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那樣拘束。」

中午休息時間，我吃了半個便當后，站起來。藤本對我說些什麼，我隨口搭腔，或許是牛頭不對馬嘴吧！他露出奇怪的神情。

「當時發生的事……」我情不自禁深深嘆息出聲，「果然是有發生過什麼了？」

第四節課，五十分鐘。我讓學生們解答事先準備的考卷，很多學生低聲發牢騷嘀咕著。這五十分鐘，我一直凝視窗外，腦海中拚命抽絲剝繭，但，仍舊有一部分殘留著。鈴聲一響，我收回考卷。走出教室時，聽到有人肆無忌憚的說：「這算什麼嘛？」

「就是她們啊！」我說出姓名，同時注視著志賀老師表情的變化。她並未立即回答，把玩著桌上的鑷子，又看看窗外，然後唇際浮現一抹笑意，問：「為何現在才注意這種事？」

「當時，在我們不知之處，曾經發生過什麼事吧？只有你和她們知道。」

「確實，或許你能得知必要資料。但，組合推理細節絕對需要掌握住周邊情事才有可能吧？譬如，掘老師的習慣你就不知，而只是純粹推測。但，可能嗎？我認為一般人終究不可能做到。」

雅美冷靜的等我開口。

來到體育館前，我瞥了左方一眼，那九_九_藏_書更衣室就在建築物的另一頭。自這次事件至今，我不知已去過多少次，但是，已經沒有必要了，答案出現！

這時，她伸手掩嘴，吃吃笑了：「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呢？原來是以你擅長的委婉表現褒獎我。」

聽說北條即使是中午休息時間也在道場苦練，看來這不是謠傳，而是事實。她可能以為進來的是劍道隊員吧！即使聽到開門聲，也仍繼續揮刀。不久，似覺察有人凝視自己的情況有異，才停止動作，回頭。

「沒有矛盾，是很完美的推理。」

「不錯。但，本來我打算永遠不說出來的。」

我說：「關於那樁事件，你是局外人，唯一的關係只是，你和受懷疑的高原陽子是中學時代至今的朋友。所以，和事件有關的情報，你當然知道不多。可是，你卻能展開絕妙的推理，解開有關聯之人想破腦袋也猜不透的詭計之謎。這若非不自然又是什麼？」

「不自然？」她輕哼一聲，「什麼意思？」

「你的意思是有矛盾？」她的鼻息一絲不亂，靜靜地問。

「這樣比較輕鬆。老師，你也坐下呀！」

「依你的說法，是的。」

一見到我，她邊說：「這可真稀罕httｐｓ://ｒｅａd•99ｃsw.ｃoｍ呢？是來拿宿醉的葯？」邊把旋轉椅轉向正面對我。或許比我大一歲之故，她對我說話的語氣總是如此。

爬上體育館內的樓梯，就是一道昏暗的走廊，面向走廊有兩個房間，一個是撞球場，另一個是劍道場。門開了一道縫，有燈光泄出的是劍道場。走近門口，已能察覺裏面有人——有揮舞竹刀和踩踏地板的聲音傳出。

我慢慢推開門。在寬敞的道場中央，只有一個人在揮舞竹刀，每次揮下時，頭髮隨之甩動，裙擺搖曳，動作敏捷、銳利！

「什麼重要的事？」

「如果你的推測正確，臉色未免也太難看了。」

「坦白說，我希望你不要問，就這樣離開……」她深吸一口氣，呼出，「我也不問你為何知道當時發生什麼事，而且會找我問，不過，你猜得沒錯，當時確實發生一點小事，雖然，乍看是毫不嚴重的小事，其實卻很重大！」

「不，也不是這樣。我是說你的推理敏銳得有些近乎不自然。」

「不為別的，是關於密室詭計之事。」

「是嗎？」她臉上的笑意消失了，「你既然那樣嚴肅的追問，想必是和兩位老師遇害的事件有關了，但，我不認九_九_藏_書為當時發生的事和殺人事件有關聯。」

「你的觀察太敏銳了。」

志賀老師詳細告訴我當時發生的事。確實，並沒什麼大不了，所以到目前為止無人知道，但是，她也解釋為何一直未說出的理由。

我說：「這正是我想問你的。」

至目前為止，她一直保持頂尖的成績，連教師也對她另眼相看，當然啦！對於自認為絕妙的推理，居然受到懷疑，自尊心一定受到相當傷害，因此，她注視我的眼神要時比道場的地板還冰冷。

「你這問題很怪？」志賀老師動作誇張的揮揮手，「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我完全不懂，誰是她們？」

「我認為不對！」

「其實……」我吞咽一口唾液，然後以慎重的語調說明來意。

「是嗎？」我像夢遊症患者般站起，搖搖晃晃的走向門口，扶住門后，回頭，「對不起……」

她靜靜走過來，首先將竹刀收進刀袋內，然後在我面前正座，抬起臉，說：「是的。」

「若是尋常的推理能力，確實不可能。

「這樣說明合乎你的期待嗎？」她問，「雖然，我無法想像你希望知道之事的本質是什麼……」

「啊……也好。」我盤腿坐下。地板有些冰冷！我心想：真是不九*九*藏*書可思議的女孩！

「我有話問你！」也許是心情緊張之故，聲調特別高，在道場內形成回聲。

她的臉色微變：「是什麼？」

這時，她以手指輕推金邊眼鏡，又恢復先前溫柔的表情，說：「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她有些詫異，兩眼圓睜，然後，略帶不好意思的笑了，看來簡直變成不同的人！

十月七日，星期一。

「嚇我一跳！」她說著，搬過床邊的圓椅讓我坐。藥品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撲鼻。

但是，兇手或許也計算到她這種強烈的自尊吧？

我接著說：「只不過，有一點不太合理。」

「不，已經夠了。」我黯然的低下頭。感覺上，好像有某件東西一道在我心中往下沉澱著。

但，北條雅美動也不動，正坐舉起右手，在眼前豎起食指，冷靜回答：「只要知道兇手不可能從男用更衣室入口脫身，已經足夠了。因為，女用更衣室出入口的上鎖方法和更衣室構造，隨時可詳細調查。」

她點點頭，臉上溢滿自信。

「哪裡不對？若非推理，又是什麼？」雅美似在抑制胸中的不耐煩，低聲緩緩問道。她挺直腰桿，雙手置於膝上，雙眸盯視著我。

「那已經是很久前的事了。」她蹺起二郎腿九_九_藏_書，說。感覺上有些故意的口氣。

「不，我今天來是有重要的事。」我確定走廊上無人之後，迅速關上門。

天空彷彿塗抹上鼠灰色的顏料，這樣的天氣，最能形容我此刻的心境。第三節我沒課。我跟著去上課的老師們走出教職員辦公室。清華女子高校的醫務室在教職員辦公室正下方。護士老師志賀是有多年經驗的女性，總是穿著白衣，戴金邊眼鏡，但，也因此被暗中稱為「老處|女」。事實上，她已有個念小學一年級的女兒。

我沒忽略她眼神的慌亂，說：「因為有必要。」

「你是說你的推理能力不尋常？」

「能告訴我嗎？」

我回禮之後，走出醫務室。

我走過她們旁邊，朝體育館走去。有幾個人發現我，立刻竊竊私語，但，講些什麼內容，我能猜得出。

聽了她的說明，我既感驚訝，又深探受到絕望的打擊，因為，本來只是在腦海中模糊未成形的推測，如今都已化為充分明顯的形態出現。

走出教室大樓，發現校園裡早已恢復以前的蓬勃朝氣，坐在草皮上談笑的學生們，和一個月前毫無兩樣，若說有什麼改變，就只是她們已換上冬季服裝，而，樹葉也開始染上色彩……

我進入時，幸好只有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