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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七章

「什麼?」佐治問道,以為威廉所指的是他面前的菜。
「仔細看住那個地點。」威廉對我說,「那裡可能有通到大教堂的暗道。」
威廉和阿德索受到院長殷勤的招待,佐治憤怒的談話
依照慣例,修士們用餐時是不能交談的,只用平常的手勢彼此溝通。見習僧和年輕的僧侶們接過由院長那一桌傳過來的菜肴,再繼續傳到別桌去。
我們和院長一起走出。
和我們共坐在院長這一桌的,還有馬拉其、管理員和兩個最年長的修士:布爾戈斯的佐治,也就是我在寫字間碰到的那個瞎眼老人;以及洛塔費勒的阿利納多,我覺得他怕不下百歲了,看起來瘦削衰弱,也好像有點老眼昏饋。院長告訴我們,阿利納多自見習僧時便已住在這所修道院里,記得近八十年來院內發生的大小事情。
佐治嗤之以鼻地回答:「這證明了笑是和死亡十分接近的,同時也會使修道院墮落。」
誦經人念道:「讓我們效法先知的榜樣,他說:我已決定留意我的道路,以免我的舌頭犯罪,我在嘴上放了勒繩,啞口不語,自我謙卑,我制止自己連真實的事也不說。假如先知的這段話教導我們連正當的話都不要多說,我們有多少話都該噤聲,以避免這個罪惡的懲戒!」然後他又說道,「我九-九-藏-書們譴責粗鄙的話,胡言亂語和嘲諷譏笑,更不允許門徒開口說這一類的話。」
「因為學識並不只包括知道我們必須或者能夠做什麼,也該明白我們可以做而也許又不該做什麼。」
「人子可以笑,但《聖經》上可沒記載他曾笑過。」佐治引用彼特魯斯·康托爾的話,尖銳地說。
所有的人也都應和。然後大家合唱讚美詩:「當我呼喚你,回答我吧,哦,上帝。」「我衷心感謝你。吾主基督。」「天主,保佑你所有的僕人吧。」我們並未坐在唱詩班席位內,而是退到本堂中央。從那裡,我們突然看到馬拉其由幽暗的側邊走了出來。
「等僕人們把餐廳和廚房清理乾淨后,圖書管理員就會親自把所有的門都鎖上,由裏面拉上門閂。」
我承認他的話實在不無邏輯。※棒槌學堂&精校E書※
院長比了一下手勢,領唱人便說道:「Tuautem Domine miserere nobis。」
「那麼你為什麼想要知道呢?」
「在墓園下面嗎?」 ※棒槌學堂&精校E書※
院長邀威廉和他同桌,又說因為我也是個新客,今晚我也享有同樣的特權,儘管我只是聖本尼迪克特教團的見習僧。他慈九九藏書愛地告訴我說,往後幾天我可以和別的修士們一起坐,或者,假如我的導師派了什麼任務給我,使我必須提前或延後吃飯的話,我可以徑自到廚房去,廚子們會照料我。
晚禱
「有什麼不可能?事實上,我想這裏一定有什麼藏骨堂,那一小片墓園,不可能埋葬了幾世紀以來去世的修士。」
「這也就是我們今天所討論的頁緣圖案。」佐治忍不住評論道,「約翰·克里索斯托姆就曾說過,基督從來不放聲大笑。」
威廉喃喃說道:「吃吧。因為菜是好的。」
威廉問道:「這時刻大教堂要鎖門了吧?」
晚餐結束后,僧侶們準備回禮拜堂去參加晚禱。他們再一次放下頭巾,把臉遮住,在門口排成一列,然後他們順序走出去,經過墓園,從北邊的側門進入禮拜堂內。
安置在牆頭的火把,將餐廳照得通明。修士們已在一排排的餐桌旁站定。院長的桌子列在最前方,和別的桌子垂直,放在一個寬闊的台上。正對面有個講道壇,準備在晚餐時念經文的修士也已就位。院長在一座小噴泉旁等我們,依照聖帕科米烏斯的古禮,請我們洗過手后,又拿了一方白布讓我們把手擦乾。
由於菜肴美味精緻(是我們旅遊多天以來最好的一餐),我並沒有細聽伴隨著九*九*藏*書晚餐所誦讀的經文。佐治一聲表示贊同的咕噥提醒了我,我注意到現在已念及的一段。由於下午我已聽過佐治激昂的話,所以我明白何以現在他如此滿足。
「由裏面?那麼他自己怎麼出來呢?」
「很好,」威廉對我低語道,「原來還有另一條通路,只是我們並不知道。」他的推論使我不覺驕傲地微笑。他立即斥責我,「別笑。你沒看見嗎,在這所修道院,『笑』並沒有很好的名聲。」
院長凝視威廉好半晌:「很顯然他並不睡在廚房裡。」他說著,加快了腳步。
我驚恐地問:「可是你真的要在晚上進圖書室去嗎?」
我們走進禮拜堂。兩個人高的青銅祭壇上,有一盞點燃的孤燈。修士們安靜地就位。
我們吃了新鮮的烤豬肉。我意識到他們在烹煮其他食物時並沒有用動物的油脂,而是用橄欖油;修道院在面海的山腳下有一片橄欖園,生產品質極佳的橄欖。院長請我們嘗嘗先前我在廚房裡看到他們準備的雞肉(只有這一桌才有的)。我看見他也擁有一支鐵叉子,十分罕見,使我想起威廉的眼鏡。我們的主人權高位尊,可不想讓食物沾污他的手,而且讓我們用他的工具從盤裡夾肉。我謝絕了,但威廉卻高興地接受,不以為意地使用那個大人物的叉子,大概是https://read.99csw.com想讓院長知道,並不是所有的聖方濟格修士都是卑微而缺少教育的土包子。
我們的教規規定三餐儉省,但允許院長決定修士們所需要的食量。不過在這所修道院里,顯然對食物比較重視。當然,我不是對慣用美食的人而言;但就生活樸素的修士們說來,這些食物已供給足夠的營養;另一方面,院長的桌子向來是最受優待的,不只因為貴客常坐在此桌,而且院長總是驕傲地向客人展示他們的收成和廚子的手藝。
「他的人性並不制止笑,」威廉介面說,「正如神學者所言,人是應當笑的。」
「根據安布羅斯的著作,聖勞倫斯面對著行刑的劊子手時,就是這麼說的。」威廉以虔敬的語氣說,「聖勞倫斯是個懂得笑和幽默的人,儘管那是在羞辱他的敵人。」
站在桌旁的修士們都筆直而立,頭巾遮住了臉龐,雙手放在肩衣下。院長走近他的桌子,宣布開始「飯前感恩」,站在講道壇上的領唱人便詠唱了一段聖詩。院長說過感恩詞后,大家都坐了下來。
院長回答:「Adiutorium nostrum in nominee Domini。」
「到那個有死修士、大蛇和神秘燈光的地方去嗎?我的好阿德索?我不去,孩子。我是有過這個念頭,但並非出於好九*九*藏*書奇,而是想解開阿德爾莫的死。現在,正如我說過的,我寧願接受較合邏輯的解釋,而且,思前想後,我想還是尊敬這地方的習慣比較好。」
就在這時,院長好脾氣地請我們靜下來。到底還是吃完了這一餐。院長站起身,對眾修士們介紹威廉。他讚美威廉的智慧,細說威廉的來頭和聲譽,並告訴大家這位訪客已受邀調查阿德爾莫的死:他又說修士們應該回答威廉的問題,並且指示全修道院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應該如此。
起先院長壓低了聲音對我們說了這些事,但後來他便遵循教規,安靜地進食。不過正如我說的,在院長這一桌還是有點特權的,院長誇耀橄欖油的品質及他的酒時,我們便對桌上的菜讚不絕口。事實上,有一次他在倒酒時,還為我們回想到聖本尼迪克特對酒的規定,確切地說,僧侶是不宜飲酒的。但是由於我們這時代的僧侶們無法做到滴酒不沾,他們至少該有所節制,因為即使是最明智的人,喝多了酒也會亂性的,傳道書上不也告誡了我們嗎?聖本尼迪克特所說的「我們這時代」是他那個時候,離現在又已十分遙遠了,你可以想象我們在修道院進餐的時代(我不說我在書寫的此刻,只能說在梅勒克這裏,對啤酒寬容多了)。簡而言之,我們喝得並不過量,但卻也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