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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暗世界的聚會

第八章 暗世界的聚會

跟在尤尼克的身後,我們上路了,我注意到,那是和遊客們完全不同的一個方向。
至少在變形人事件中我向路雲尋求幫助時,她就還未能像剛才這樣,輕易對一個心志堅定的人產生影響。
坐上尤尼克的吉普車,他一路開得飛快,路況又差,震得我頭暈眼花,耳機都掉出來幾次。尤尼克也不是個多話的人,交流起來既然那麼困難,便索性閉口不言,我則知道他是帶我去見路雲,又沒有寒暄的心情,也樂得一心一意聽我的佛經。
這樣想著,路雲卻已經掩起鼻子道:「洗澡去洗澡去,有什麼事洗完再說,你有多少天沒洗了啊?」
他取出一封路雲給我的信,內容只有一句話:「持信者將帶你來見我。」
倒真是很好的風景,可惜我來的時候沒心情領略。
「非人?」
我哈哈笑了一聲,脫下背包扔在地上,大步走了進去,卻想起一事,轉過頭來訥訥地問:「這個……浴室在哪裡?」
「最後給你打電話那次,就是借她的手機呢。這裏用的是自備電網,要充電等回到城市裡才行的。」
群山環抱間,此處宛如仙境。
這話讓我心裏一寒,我記起百多年前蕭秀雲就是在深山中學習密術的,那我面前的這個,究竟是蕭秀雲,還是路雲?
夏侯嬰用古怪的眼神看著我:「你該不會真以為那就是什麼《太平清領書》吧?」
這次並不止我們一頭大象,有七頭之多,前六頭上都載著遊客,我們坐在最後一頭,跟在隊伍的末尾。看來昨天的這頭大象是特意等我們的,加上昨天晚上那守在溪水旁的小船,尤尼克在這裏很有人脈啊。後來我才知道,這或許並不是他個人的人脈。
渴了有尤尼克水壺中的清水,餓了有尤尼克隨身帶的餅乾,夜幕降臨的時候,我們到了又一個森林中的小旅店。
「咕咕」的聲音從我的肚子里傳出來,迅即而來的飢餓感讓我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我到底睡了多久,怎麼會這麼餓啊。
我這樣說,所有的讀者都會知道其實他是在喊我的名字,可我當時過了足有五秒鐘才反應過來,可以想見當時我的精神狀況有多麼的糟糕。
「哦?」我眉毛一揚,心裏倒也有些許自得,這兩年的經歷,居然讓我小小地有了些名氣。雖然這名聲並不傳於大眾之間,可從衛先到D爵士這些接觸到世界另一面的人,卻都知道我的名字。我把那一面的世界稱之為暗世界,一般人看不見、認為不存在的暗世界。可我知道,那才更接近真實。
已經見過許多次,開門女子的美麗還是讓我再次深受震撼,不是精通幻術的路雲還有誰。
夏侯嬰粲然一笑道:「些許小事而已,倒是這面旗,老實說和我頗有些淵源,不介意的話,能否告訴我您是怎麼得到的呢?」
「本來很糟,聽見你的聲音就好點了。」
茶几上已經放好一套新的洗漱用具,看來我真的睡了一天。
原來留下的就剩夏侯嬰了,倒還真對我這個病人負責到底啊。
接著尤尼克指了指我的腿。
天,居然要五天。尼泊爾才多大啊,我甚至懷疑這樣開五天以後是不是還在尼泊爾境內。
我笑著道:「我算算,大概有那麼五六天了吧,整天鑽在山裡,怎麼樣,味道還好聞嗎?」
說話間,已經有人送飯菜來,三菜一湯,宮保雞丁、炒豬肝、牛肉湯和一盆野菌菇。燒得不錯,特別是原料與國內不可同日而語,我把一大碗飯全掃空了,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
掠過了山澗,升入高山裡,越來越高,經過一段極陡的爬升,索道又漸趨平緩。現在的相對高度,怕已經數倍于上午爬得累死累活的那個小山頭了,但卻只到了這高山的山腰處。
自始至終我都不知道這位身材幹瘦的年輕人名字怎麼寫,只能根據他的發音揣摩為「尤尼克」,他的英語很差勁,和我一樣差,所以我們交流起來連說話帶比畫,吃力得很。
莫非路雲迷暈了哪個超級大亨?
纜車上的玻璃罩緩緩放下,我安心了一些,要是那種簡陋的不封閉纜車,我一定會半https://read.99csw.com途自己跳下去的。
「Good night.」尤尼克說。
路雲笑道:「人家昨天已經救過你一命啦,你還打算要她救你幾次?」
「你的情況真的有點嚴重,我不知道你到達這裏要那麼久,否則……」
我再次向夏侯嬰道謝。
到了加德滿都國際機場時已入夜,在海關辦了落地簽證后出關,外面的情況讓我嚇了一跳。
「Five days.」
我用手指了指。
「我到了加德滿都之後,有直升機接,等我知道原來你是從陸地上過來的時候,你已經入山了。唯一的補救辦法只能是四處藉手機再給你打個電話,現在看你的情況,這幾天你過得還真是危險。」
尤尼克和船上的人交談了幾句,我們就上了船,被載過河去,那邊有另一輛吉普等著。這時我的感覺,就像在偷渡。
尤尼克示意我坐上去,然後他把旁邊一個鐵拉杆推到一邊,只聽「轟」的一聲響,我坐著的纜車一震,開始緩緩移動。
直升機落在大草坪上,夏侯嬰的行李也只是一個背包,對女人來說是少得很了。
屋裡並沒有人,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卻有三張床。並不十分破敗的樣子,看來是專供人過夜的。
尤尼克的身影越來越遠,纜車加速了,我向他揮手致意:「Thank you!」我喊著,不過他大概已經聽不見了。
我站在門口被人流推得湧來涌去,四處張望著,可怎麼有那麼多的牌子,亂七八糟的環境氣氛加上我本來就不太清楚的腦袋,連數牌子都數不過來,剛眯起眼睛看了幾個,一擠就搞不清哪邊看過哪邊沒看過了。
「那我們這就開始吧,請看著我的手,精神放鬆。」夏侯嬰伸出右手食指,在我的眼前開始緩緩划動。
要步行了嗎,真是個壞消息。
「沒什麼,就算我不出手,路雲也行的,就是麻煩些而已。倒是有一件事想拜託你。」
「我把那半面旗帶來了。」我說著取出旗遞給路雲。
在這半山腰有這麼大一塊平地已經不易,而在眼前這平地的中央,是明鏡般清澈的一個湖,湖水微微泛著藍。沿湖的草地上建了多幢別墅,這裏望去的對岸是一片大草坪,再遠處一道飛瀑掛下,匯成溪水注入湖中。
「他本和我打招呼,想與你見一面的,但五天前卻忽然有事乘直升機離開,結果你就只好從陸地上過來了。」
大概每一個初到此地的人都有這樣的感嘆,那位領路男子靜靜等待了片刻,才微笑著再次做了一個請我跟隨的手勢。
「怎麼你不走嗎?」
「No elephant today.」他說,這次我聽懂了。
路雲退得極遠,聽我這樣說,好像臉色都白了些。
我微微一愣,便說:「那又不是我的東西,如果對你那麼重要的話,取了就是。哈,我本來還想學學怎麼撒豆成兵呢。」
我本待從進入那墓道說起,路雲立刻就問那是什麼墓道,又問是如何發現的,還問衛先是誰,連番追問下,我只得把這件事從源頭說起,看看路雲聽得無比投入,真不知道她是聽故事來的,還是替我治病來的。
「那先生么,歡迎來到這裏,請隨我來。」說罷恭恭敬敬做了個請的姿勢,用的竟是標準的華語。
半小時后,纜車到達終點,我從纜車上跳下來的時候,一位穿著黑色西裝、打著白領結的男士已經等候著了。
夏侯嬰的神情逐漸嚴肅起來,等我說完話,點頭道:「這是對我來說相當重要的消息,非常感謝您告訴我這些,關於您所受到的暗示,我想由我來處理會比路雲更方便一些。」這樣說的時候,夏侯嬰向路雲投去一個詢問的目光,路雲點頭表示同意。
凌晨兩點四十分,吉普車終於在一家小旅店門前停下,從機場開始,足足六個多小時的車程。尤尼克告訴我,上午九點再次出發。
「有一件事我想先說,那本書對我很重要,我必須拿到它。不過請你放心,我不會像孫家兄弟,有那樣無聊的念頭。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傍晚https://read.99csw.com時分,處於麻木行走狀態下的我,終於望見了一座木屋。
「尊敬的東方古典秘術傳承者,三年一度的亞洲非人聚會即將開始,現特向您發出誠摯邀請,時間為2004年6月21日至2004年6月30日,地點尼泊爾。如能前來,請發電函至E-mail。」
山路的盡頭地勢忽然開闊,眼前的景色令我目瞪口呆。
這裏應該是尼泊爾的某個自然保護區,遊客終年不斷,雖然我在旅店裡沒見幾個人,但那是因為大多數的遊客在清晨七點之前就已經出發了。
「夏侯嬰的時候還算得真准。」她說。這時我的肚子又大叫一聲,連她都聽見了:「別急,很快就有人送飯來。」
纜車越升越高,已經快速行進了二十分鐘,還不見目的地,我不由暗嘆這工程之大。在這樣的深山裡,真不知是怎麼造出來的,看這設備,還相當的不錯。
當我從深沉的睡眠中醒過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浸透了輕鬆,沒有人告訴我,但我切實地知道,我的暗示已經解除了。
「呵呵,是你照應我才對吧。」
「怎麼,你不用那麼久嗎?那你是怎麼過來的,有其他的捷徑嗎?」我奇怪了。
雖然我已經對尤尼克的英語發音不準有所了解,但因為他的答案和我預期的相差太大,他重複到第三遍,我才聽清楚。
真是一片混亂。
「就你昨天的狀態,是沒法出去見那些傢伙的,稀奇古怪的人多得很,你的精神這麼不穩定,碰上哪個給你開個小玩笑,就麻煩了,至於現在嘛……」路雲拖了個長音,吊足我的胃口,說,「D爵士倒是還沒回來,上午直升機已經來啦,來回接了好幾批了,現在沒走的除了你我,倒還有一個。」
「那多?」
洗漱完畢回到客廳,路雲已經在等我了。
尤尼克說了個我聽不懂的詞,他想了想,似乎不知道這種野獸英語怎麼說,只得作罷。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不過路雲顯出這樣的女孩心性,卻讓我反而有些安心,像她這樣的人,如果再心機深重,那可就太可怕了。
於是我又把剛才對路雲說的故事講了一遍,對孫氏兄弟和那本記錄中的內容重點詳述。
路雲回來的時候,身邊多了一個人。是個年紀看上去比路雲大不了多少的年輕女子,T恤馬褲短靴,垂耳短髮,沒有路雲這般的炫目美貌,但顯得英氣勃勃,給人的感覺卻又十分親近。
「什麼吼了一嗓子,」路雲啐了我一口,正容道,「要是你真麻木了,就離死不遠了。」
我正等著尤尼克坐上來,卻見他向我揮手。
山頂有一小塊平地,站在這平地上向前望,一個小山澗過後,卻是座不知名的高山,和這座山比,我爬了半天的這座,只是小土丘而已。
待被指點了浴室,我卻想起換洗衣服還在背包里,只好再次出來拿背包,實在是糗得很,看來精神不濟的時候真是不能扮酷。
我一驚,連嗆了幾口水,忙撐起身子,路雲大概是發現不對勁,剛才喊我名字的聲音有些古怪,不然我沒那麼容易醒過來。
「那你自己小心些。」
「啊?」我張大了嘴,難道我原先的推測錯了?夏侯嬰似是知道些什麼,看來她所說的「頗有淵源」並不簡單啊。
「路小姐好,那先生已經來了。」那男子低著頭道。
「你還真是好奇心十足啊,這種情況下居然先問的不是自己的病情。老實說那個叫D爵士的人是什麼底細我也不太清楚,卻竟然可以把請柬發到我的手上。」
這四周應該是極為美麗的景色,所以才能吸引各國的遊人終年不絕,但我彼時只顧努力地傾聽耳中的佛經,緊抓藤椅,並不曾留意景色,所以現在回想起來,居然對那些風光印象極為模糊,真是枉費免費旅遊了一場。
這裏竟是一個索道站,一條索道從這裏開始,越過山澗,直通向對面的山裡。
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派到這裏的戰地記者,戰地記者可以在這樣的狀況下迅速進入狀態,可我現在真是有些無措。
轉念一想,當年人洞事件中蕭https://read.99csw.com秀雲心機陰沉手段狠辣,全盤繼承了她衣缽的路雲會受到多少影響誰也說不準,又怎麼知道她這樣的表現就是真正的心性呢。
手機居然響了起來,那是個我不認識的號碼。
「你等等,我去去就來。」路雲站起身,拿著旗快步走了出去。
下午的時候,我精神不濟,一個倒栽蔥跌下去,尤尼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背上的衣服,硬生生把我拎回了座位。感激之餘,我不禁暗暗吃驚,這看起來精瘦的青年竟然有著與他身材完全不匹配的力量。
我深知這並非就是她生就的美麗,當年初次見面時的形象與現在相比簡直就是平凡至極,可知道歸知道,要從她的美中掙脫出來,還真要費一番工夫。
「Foot.」
我被引到一座小別墅前,按響了門鈴。
而交通工具則由吉普車,變成了大象。
這裏卻沒有供人洗澡的地方,一身臭汗,只好直接躺到床上。一夜亂夢,早晨起來的時候,又是一身的汗。
「好奇?我看你這毛病就是好奇害的吧,總有一天你會被好奇害死。算了,說也白說,你先告訴我怎麼回事,上次你說得太簡單了,問清楚我好對症下藥。」
按下接聽鍵,沒想到聽見了路雲的聲音。
走出浴室,下到一樓的小客廳時,卻發現路雲一臉的歉意。
開了近三個小時,我終於憋不住,問尤尼克還要多久能到。
「路雲!」我叫了一聲,沒人應我,現在這別墅里就我一個人。
既然離加德滿都這麼遠,路雲幹嗎讓我買到這裏的機票呢,折騰我還是其次,這五天我能撐過去嗎?
「太好了,我也對那裡心不死呢。」我是真的高興,夏侯嬰和我一起去,那些鬼畫符對我就沒危險了。
這條索道和眼前修得齊整的山路,如此訓練有素並且懂得漢語的服務人員,這裏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聖,路雲究竟開的什麼會?
「反正我也沒事,尼泊爾風光這麼好,我打算坐纜車步行,走你來時的路回去。」
怎麼說這都是一個國家的首都機場,外面竟看不到燈火,一片混亂的樣子。一群人高舉著寫著名字的牌子圍在機場門外的小路旁,高聲叫著。
這隻大象的背部綁了能容四人坐的藤椅,這套騎具已經使用了相當長的時間,磨得相當光滑。大象真正的駕馭者——一個中年的尼泊爾人坐在最前面的位子上,指引這陸地上的巨物前行。
不過這索道上並沒有纜車,唯一可見的纜車,正靜靜地停在索道站上。
門鈴聲響起,路雲打開門,是夏侯嬰。
我有些失望,不過這些奇人能多見一個也是好的:「那你可要為我引見引見,保不準以後哪天就要找他救命的。」
「謝謝你的援手啊。」救命之恩,除了說一句謝外,也不知該怎麼回報。
我無意描述在這樣的夏天裡步行在野地的細節,儘管尤尼克已經放慢腳步等我,依然不是我這個慣以腳力好自詡的記者能輕鬆地跟上的,尤其在那種狀態下,一晚的睡眠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我只好勉力分辨著有沒有寫著我名字的牌子,但夜色讓我很難看清楚那些不住晃動的牌子上的字。
我問尤尼克的時候,他只是笑笑,沒有回答。不過我想就算他回答我也多半搞不明白。
「哪裡,你以為這裏那麼好來的嗎?最初我向D爵士提出要帶個朋友來,雖然說了原因,還是給婉拒了。」
「Good!」尤尼克笑著說。
我心裏狐疑了一番,路雲到底在開什麼會,怎麼會在這種風景優美卻交通極為不便的地方開?
「沒事了,謝謝。」我大聲說。
「Bye-bye.」
中午過後,我費盡辛苦地爬上一個小山頭,幸好並不陡,如果是爬華山,恐怕半山腰我就摔下去了。
微笑是待客的最好方式,不說話則是防止泄密的不二法則。旁邊這位的表現讓我對這裏的主人心存敬畏。
只是爬上這山頂,看見眼前的東西,我卻愣住了。
只是一路上無論被吊起了精神的我如何旁敲側擊,這名引路者總是笑而不答。
「就是非常人的意思吧,我也https://read.99csw.com是才聽說這樣的稱呼。我到了之後這個D爵士只出現了幾次,是個有點意思的傢伙。他提供這樣一個場所,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是非常有好處的,不過他自己卻似乎沒表現出什麼其他的企圖。據我所知,這樣的聚會已經持續了至少半個世紀。」
我收拾背包出門的時候,卻發現路雲沒有跟來。
我心裏一動,以我對路雲的了解,要說這位夏侯嬰的能力凌駕于路雲之上,可能性不高,她這樣說,也就是表示她對暗示有所研究,先前所說的「淵源」,恐怕就是指這個了。
「哎呀,怎麼睡了這麼久,今天是非人聚會的最後一天了吧,還有機會見見那些非人們嗎?」
「是啊,幸虧你吼了一嗓子呢,不過這幾天類似的情況層出不窮,搞得我現在都有些麻木了。」
他又說了一遍,我這才聽到,他的發音有些近似「納豆」。
「直升機來了。」她說。
想問尤尼克,但這實在是個太複雜的問題,試了幾次,兩個人答非所問,只好作罷。
山道修在林中,平緩地蜿蜒而上,四周鳥鳴不斷,幾隻白羽孔雀在林間散步,我甚至看見一隻極少見的懶猴掛在樹上微微晃動。不過既然到了這裏,這些珍禽異獸已經不再能令我驚訝。
路雲笑了:「因為他後來知道我這個朋友叫那多。」
路雲接過,展開,旗把她的臉遮住,我看不見她的神情,但她只看了一會,就「咦」了一聲。
我連忙站起來打招呼,能參加這個聚會的怎會是尋常人物,可輕忽不得。
路雲輕笑著說:「怎麼,都不敢看我了,我有這麼可怕嗎?」那語調勾魂至極,男子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來,看見路雲的笑靨,眼神頓時就呆了,看來再如何訓練有素,碰到路雲這般精於精神控制的美人,都是白搭。
看見我的樣子,尤尼克卻只說了一句:「Today we will arrive.」
「Good night.」我苦笑著回應,心裏卻嘆了口氣,能Good才怪。
尤尼克走在我前面,他沒有敲門,直接就推門進去,那木門竟然也沒有鎖。推開門的瞬間,一道灰影貼地從屋裡躥出來,貼著我的褲腿邊擦過,閃進草叢裡不見了,把我驚得一個趔趄。
開了一段時間,我覺得不對,怎麼不是往市裡開,越來越荒僻啊。
大約在人流里搖擺了有近二十分鐘,我正不知道還要再繼續這種情況多久,要不要試著給路雲打電話的時候,一個舉著牌子的當地人擠過我面前的時候,忽然回過頭來說了一句。
「那倒也是,我能想得通,可後來怎麼又同意了呢?」我問。
落款就是D爵士。
不過現在既然彼此都把對方當朋友,還是不用想得這麼多了。朋友各種各樣,也自有不同的相處之道,只要還當是朋友,就可以了。
「Taxi,Taxi……」,「Hotel,Hotel……」,許多人叫嚷著在我身邊擠來擠去,我下意識地緊了緊自己的行李包。
而那位D爵士更是不凡,通過這種方式和整個亞洲的非人們保持良好的關係,若到真有需要幫助時,又有幾個人會拒絕呢?從他知道路雲的存在併發出邀請看,他的潛在勢力已經很驚人了。
我呵呵笑了一聲,既然到了這裏,我就已經放下心來,即便路雲也搞不定我的毛病,這裏不是什麼非人聚會嗎,總有人搞得定吧。
「剛才在浴室我聽你那麼久沒動靜就覺得有問題。」
第二天的出發時間是清晨七點,看見我的時候,尤尼克顯然面露擔憂之色。他是個熱心腸的人。
我沒聽清。
「三隻眼的人?開了天眼的倒聽說過,但天生就有第三隻眼的,還真是第一次聽說。」路雲喃喃地道,忽覺這與我的病情似乎聯繫不大,改口道,「歐明德的猜測是正確的,你看到的那些符號,應該是一些非常強力的暗示符號,而且這些符號不僅僅對你起作用,在那樣的環境中,密集的符號或許自身就形成了一個場。越往墓門去,這個場的力量就越大。所以就算有人完全不去看那些符號,怕也會受到一些影九九藏書響。」
路雲把一封請柬扔到我手上,這封厚牛皮紙製成的請柬製作得相當樸實,封皮上是草書所寫的「請柬」二字,裏面是漂亮的楷書,都是手寫。
「現在不是平安到達了嗎?」我笑著道,「這裏的主人是何方神聖啊,看排場真不是普通人物,你在這裏到底開的什麼會啊?」
路雲所謂的「好處」我能揣摩一二,像她這種古老傳承,自古以來都是單脈相傳,從另一面來說,也極為保守自閉,本身已屬神秘傳說,就算有其他類似的傳說流派,也不會有什麼交流。有傳承的尚且如此,因為自己本身的原因突變而具備特異能力的人,當然更找不到交流的對象,這樣的聚會中,如能找到願意坦然暢言的,就算不把己身密法相告,也能獲得非常大的收益。
我抬頭看了看他舉的牌子,怪不得我剛才一通猛找都沒找到,這牌子上寫的並不是漢字「那多」,而是我幾乎不怎麼用的「NADO」。
夏侯嬰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轉而說道:「好,那到時就請相互照應了。」
「那倒真是可惜,這樣的人物,我還是很好奇的。」我嘆息著說。
早晨尤尼克敲了很長時間,我才打開房門,尤自睡眼惺忪。
「還是非人待遇高啊,你們有直升機接,我只好靠腳走啊。」心情好起來,我順口和路雲開了個玩笑。
遠遠地我就已經看到了這位黑衣人的身影,由遠及近,他站在那裡沒有動過,站得標槍般筆直。那麼些天的跋山涉水,此刻我的形象從內而外都可謂糟糕透頂,而他卻在我踏足實地的那刻,微微躬身道:
「那多!」
走出旅店,我這才發現,原來這家旅店是在一片森林之中。
第二天上午尤尼克敲開我房門的時候,我的精神狀況顯然讓他有些吃驚,他的問話我沒聽清,不過想來也是問我昨天怎麼沒睡好之類的,我雙手一攤,沒有解釋。要是我能睡好的話,大概也不用來這裏了。
在餐廳里喝著牛奶啃著餅乾的時候,我看見窗外載著遊客們的象隊已經啟程了。
「和他開個小玩笑。」路雲「咯咯咯」笑得極是歡暢。
倒不完全是說的奉承話,想到今晚能睡個好覺,我的頭痛似乎減輕了些。
「借一個朋友的手機給你打的,不過也就只能和你打一次。你情況怎麼樣?」
「沒問題,你說吧。」我本不是不問究竟就會輕易答應的人,可夏侯嬰有事相求,不在施手相救前說,這等風度讓我很是欣賞,想來她總不會說出讓我難以接受的請求。
尼泊爾是多山國家,吉普車總是在盤山路上轉,讓我暈上加暈。四個小時之後,尤尼克在一條溪水邊停下車,在車燈的照射下,我看見前面停著一艘小船。
路雲把我拉進門去,向男子招了招手,男子不知不覺間便要跟著走進來,路雲的笑容愈發地燦爛,卻把門旋門般一關。我聽見外門一聲痛叫,顯是鼻子被撞得不輕。
一剎那間我曾以為那就是路雲所在的地方,不過那屋實在是太小了,應該是某個獵人的居所吧,而且算來今天只是第四天。
我的天,原來是我一個人坐纜車!
我從沙發上坐起來,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記得睡前是下午,我看了看表,兩點。
「我想請你帶我進那個墓去走一趟。」她很鄭重地說。
白生生的手指在空中畫出奇異的軌跡,周而復始,每次卻又不同,我注視著這些軌跡,當意識到這實際上是一個個符號時,人已經漸漸放鬆下來,濃濃的睡意襲來,即便是通過手機聽路雲的吟唱時,也未有過這樣強烈的睡意。
晚上,我躺在硬板床上,房間里不時響起不知名昆蟲的振翅聲,在寂靜中響起的時候,清晰得讓人有些不安,不過就算沒有這些擋不住的不速之客,我也不可能安然入睡,昨天晚上的許多時候,我甚至在夢魘中掙扎。
路雲的聲音通過我的耳鼓敲擊在心臟上,我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如小游泳池般的豪華浴缸里,水已經漫過我的鼻翼。
「我介紹一下,這是夏侯嬰,我新認識的朋友,這是那多,老朋友了。」
「切,我對山裡可比你熟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