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昨晚有沒有睡飽？眼睛怎麼紅紅的。」
「開始！」
「果然厲害！」回到座位時，森田轉過頭來表示佩服。
「恭喜你贏了！」
加賀已經決定如何作戰。但是如果相上段對峙時間拖長的話，比賽對有分數的矢口有利。剛才捨身式的奇襲雖算成功。但是這回已經不能再用了吧！
「我沒有直接問，但是結果應該遠比預期中好。」她誇張地稍微拉高太陽眼鏡。
矢口冷不防單手攻擊加賀的前額。加賀閃開后，由近處攻擊。矢口的手腕攻擊、加賀的肋攻擊，雙方都沒有得分。
「剛才真是有驚無險哪！」森田早在選手室等候。緊張的臉有點泛青，「不愧是杉野，曾獲得上回的亞軍呢！」
開幕式結束后，回到選手席，森田和五名大會人員正等著他。
又聽到華江哽咽的說話聲。
「當然，又是意料之外嗎？」
「你很清楚嘛！」
「放了毒藥嗎？」
「喂，請停車。」
「嗯。我也是。」彷彿那是罪惡。她一臉憂鬱。
加賀問惣吉為何說「比賽有詐」的原因。惣吉從外套口袋拿出香煙，怏怏的點燃其中一支。
第三場加賀以一招獲勝。第四場延長加賽，贏得很辛苦，好不容易晉入前四名。去年他也打出了這樣的成績。
——波香，我一定會為你報仇。
女子部主將執拗地問。那名女社員稍微遲疑后，說出母校名稱。加賀曾聽過。但女子部主將似乎不知道。僅「哦——」虛應一番后，繼續說：「對了，這是正經話。進入同一所大學后，不應再眷戀高中時代的關係。」——其實她才一副「正經」的模樣。
因為曾在幾本書上讀過，以白色粉末的亞砷酸做毒藥，所以脫口而出。或許是從父親的書上看來的吧。
這時，頭蓋骨又有一股電流竄襲而過。但是，這次可以感覺內部的衝擊。
「你讀那一所高中？」
「我練習不足。」
「砷。」
加賀感覺自己的臉頰似乎發麻：「騙人的吧！」聲音顯得有些沙啞。
「不愧是金井六段，觀察入微。」
加賀采中段的姿勢，以劍頭配合矢口的左拳，即所謂以平眼的招式迎戰。加賀十分了解對手並不會耍花招。
但加賀舉起右手檔在她臉前說：「不要再談劍道的事了。」
停止懊悔。自己一直也很小心的。與其說對方的陷阱天衣無縫，倒不如說加賀在明知陷阱下硬闖，因為他對自己有信心。但是，現在卻被贏走一招。
「有的報紙大肆渲染，報導茶室殺人的事件。但是，對於這件案子，你一定得好好感謝我。」
如果她持有氰酸鉀和砷酸化合物二種毒藥，那麼砷酸和氰酸鉀同樣被發現，應是很正常的事。但到目前為止，尚無那樣的消息傳出。
「那麼，是什麼？」
「是什麼？」
走出「搖頭小丑」，去上了第四堂課後，加賀很難得的沒有去道場練習，而直接朝車站走去。今天他要去一個地方。
彷彿在寂靜之中，突然由蹲踞狀態竄起般，矢口一下子將劍由中段高高掄起到上段。通常在此瞬間是一個反擊的機會，但是稍一疏忽，即錯過良機。但是，這是矢口的一個陷阱，對手若在這時出手攻擊，反而會身陷困境之中。
「我怕我會太自滿。」
「你這樣說，是真心的嗎？不是為了金井自殺的關係嗎？」——給人感覺不錯的男人，偏偏不會說話。
分開的瞬間，矢口作一個單手前臂攻擊。雖沒有充分準備，卻是一記結實的攻擊。加賀果敢地跳起來，讓對方了解自己想往前沖的意圖。但是，雙方都缺乏進一步的動作。接下來矢口似乎為了彌補空檔，雙手揮下竹劍。彷彿可以聽見切開空氣的聲音，急速又尖銳。
「還是那一套老詞，說什麼比賽前突然身體不適，無力而且缺乏氣勢，自然落敗。我還斥責她，應該有認輸的勇氣。但是女人心眼很小，真是不行。」說著不禁又開始發脾氣，矢口的聲調也跟著逐漸提高。加賀乘他未完全發火前，儘早離開更衣室。
「我不知道詳情，但從前似乎被當作農藥使用。因為有殘留性毒，現在禁止……」
——好像在這附近吧！
矢口也進入決賽，與加賀對戰。
加賀望著矢口的眼睛。方才意外地采上段姿勢，似乎確實將他搞迷糊了，但是目前矢口已回復鎮靜。比起眼睛充滿血絲的對手，眼神沉靜的敵手更可怕。
加賀在高中時，曾受惣吉的啟蒙，可能是看中加賀的天分，惣吉曾十分熱心的指導他，所以這次的優勝對他也是意義非凡。
換裝前，先看看賽程表。參賽人數共四十九名。其中十五人在第一場不必出賽。但是加賀並非幸運兒之一。
「我要下車，停車！」加賀想儘早繼續開始推理。而推理時，需要紙、鉛筆、及一個絕對安靜的空間。
「告訴我答案吧！」
吃著旅館人員幫忙做的便當，加賀豎耳傾聽旁邊女社員們的閑聊。話題中似乎提到，有一名女社員是加賀第二場對手高中時的學妹。
「未來還很遙遠。不急。」
——不要疑慮，現在不是疑慮的時候。
「對波香時，她順利成功了，但是輪到清水時，藥效卻太遲發作了吧！」
「三年前見過。他的特徵是經常讓對手措手不及，總是出其不意的攻擊對手。」
「混蛋！」
「嗯，我跟他談過後，更加相信自己的推理是正確的。」
雙方稍微分開之際，加賀斷然纏住對方的劍。杉野似乎慌亂了。手失去平衡，初次露出弱點。
不知加賀的話是否落於俗套。沙都子顯得訝異，有點哭笑不得。為了改變氣氛，她搔搔頭。
「reaｄ.99cｓｗ.ｃｏm你贏了，下次要朝全日本選手權努力喔！」
「被他擊敗過。」
「第一場的對手是A大的山內吧！」森田依然保持著昨天緊張的情緒。
「沒什麼。只是來看一下。我也打網球。」
加賀彈了下手指：「就是這件事。我也剛好想起那句話，所以今天在來這裏以前，先去了波香家，拜訪了她的父親。」
三島亮子驚訝地瞪他：「突然說什麼呀，我還以為你睡著了呢！」
加賀邊換上劍道服，邊閑聊似地詢問。因為波香死亡以後，聽森田說，警方曾來問過幾次話。最近情況演變得如何呢？似乎森田他們也不清楚警方掌握的情報。
「如果是因為地區預賽中輸給你，太在意而自殺呢？」加賀感覺亮子的眼睛瞬間不安地轉動。
「是呀！」
「來為你加油的。明天就要比賽了。抱歉，我不能去為你加油。」
「好像被認為是他殺，但是事實不知如何？」
連擋風玻璃也遭到女飛車黨及加賀的池魚之殃。
掛著「金井工務店」看板的兩層樓房，就是波香父親所經營的建築事務所，金井家就在那後面。看到加賀來訪，她母親有點意外，但馬上就很高興的帶他走進客廳。加賀說明自己是來拜訪波香爸爸后，她母親說再過一會兒他應該會回來吃飯，如有急事可以馬上打電話叫他回來。加賀客氣的回絕了。
「是呀！」
「所謂砷，是亞砷酸嗎？」
亮子用雨刷清潔擋風玻璃上的灰塵：「就是金井死亡的案件嘛！結果是自殺嗎？」
本來想稍加諷刺，但亮子並沒有回答。
「是啊。」
「想喝運動飲料嗎？」
「是什麼？不要賣關子，快告訴我！」
加賀是在思考他話中的涵義吧！沙都子遲疑的點著頭。
加賀迅速地下移抵擋。矢口似乎有點意外，沒有立刻抓住時機。時間在雙方互望中流逝。
被說到痛處，加賀撇了下嘴角。
然而，加賀感覺波香的死，多少和劍道社有關。因為根據女社員及新進社員表示，最近波香的舉動很奇怪。有一次，她向女社員詢問「有沒有社員的履歷表？」還問新進社員「九月份女子個人賽時，坐在哪裡加油？」那位新進社員向其它人確認后，告訴她「在啦啦隊的位子上。」為什麼她要調查這些事呢？
三島亮子難得一臉深思熟慮的樣子。但一見到加賀，眼光立即炯炯有神。
「比如說什麼地方？」
「不，她懷疑的是更具體的事。」加賀歇了一口氣，店主正好端來他的咖啡，香味撲鼻。加賀聞了一下，隨即什麼都不加的喝了一大口，「或許波香認為那次比賽有詐吧！」
「確實，成績差強人意，但是比賽內容卻不行。期待中應是一場龍爭虎鬥，卻在瞬間之內輸了二招。雖然知道對手很強，但是實力不該相差這麼遠吧。」
在學校食堂吃過中飯後，加賀拿起竹劍和防身用具走向大門。但是剛踏出一步，他就停下腳。一輛眼熟的紅色雪鐵龍進入眼帘。
——假如我的推理正確，波香應該死不瞑目。
依常理分析，只有兩種推斷可以成立。一是金井波香自己下毒，一是泡茶的相原沙都子下的毒。
將信放在餐桌時，加賀內心不禁感到後悔和迷惘。暫且先擱下此心情吧，目前最重要的是了解真相——
惣吉搖了搖頭：「警察調查了半天，還是沒什麼結果。如果說是他殺，相原同學和藤堂同學就有嫌疑，但是他們沒理由殺害波香。」
「你認識嗎？我以前沒見過他。」
從加賀家去波香的家，不過一個小時的車程，但是如果從T大前去的話，要換三次車，至少要花兩個小時。這樣的距離，依波香的個性是不會從家裡通學的。
「我好像跟你說過，波香的哥哥說他父親看了比賽之後，曾說過其中有詐的事吧！」
「今年最有希望奪魁的男人。」
「如果是自殺，怎麼樣？」
約三十分鐘后，加賀注意到沙都子出現在道場的入口。他以攻擊前臂姿勢的右手向森田做手勢，並氣喘吁吁地請他「稍微休息一下吧！」森田看見了沙都子，大聲向她招呼。
「可以想象她受到的打擊不小。她的實力很強的。我隊的清水在準決賽中碰上了三島亮子，如果對手是金井波香，就不易獲勝。」——所謂的清水，是矢口同大學的女子主將。這回大會，光榮地拿下亞軍寶座。加賀說了些祝賀之詞，矢口皺著眉搖頭。
加賀想，已經有幾年沒拜託過父親了。從進大學開始吧。記得那時拜託父親讓自己上大學——
「根據我再三思考，的確在那次比賽之後，波香好像失去了對劍道的熱情。她是個很冷靜的人，應該比別人更想得到冠軍，甚至在我之上，那麼那次比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可惜我始終想不通。如果輸給三島亮子是原因的話，依波香的個性她更會發憤圖強才對，你說是嗎？」
「昨天我去過波香的家。」——儘管離辦公室有十幾公尺，沙都子的聲音卻低得連加賀都幾乎聽不清楚——「我曾經跟你提過吧。就是在波香房內發現的化妝品瓶子，昨天我問過波香的哥哥，才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你對那個矢口用上段來進攻實在太棒了。是事先決定的嗎？」
「這像伙氣勢很旺，表現很鎮靜。」
加賀叫了第二杯咖啡，開始描述當時的情形。
店主一見到加賀，馬上道了聲「恭喜」，然後用下巴指著裏面的桌子說：「從早上等到現在喔！」在他們的老位子上坐著沙都子一個人。
（拜託好嗎？……）
「我相信你也九*九*藏*書看得出來，那次比賽的對手三島已經非常疲累，而三島的長處就是靠靈敏的移動來找出對方的破綻。波香以靜制動，趁對方疲累時乘機出手的話，不需要施什麼小手段就能獲勝才對，但是波香卻沒乘機出手。並不是對方沒有破綻，而是當時波香有很好的機會卻沒有出手。這樣的比賽被認為有詐，也是當然的。所以我才會那麼說。」惣吉愈說愈氣，把還剩下三分之二以上的煙捻熄在煙灰缸里。這也是波香常做的小動作。
「你嗎？因為你這樣說，所以今天這種重要的日子都下雨了。今年如果無法取得優勝，就和『國手』無緣了。」——有資格參加全日本選手選拔的人，都在六段以上。
「問題就在這裏。首先我認為要先找出兇手，我相信這一連串的事件一定有什麼關連。」
看來是時候了，加賀一口氣攻向矢口的咽喉。矢口則攻擊他的前臂、肋，然後是單手攻擊。矢口的姿勢呈現不穩。
不是故意賣關子，而是為了潤喉，加賀喝了一大口咖啡。喉嚨發乾的原因大概是因為他有點興奮，再加上宿醉吧！
真相到底怎樣呢？
「那個時候她哥哥是不是說過，波香是在女子個人賽之後，才變得怪怪的呢？」
出家門時，撕下一張掛在大門上的日曆。十一月十六日，事件已發生近兩星期了。
——完了、輸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加賀引誘對手攻擊的結果有了響應，他也同時出手，擊中矢口手臂。但是，是互相擊中對方嗎？
……是嗎……？
加賀估計，她恐怕到劍道場去了，正舉步準備前往時，意外地在網球場前看到她。她正由鐵絲網走向門口。場中有幾組隊員正準備練習。其中還包括若生和華江。他們二人已在上回的比賽中獲得亞軍。
「是什麼呢？」沙都子問。
「不要再內疚了。」若生的聲音很清楚，「波香不是那樣的女人。」
「或許這是事件的關鍵所在。」加賀舐舐唇，「然而……」
沙都子大概已從震驚恢復過來了吧，只覺得她的神態如往常般平靜：「裝進毒藥是事實。但是，事情有所出入。雖然毒物已經化驗出來，但那並不是氰酸鉀。」
「我嚇了一跳呢！那個女孩看來很有自信。是因為無法參加全國大會，打擊太大了吧？」——波香不算是有名氣的人，但是在加賀一群人中，倒滿有人緣。他們曾經說過，劍道社員中美女太少了。
為什麼？為什麼？——加賀像所有運動選手般，完全無意識地反覆自問自答。不是誰的緣故，是實力的差別。加賀如此自言自語著。競賽設備也很周全。對，現在的自己也沒有剛剛矢口說過的情況——突然感覺身體不適。
加賀一邊合掌，一邊回想一連串的謎。
「關於那次比賽的結果，真是眾說紛紜。但大家都一致認為事出意料，尤其是波香後半時動作忽然變慢這件事，更是議論紛紛。」
「那一天你帶我去警察道場練習啊。因此無法趕上那次的茶會。如果沒有遲到，照原訂計劃參加，你一定也會被警方列為嫌疑犯之一。」
「不是啦！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說。」加賀環顧四周，因為是下午，所以客人也慢慢增多，但他們附近的位子還是空的，「上次你說過你遇到波香哥哥的事吧！」
「是啊！是怎樣的呢？」
「用藥。」
早上到達車站時，已是十一點多。加賀坐上跟大學相反方向的電車，到波香家拜訪。這是昨天從東京坐電車回來時決定要做的事。
加賀在入口處買了香，在木桶里裝了水，靜靜的走入墓地中。夕陽下，西邊的天空一片血紅，大小不一的墓石閃著詭異的影子。大概是禮拜一，根本沒有人來掃墓。
「確實常有這種事發生。輸了，再說什麼也枉然。問題是清水這傢伙卻厚顏地分辯。」
「可是，也不能因此就說是被下藥呀！何況又沒有證據。」
波香應知道些什麼，但現在她已不能作答了。
——為什麼不能攻擊？
加賀澆了水、上了香，合掌膜拜。今天來這裏的目的，是來告知自己得了全國大會的優勝。
「不騙你。」
「哦。怎麼樣？」——輸的人為自己分辯，是常見的事。
加賀慢慢地、慎重地舉起手臂。就是危險也要賭一下了。但是，只剩下手了。時間應該幾乎沒有了。
「她爸爸？」
「這是常有的事。」——劍道經常靠瞬間的氣勢，決定勝負。
那名女社員「嗯……我……」后，坦白地表示：「我看那位學長無法戰勝加賀君，但是還是希望，如果能打贏的話，就可神氣地告訴別人『他是我的學長！』」
惣吉穿著事務所的外套，龐大的身軀佔滿了整個沙發，五分平頭的頂上增加了不少白髮。比起葬禮時臉色好多了。
——還有你的事……
「冠亞軍賽是和矢口|交手嗎？」森田接過加賀遞來的蓋子問。
取得第一場勝利后，心中感覺踏實多了，第二場，承蒙對手的幫忙，輕易地贏了兩招。戰勝后，已值午餐時刻。
我知道父親很忙，但還是想拜託您。靜待迴音。
森田雖然不是自己的對手，但加賀發覺，自己很難將心思集中在劍上，揮劍時機也不對，而明天全國大會就要開場了。
「對了，我從相原同學那聽到一些話。」
「你在做什麼？」加賀越過她的肩頭環視球場。
——關於祥子之死，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呢？
「沒問題。我想比你睡得久些。」
頒獎典禮在肅穆的氣氛中進行。當司儀喊著「冠軍，加賀恭一郎，T大學」時，他依然毫無實感。手上拿著九-九-藏-書獎狀，聽見叫亞軍矢口出列接受表揚時，他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猶如波濤般席捲到心中來。
第二局開始。裁判的聲音叫醒了加賀。同時，矢口已雙手攻向前額。仿如閃電般快速。剛剛正是吃了這一擊。
「有呀！」
兩個人走後，加賀站在波香的墓前，幾支剛點的香，輕煙裊裊的上升著。
只聽見踏上場地的聲音，加賀一口氣跳上去。矢口還是採取上段的姿勢。他只能在此瞬間揮下竹劍。
「願意和我練習嗎？」
森田拿來不鏽鋼水壺，將半透明液體倒入杯蓋中，遞給加賀。加賀一口氣喝了大半。近年流行的運動飲料，因為吸收快，極受歡迎。
三名裁判舉起旗幟。日本武道館內的歡呼聲震撼了全場，依稀還有嘆息聲。可以看見矢口稍稍舉起右手。
上段對上段的對峙，即所謂的相上段對峙時，場內突然沸騰起來。
「波香的福？」
1
沙都子稍稍點頭。
「為什麼？人家就是來聽你說的！」
事件發生后，我不斷思考，可惜沒有任何線索。犯人遠比我狡猾多了。因此想藉助父親的智能。希望能想出在雪月花儀式上，計劃性毒殺對手的方法。當然，過去並未發生過類似的事件，但我期待閱歷無數的父親，能有高人一等的見解。
這個「誰」，可能指參加雪月花儀式的人吧。加賀輕咳一聲后，答道：「沒有。」
我將儘可能記下所知的一切，如果還需要任何必要的資料，請吩咐一聲。
「不會吧？」
——好像如此。
「不可能讓我輕易獲勝的。」汗水滲入加賀的眼睛。
「偶爾自滿一下有什麼關係？」
「那我也沒辦法。金井真的那麼神經質嗎？」
加賀向車內察看，不見三島亮子的蹤影。只有那副曾經看過的黑色太陽眼鏡，隨意地擺在駕駛座前。
——說了無聊的話。
「嗯！我會加油的。」
我敢保證，金井波香絕不會輕言自殺。因為，她為什麼要在那種場合，以那樣的方式自殺呢？
由蹲踞動作開始，視對方的動向站起來。最初則采中段的姿態。
一半佯裝不知，另一半倒是真話。事實上，加賀也完全不了解警方的動向。最近也沒遇上刑警。而且其它案件也多。或許警方已從其它的線索追查。
延長賽中，幾次依然維持短兵相接的狀況。加賀凝視杉野的眼睛，那是一隻擅長謀略的眼神。
「以前說過的嘛！」
2
「那麼，依你說，誰會是下藥的人呢？還有，這跟祥子和波香被殺之事，又有什麼關連呢？」
「不行，馬上到了。」
「農藥啊？……當然。」加賀記得，似乎稱之為砷酸鉛。好像從《門前的夥伴》一書看來的。
「也不是說有什麼詐啦，只是當時的情形實在令人無法接受罷了。」
——一決勝負吧。
A大山內的劍道確實如森田所說。比賽中，他氣勢凌人，決不讓對手握有主導權。加賀一直等待著。他認為正好可以利用對手的奮勇氣勢，制住對手。終盤，山內莽撞地想攻擊加賀的頭部時，加賀擊中他的前臂取得先機，接下來慌亂的山內雖躲過攻擊前臂的招數，加賀卻漂亮地擊中他的頭部。
大家似乎不太贊同。瞬間，加賀突然浮現某種靈感，而且逐漸清晰成形，表現在他的意識表面。
沙都子的食指和大拇指頂著下巴，擺出古典名偵探的架子：「你是說三島亮子在比賽前，對她的對手下毒，是吧？」沙都子說。
「大概她認為自己不可能輸吧！」
——沙都子，是波香讓我贏了這場比賽！
「我？」加賀停止在玻璃上亂畫的舉動，「為什麼？」
「葯？」
——還有一個辦法。
「那次比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我一直惦記在心，直到面臨比賽。但是昨天突然覺得明白些什麼。」
……以上就是發生在十一月二日雪月花事件的梗概，因為以前學過茶道，所以我想爸爸應該會了解，不可能事先下毒，再讓對方喝下。然而，檢驗的結果，卻發現金井波香喝的那杯茶里含有氰酸鉀。
加賀不想據實以答：「什麼提過的案子？」
補記同鄉友人送我土產的地酒。我將它放在廚房的柜子中。開瓶后請儘早喝光。但注意不要過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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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上段的時候，因為竹劍沒有碰觸，很難抓住時機。必須慎重、確實地抓住瞬間。而且，就算機會來了，還必須擁有比對方旺盛的氣勢及積極性，加以攻擊才行。加賀出擊了，他以單手攻擊對手的前額、單手攻擊對手的前臂。目前分數佔優勢的矢口，似乎打算拖延時間，不攻擊，僅忙著應戰。加賀劍頭向下揮時，矢口出手攻擊，仍是前額攻擊。
加賀舔了下嘴唇繼續說：「波香是不是一直對自己的敗北懷有疑問呢？」
這件案子的特徵就是犯罪方法不明。因為方法不明，所以到現在都還不能判定是自殺或他殺，還有比賽是否有詐，也得查個水落石出。
「為什麼波香有那種毒藥呢？」加賀試探性地詢問，沙都子果然蹙著眉，一臉陰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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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想看，那個一年級的社員以前是S高的，而三島亮子也是S高畢業的，這樣這個假設就能成立了。」
「嗯。不會吧！」加賀不覺出聲。正談得起勁的女子社員似乎沒有聽到。
「最近沒來。」森田答。似乎對警方不來一事鬆了口氣。
惣吉黯然的「嗯」了一聲，臉上的皺紋更顯深刻。
「有詐？」沙都子皺著眉問，「有什麼詐？如何下手呢？」
聽到有人啜泣，是九-九-藏-書華江吧！她邊哭邊說了些什麼，加賀沒聽清楚。
面對想抓住機會的矢口，加賀將木劍由左手換到右手，再換同左手，巧妙地化解了危機。當然。他也想伺機攻擊，沉著地把握時機。
在熱烈的掌聲中，加賀將獎狀、獎盃舉到頭上。身體宛如燃燒般地發熱。在此發昏式的熱潮中，他在心中默念。
加賀不顧愕然的沙都子，徑自向著櫃檯說：「老闆，來一杯咖啡！」
兇手、動機、犯罪手法，都不了解，尤其是出入公寓的方法實在令人想不透，才會拖到現在還沒解決。
假如自己不遲到，雪月花儀式應該由七個人執行。事實上，每年都是七個人參與。那天變成六個人，完全是特異的例子。這就是問題所在。預定為七個人，卻變成六個人，兇手的計劃沒變動嗎？
「我是T大的加賀恭一郎。」
「開始！」
腳步聲接近，加賀又躲進去一點，屏著氣看若生扶著華江走過面前，距離近得可以聽到華江的喘息聲。
「關於那件事，有什麼進一步的消息嗎？」加賀問。
「對了，以前你提過的案子，已經解決了嗎？」沉默片刻后，亮子開口。明明頗感興趣，卻故意以無所謂的語氣詢問。
另外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就是相原沙都子絕不可能那樣毒殺好友。連三歲小孩都知道，採用那種方式殺人，事情爆發后，自己一定是第一個被懷疑的人。警方已徹底調查過相原沙都子的一切，顯然毫無所獲。
抵達學校，已是十點左右。他沒拿出講義，也不繞到研究室，直接走向練習場。預備練習一上午，下午再上東京。
要去那個地方必須換二次車，下了車還得坐巴士去。
竹劍交手。裁判剛好出聲……
加賀扛著竹劍和防禦用具，一個人走進日本武道館入口。森田等組成的大學啦啦隊，今天早上由東京趕來。
「很樂意。」森田將漫畫收入自己的柜子，拿出一把竹劍。
「我跳車哦。」
恭一郎敬上
可以推算出兩種可能。
「秋川說我可以打入前四名，他怎麼說你呢？」加賀問。上周日，女子全國大賽比男子先舉行，三島亮子的成績正如秋川所言。
應該是用完的空瓶，卻裝了些奇怪的東西。加賀聽她指出化妝品瓶子時，就覺得事有蹊蹺。
加賀說：「就是這點想不通。」說完，停了一下，用杯子的水潤了潤唇，繼續說，「我對你說過，波香在那次比賽之後，又出現在社團調查一些奇怪的事吧！」
「她不是那樣的人。」加賀望著前方答。亮子噘著嘴盯著他看。
「時速八十公里哦。如果你敢的話，請吧。」
「走吧！」若生說。
短兵相接的狀態持續著。根本找不到機會跳起來攻擊。一不小心降低重心，又唯恐被跳起來的杉野擊中頭部。
延長三分鐘。
「老實講，你替那一邊加油？」女子部主將沒有注意加賀正在傾聽，一心地詢問。
「真可悲。」
「想到什麼了吧？」加賀抬頭愉快的看著沙都子的反應。
加賀心想，更何況是他的女兒呢！
「揮動竹劍時，很難留心周遭的情況。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此外還有什麼事嗎？」
3
「你知道清水準決賽的對手嗎？就是那個三島亮子。波香在跟三島的對戰中未能發揮實力；而M大的清水也在與三島對戰之後說她身體不適，難道都是偶然嗎？」
加賀開始攻擊手腕、頭部。但無功而返，遂再出手……
沙都子獃獃的看著加賀的臉：「你是說三島亮子叫以前的學弟協助她的陰謀嗎？而波香為了找出那個人，才去調查社團名冊，找到了那個S高畢業的學生。」說到這裏，她忽然想起某件事「呀！」的叫了一聲。
——機會來了。
加賀假裝沒聽見，心中卻暗自頜首。大學劍道社中的成員，大半數高中時代開始便練習劍道。比賽時，當然經常會遇上昔日的同學或學長。或許因為懷念那段時光，而想為對方加油吧。
——如果波香……
汗由額頭滲出，流過鼻頭、下巴。
「你來啦！恭喜恭喜！」
「明天就是比賽的日子了。」森田聲調頗緊張，似乎參賽的是他自己。
昨天在三島亮子車上引發靈感之後，加賀昨晚徹夜在宿舍裹推斷雪月花之謎。目前雖陷入死胡同，但他確信只要順著這條脈絡，繼續往下探尋，必定能獲得解答。
今天是周末，在上周之前，他總是到警察道館作練習。明天就要比賽了。前陣子練習時，三島亮子還說過，以後自己不再有機會坐這輛車呢。
比賽當天下雨。連日艷陽高照，一點也不像十一月天，好不容易雨水來了，必然下個不停。
在更衣室換衣服時，有人拍他的肩膀。如果是森田，未免來得太早了，正想著時，回頭一望，是一個眼熟的男人。仍然是一副娃娃臉，正朝著他笑。
加賀確信此招可行，不過往往對手也這麼想吧——
跟波香的母親談了三十分鐘左右。內容是有關昨天比賽的精彩部分。然後玄關傳來開門聲，波香的父親金井惣吉回來了。波香的媽媽跑去告訴他加賀來訪。惣吉非常高興，大跨步的打開廳門走了進來。
「是啊！」
「沒辦法的事。即使你通盤說出，或許也會被懷疑。」
「我來府上打擾。」
談了一會比賽的話后，加賀巧妙的轉變話題說：「如果波香也能看到我優勝就好了！」
「但是她怎麼讓她們吃下去呢？」
在此瞬間，加賀頭蓋骨感受輕微的衝擊。但是，真正受到衝擊是不久之後。
準決賽的對手是高大的杉野。他喜歡不斷地由上攻擊。加賀個子也高，因此無意中拉高手，read.99csw.com而被擊中手臂。一面旗子豎起，情況頗危急。
加賀擊中杉野頭部后，接下來連著豎起三面旗子。
在接待處報上名。接待的學生有點驚訝，抬頭凝視聲音的主人。加賀在學生劍道界還算小有名氣。
漫不經心之際……
想開口的沙都子顯得有點迷惘。對她而言，是很罕見的：「最近，有沒有和誰談過？」
——這件事實在是充滿疑點呀！波香。
「怎麼樣？情況好像不大順利嘛！」在選手室擦汗時，矢口來了。他也進入了準決賽，「不會和金井一樣吧？」
「清水在決賽中意外落敗一事，我也聽說了。可是跟波香又有什麼關係呢？」
「唉！此題還是無解……」沙都子垂頭喪氣的說。
——這樣一來，請她送自己到市中心……
二面旗子豎起。同時宣布時間到。
音量好大。加賀慌忙回頭。森田仍保持那副神態，獨自發笑盯著漫畫。
「比如說，在比賽之前讓對方喝下會喪失力氣的葯。」
套一句前述之詞，犯人的手段應已超越一般常識，但是，那是怎樣的手段呢？
加賀不知如何作答。根據他的推理，背叛者可能就是那些朋友。
加賀喃喃自語。感覺現在似乎真正解開了謎的一端。竟在這種情況下。但是加賀解釋。是波香懊悔的思緒傳給了自己。
「常理的判斷。」
一瞬間，加賀對任何聲音充耳不聞。應該反擊的矢口，沒有發動攻擊。當加賀看見對方臉上穩定的笑容時，才知道自己已獲勝。聲音又從耳朵深處蘇醒，並且逐漸加大，緊緊將他包圍住。感覺看見主審高舉旗子時，已是好久以後。
加賀剛才看過矢口準決賽的表現。矢口擅長上段攻擊。對方是九州的學生，加賀也曾和那位九州的學生交手過。直接的頭部、前臂攻擊皆頗具速度。
「後來警方有任何表示嗎？」
比賽由於對手的快速攻擊，矢口一開始以正面迎擊為主，屬靜態的迎戰。在這樣的牽制下，對手愈來愈有壓迫感，漸漸的，矢口取得上風。在對手不注意狀況下矢口出手，擊中對手的前臂。
「沒什麼。和我沒關係。只是問一下而已。」
——纏住竹劍。
「矢口嗎？好久不見。」——是M大以前的主將，擅長由上段攻擊，令人無法和他的臉聯想在一起。
雖然加賀是第二次來上波香的墳，但是上次有沙都子帶。
將防身用具及竹劍放在雪鐵龍旁后，加賀再度走進大門。
「希望下次來這裏時，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加賀奮力將桶中的水灑光。
「你第一次主動來找我哦！」
劍道部辦公室內，只有森田一人看著漫畫。看他身著練習服的裝扮，似乎正在練習中。正等待對手來嗎？一看到加賀，森田合上書站起來。
一種是兇手的計劃，在七個人或六個人時都能執行。因此即使有任何變動，也能立刻予以修正。
加賀再度穿過門。邊將視線再次投向球場。不知有心還是無意，只覺得若生幾次往這邊望。因為距離太遠，無法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拿她沒辦法的大小姐。
「這件事連大阪的人都知道了嗎？」
「嗯。這種說法也可以成立。不過，因為沒有趕上茶會，所以我沒有親眼看見波香死的場面，因此情形到底如何，只能聽旁人敘述。如果參加了，應該可以親自體驗……」講到這裏，一道光線閃過加賀的腦海。急速進入沉思的領域，亮子有何怨言也充耳不聞。
就是上次沙都子隨刑警去查看波香房間之事，加賀已有耳聞。
「秋川說，只要沉得住氣，就可以拿到冠軍。」坐上駕駛座，三島亮子發動引擎時表示，「但是，使勁打是不行的。」
「還不是託了波香的福。」
加賀睜開眼睛。剛才在不知不覺當中竟然閉上雙眼。
「這是考驗。」
他在那裡等了將近十分鐘，依然不見三島亮子出現。
加賀咒詛自己腦袋的不靈光。真是大笨蛋。
星期一，走進「搖頭小丑」的狹窄入口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加賀彎著腰進門時，頸背一陣刺痛，大概昨天真是喝多了，到這個時候都還宿醉未醒。
「麻煩你。」
加賀回到原來的地方，慢慢拿起竹劍。忽然想起自己說的那句「考驗」。
「她問人家有沒有履歷表，又抓著一年級的團員，問了些莫名其妙的事，真不曉得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但是我發現有一個假設可以連串這些事。」
「我聽說過同樣的事。」加賀把從矢口聽來的，有關M大的清水說自己是因為在決賽開始前突然身體不適，所以才沒有發揮實力一事也告訴沙都子。
「好像有所為而來哦！」邊擦著臉，加賀單刀直入地說。
加賀一問，沙都子伸長脖子探探他的身後。加賀也轉頭，看見森田又回到辦公室看著漫畫。
「警方也想不通。好像有人認為是準備自殺的手段之一。這樣一來，她也可能持有氰酸鉀。」
「所以得感謝你？」
「或許吧。」加賀說的是真心話，並非玩笑。
「明天加油嘍！」以堅穩的口氣表示后，快步走出走廊。黑色的裙襬在風中飛舞著。
本是一句玩笑話。並不認為波香是自己喝下毒藥。但是，沙都子的回答卻大出意外。她說：「是。裝了毒藥。」
另外一種可能就是，兇手的計劃必須在六個人時執行。如此一來，兇手必然知道參加雪月花儀式者只有六人。
彷彿想遺忘般，他胡亂揮動著竹劍。
四處繞了一下，看到一塊高有二公尺以上的墓石。他記得好像要從這裏右轉。正當他要右轉，突然停下腳步，躲了起來，因為他看到波香的墓前有熟悉的人。是若生和華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