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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分院宇點景鋪陳 派丫頭更名服役

第二十六回 分院宇點景鋪陳 派丫頭更名服役

小鈺笑道:「好聽嗎,急驚風、慢驚風、豬頭風、羊頭風,還有個產後驚風,只別叫爭風就是。」瑞香道:「太太在跟前,別胡亂講,我用個花名就是了。青梅、綠梅、蜜梅、紅梅。」
寶釵道:「這怕什麼?木石鹿豕原是大舜的芳鄰呢!」王夫人道:「園中只叫小姑娘們住住,若是你們通要搬出來,這空落落的寬大後宮,難道寡叫我住嗎?」李紈應聲:「是,我也不過是說玩兒的話。」閑說了一會,眾人都要回去。小鈺把園圖一看,說:「還有兩處名景不曾逛得,如今就坐船去罷。」丫頭就去叫撐船老媽們放了船來,從這鶴鹿苑門前下船,轉彎抹角,撐將過去。小鈺指道:「這是狎鷗磯,昨兒逛過的。」便不上岸,一徑撐到凌波坨來,是個栽水仙花的去處,約有千余本,花開如雪,香氣清幽,真有仙子凌波的態度。眾人賞玩一回,又放船到扶荔廳來逛逛,下了船,小鈺指道:「這叫做藤溪。
不知王夫人留他不留他?下回分解。
出了庵才游到鶴鹿苑來,其中通養的仙鶴馴鹿,就有看苑的老媽來稟小鈺說「這三隻仙馬不肯入群,見著便咬,天天叫喚,吵鬧得很。如今另關在一個院子里。」小鈺便叫喂仙馬的太監即刻牽來。三馬見了小鈺,都把前蹄跪下,口中呦呦的,若有所訴。小鈺說道:「你這三隻,原是深山野鹿,吃了仙藥、得了仙氣。現今大功已成,想是要回舊山去嗎?」三馬一齊點頭。小鈺就吩咐太監:「每隻鹿的項下賞掛王府金牌一面,放他還歸西山罷。」三鹿站起身,又向碧簫、藹如各把前蹄跪了一膝。太監領命帶了出去。眾人道:「這畜生也知向主人作別,竟是通靈性的。」說笑了一會。李紈道:「這去處我倒合意,我搬來住罷。」湘雲道:「這有什麼味兒?真是禽獸為伍。」
王夫人又派四名叫岫煙取名,岫煙道:「我們老姐妹只用幾個粗些的使喚,那些精巧read.99csw.com的派給小姐妹們罷。」李紋等都說:「很是。」小鈺道:「我先替舜妹妹挑四個,憑你自己取名。」
小鈺道:「太太不先派給我,那好的都派完了,怎麼呢?」王夫人說:「你有若干宮娥,還派什麼?」小鈺道:「宮女們多半是北方人,口音不好聽。要幾個蘇揚人,語音軟媚的,有趣。」
上轎出來,先到白雲樓,樓卻極高。開窗可以看雲。眾人靠著窗檻瞧了一回,下來又到稻香塍,對面臨著田野,晚稻正茂,因風搖擺,十分曠朗;兩旁阡陌上,桑樹成陰,一片野景,比他處不同。李紈道:「我當年住的地方,比這個去處光景彷彿,不過還窄狹些。」文鴛說:「我住了罷。倒覺得耳目一新,又不擠在怡紅一帶的熱鬧地方,又近著兩位姐姐。」小鈺說:「很好。西去還近著芬陀庵呢。」李綺道:「快到庵去喝茶罷。」
兩岸通是紫荊藤。」漸漸過去,彤霞認得是讀畫樓,便道:「這是敝新居了,這橋叫什麼?」小鈺道:「叫芷香橋,橋畔通種的是白芷草。」又過去,小鈺道:「這叫做芍溪,岸旁都是些白芍花兒。」妙香道:「我認得,這是蘅蕪院了。」又過一條橋,小鈺道:「這是藕香橋。南是怡紅院,北是讀畫樓。」
王夫人吩咐小鈺道:「明兒早些,各人吃了點心就出去逛。
舜華道:「就用『藍』字罷。雲藍、銀藍、拖藍、蔚藍。」碧簫說:「我和藹妹妹各有宮女的,不必派了。」王夫人說:「既這麼,派給彤霞罷。」彤霞道:「我換了腔,用個『雨』字罷。叫疏雨、紅雨、春雨、細雨。」文鴛道:「我跟著彤姑娘,就叫晴月、璧月、春月、眉月罷。」妙香道:「我取的是絳雪、晴雪、白雪、春雪。」瑞香道:「『風』字用來不好聽些。」
王夫人道:「景緻都游過了,回去罷。」小鈺道:「我們坐船再到聽秋軒后廳,瞧瞧菊花,坐了九*九*藏*書轎回去。」撐船婆就忙忙放到聽秋軒後面來,遠遠便聞得香風陣陣。淑貞說:「昨兒聞不見菊花香,為什麼今兒個這樣香得很?」小鈺道:「昨兒還未到後院,只瞧瞧前院的梧酮,所以聞不著香氣。」說罷上岸,觀看各色各種共有數千株。舜華道:「前面聽秋聲,後邊看秋色,卻是個極好的勝景呢。」正在閑論,只見幾個管家婆來回小鈺道:「昨兒二爺發下新買來的丫頭共三百名,我們遵諭細細的挑選,相貌俊俏、性情又乖巧的,止有四十四名。今兒求太太、奶奶、姑娘們分派分派。」王夫人道:「每人用四名,近身服侍,取個名兒。我就用『紅』字排行,叫做嬌紅、新紅、春紅、晚紅罷。」又派四名給李紈,李紈道:「太太犬紅』字,我便用『綠』字罷。就叫初綠、新綠、疏綠、濃綠。」寶釵道:「我只得用『青』字了。遙青、澄青、長青、遠青。」
又聽了這些說話,似乎指東說西,把臉都氣青了。瑞香卻抿嘴向著他笑。小鈺恐怕氣壞了他,趕著岔開話道:「我這四個要用雙文叫了翩翩、裊裊、盈盈、馥馥罷。」李綺大笑道:「既用雙文,何不竟叫個香香呢?」這句話卻是無心的,誰知碧簫心虛,認是有意,漲得滿臉通紅。幸喜眾人通不知道,竟不覺得。
王夫人道:「也罷,由你自挑四個罷。」小鈺忽然呆了一呆,忙問道:「剛才到芬陀庵,為什麼瞧不見授缽?」王夫人道:「這小妖精不堪得很,虧得明心覺察著了。回了我,早已攆出去嫁人了,你還惦記他做什麼?」寶釵道:「小鈺這不長進的,偏愛和這些下流東西鬼鬼祟祟呢。」岫煙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什麼好處!」淡如見王夫人沒丫頭派給他,已是懊惱。
小鈺笑道:「少喝些茶,喝多了,一會子姨媽又要抱怨我亂送人!」寶釵道:「你知趣些就不抱怨了。」說罷,果然到芬陀庵來。明心接進去https://read.99csw.com,留吃茶果點心,說些經文因果。舜華只和傳燈說笑,親熱得很。這也是前世的緣,不知不覺兩相心愛。
就從山上下來,到了凹晶館。王夫人說:「這個名色也是舊有的。」略坐一會,瑞香催著,就到賞心亭來。三面有水,通種的荷花。瑞香就揀中了。彤霞又催到讀畫樓去。小鈺說:「順路還有三個景緻,瞧瞧去罷。」就到了紅葯坪,滿庭都是些芍藥花。又到了留香居,這個地方凡窗子門扇都用玻璃鑲嵌,若關緊了,房裡燒起香來,一時香氣不散,因此稱為留香。又到了紅豆庄,四面種的通是紅豆子。藹如笑道:「這個庄名不如改個相思館罷。」淡如道:「庭外都種的相思子,卻很有趣,我住了罷。」妙香笑道:「你住了,日日相思一會也好。」彤霞又催,才到讀畫樓來。正好坐下吃飯,眾人在樓上對著山色喝了一回酒,婉淑道:「看山如讀畫,這樓名卻取得很好。這園中究竟那幾面是山?那幾面是水?」小鈺道:「這府基向南,園也向南,這東南角上一座石山天生成的。那西南邊的卻是土山、壘著石頭,是人工造作的。水是從山腳下出的,曲曲引來,凡有名的景亭,都通著的。」王夫人道:「北邊沒有山么?」小鈺道:「北邊通是紅牆,只南西東三面有山,山在府北園南,略帶著東西兩角。」李紈道:「這麼說起來我們才剛是從山腰裡出來的了。」小鈺說:「可不是,兩邊築了牆,中間是門,故此瞧不見是山了。」湘雲說:「我聞得杭州西湖有十景,這園倒有三十八景,自然寬大得很。如今共逛過了幾處?還剩有幾處的勝景呢?」小鈺道:「景緻隨處都是,只有名的去處已逛過了二十多處,我們慢慢的再游過去罷。」王夫人問:「徵瑞軒在那裡?」小鈺道:「極北偏東,相近在稻香塍,芬陀庵這些地方。」婉淑說:「我們就瞧瞧他們去。」小鈺道:「隨路逛去,自然要九*九*藏*書到徵瑞軒、芝室的,今兒天氣很早,趕得及的,別忙。」說罷,來到梨雲榭。通種的是白梨花,中間也間雜些紅梨花。瞧了一會,又到忘機亭,亭後有漁磯,可以坐在磯上釣魚。彤霞就去放下絲竿,略一會,見水花動蕩,往上一扯,竟是一個紅色的鯽魚,就交給丫環們提了。淡如也要去釣,香菱說:「今兒逛景緻要緊,閑著再來釣罷。」就坐上轎又走。碧簫指著東邊叫道:「那裡一帶短短的圍牆,好不寬敞,房屋也多,諒來好逛,何不過去瞧瞧?」小鈺道:「這是觀德廳,演武的所在。」便進去瞧了一會。又到了鬥草庭,轉過西來是一拳草堂,堂前有一塊玲瓏紫石,高約二丈多,圍圓有七八尺寬。逕路盤互,石筍參差,竟像一座真山的模樣。眾人讚歎了一回,才上轎出來。
望見紅牆一帶中間兩扇大朱門。李紈認得,便說:「到了徵瑞軒、芝室了,進去坐坐罷。」那守門的太監遠遠望見,慌忙進去通報。優曇、曼珠便到二門口迎接進去,用過香茶,就擺酒席,王夫人說:「才剛在讀畫樓吃了酒飯,肚裏還未飢,別擺罷。」優曇道:「今早娘娘宮裡差太監送了一盤駝峰,一隻熊掌,正好煮熟,大家同領領恩賞罷。」李紈道:「這是天廚異味,太太倒要坐下嘗嘗的。」說罷,就坐下吃喝了一會。
第二日請齊眾人,小鈺道:「昨兒從西園門出去的,今兒個從東門去罷。」先到了朝暾塢,這所房屋在山坳中間,是向東的。太陽一出,便照得雪亮,故取這個名色。次到筠廊,前門在平地,後門卻在山上。院中也是遍栽竹子,卻沒有正廳。
檻外通種的茱萸。李紈道:「重陽也過了,登什麼高?去罷!」
都是些迴廊曲曲,一概通是小小房間,環來環去,認不得出去的路。王夫人笑道:「到底從那裡出去呢?」小鈺道:「我來引路罷。」走出後門來,上邊便是月廊,已在山半中間。寶釵道:「樓高得月先,九_九_藏_書卻是好景。可惜秋深了,夜間寒冷。若是八月里,便在這裏玩月。」小鈺道:「已到了半山了,竟到茱萸閣登高罷。」就直到了閣上。坐下看時,正在山尖頂上。
園中只辦兩餐酒飯就夠了,不用處處吃喝,耽擱工夫。」小鈺答應了。
王夫人道:「還剩八個,這四個給淑貞取名使喚罷。」淑貞道:「小鈺說『風』字不好,我偏用個『風』字。光風、和風、祥風、香風。」寶琴道:「香字犯諱了。」淑貞忙說:「改了仙風罷。」小鈺道:「再添一個,叫了道骨罷。」王夫人道:「我替他改,叫了清風罷。」派完還剩四個,王夫人要給婉淑,婉淑道:「我留了一對,這兩個分給淡姑娘罷。」王夫人道:「你通收了,我另派二名有年紀老誠些的給他。」寶釵點點頭,說:「太太主意極是,你竟用了罷。」話未說完,只見有個後堂傳話的家人媳婦走進園來,回太太道:「江南來了一位甄小姐,現差個老媽子在外要求見太太呢。」王夫人想不起來,婉淑就說:「這定是我家堂房妹妹。春間我嬸娘有信來,說他遇了妖魅,聞得鈺兄弟會召天兵神將,因此要叫他來府里暫避的話。想必是他了。」王夫人就叫快喚那老媽進來。不多一回,這家人媳婦就帶了進園來,一一都磕了頭。站起來,婉淑認得是施媽媽,便問:「你和小姐幾月里動身,那一日到京的?」老媽道:「五月二十就從南京起身,誰知這妖怪沿途作祟,渡江、渡河便起怪風,阻隔了多時,白白在船里過了夏,熱得個可憐。大家已是商量要回去了,恰好中秋後,張天師進京陛見,才得隨了他的船,一路上來。昨晚才到京城,寓在飯店裡。今日差我來稟知太太、奶奶,要在府驚動幾個月,還要求王爺千歲怎樣設法驅除了這個惡妖怪,感恩不荊我家太太本要自己送來面懇的,一則懼怕妖魔;二則因少爺氣成了病,少奶奶又怕牽累著他,避到娘家去了。故此只叫我等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