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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立法的理性

(b)立法的理性

不過事實上,事情自身的性質已經顯然地表明,我們非放棄其對一種普遍的絕對的內容的要求不可。因為對於簡單的實體而言,——它的本質恰恰就在於是簡單的——任何外加給它的規定性都是不適合的。規律自身,在它的簡單的絕對性中,表述著直接的倫理存在;在這種存在里呈現著的差別,是一種規定性,因而是一種內容;不過這種內容是掩蓋在這種簡單的存在的絕對普遍性底下的。而我們既然必須放棄一切絕對內容,那麼誡律所能有的就只有形式的普遍性了,即是說,它只是與其自身不相矛盾了,因為無內容的普遍性就是形式的普遍性,而一個絕對的內容就等於一種沒有差別的差別,或等於無內容。
除掉一切內容之後,剩下來用以創立法律的就只還有普遍性的純粹形式,或者說,就只還有意識的同語反覆。意識的同語反覆是與內容對立的,它是一種知道,但不是知道存在著的或真正的內容,而只是知道內容的本質或內容的自身同一性。
倫理實體的這些規律或集團都是直接被承認了的;人們不能去追問它們的起源和論據,也不能去尋找一種別的起源和論據,因為一種不同於這自在而自為地存在著的本質的東西,只能是自我意識自身;但自我意識不是別的只是這個本質,因為它自身就是這個本質的自為存在,而這個自為存在之所以是真理,恰恰因為它既是意識的自我又是意識的自在或純粹的意識。
這樣,凡對意識而言是對象的東西,就意味著是真實九九藏書的東西,真實的東西是存在著的和有效準的,意思是說它自在而自為地存在和有效;它是絕對的事情,它不再受確定性及其真理性、普遍與個別、目的及其現實等等的對立所困惑,它的實際存在就是自我意識的現實和行動;因此,這個事情就是倫理的實體;而對這個事情的意識就是倫理的意識。對倫理的意識而言,它的對象同樣也是真實的東西,因為它把自我意識與存在在一個統一體里統一了起來;它成了絕對的東西,因為自我意識不能也不想再去超越這個對象,因為在對象中自我意識就是在其自身中。自我意識所以不能,乃因為對象是一切存在和一切力量,它所以不想,乃因為對象是自我,或自我的意願,對象在作為對象的它自身那裡,是真實的對象,因為它自身里含有著意識的區別;它將自己劃分成一些集團,這些集團就是絕對的本質的一些特定的規律。但這些集團並不使概念模糊不清,因為存在、純粹意識和自我這種種環節都繼續包含在概念之內,——概念是一個統一體,它構成這些集團的本質,並且在這種區別中不讓這些環節再分離開來。
這是指那些特定的規律,這是指充滿了內容的事情自身。
這樣直接地給予的東西,必須同樣直接地予以接受和考察。對於感性的確定性,我們曾經考察它所直接表述為存在物的東西是什麼性質,現在對於這個倫理的確定性,也同樣必須考察它所直接表述的存在,亦即倫理實體的直接存在著的各九_九_藏_書個集團,是什麼性質。為了了解這種情況,我們只要分析幾個這類規律的例子就夠了。至於它們作為直接的道德規律所必須具備的那種環節,由於我們承認它們都是健康的理性自己明白知道的誡律,我們在這裏就無須再先行提出討論的。
"每個人都應該說真話。"——在這個無條件地宣布了的義務里,我們須立即承認這樣一個條件:如果這人知道什麼是真話。因此,這條誡命現在就得這樣說:"每個人都應該按照當時他對真理的知識和信心來說真話"。健康的理性,即這個倫理的意識,既然直接知道什麼是對的和什麼是好的,它也就將聲明這個條件本來就是和它的普遍誡律密切聯合著的,因而它心目中的誡命實在從來就是象後來說的這個樣子。
由於自我意識知道自己是這個實體的自為存在這一環節,於是它就把在它自身中的規律的實際存在表述為:健康的理性直接知道什麼是對的和什麼是好的。健康的理性是直接知道規律,同樣,規律對健康的理性也是直接有效准,理性直接地說:這個是對的和好的。而且它所著重說出的是:這;
但這樣一來,它毋寧等於事實上承認在它宣布這個誡命的同時已經直接地破壞了這個誡命;它說的是每個人都應該說真話;但它心中想的是,每個人都應該按照他對於真理的認識和信心來說真話;這就是說,他所說的與他所想的不同;而說不同於其所想的話,這就叫做不https://read•99csw.com說真話。這句假話或笨話,加以改善,現在就得這樣說法:每個人都應該按照他當時對真理的認識和信心來說真話。——但這樣一來,命題所想表述的那自在地有效準的東西,普遍的必然性,就轉化為一種純粹的偶然性了。因為我說的是否是真話,全視我是否對真話有認識和是否我能對它深信無疑這個偶然事實而定;而這隻不過是說,一個人所說的真話和假話是分辨不清的,真假決定於這個人對於它的認識、看法和理解。內容上的這種偶然性只在那表示偶然內容的命題形式上具有普遍性,但是,作為倫理的誡律,一個命題必須具有一種普遍和必然的內容,而由於它的內容的偶然性,於是它就與自身矛盾起來。——最後,如果我們把命題再加以改善:把認識和信心這兩個偶然性的條件從命題里除去,另外加上說真話的人應該知道它是真話等字樣;可是,這樣,命題就變成一個與當初出發點正相矛盾的誡律了。當初說,健康的理性應該首先直接能夠說出真話來,而現在卻說,健康的理性應該知道真話,這就等於說,它並不會直接地說出真話來。——如果從內容方面來考察,那麼在"人應該知道真理"這個要求中內容已經被撇掉了;因為人應該知道真理里的知道是一般的知道:人應該知道;因而這裏所要求的,毋寧是一種擺脫了一切確定內容的東西,而我們當初討論的原是一種確定的內容,原是倫理實體里的一種差別。不過倫read.99csw.com理實體的這種直接的規定是這樣的一種內容,這種內容本來只是一種完全的偶然性,而當我們把它提升為普遍性和必然性之後,即當我們根據知道〔對內容的認識〕來創立規律的時候,它毋寧已完全消逝。
精神的本質,就其簡單的存在來說,是一種純粹的意識和某個特定的自我意識。個體的原始的特定的本性已經喪失了它的積極意義,已不再潛在地是個體活動的原素和目的;它僅僅是一揚棄了的環節,而個體則是一個自我(Selbst),一個普遍的自我。反過來看,形式的事情自身卻在行動著的自身區別著的個體性那裡獲得了它的完滿實現;因為這個個體性的諸差別構成那個普遍自我的內容。範疇是自在的,因為它是純粹意識的普遍;它又是自為的,因為意識的自我同樣也是它〔範疇〕的環節。範疇是絕對的存在,因為它的那個普遍性乃是存在的簡單的自身等同性。
因此,倫理的本質自身並不直接是一種內容,而只是一種尺度,它根據是否自相矛盾來判定一種內容能否成為規律或法律。創立法律的理性,於是下降而為一種僅僅審核法律的理性。
另一條著名的誡律是"愛你的鄰人如愛你自己"。這條誡律是對那與別人發生交往關係的個別的人而說的,而這種關係則被理解為一種個別的人對個別的人的關係,或一種情感上的關係。一種有所作為的愛,——因為一種無所作為的愛是沒有存在的,所以也不是這裏所討論的,——無非是要減除https://read.99csw.com人的痛苦而增加人的安適。為此,就必須辨別什麼是他的痛苦,什麼是這種痛苦的反面,他的安適,以及什麼是他一般的福利之所在;這就是說,我必須以理智來愛他;非理智的愛也許比恨對他更為有害。但理智的、本質的善行,在它最豐富和最重要的形式下,乃是國家的有理智的普遍善行;與國家的這種普遍行動比較起來,一個個別的人的個別行動根本就顯得渺乎其小,微不足道。而國家的行動則具有極其巨大的威力,一旦個人的行動跟它發生抵觸,那麼無論是由於自己有所貪圖而徑直地違法亂紀,或者是為了偏愛于某人而想對法權的普遍性以及法權加之於那個人的義務進行欺騙,這種行動就一定無用並且不可抗拒地被它摧毀。因此,屬於情感關係的一切善行,仍然都只具有一種純粹個別性的行動或一種臨時的援助的意義,它既是偶然的又是一時的。不僅這種善行的時機取決於偶然,而且究竟這種善行是不是一個事業,以及是否不立即復歸於消溶甚至變為過惡,也都取決於偶然。這樣,這種有益於別人的行為,雖被說成是必然的,事實上卻是這樣:它也許能夠成立,但同樣也許不能;如果偶然地成立了,它也許是一事業,也許是好的,但同樣也許不是。這種規律因而也象前面討論過的那第一條同樣不具有普遍的內容,它同樣不象一條絕對的道德律所應該做的那樣表述出一種自在自為的東西。或者換句話說,這樣的一種規律只停留于應該,而並沒有現實;它們不是規律,而僅只是誡命或誡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