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不高興，說：「再不許你們背後這麼說你哥。我誰也不用你們替我長臉，只要你們不給我丟臉就行了。」

「這是誰呀？」背後的人學了一聲貓叫。

「那你帶媽去！」

她聽得心肝都碎了，可還是對郝梅說：「為了你爸爸，也為了大娘，你可要剛強啊！」那個時候，還能再說別的嗎？她正想著心事，忽然一雙手從后捂住了她的眼睛。

「反正沒什麼太值得高興的事兒。」

「媽，那我告訴你一件值得你高興的事兒吧，從今天起，我，成了，一個國營的人啦！」

母親問：hｔｔｐs://ｒｅad.9９csw•coｍ「你辦到個什麼廠去了？」

「哪天？」

母親摸索著端盆站了起來問：「誰？」

「三千多！」

「那又是個什麼廠？」

「攢了準備買電視的錢，全用上了。還借了幾百塊！不過你女婿說，那也值！從大集體辦到國營，才花三千元還算花錢啦？他還說了，下一個家庭五年計劃，再攢一筆錢，什麼大件兒也不置，要把他自己也變成一個國營的人！」妹妹說得樂觀而充滿信心。

「就今天！」

母親說：「你有多大高興的事兒九_九_藏_書，還跑媽這兒來裝小孩兒！」妹妹將母親扶進屋裡問：「我哥呢？」

不久后，郝梅從幹校回到了小嵩家，她吃驚地看到這孩子竟臂戴黑紗，原來郝梅的媽媽已經在半年前去世了。要說吳大媽，那可真是個好人，靜下來想想，也覺得郝梅和小嵩更合適，又主動跑來，要幫著作媒了。

「媽，是我……」是王小嵩的妹妹。

「我的老天！你們哪來的那麼多錢？」

可趕上了人家孩子剛知道媽媽去世，心裏正難過，能提這事嗎？她謝絕了吳大媽的好意，也錯過了一次機會。那次https://read.99csw.com臨回兵團前，郝梅跪在她面前哭著說：「大娘，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爸爸，您就是我最親的親人了！」

「說是逛書店去了。光知道捨得錢買書，也沒見他自己寫出一本，給咱們全家長長臉。」

「媽，這不用你囑咐，咱們家的人，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嗎？」

「今天？」

母親說：「這可去了媽老大一塊心病！花了不少錢吧？」

母親果然高興起來：「真的？」

有人想忘記，為的是重新開始；有人卻拚命回憶，為的是要種究竟。

「廠倒不大，不過屬於科研生產單位https://read.99csw.com。進入車間，都得穿白大褂戴工作帽呢！」

小嵩的母親自從那天在醫院聽到小嵩喊郝梅，心裏就一直沒放下這件事，眼看不見了，心就格外細，也格外亮了，更何況事情關係到她素來那樣鍾愛的郝梅。想當年，她認定了要這孩子給自己做兒媳，為此跑到吳振慶家央告吳大媽幫忙，沒想到吳大媽也看上了郝梅，正想求她來幫忙哩！兩個老人都覺得自己兒子和郝梅更般配，吵得那個凶喲！誰的大媒都沒保成，倒傷了兩個老人和氣。

妹妹說：「晶體管廠！」

「知道哇。去年春節我還去拜過年哪……read.99csw.com」

「嗯。現在，立刻！把我送進門了，你在門外等著。」

「真的！所以我下午請了假，特意來告訴你！」

妹妹問：「媽，你心裏有什麼不高興的事兒吧？」

妹妹疑惑地望著母親。

母親沉吟了一會兒，說：「別光說你這件高興的事了。我問你，你知道你吳嬸他們動遷后的家不？」

「就是讓我猜，也用不著捂我眼睛啊。我眼已經看不見了。」那雙捂住母親眼睛的手，緩緩放下了。

母親又愉悅起來：「媽可真為你高興！雖然花了錢，你也要一輩子念叨那些辦成的人好啊！這等於幫你從山腳下上到了山頂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