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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怎麼不請咱們?」
祖母嘮叨:「這年頭,女孩子在家要養到三十歲。」語氣中充滿驚駭怨懟。
接著幾個月,南孫完全忘記她念的是英國文學。
「你快做阿姨了。」
「現在流行,幾個牌搭子的女兒都在外頭置了小型公寓。」
鎖鎖打什麼主意。
「永遠愛你。」
見過鎖鎖舞姿,才知道什麼叫活色生香,女人目光是驚異羡慕的,也許還略帶妒意,男性卻被她的熱烈帶動得瘋狂起來。
「皺紋都爬出來,不看也罷。」
「真想留下來。」
南孫也曾納罕,謝宏祖呢,為何他從不出現,為何鎖鎖獨擔大旗,隨後就覺得無所謂,第一,鎖鎖情緒並無不妥;第二,她們兩人把整件事控制的很好。
姨甥兩人之投機,出乎意料。
「在外頭凡事得親力親為,再說,現在下了班連看電視的力氣都沒有。」
南孫本來一到埠便要找鎖鎖,被好友捷足先登。
「噫,你倒像我。」
那人,是謝宏祖。
「你的口氣似四十歲中年婦人。」
鎖鎖怕南孫多心,薪水出得並不比別家高,只是附帶一個優厚條件,免費供應宿舍,設備俱全。
鎖鎖笑,「有了。」
南孫嘆口氣,傳說中的蜘蛛精,男性哪裡敵得過這樣的萬有引力。
章安仁一想,面色稍霽。
此情此景,卻使她永誌不忘。
「誰,是誰?」蔣太太追究。
李先生嘆口氣,隔一會兒他說:「她就要結婚。」
章安仁的目光不想離開朱鎖鎖。
「為你,也為我。」鎖鎖隨即又加一句,「我倆同年出生,不過你二十二歲,我二十歲。」說完十分欣賞自己的幽默感,做個鬼臉。
「人家在美國結的婚。」
「奇怪,李先生怎麼說?」
南孫一聽,只覺傳神,大笑起來。
「你也快結婚了,到時會有自己的孩子。」
南孫肯定他在等她同他打招呼。
這一陣子,他們見面次數越來越疏,聚腳點通常是南孫寓所,幸虧有這樣一個地方,否則小章更提不起勁,一上來他通常喝啤酒,看電視新聞,也沒有多大胃口吃飯,就在沙發上盹著。
章安仁也看到了,電視重播慢鏡頭,他問:「怎麼一回事?」
專註工作的南孫好幾次被他嚇得跳起來,他便得意地嘻嘻笑。
「且慢。」
章安仁問:「我們倆怎麼了,最近像沒話可說。」
「阿姨,照說你這樣的條件,若非太過挑剔,在外國找個人,實在不難。」
蔣太太笑:「到底好吃好住,是不是?」
另一位嘆口氣說:「南孫這一走,倒提醒我也該留意一下,此處真正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
舞會到清晨散。
「那是因為李夫人娘家于恆昌地產有控股權吧?」
南孫默默地看著空杯。
南孫低低地說:「謝謝你。」
貨真價實,她是蔣家生命之源,南孫體內遺傳了她不少因子細胞,但在這一刻,南孫只想躲的遠遠。
她也樂得清凈,有公司車乘公司車,不然用公共交通工具。三個月下來,皮膚晒黑,腳底生繭。
阿姨點點頭。
鎖鎖點點頭,「三個月了。」
晚上,她同南孫說:「略受挫折,不必氣餒,繼續鬥爭。」
「祝福你。」
但普通人的憂慮是多餘九_九_藏_書的,鎖鎖一直知道她在做什麼,除非途中出了紕漏,不過要她真心愛一個人,似乎不大有可能,南孫十分放心。
南孫一時沒想到,只是怔怔的,沒作出適當反應。
「我只知道你把她照顧得非常好,愛屋及烏,連帶她的朋友你也看顧,她很幸運。」
她問:「謝家會很高興吧?」
「她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請你告訴她,我不會虧待她,但結婚是另外一回事,我的長孫都快進大學了,我得替家人留個面子,要不維持現狀,要不即時分手,迫不得已,我只好放棄她。」
過幾日,蔣先生看著早報,忽然跳起來,「哎喲,朱鎖鎖結婚了。」
「我不相信,同他們大吵一頓,」章安仁怒不可抑,「這種人太不負責任,隨便指一個女同學,說她同教授有曖昧關係,難道我們還找張良棟去澄清不成!」
南孫噓出一口氣,「幸虧有男朋友,否則沒有人證。」
南孫笑說:「不該穿高跟鞋,這半年來,我發覺只有球鞋最安全舒適。」
南孫這時候樂得搬出去。
鎖鎖對章安仁說:「好好陪南孫玩一個晚上,交給你了。」
「現在我是大人了,她多少得給我留點面子,比不得以前年紀小,幽默感豐富。」
南孫懷著這樣憤怒的心情離開。
南孫說:「我也擔心。」
「蔣小姐,我想同你說幾句話。」
蔣太太想一想:「你可以要搬出去住?」
「你替我看著她一點,」李先生苦澀地說,「莫說我喜歡她,就算不,也萬萬不能看著我的人淪落。」
南孫說:「年齡不是問題,據我們所知,李夫人在美國卧病已經近十載,你為什麼不同鎖鎖結婚?」
微雨的春天,她們領小梗犬到附近公園散步。
南孫意外,條件這麼理想?
「行李呢?」
「那同誰?」
「念書時她已是這個樣子?」
南孫說:「什麼事,面如玄壇。」
「我不知道。」
「在家,不見得,「南孫哈哈笑起來,」反正你知道我在哪裡就行了。」
「會長久嗎?」
南孫聽見他說:「蔣小姐,有幾個臭錢的糟老頭子,居然愛上小女孩子,你一定覺得好笑吧?」聲音略帶辛酸。
阿姨亦不語。
她微笑,二十年後,才還給鎖鎖,她蔣了,當有一番唏噓。
這一段日子,南孫與鎖鎖又恢復學生時期的親近。
一方面章安仁進了親戚開的建築公司做事,天天朝九晚五,做得心浮氣躁,日日喝西洋參泡茶,還長了一臉皰皰。
他問:「鎖鎖只得你一個親人?」
「同我是沒有可能的事。」李先生說得很簡單。
她彷彿有點倦,笑著伸個懶腰。
南孫突然想起來,「對了,他說要放。」
南孫反問:「有什麼好問?
蔣太太「啊」的一聲,「回來一樣要設宴的,是不是,南孫?」
「一直我都以為只要肯,每個女孩子都做得到,我錯了,每一行都有狀元,可惜到如今還不知道自己屬於哪一行。」
「見過。」
她聽見男同事叫他豬玀。
一本正經地希望得到內幕消息。
「啥子行李,就這個包包。」
南孫沒有告訴小章,她的老闆是朱鎖鎖。
「我只怕鎖鎖會落在壞人手裡。read.99csw.com
「沒有這麼簡單。」
南孫把手伸過去,放在鎖鎖的小腹上,沒想到有這一天,有一剎那的激動。
「他們有錢人多疑,走著瞧也是了,年底賺一票才放,不然還不夠付貸款利息。」
「見過他老子,答應撥一間衛星公司出來給他打理。」
他站起來,「我走了。」
她的李先生到十點半才來,鎖鎖正在跳舞。
南孫有話照說,答道:「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她們兩人坐在後座。
「好久沒細細看你。」他拉住女朋友的手。
「我會同她說。」
鎖鎖笑,「仍然愛我?」
蔣太太擔心,「那公子哥兒,會有真心?」
「是。」
衣物留在蔣家,反正也不會再穿,南孫小心翼翼地把那件華服用軟紙包起來,連同鞋子放在衣櫃下格。
主任巴不得她出此一著,喜氣洋洋地收下辭職信,老闆反而客氣地挽留幾句。
跟全市市民一樣,她看到那位著名的夫人,在步出會堂時在階梯摔下,跌了一跤。
阿姨住在近郊,離城三十分鐘車,她有一部極舊但狀況仍佳的勞斯魅影,不用司機,自己開,十分別緻趣怪。
南孫覺得他們彷彿是對結了婚十二年的老夫老妻。
「你年紀小,不懂得場面上有許多技術性問題無法解決。」
南孫說:「那只有好,那就生個女兒,陪伴阿姨。」
南孫住得不想回家。
南孫主持間小小百貨代理行,根本不包括在謝氏船舶企業九間附屬公司及三間聯營公司之內。
存心幫人,原不待人開口。
南孫點點頭。
南孫懷疑自己是太過迂腐了。
謝氏名下有九艘油輪,二十二艘改裝貨輪,總載重量二百五十萬噸,船上日常用品,皆交由南孫代辦,伊立定心思不收回佣,即使是一個仙。
情緒要國是來分鐘才平復下來。
南孫不好也不敢向他訴苦,況且他也有一肚子苦水無法下咽。
章安仁老覺得南孫和這一類型的女子走得太近不是明智之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南孫在他後面送。
鎖鎖跟南孫回蔣宅,兩人都支開男伴。
南孫不置可否,只是笑。
「再見。」
南孫很受打擊,原以為學堂出來便取到世界之匙,誰知門兒都沒有。
「求之不得。」
鎖鎖像是很知道她的事情,忙安慰;「小章的事業稍微安頓下來,你們就可以成家,干他那行,極有出息,你大可放心。」
「我不捨得家裡。」
比較談得來的同事說:「南孫,你不應這麼快放棄,金毛豬的合同快滿了,同他斗一斗也好。」
南孫怔怔坐下。
連鎖鎖都說:「南孫,賣力夠了,不要賣命。」
一天傍晚,章安仁灰頭灰臉到來,不知受了什麼人的氣,也不說話,只是灌啤酒。
這次看到阿姨,覺得她老了。
南孫母女倆低了頭。
一身汗騷臭,毛衣上都是蛀蟲洞,有事沒事,把胖肚子靠近年紀輕的異性下屬,大大聲說:「NayHoMa?」
阿姨只是笑。
「你到哪兒去了,我到處找你,小謝公司等著用人,亂成一團,全靠你了。」
「談好條件沒有?」
她把鎖鎖扶進扶出,勸她把香煙戒掉,監視她多吃蔬果,這孩子,彷彿兩人共read•99csw.com有,鎖鎖不適,南孫坐立不安。
原以為他把話說完,就會下去找鎖鎖,但他仍坐著。
李詫異,覺得他小覷了這位小姑娘。
她開始到一間外國人開的公關及宣傳公司任職,主任是個金髮金須約有五十多歲的外國老頭。
「才不,謝家明生的私生的子孫不知有多少,才不在乎這一名。」
南孫心頭一驚,強作鎮定,「什麼事?」
三個月下來,南孫便發覺荒山野嶺凄慘不堪的吃重功夫全派給她,愛笑的女同事全體在城內參加酒會看時裝表演。
這是老手段了,要不結婚要不分手,使在李先生這樣精明能幹、老奸巨滑的人身上,一點作用也沒有。
「倫敦,」蔣太太說,「去散散心也好,回來換個工作。」她願意替女兒付旅費。
小狗叫奇勒堅,超人在地球上用的名字。
「她現在在哪裡?」
李先生叫一杯礦泉水給南孫,他自己喝白蘭地。
「他太美了,令我自卑。」
南孫看著鏡中又黑又瘦的形象,信念開始動搖。
照片衝出來,美則美矣,明艷不足,憂鬱有餘。
「價錢日日升,不是放的時候吧?」蔣先生猶疑。
南孫取過報紙,看到鎖鎖結婚照片,背景是一所洋房的後花園,他們舉行露天茶會,新娘子婚紗被風拂起,正伸手去按住,姿態若畫中人,美若天仙。
小章打過電話來,簡單的問候,叫她玩開心點。
「不問為什麼?」
南孫一怔。
「同謝宏祖。」
南孫沒有回答,她記得鎖鎖那時比較黃瘦,但早是個美少女。
南孫笑,同他,在這個小地方?別開玩笑了,省點力氣,正經做事。
章安仁一想,「這倒是,我知道你晚晚在家。」
南孫原想同小章一起去,他正在拼勁,哪裡肯走,南孫只得辭去工作,單身上路。
「祖母年近古稀,遷就她也不為過。」
一切話都是多餘的,說了也是白說。
蔣太太連忙問:「哪裡,給我看看。」
蔣太太看見說:「好久沒來我們家了,你父親幾次三番想送個禮,都不知什麼才適合,想必任何奇珍異物都有了。難得你每年生日,她還差人送東西來,且都名貴。」
他沒有回頭,那樣的男人是不會回頭的。
南孫看著他。
「你覺得嗎,我們在一起,好像已有一世紀。」
南孫不去理睬他,只顧看衛星傳真新聞片斷。
「放棄一切,李先生,你已富甲一方,不如退休與鎖鎖到世外桃源結婚。」
小章看著她走開,同南孫說:「我不喜歡她那個型,但必須承認,這是女人中之女人。」
他等了一刻,與大丹狗走了。
蔣太太只得遷就未來快婿,避了出去。
南孫笑,「有不大有記性,今年的耳環與前年那副一模一樣,都是卡蒂亞藍寶石。」
南孫並沒有幻想過什麼,她明白所謂撥一間公司給謝宏祖打理其實是個幌子,不過,假如把代理行做好,生活費是不愁的。
「嗯,莫非有什麼事?」
公司里連會計都沒有,交給外頭可靠的熟人做,南孫事事親力親為,唯一的享受是回家浸熱水泡泡浴,以及把一頭長發洗得漆黑鋥亮。
南孫注意到,「你……」
南孫忍不住喝盡杯里的水。
九九藏書阿姨好幾年沒回來。」
南孫于翌年畢業,成績平平。
走到門口,他轉過頭來,「對了,兩國在明年年中要談判,令尊手上的東西最好先放掉看看風頭。」
南孫一怔,「同你?」
南孫迎上去代為招呼,他同她客套數句,然後其他人一樣,站在一旁欣賞。
她收拾一下,就獨自飛到歐洲去。
阿姨便不再說什麼。
「船業巨子的公子謝宏祖。」
南孫忍不住說:「阿姨,你記得我朋友朱鎖鎖?」
愛走捷徑的蔣先生埋怨:「去跟朱小姐說一聲,不就解決一切。」
告別的時候,阿姨告訴南孫,隨時歡迎她。
「不是同李先生。」
南孫沒想到這一住竟幾個星期。
南孫低頭訕笑。
「二十一歲才學唱歌跳舞已經晚了。」
鎖鎖臉上脂粉脫掉大半,到底還年輕,看上去反而清秀。
「我知道。」
她解掉晚裝,踢去高跟鞋,披著南孫的浴袍。
「媽,你那忍功,真一等一。」
他失笑,「真是孩子話,李某退休之後,同一般老年人有什麼不同?朱鎖鎖三個月就會踢開他。」
向祖母道別,老人家正午睡,背著南孫,唔了一聲,算數。
南孫黯然,知道他們的緣分已盡。
鎖鎖滿意地點頭,「你勢必要為我爭口氣,做到收支平衡。」
南孫的反應可能比一般人略為驚愕,她向前欠一欠身。
鎖鎖親自來接她,坐一輛黑色林墾,司機及女傭幫南孫接過簡單行李。
阿姨買了兩個剛出爐的麵包,笑說:「南孫,你彷彿滿懷心事。」
南孫點點頭。
過半晌她說:「我要結婚了。」
當夜她穿一條鮮紅絲絨低胸晚裝裙子,那件衣裳不知給什麼撐著,沒有帶子,殼子似顫巍巍地站著,觀者心驚肉跳,她胖了一點,胸位更像騎樓般凸出,一到腰身卻驟然削攏,十分纖細,裙身繃緊,只到膝頭,黑色釘水鑽絲|襪閃閃發光,配一雙九公分高跟紅鞋兒。
南孫明白了。
「工作是你自己挑的,怨不得。」
南孫咬咬牙,「我知道。」
阿姨在長凳坐下,說;「可以與他打一個招呼。」
鎖鎖輕輕說:「他同家裡大吵出走,躲在紐約,找到他時,醉酒潦倒,要他回來,唯一條件是同朱鎖鎖在一起。」
它一走走脫,南孫叫它,引人側目。
蔣先生大大好奇,「南孫,你可見過這個謝宏祖?」
鎖鎖站起來,與南孫擁抱在一起。
一到玻璃把前後座隔開,下人聽不到她們的談話,鎖鎖嚴肅地說:「這份工作,是真的要做的。」
章安仁的煩惱來得快也去得快,拉起南孫,「我訂了場地,打球去。」
回程中,南孫忽然聞到麵包香,一陣茫然,身不由主地追隨香味而去,跟著憶起前塵往事,想到少女時代已逝去不返,不禁站在麵包店外發獃。
他完全變了另外一個人。
「南孫,我有話同你說。」
蔣先生一呆,「放,放掉朱小姐?」
老李略感寬慰,長長嘆一口氣,「你與鎖鎖都極之懂事。」
可喜的是同事間相處不錯,只有工作壓力,沒有人事糾紛。
「不不不,放掉房子。」
也許不應盡怪老外,也許女同胞應檢討一下態度,是什麼使白種老頭以為黃種女身上隨時隨地有便宜可九*九*藏*書揀。
鎖鎖雪白豐碩的肌膚令人心跳。
「世上沒有永遠的事,一頓飽餐也不過只能維持三兩個小時,生命不過數十年的事。」
「南孫,謝謝。」
南孫點一點頭。
「你要不要去看她?」
「他們說張某為你開除歐陽。」
南孫打一個突,跟著他離開熱鬧的舞池,到閣樓小酒吧坐下。
兩人乾杯。
「原來骨子裡畏羞?」
「也好,我也想找個伴。」
蔣太太勸道;「老太太一直是那個樣子,你不必多心。」
大學可沒有教女學生如何應付這種人,不過有幾位小姐還當享受,嘻嘻哈哈同老頭鬧個不亦樂乎。
「或許還不止那麼大,我的一年,抵得過人家三年。」
蔣先生說:「有機會問問朱小姐,謝家哪只股票可值得買?」
老人家正憇睡,晨曦中她們在老式寬敞的廚房喝咖啡。
他站著不走,白衣藍布褲球鞋,小徑左右兩邊恰是櫻花樹,剛下過雨,粉紅色花瓣迎風紛紛飄下,落在他頭上肩上腳下。
她與公司的三個職員日以繼夜做著極之瑣碎繁重的功夫,往往自上午九點開始,晚上九點止。
章安仁劈頭問:「你有沒有聽說這個謠言?」
與其冒這樣的險,他不如做回他自己,美麗的女孩子,總還可以找到,他不是不願意犧牲,只是上了年紀的男人,扔開尊嚴身份,一文不值。
南孫微笑。
蔣太太問:「當真是李某親口說放?」
蔣太太咕嘰,「最狠是銀行,合法放印子鈿,儂講厲害勿厲害。」
南孫不動聲色,「前年是醫科周玲玲,去年是化工錢馬利,今年輪到英文蔣南孫。」
鎖鎖早已心中有數,她應當知道她在做什麼。
她也心念一動,但想到家中的章安仁,按捺下來。
母女談得正開心,門鈴一響,進來的是章安仁,臉帶怒意,非比尋常。
南孫把照片放在書桌上。
「退一步想,我的命也不差了,嫁了能幹的丈夫,不一定見得到他,你看朱小姐以前的朋友李先生就明白了,不嫁人,像你阿姨,狀若瀟洒,心實苦澀,日子也難過,人生沒有十全十美。」
掘一個洞,藏起來,勤力修鍊,秘密練兵,待有朝一日,破土而出,非得像十七年蟬那樣,混著桂花香,大鳴大放,路人皆知。
侍者開出克魯格香檳,鎖鎖同南孫碰杯,「友誼萬歲!」
南孫說:「我去叫她。」
她陪她看醫生,看著儀器屏幕上嬰兒第一張照片,腹中胚胎小小圓圓的腦袋蠕動使南孫緊張不堪,鎖鎖老取笑她誇張。
途人牽著條大丹狗,體積比奇勒堅大二十倍,南孫注意到它的主人是個英俊的年輕人。
「苦苦創業,說什麼呢?」
「只是她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勸勸她,叫她學一門技術。」
「你肯?」
「拜託你,蔣小姐。」
南孫回到舞池,音樂轉慢,她看到朱鎖鎖同一個高大的年輕人在跳貼面舞,兩個身軀之間看不到空隙。
「我不清楚。」
南孫笑,用遙控器關了電視機。
她走了。
朱鎖鎖為她開一個舞會。
「但不是不可能的事。」
眼角與嘴邊多皺紋,脖子也松垮垮,幸虧神清氣朗,無比瀟洒,穿猄皮衣褲,一見南孫,便同她擁抱。
李彷彿有點意外,抬起眼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