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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部分

第八部分

"你就是賤貨!我養大你就養成了這樣一個賤貨!是啊!他給你錢!你找哪個男人去啊!賤逼丫頭你回來幹什麼!"
齊銘隔壁的門也打開了,一個中年女人也裹了件睡衣出來.看見李宛心也站在門口,於是衝著易遙家努了努嘴,說,作孽啊,下輩子不知道有沒有報應.
齊銘擦掉臉上的眼淚.
「哎喲你就別護著他了,他能想得起來?他整天能想得起一件正事兒我就每天掃祖墳去。」母親轉身進了廚房,嘴裏念個沒完。
顧森西點點頭,用力蹬了兩下,車子就一個拐彎就看不到了。
裏面的人在找錢,齊銘回過頭,對唐小米笑了笑:「前幾天我一直聽易遙提到這個,我還在想到底是什麼東西,今天正好看到了,買來送她。」說完低頭看到了唐小米手上的護腕,說:「這個是男生用的吧?你買來送人?」
「你不看書就早點睡。別去影響你姐姐。」母親壓低著聲音。
等到易遙突然意識到的時候,她兩手一軟,熱水嘩啦一聲倒滿了一整個杯子,手背上被燙紅一小塊.
一直沉睡著。沉睡著。
接著,慢鏡頭一般緩慢地張開了血淋淋的巨大花盤。
顧森西抬起頭,朝父親咧開嘴燦爛地笑了笑。然後他站起來,朝門外喊:「姐姐,快進來」。
她迅速地翻開手機的蓋子,啪啪打了幾個字,然後「啪」的一聲用力合上。
一隻塗著五彩斑斕指甲油的手,伸過去拿起來,掛在手機上各種繁雜的吊綴叮叮噹噹響成一片。
齊銘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一把扯了回去,李宛心披了條毯子,哆嗦著站在自己身後,板著一張臉,壓低聲音說,人家家裡的事兒,你操什麼心!
易遙轉過身來,望著林鳳華,說,你知道了.
眼淚像是打開的水閘,嘩嘩地往下流.
她松垮著紮起的頭髮里,有一屢白色的頭髮,從黑色的頭髮里,刺眼的跳出來。
齊銘掙扎著醒過來,耳朵里依然殘留著嘈雜的水聲.開始只是嘩啦嘩啦的噪音,後來漸漸形成了可以分辨的聲響.
母親趕緊兩步迎了上去,抓著手一連串的「哎呦湘湘啊,你怎麼晚回家也不說一聲啊,女孩子家的,這多危險啊,你又不是森西... ...」
身後林華鳳沒了聲音,整個房間寂靜一片.
——我和齊銘在校門口的小店裡,他看我想買扭蛋,他就自己買下來了,不知道是不是要送我,怎麼辦?
「早……上好。」唐小米的臉在齊銘目光的注視下迅速地紅了起來。
「沒洗澡吧?一身臭味道。快點去!」
顧森西剛直起身子,門被推開了。母親端著冒著熱氣的杯子站在門口,兩眼要冒出火來。
齊銘摔開李宛心的手,吼了句:"媽!人家家裡的事你清楚什麼啊!"
聽不出任何的語氣。也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顧森西在廳里吃著飯也沒停下來,但耳朵里卻一字不漏傳進了母親的話。
顧森湘轉身過去,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參考書來。
李宛心抓著齊銘的衣服往回扯:"你瘋了你!"
齊銘硬著身子,李宛心比兒子矮一個頭,用力地扯也扯不動.
而與此同時,自己沒有預想到的,是林華鳳突然伸過來的手,抓著易遙的頭髮,突然用力地扯向自己.
這是顧森西發明的無聊的遊戲。
「你!」母親深呼吸一口氣,一張臉一瞬間就漲紅了。
父親「呵呵」的打著圓場,「沒事沒事,又沒外人,你也過來啊,先吃著。森西估計也餓了。」
黑暗的房間里傳出的回答聲。
顧森湘回過頭去,看見他拿著那個巨大的流氓兔壓在自己的臉上。
屋子裡瀰漫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噁心味道。
「那你現在送我去泰國啊,還不晚。」沙發那邊顧森西沒頭沒腦地接過來一句。
李宛心的臉刷的垮下來,「瞎講什麼呢!」說完轉過身,把門摔上了。
「恩。知道了。我明天下午去理髮。」顧森https://read.99csw.com西回過頭,露出牙齒笑了笑。
昏暗的房間里,易遙動也不動地攤坐在地上,頭髮披散著遮住了臉,身上扯壞的衣服耷拉成好幾片.
"我那麼愛你,你感受不到么?"答話的男的更矯情.
「姐姐在後面」顧森西彎下腰換拖鞋,「馬上就到。」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嗡嗡地震動起來。
父親「嘿嘿」地笑著,朝森西碗里夾了一快紅燒肉。
走廊里傳來電梯到達的「叮」的一聲,然後電梯門打開來,顧森湘朝家門口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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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齒用力地咬在一起,臉上的肌肉綳得太緊,從皮膚上透出輪廓來。
剩下的幾個女人幸災樂禍的彼此看了看,扯著嘴笑了。
——要真有那什麼,我看李宛心應該要發瘋了。
唐小米摸出手機,臉上是壓抑不住興奮的表情。
齊銘的手被緊緊地抓著,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姐,你今天怎麼那麼晚才回家啊?」
在臉上火燒一樣的灼|熱痛感傳遞到腦子裡的同時,身體里是如同滑坡般迅速坍塌下去的如釋負重感.
易遙去廚房盛了碗飯出來,將就著吃。
窗戶上已經凝聚了一層厚厚的霜。
弟弟伸過手,輕輕地把她的手握起來。
很明顯,林鳳華看到了易遙如自己想象中一致的表情.她一動不動地靠在門邊上,等著易遙.
面前攤開的試卷上,黑色的字跡被吧嗒吧嗒砸下的水滴暈染開來。
不經意的對白,不經意的表情,在黑暗中變成沿著固定的路線撒下的針,在某一個預設好的時刻,毫不手軟地刺進對方的身體里.然後去印證對方痛苦的表情,是否如自己想象的一致.
「我又不關心這個。」顧森西翻白眼。
顧森湘刷的站起來,拿沙發靠墊砸過去,一連砸了七個。然後轉身回房間去了。
顧森西把車速放慢,靜靜地跟在顧森湘旁邊騎。
騎到小區門口的時候,顧森西突然想起來,「哦,昨天媽媽的那個杯子不是摔壞了嗎,要去幫她再買一個嗎?」
「姐......我身上沒錢。」
「頭髮長啦。」顧森湘回過頭,對弟弟說。
吃完飯,顧森湘站起來要幫著收碗,被母親嚴厲的拒絕了。理由是「放在這裏不用你收,我會收,你進房間看書去。」
「嗯,那這樣,我先走了。」齊銘接過找回來的零錢,揮手做了個「拜拜」。
齊銘不好意思也擠進去,就站在後面等。
母親帶著怒氣的聲音在外面響起:"齊銘你給我睡覺.不準再給我出去."
「要是換作我 ,」他拿開兔子,從床上坐起來,「我也喜歡你。一個是拿著一等獎學金,被學校捧在手裡的高材生,一個是成績雖然下不墊底,但上也不沾天的惡劣學生——這是我老師說的——,我也會更加喜歡姐姐啊。」
昨天新聞里已經預告過這幾天將要降溫,但還是比預計的溫度更低了些。
李宛心在邊上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易遙家的門緊鎖著,裏面是一聲高過一聲的尖叫聲.
「是啊,我每天早上看見他和易遙一起上學,易遙在他旁邊,就像個小媳婦似的。」對面一家門打開了,剛出來的一個女人接過她們的話題。
「你自己不念書,不要過來騷擾你姐姐!」
桌子上擺著吃剩下的飯菜。
林鳳華的臉朝著沙發的靠背裏面,看不到表情。她的背佝僂著,顯得人很小。
又一聲尖叫之後是玻璃嘩啦摔碎的聲音.林華鳳的罵聲鑽進耳朵里,比玻璃還要尖銳.
易遙等到了八點半,然後提著書包回家。拿起鑰匙試著開了下門,結果門輕鬆地打開了。
從江面吹過來的風水遠帶著濕淋淋的水汽。像要把一切都浸泡得發黃髮軟。
廚房裡傳出母親「就來就來」的答話。
剛剛回暖的春天,一瞬間又被蒼白的寂寥吞噬了。依然是讓人感到壓抑的慘白色的天光,均勻而淡寡地塗抹在藍天上。
「哦對哦,九_九_藏_書昨天摔碎了」。
又沖了一杯蜂蜜水過來,看者森湘喝了以後,母親才心滿意足地轉身出來,輕手輕腳地帶上森湘房間的門。轉過身,看到隔壁顧森西的房間門大看著。
林華鳳抄起窗前的一盆仙人掌朝齊銘家的門上砸過去,咣當一聲摔得四分五裂.泥土散落下來掉在門口堆起一個小堆.
林華鳳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我沒事,不要緊。」易遙笑了笑,起身去廚房盛飯。
掉出來的蛋里是一隻熊貓。齊銘拿著朝收銀台走過去。
他並沒有注意到在自己身後突然開始呼吸急促緊張起來的唐小米。
但是。一定會在某一個恰如其分的時刻,瞬間就蘇醒過來。在不足千分之一秒的時間里,迅速地頂破外殼,紮下盤根錯節的龐大根系,然後再抖一抖,就刷的一聲挺立出遮天蔽日的茂密枝丫與肥厚的枝葉。
森湘坐下來,母親關好了門,剛在桌邊坐下,馬上起身去了廚房。森湘回過頭喊:「媽,你還幹嗎呀,過來吃了。」
齊銘撥開店門口垂著的掛帘走出去的同時,唐小米的臉一瞬間暗下來。
很多很多的水草.密密麻麻,頭髮一樣地浮動在墨綠色的水面之下.
顧森西低頭往碗里扒著飯,沒說什麼。
"我柜子里的衛生棉是你拿去用了的嗎?"身後林華鳳冷冷的說.
面前的這排機器是店裡新到的,在日本非常流行的扭蛋。投進去錢,然後隨即掉出蛋來,裏面有各種系列的玩具模型。而吸引人的地方在於,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會得到哪一個模型。
"哦喲李宛心,平時拽得像頭傻驢一樣的人不是你嗎?你們家不是很有錢嗎?受不了他媽的般呀!老娘愛怎麼鬧怎麼鬧,房子拆了也是我的!"
"沒啊,我沒用."易遙頭也沒回,順口答道.
顧森湘點點頭,朝房間走去,走到一半想起來,拉開書包,掏出買的杯子,「媽,剛回來的路上買的,你的杯子昨天倒水的時候不是摔碎了嗎。」
顧森湘笑了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說了句「啊這麼晚了。」然後就沒有說話了,焦急的等著紅燈變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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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這杯子是森西叫我給你買的,我根本沒想起來,是森西提醒我的。他身上沒帶錢,才叫我去買,您別有事沒事就亂數落人啊... ...」
他背對著唐小米,伸出手扭動起機器上的轉扭。
翻開蓋子,屏幕上的發件人是「森西」
「不高興了?」
桌子上擺著平常的幾道菜,不算豐盛,卻也不簡單。
齊銘走出弄堂口的時候回過頭看看易遙家的門,依然緊閉著。聽不到任何的動靜。身後母親和幾個女人站在門口話短話長。齊銘拿出單車,拐彎出了弄堂。
易遙剛夾起一筷子蚝油生菜,又放下,她抬頭問:「媽,你還沒吃啊?」
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撞倒的聲音,還有易遙尖叫著的哭聲:"媽!媽!你放開我!啊!別打了!我錯了!我不找了!我不找了......."
顧森西掏出鑰匙,還沒來得及插|進鎖孔,門就突然從裏面拉開來。
「你們女生都喜歡這種東西?」齊銘摸了摸頭,表示有點不可理解。
但今天顧森西換了新花樣,他做作地撩了撩劉海,說:「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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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華鳳把門突然嘩啦一下從裏面拉開的時候,隔壁那個女的趕緊關了門進去了.只剩下站在易遙家門口的齊銘和李宛心,對著披頭散髮的林華鳳.
接近傍晚的時候,江面上響著此起彼伏的汽笛聲。
易遙打開鍋蓋的時候,聽見了身後林鳳華吼過來的聲音。
"你為什麼不能愛我?"一個女的在矯情地哭喊著.
屋子裡空調開太久。悶得慌。而且冬天本來就干,空調再一開久了,整個屋子繃緊得像要被撕開來一樣。
掉在心房上。
「媽,弟弟過來找我有事。」
是媽九-九-藏-書媽打開的門,她急迫的表情和那半句「哎呦怎麼現在才... ...」在看到門的時候迅速的垮了下去,她把頭探出門外朝走廊里看了看,然後回過身來,皺著眉問顧森西「你姐姐呢?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他能有什麼事?」
顧森西沒接話,低頭繼續吃著。
而遊戲的結束總是顧森西伸出手指,做出個做作的POSE,然後說:「誒?你認識我?」
他用力地憋著呼吸,額頭上爆出好幾條青筋,才將幾乎要頂破喉嚨的哭聲壓回胸腔里.
滿地閃著光的玻璃殘渣.
手機屏幕上顯示著「發件人:唐小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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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小孩才不說英俊,他們都說酷。」另外一個女人接過話來,顯得自己跟得上潮流。
林鳳華張了張口,還沒說話,易遙抬起臉,接著說,是又怎麼樣,我就是去找他拿了錢,我自己有錢買衛生棉,不用用你的.
像是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才聽到背後傳來的林華鳳平靜的聲音,她說,兩個多月了,你為什麼不用?
易遙忍了忍胃裡噁心的感覺,拿起杯子起身去倒水,剛站起來,看見林華鳳靠在自己房間的門邊上,一動不動地望著自己.
_____"救我."
「你想買『這個』啊?」齊銘指了指眼前的機器,因為不能確定到底該怎麼稱呼,所以用「這個」來代替。
「那你可別潑出去。」森西嬉皮笑臉地粘上來,雙手從姐姐肩膀背後抱過去,把額頭貼到她的後頸窩上蹭來蹭去。
母親從門口回過頭來,皺著眉頭說:「你們父子倆,餓死鬼投胎啊。湘湘還沒回來呢。」
合上手機,過了兩分鐘,森西在外面敲門。
母親離開之後,顧森西翻了個身,把臉重重地埋進柔軟的枕頭裡 。
裏面沒有開燈。客廳透進去的光把房間里照出微弱的輪廓來。顧森西鞋也沒脫,穿者衣服仰躺在床上。
就像是這樣的,彼此的任何對話,動作,眼神,姿勢,都預先埋藏好了無限深重的心機.
轉過身,寫字檯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顧森西把靠墊從頭上拿下來,咧開的嘴慢慢收攏,笑容消失在日漸銳利的臉龐上。
齊銘坐在床邊上.胸腔劇烈地起伏著.
唐小米臉上的微笑像綻開的花朵一樣動人,「是啊,同學快過生日了,他籃球隊的。」
「我吃過了。」林華鳳在沙發上躺下來,面朝靠背,「你去熱一下再吃,冬天吃冷的,要壞肚子的。」
嘩啦嘩啦的水聲從遠處拍打過來.像是前方有巨大的潮汐.
打開簡訊,只有兩個字,「姐姐」。沒有標點。但是顧森湘閉著眼睛也能想得出他一幅不高興的表情。
這樣一直持續了十年的母女之間的關係.
易遙抬起手用力捂住了嘴。
顧森湘看著弟弟笑了笑,然後掉過龍頭往小區邊上的超市騎過去。
「你也就比我早鑽出來那麼一兩分鐘。」流氓兔下面傳來翁聲翁氣的聲音。
"你們家死人啦?發什麼神經?半夜敲什麼門?"
母親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伸過去接過女兒遞過來的杯子,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線,回過頭來看到坐在沙發上把長腿伸在茶几上的顧森西,臉立刻就垮了下來.她對著顧森西說:「果然人家說得沒錯,女兒就是媽的貼身寶,要多暖新有多暖心,不像生個兒子,哪兒能想得到媽... ...」
李宛心撇撇嘴,說,也不知道是誰作孽,你沒聽見林華鳳罵些什麼嗎,說她是賤貨,肯定是易遙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易遙從房間里望出去,只能看到門沒關上的那一小塊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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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速傳回來的簡訊內容是:你買一個別的東西,當他送扭蛋給你的時候,你就拿出來送給她。哈哈,大小姐,他吃錯藥了還是你對他下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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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厲害啊... ...」顧森西斜跨在自行車上,把領帶從襯衣上扯下來,隨手塞進口袋裡,「這次肯定read.99csw.com又拿獎了吧。」
是隔壁易遙的尖叫.
森西伸出食指在她下巴上挑了挑,說:「美女。」
顧森湘起身開了半扇窗戶。外面的冷風吹了進來。
「就你餓,別人都不餓!就你沒吃,別人都吃了!」母親背過身去,站到門外張望著,沒頭沒尾的丟這麼句話過來。
「女孩子嘛,當然和男孩子不一樣咯。」唐小米笑起來,招牌一樣的動人微笑。
易搖把碗里的飯一抬手全部倒了回去,她轉身走出廚房,對著躺在沙發上的林鳳華說:「演給你看!你看了幾年了你都還是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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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哥。」顧森湘輕輕地笑出來,抬起手揉了柔發紅的眼眶。
說完轉身出門去了。
顧森湘皺著眉看了母親一眼,然後伸筷子夾起一大塊魚肚子上的肉放到森西的碗里。
路過學校門口的小店時,齊銘看了看時間還早,鑽了進去。
「你裝什麼苦情戲啊?你演給誰看啊你!」
兩三個女生擠在一排機器前面。
齊銘舉起手準備敲門的時候,手突然被人抓住了.
之後,母親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大盤子出來,放到桌子上后,看清楚了裏面是兩條鯉魚。
顧森西抬起頭,嘴裏還嚼著飯,含糊地「呵呵」笑著,說:「姐,你自己吃,不用給我夾,我自己來。」
——是啊,那天早上我還看見易遙在弄堂門口蹲下來哇啦哇啦吐了一地,齊銘在邊上拍著她的背,那心疼的表情,就是一副「當爹」的樣子。
"沒睡呢?"易遙一邊小聲說著,一邊側過身出去客廳倒水.易遙拔掉熱水瓶塞,抬起熱水瓶朝杯子里倒.
舒服多了。
「你當然知道自己來.你只知道自己來!你看姐姐多向著你... ...」坐對面的母親憋著嗓子。
齊銘掀開被子,裹著厚厚的睡衣打開房間的門,穿過客廳,把大門拉開.深夜寒冷讓齊銘像是又掉進了剛剛夢裡深不可測的水底.
林鳳華慢慢走過來,看著易遙,說,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挺有本事的啊?
林華鳳看了看,然後說:「你把菜熱一熱吧,都涼了。」
這樣的種子。一直沉睡在每一個人的心裏。
「洋娃娃?你們男生都這麼土嗎?你可以叫它們布偶,或者玩偶,或者公仔。」顧森湘有點忍不住想笑。
「媽......」顧森湘還想跟進去,話出口,就被顧森西打斷了,森西朝她咧開嘴笑了笑,說:「別理她。你快看書去。」
「沒有。」顧森西躺在床上,隨手拿過靠牆放在床上的一排玩偶中的一個把玩著,「多大的人了啊你。還玩洋娃娃。」
「恩……想買。」唐小米微微低著頭,臉上是顯得動人的一點點紅暈。
腦海里殘留的影象卻不斷爆炸般地重現.
「知道了。」
——最好有那什麼,這弄堂死氣沉沉的,有點熱鬧才好。
緊貼腳底的是無法形容的滑膩感.
信息打開來,非常簡單的三個字,清晰地映在發光的屏幕上。
「被老師叫去辦公室了.說是新的數學競賽又要開始了,叫我準備呢。」顧森湘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
顧森湘走到他面前蹲下來,心裏像是被人用檸蒙汁澆了一遍。
紅燈的時候兩個人停下來。
耳朵里最後的聲響,是一聲尖銳的哭喊.
寫完一整頁英語試卷,易遙抬起手揉了揉發脹的眼睛.順手把檯燈擰得稍微亮些.
齊銘盯著唐小米看了幾秒鐘,然後一步上前,說:「哦,那我來吧。」
——我看齊銘和易遙就不正常。
「其實我能理解媽是怎樣想的。」
森湘揚起嘴笑了笑,手指在鍵盤上的打出幾個字:「你怎麼了?過來吧。」
「媽!」顧森湘從桌子低下輕輕地踢了下母親。
「別亂想了你,小孩子懂什麼。」
胃裡又湧起一陣噁心的感覺,易遙深呼吸一口氣,壓了下去。她撩了撩劉海,說,「媽,我回來了。」
等待著有一天,被某種無法用語言定義的東西,解開封印的咒語。
前面的女生回過頭來的時候,齊銘「九-九-藏-書啊」了一聲,然後立即禮貌的打了招呼,「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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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風不小心吹送過來的種子。
挑了一個好看一點的拿起來,然後朝收銀台走過去,靜靜的站在齊銘邊上,低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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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一步,腳下突然深不可測,那一瞬間湧進鼻孔和耳朵的水,像水銀一樣朝著身體里的每一個地方衝刺進去.
唐小米沒有理睬簡訊後半句的內容,他轉過身在旁邊的玻璃櫥窗里拿出幾個藍色的膠帶護腕來,最近學校幾個醒目的男生都在戴這個。
他走進客廳里,把書包從肩膀上卸下來,朝沙發上一扔。
易遙塞好瓶塞,把熱水瓶放到地上.靜靜的站在沒有開燈的客廳里.弄堂里的光從窗戶透進來,照著易遙發白的臉.她沒有轉過身來,身後的林華鳳也一言不發.
齊銘不再理她,摔開被她緊緊抓住的手,朝易遙家門上咣咣地砸.
眼睛堆積起來的,不知道該叫做難過,還是悲傷。
晨霧濃得化不開。
顧森西的筷子在空中停了一小會兒,然後伸向了那盤百灼藕片。
「來,趁熱吃啊,剛一直放在鍋里熱著,一直等你回來啊,就怕冷了。」
「搞死她!」
「才不是啊,打是親罵是愛,我以後總歸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媽最愛的總歸是你。她現在是被你起、氣的。要是換了我,你整天這麼遊手好閒,我早把你腿兒打斷了,好由得你在這裏發牢騷。」
「我沒事兒我也能來找我姐,我和她從娘胎里就一起了,比 跟你還親。」顧森西把手插在褲子口袋裡,聳聳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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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森西看半天蹲在自己面前的森湘沒有反應,低下頭去看她,她抬起頭,眼圈有點發紅。
黑暗中突然甩過來的一巴掌,和易遙預想的也一模一樣.
「好,那我去超市買,你先騎回家,免得媽等急了。」
隔壁看電視的聲音從隔音效果並不好的另一面傳過來.是粗製濫造的台灣言情劇.
顧森西停下手中的筷子,他在想這句話是對誰說的。
「好了森西你回房間睡覺去。」顧森湘站起來,把他推出門去。
城市的東邊。更加靠近江邊的地方。
「嗯。」唐小米點點頭。然後從錢包里掏出錢遞給收錢的人。
顧森西摸摸肚子,拿起碗朝嘴裏扒飯。
李宛心被兒子突如其來的吼聲嚇住了,而回過神來,就轉成了憤怒:"我不清楚你清楚!"
李宛心本來沒想說什麼,一聽 到林華鳳一上來就觸眉頭,火也上來了:"要死人的是你們家吧!大半夜吵成這樣,還讓不讓人睡了?"
風把他的流海吹到左邊,又吹到右邊。
齊銘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前走,無邊無際的水域在月光下泛著陰森森的光.
騎過兩條主道,然後左拐,就進入了沒有機動車的小區。
母親把杯子往寫字檯上重重一放,「砰」的一聲,裏面的水濺出來一半,「什麼話!」
父親從柜子里拿出那瓶喝了一個月都還沒喝完的白酒,倒了一小杯,也坐下來,夾了一顆鹽水花生。
顧森西從背後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然後就沒了下文。
李宛心一把把齊銘扯回來,推進門裡,轉身對林華鳳說:"鬧啊!隨便鬧!你最好把你生出來的賤貨給撕爛了!"說完一把摔上門,關得死死的.
「回來了,」父親抽著煙從房間里出來,「那快來吃飯。等你們兩個,還以為你們有什麼事呢。」
母親轉過身來,臉色蒼白。過了半晌緩過神來了,拿著杯子對森湘說:"你看這都灑了一半了,我重新去幫你沖."
「哦喲,我看齊銘真是越來越一表人才,小時候不覺得,現在真是長得好,用他們小孩子的話來說,真是英俊。」那個頂著一頭花捲一樣的頭髮的女人獻媚著。
門外一陣嘩啦的聲音,明顯是李宛心從外面瑣了門.
正對自己的,是林華鳳一張抽|動著的漲紅的臉,以及那雙在黑暗中、,也依然燒得通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