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千萬別吐，千萬別吐，「那是什麼味道？」

「啥？」計程車司機問道，顯然是陷入了道路的催眠術。

「這個氣味。這該死的……化學氣味。」

她抬起了她的手，說：「是我，等一下。」但是當她帶著明媚的女孩式笑容轉過身來時，她身後的餐廳店員已經將托盤裡的食物倒進了附近的一個垃圾桶。

「更改計劃，掉頭去那個工廠。」

有人留了一個吃了一半的三明治在桌上，放在一個托盤裡。他們甚至沒有用嘴去咬——只是用刀切了一半，然後留下另一半形單影隻地躺在那裡。

她按下了窗戶，點了一根煙，沒有爭得司機的同意。

她在藍月亮餐廳里打的電話。

她悄悄地read.99csw.com挪過去，就像一個在追蹤她獵物的獵手。

計程車一個小時之後才出現。這就是這些地方的問題。不像在城市裡，你只需要伸出你的手，或者用你的手提包去敲擊一下計程車來引起司機的注意。在這裏，你需要打電話預訂計程車，然後你等待，然後繼續等待。

然而現在，嗅覺記憶正死死地痛笞著她的臉頰。

他住在那個工廠附近。卡爾·基納居住在SUS-Q彩色工廠附近的某個地方。他肯定住在那兒。她感覺這個念頭如同一把匕首一般在刮擦著她的咽喉。

她身上的所有細胞如同飛翼一般在嗡鳴。

她現在感覺被封閉了。

雨刷來回晃動，而且由於司機沒有九-九-藏-書打開收音機，她所聽到的全是：雨刷來來回回，咔嗒定點，唰唰劃過，沾濕雨水的輪胎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不是從她曾經的個人經歷里知道這個味道的。

「但是，那是北邊，而你想往西走，去新柏林。」

吐出一口煙圈飄到了窗外。

空氣中飄浮著某種化工品的臭味，如同一種超劑量的廉價洗髮水，好像是被用來清洗過死負鼠內髒的卡尼爾洗髮水的味道。它讓她的眼ｒeaｄ•9９ｃｓw•com睛感覺到一陣灼痛，米莉安突然感到不堪重負，彷彿這輛計程車壓著她，如同一瓶蘇打水裡的甲殼蟲會被人類的皮靴碾碎一樣，要將她徹底粉碎摧毀。

雨噼里啪啦地打在風擋玻璃上。

她輕彈一下煙蒂——呈螺旋形狀，灰色雨中的餘燼——正當她要把窗戶搖起來的時候，她聞到了什麼東西。

她咽下逆流的胃液，然後緩解了一下自己噁心的感覺，讓自己可以問出個問題。

有時她的通靈畫面會給她一個嗅覺。其他時候，卻又沒有，不是一直都有。也許她可以看到一個人生命的三十秒，也許是五分鐘。這都是通靈畫面給予她的。

她的手指向內捲曲，指甲「咬」進了她的手掌。突然https://read.99csw.com一種感覺擊中了她：我知道那種味道。

快進十分鐘，米莉安坐在了計程車的後面。

只要得到她腦海中那些烏鴉頭怪物與鬼魂的允許。

她咆哮道：「你無法忽略一個味道，你可以忽略一個。你知道嗎？不重要，只是這是他媽的什麼味道啊？」

她瞥到了一塊火腿，如同一種挑逗，就像一個女孩顯露了一點點大腿。

她在她的通靈畫面裏面聞到過。第一個通靈畫面。十八歲的「雷恩」在一個被燒毀的房子里被砍掉了頭顱。

「噢。那個？哎，是的，我很少再會聞到這個味道了。有時它洗刷了整個城鎮，我會感覺到它強大的氣息，但大部分時間我會忽略它，你知道嗎？」

突然希望路易斯在這裏。即使只是九-九-藏-書他一句告誡她不要吸煙的話語也會令此時的米莉安感到無比溫暖。

「SUS-Q彩色工廠。」薩斯奎漢納的SUS-Q，「他們做顏料和油漆之類的東西。」

現在的米莉安也甚是想念他們纏綿的時刻。

她聞著店裡的氣味。香噴噴的芥菜、雞湯。新鮮出爐的麵包。麵包，那富含酵母和碳水化合物的飽肚美食。這些足以把兇手和死去女孩的畫面從她的腦海里擠出去。

「是啊。我知道。這就是為什麼我說的是更改計劃。照我說的去做，好嗎？老天。」

她無法呼吸，她覺得寒風侵肌。

暫時。

一陣鈴聲響起，門開了。一個計程車司機大聲問了一句，實在太大聲了，「嘿，誰預訂了一輛計程車？」

米莉安真想砍下她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