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住了女孩的手，去看這個女孩將如何死去。

「十二。」她看到米莉安望著她，「是啊，我媽媽在十五歲的時候就生了我。並且我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我會數數，這意味著她現在二十七歲。是吧？二十多歲。」

「我的上帝，」米莉安說道，「你這個『See-You-Next-Tuesday』的小傢伙。」

「你嘴巴的味道真噁心。」

「那個女孩，拿著素描本那個，還有那個——」米莉安模仿巴掌打下來的動作，「啪。」

「你多大？十三？」

「成交。」

「我沒有，你個小渾蛋雜種。我才二十多歲。」

米莉安凝視著這隻手，彷彿這隻手被許多小蜘蛛般的斑點覆蓋。

「在那個簡易廁所的外面？」

米莉安聳聳肩，「我不知道。這就是我對待生活的方式。」

等等。

她們一起抽煙。談論那見鬼的高中生活。多麼美好的時光。

女孩板著臉，冷笑，眉read.99csw.com毛挑起。「什麼？」

「這也明顯就是你對待生活的方式。是的，我知道我有口氣。我剛喝了龍舌蘭酒。」

「遵命，媽媽。」

「真逗。那樣你就會聞到漂白劑的味道了。」

米莉安知道她不應該去觸碰那隻手。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呢？當她開始喜歡這個女孩的時候，她卻快要進到女孩生命的終結片段。無論事態如何發展，是在十八歲那年酒後駕車還是在八十一歲時在沐浴時頭部開裂而滑倒？

「我的母親截然相反。」米莉安說。她試圖在腦海中勾勒她媽媽的臉。卻發現太難了。那張臉在特徵的雲海中飄浮遊盪——各種鼻子、各種眼睛、各種臉部輪廓和各種皮膚調色板。有些部位在再次飄走之前漂移入位，結果遭到拒絕，「循規蹈矩。把我『保護』得挺好的。那個女人也許本可以用一點海洛因，放鬆一下自己。」

她的頭皮灼痛，尤其是那條子彈溝壑。

「我們要做交易嗎？」她問米莉安，「換媽媽？」

「我會的，但她走了。」

「走了。像，噗，蒸發消失了？還是像死了那種走了？哪種？」

「噢，是啊。她九_九_藏_書說我畫的葉子看起來像狗的屁股。」

「好。布萊克小姐，如果你願意『照顧』……」他往門後面退了幾步。

「這不是一個美髮沙龍，你知道吧。」

女孩伸出一隻手。

「勞倫·馬丁小姐。」校長說，他的聲音拖得很長，像一扇搖搖欲墜的古舊老門一般咯吱作響，「很高興再次見到你。我們等會兒就接待您。首先，我必須見一下這位……小姐。」

「我不是你的媽媽。」

「我們可以交換媽媽。」

她心想，他媽的，我可以在女廁所里染髮。誰管我，對吧？她走了進去，轉悠了一會兒，發現了一間浴室。開始用漂色劑洗掉舊的栗色，她在那裡的時候，她與幾個走進廁所的年齡大一點的女孩分享了幾根煙。其中有一個不錯的黑人女孩叫莎萊斯，還有她那笨拙的白人朋友貝拉。

但她竟然有這樣一種慾望，那麼熟悉的慾望，她指尖的麻木刺痛，她的手汗印記，她把手遞過去，卻又如同飛機降落抵達停機坪之前在跑道上空盤旋般猶豫了，然後——

「布萊克。」她說。她想過要說謊，但管他呢，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不明白。」

辦公室的大門打開了——米莉安注意到那兒寫著「校領導」，不是「校長」。一個小男人梳著黑色大背頭，有一雙櫻桃核般的深色眼睛，和一個好像剛衝出海軍外套領子的腦袋。https://read.99csw.com

「是嗎？」

這個女孩照做了。「哦。我懂了。淫|婦。」女孩翻了個白眼，「管他呢。」九-九-藏-書

米莉安坐在校長辦公室外，薄薄的褐色紙巾被揉成一團堆在她的衣領旁邊。所有這些都浸透了。在她的口袋裡，躺著一個尚未開封的粉色染髮劑。

「拼出來。」

「二十歲末期，」米莉安糾正道，「儘管如此，這也不是說她就是一個人老珠黃的家庭主婦。尊重你的長輩。或者別的什麼。」

「有點。」

好吧。那並沒有起作用。

「你就是那個女孩。」

他看著米莉安，一臉期冀。

「我媽媽本可以用更多的循規蹈矩來管教我。」

但是過了一會兒——陸續來了好幾個警察。五個，噢。一定是有人看見她在大廳徘徊遊盪，然後給前台打了電話。在她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之前，她就由一對警衛護送著離開了這兒。其中一個看起來像因服用了類固醇類藥品而高度亢奮的「戰爭機器」，他理了發，肌肉被他的警衛制服緊緊地包裹住了。另一個看起來像那個電腦遊戲里的義大利水管工，九九藏書但比電腦里那個矮一些，也胖一點。

那個女孩——勞倫——抬頭看著她，手還伸在外面。

「所以，她有點差勁。」

她聳聳肩，「我媽媽也是。」

「一年前把我獨自一人扔到她的一間公寓里，然後走了。也許去看這個世界了，或者注射海洛因。因為她真的很喜歡海洛因。」

米莉安又看了她一眼。

她旁邊的是一個鼻樑上布滿雀斑的紅頭髮小娘們，她自鳴得意地把胳膊抱在那穿著束身式海軍外套的胸前。女孩身上的煙味依稀可聞，與米莉安所抽的煙的品牌不同。

「大概是這樣說的。但是，這不是我粗魯的原因。世上有很多東西都看起來像狗的屁股。這並不意味著你應該去到處宣揚。」

米莉安來到了校長辦公室的外面。對著一面有木質護牆板的牆、黃銅燭台，米莉安感到十分單調乏味，千分厭倦無趣，萬分哈欠連天。

「我知道。我不是一個白痴。你有沒有覺得，有那麼一個時刻，我真的相信你是我媽媽？」她把她的舌頭抵住一邊臉頰，形成一個隆起，上下打量著米莉安，「其實你的年紀足夠當我媽媽了。」

「不要對我翻白眼，小姑娘。並且你不應該說出那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