒了。」

米莉安儘力聳了聳肩，「該是什麼就是什麼，路易斯。該是什麼就是什麼。」

路易斯從后腰間抽出了日記本，放在米莉安的腿上，「對不起，我知道這樣做不好，但我真的很想知道答案。希望你能理解。我以為你只是想騙我的錢，呃，也許你曾經真的有過這個想法，可是一轉眼我就被人拖到了燈塔里，一個光頭的變態傢伙居然要弄瞎我的雙眼，然後你就出現了。後來我在樓梯最底下找到了你，當時你已經奄奄一息，那個光頭死在樓梯中間。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總之，我需要知道是什麼情況。我想問你，可你一直昏迷不醒，手read.99csw.com裡就只有這本日記。它是在你滾下樓梯的時候掉出來的。」

「你讓我幫什麼忙？」

「儘管吩咐。」

「咳，馬馬虎虎吧，」他靠在椅背上說，「至少我弄了個很酷的眼罩。」

「扔到海里怎麼樣？」

米莉安愣住了，她驚慌地望著路易斯。

米莉安心下躊躇，不過她向來就不善於談論這個頗為敏感的話題。

「我看不像，雖然我自己有時候也感覺像在做夢。」

米莉安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便脫口而出了一句「對不起」。

「一隻眼睛看東西還有點不習慣。」他自嘲似的說。

「那你就盡最大努力去改變。」

路易斯在床邊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我承認這的確挺複雜，但卻不一定是你的錯。」

「哦，對不起。」

米莉安微笑著說道：「你能再幫我一個忙嗎？」

「對不起？」路易斯不解地問。

「那https://read.99csw.com隻眼睛保住了嗎？」

路易斯起身親了親她。他的嘴唇很乾，但那並不影響它們的柔軟，也不影響米莉安收穫她夢想中最美妙的一吻。

路易斯咬著拇指指甲，回答說：「沒有。」

「非常抱歉。」

「去你的！」她咬牙罵道，「你去死吧。回答我，你是誰？你說的『我們』是指誰？你趕快從我腦子裡滾出去。要麼讓我死，要麼就讓我醒來。快點！」

「我這就把它扔掉。」他說。

她的胸前疼痛難忍，彷彿剛剛被人捅了一刀。而據她回憶，昏迷之前她確實挨了一刀。

「沒錯。至少還要待一周。你身上有幾處骨折，而且肺部還中了一刀。」

「只是，我覺得現在我需要有人陪著。」

「我沒有在睡覺？」她不相信地小聲問道。

「這件事……很複雜。而且都是我的錯。」她內疚地說。

他左眼矇著一片白色的紗布，上面綳了一條黃色的橡read.99csw.com皮筋。

「嗯。你暫時沒事吧？你臉色不怎麼好。」

「是。」

米莉安眼前又浮現出太陽穴上流著血的英格索爾的形象。

「如果能改變呢？」

「我想你一定盡了最大努力。」她說。

「你會在這裏逗留嗎？」她問，「我知道你很可能還有別的地方要去，不過看眼下這情況，他們恐怕會讓我在這裏多待幾天吧。」

「什麼？」

他擺了擺手，「人這一輩子誰還不會遇到點什麼事啊。有時候是好事，有時候是壞事。壞事來了就得學會忍受，尤其當你無法改變它們的時候。」

「好，當海盜，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我知道。」

「確實酷得呱呱叫。萬一他們不讓你開貨車了，也許你可以去當海盜。」

「沒有。」

雖然稍微動一動就周身疼痛，但她還是拿起日記本丟給了路易斯。他像個玩雜耍的小丑一樣把日記本在半空掂了好幾次才終於接住。

「我看了你的ｈtｔｐs://ｒｅａd•９９ｃsw.ｃｏm日記。」路易斯打斷了她的話。

這個路易斯身上有股香皂的味道。

而且他有隻完好無損的眼睛。

「我難受。」

「你已經醒了呀。」路易斯說著，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髮，「噓。」

米莉安深吸了一口氣，胸口一陣鑽心的疼痛，害得她差點再次昏過去，「這麼說你全都知道了。知道我是什麼人，也知道我能看見什麼東西。」

她喘息著從夢中驚醒，感覺自己如同身陷海草叢中，難以自拔。她開始拚命掙扎，想扯掉那些纏著她的脖子、胳膊和胸口的海草。可她忽然聽到了嘟嘟的蜂鳴聲，有些急促，有些和緩，有些沉重。世界像一頭笨重的海獅，慢慢游到了她的眼前，而與此同時，一股防腐劑的味道鑽進她的鼻孔，並在那裡安家落戶、生兒育女。

「嗨，」他叫道，「別急，小野貓，別急。放心吧，你沒事。」

「你還有心思說笑？」

「替我把它扔了。」她說。

「這也不是在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