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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逗春情淡如入學 膺赦詔蓉兒還鄉

第二十八回 逗春情淡如入學 膺赦詔蓉兒還鄉

只見小鈺還同瓊蕤躺在炕上,臉對臉在那裡親嘴。淡如止不住醋氣攻心,只是礙著小鈺的臉,不敢發作。反裝著笑臉,輕輕說道:「好快活哎。我特來道喜,還要和二爺商量一件要事。」小鈺也笑道:「誰叫你不來快活?吃這寡醋也無益。」
且待下回再說。
昔者,竊聞之人之生也,造端乎夫婦。進以禮,退以義,必也正名乎,斯可矣。有賤丈夫焉,男女居室而無忌憚也。用其二為未足,又過而之他。其三人皆將不顧禮義而為之,油油然與之偕,放辟邪侈,無所不至矣。或告之曰:鑽穴隙相窺,逾牆相從,鄉黨自好者不為,而況于王乎?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雖然逾東家牆而摟其處|子,不屑也。來者不拒,加斯而已。
小鈺恐防他們獃性發,真箇拿出去刻印起來,傳為笑話,只得苦苦哀求。眾人道:「你還可恕,只可惡這三個妖精,裝妖作怪,不肯下氣。須他三個來求,才不刻送。不然,先從上房分送起,連老爺都要送一本的。」小鈺說:「我明兒備了酒,請你們諸位來,叫他三個陪禮就是。」正說話間,只見一個上房的老婆子來說:「寧府的蓉大爺回來了,老爺太太叫請二爺過去相見。」小鈺就別了眾人,往上房去了。眾姐妹也各各散歸。
震繩床而戛戛,漱湍瀨以湯湯;氣吁吁其欲斷,語嚅嚅而不揚。
小鈺道:「很好,我教你舞藤牌抵擋我的長槍,還要教你射鼓子,箭箭中著紅心。」這說話的空兒,瓊蕤早已披著衣往西邊房裡去了。淡如滿心歡喜,布著小鈺耳邊說道:「我就鑽進被來,你教我罷!」小鈺笑道:「那裡這樣容易?須要送贄儀拜先生,才肯教呢。」淡如忙跪在地下,深深拜了四拜,站起身往頭上抽了一枝金簪,送到枕邊說:「這個當贄儀罷。」小鈺笑著點點頭,就叫他關上房門。宮女丫環迴避出外,不知他教的是槍是箭?耽擱了好多時候才開了門,兩人都已穿衣起來。
今夫怪不可九_九_藏_書與同群而求,為之強戰,小童血氣未定,何可當也?請輕之,勿聽則已。垂涕泣而道之,戰戰兢兢,其顙有泚,顏色之戚,哭泣之哀,聞其聲皆有怵惕惻隱之心。王見之勃然變乎色,撫劍疾視,要于路,出殺而奪之。
若穿墉之鼠,劈拍兮,似觸藩之羊。乘天籟之方寂,和夜漏以偏長。老嫗遙聞而歆羡,小鬟竊聽而彷徨。」眾人聽了,笑得把小腳兒在地下亂跌。瓊蕤不很懂文理,倒不在意;小翠漲紅了臉,躲進內房去了;淡如氣得臉青。那盈盈丫頭是很通文理的,便嚷道:「好姑娘,你怎麼把我們婆子、丫環都取笑起來?」
且說小鈺和瓊蕤雲雨既畢,卻是個完全的女孩兒,香羅帕上桃花點點。小鈺十分愛惜,不必細講。
含笑含羞解扣遲,玉梨花底月明時。
淑貞說:「這詩卻好,那『含笑』、『玉梨』、『犬人』、『桃蟲』、『金華』都藏得隱而不露。」彤霞道:「好便好,竟是當堂的賊口親供。我問你們四個,還是官休是私休?」瑞香說:「不用問了,我竟到上房去出首罷,這場官司再不會打輸的。」藹如道:「我來調停,你們犯事的快快見機服罪,私和了罷。若是呈了堂,恐怕放火不由手,狎也狎不成,攘了攘不就,那穢墟的臭氣直要薰得闔府都聞見了!」小翠、瓊蕤嚇得發獃。淡如忙問:「怎樣是私休呢?」彤霞道:「戲里唱的萬家春,年年吃酒,酒錢無須要。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
如追放豚,不可得已。」王笑曰:「日攘其鄰之雞,古之人有行之者,吾何為獨不然?卻之,卻之為不恭,斯受之而已矣。
舜華站起身,說:「實在難聽。」招了淑貞走出去了。小鈺道:「待我大主考來加個批語罷:『如繪其形,如聞其聲,非於此事中三折肱者,不能道其隻字。』」藹如笑道:「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反叫小鈺罵了去了。」彤霞道:「他會加批,我們就批了https://read.99csw.com下場舉子。妹妹們來,大家同集一篇四書文罷。」各人又喝了三大杯酒,叫個會寫字的丫頭來寫。眾人各各念將出來,頃刻集成了一篇散行的時文:善與人交,無所用恥也。夫好色人之所欲,又惡不由其道。不以其道得之,非人也,君子恥之。
斯三者,不待父母之命,媒約之言。不仁、不知、無禮、無義,流連荒亡,不舍晝夜,無惑乎王之不知也。旦旦而伐之,欲罷不能。吾未如之何也,已矣。
請我們各位,才撩開手。」小鈺忙應道:「要請你們諸位,值什麼?何必這般嚇唬!今兒個就擺起酒來和事罷。」即刻叫宮女、丫頭們排開桌面,擺上果碟,讓眾人坐下,陸續上菜。碧簫說:「瑞妹妹,你這個功勞不小,須要好好收藏。不但是支酒籌兒,竟是個牽牛鼻的繩索。將來倘有半分倔強,立刻呈出當官,叫他們散夥。」小鈺道:「我從來不敢得罪姐妹們的,決不倔強,好妹妹還了我罷。」瑞香笑道:「丹書鐵券,那有還理。這詩第一句就描寫得情景宛然,二句是記其時候,三句記其人數,四五六不過依體押韻,獨這結句是確實供招,真是好詩。」藹如說:「有了好詩,須添篇好賦。我仿著《阿房宮賦》成了幾句,說:『彼美三,所歡一,怡紅厄,穢墟出。收藏三個妖嬈,不分宵日。』」碧簫說:「好,我幫你押『也』字韻罷。三人三面鏡子,須說:『三星熒熒,開妝鏡也;千絲嬝嬝,梳曉鬟也』。」妙香說:「太文,太文。與題不稱。我來做一韻罷:『夫其為狀也,張大侯,舉赤棒;其直如矢,其深似盎。半就半推,一俯一仰。既再接以再勵,亦若還而若往。
眾人又道:「這樣好朱卷,定要發坊刻印了分送親友的。」
開謂闡明夫婦之道,詞嚴義正。總提后平敘三段,窮形盡相,確切不移。后幅一唱三嘆,痛快淋漓。結處應照,小講勘出「必告父母」四字,若圖窮而匕首現,真有關九_九_藏_書人倫風化之文。
大主考燕國公梅評:破承提一「恥」字,已定全篇公案。
淡如重又洗臉梳頭,小鈺也梳洗了。叫宮女們去請了小翠、瓊蕤都來用早飯。四人同坐了一桌,喝酒談笑。淡如一面差丫頭到紅豆庄取了鋪蓋並隨身箱籠過來,告知香菱要住在怡紅學習武藝,習會了仍舊回來的。香菱也不便阻擋,只得由他。
淡如平日的嘴口半毫不肯讓人,今兒受這一番奚落,直氣得臉色青黃,手足發顫。想要變臉鬧一場,又怕碧簫、藹如的力氣大,動起粗來抵擋不祝只得招了翠、瓊兩個縮到內房,將門關上。
撼鴛衾以綷縩,搖金鉤之叮噹。儼渴牛之飲澗,類餓狸之舔鐺。
於飛樂事聯三粲,遮莫愁痕上兩眉。
於戲,夫婦有別,人之大倫也。必敬必戒,必告父母。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禮,無所苟而已。今若此無羞惡之心,則與禽獸奚擇哉。
氂犬人來吠遙影,露桃蟲蝕換新枝。
擎藕股以雙彎,挺蓮鉤而直上。』」彤霞拍手叫道:「好極,這兩句是神來之筆。」眾人笑得口疼,舜華只叫:「該打,該打。別再做了。」妙香又念道:「聯櫻顆以成雙,弄雞頭而有兩。盾翕翕以箕張,矛翹翹而木強。腰款款以擺搖,腹便便其摩盪。環夾谷以合圍,透垓心而搔癢。直探幽壑之源,深入不毛之壤。似撫臼以賃舂,若臨流而鼓槳。象交察之鳶魚,儼相持于鷸蚌。淫|娃甘辱于胯間,狡童旋玩諸股掌。恃顏面之老蒼,放形骸而跌宕。迨雲雨之既收,覺心神之俱爽。呈醜態于萬端,羌不可以寓目而涉想。」瑞香道:「好極,我也來做一韻。
若其為聲也,唼唼咂咂,乒乒乓乓,咭咭口舌口舌,革廷革廷革堂革堂。
銷金華帳垂垂掩,豆蔻香苞不自持。
若此者,雖不以道驅而納諸不得已也。」於此有人焉,自稱曰淡而不厭。聞斯二者,其心好之,又從而為之。辭則曰:馳馬試劍,我所欲也;執射乎亦我所欲也;願留而受業于門。其心曰:吾何九九藏書快於是,將以求吾所大欲也。為王誦之,則王喜。使治朕棲,抽矢扣輪,終夜不寢。此其所以為學不厭而教不倦也。
副主考趙國公薛評:如懸秦台之鏡,如燃牛渚之犀,足以寒狂童之心,攝冶女之魄。眾人做完,點句勾。彤霞念了幾遍,互相稱讚。
君子曰:「彼善於此則有之,然而未仁。在他人則誅之,知其不可,亦若是,可謂仁乎?」有人於此,為得罪于父,將殺之。乞諸其鄰,若崩厥角稽首。王曰無畏,是誠在我。使數人見而解之。父母之心,不藏怒焉。母命之曰:「歸歟,歸歟。
淡如見說話投機,便在炕沿上坐下,把一隻手探進被去,剛摸著了瓊蕤的絹光溜滑的腿,驚得瓊蕤慌忙坐起來穿衣著褲。小鈺嚷道:「淡丫頭,鬧什麼?討人嫌!有什麼要事商量?」淡如說:「我昨兒五更睡不著,想起要搬到你怡紅院來習學些武藝。」
從此一男三女,按日輪宿。過了幾天,早有嘴快丫頭傳將開去,眾姐妹通已知道。這日彤霞邀齊了眾人,來到怡紅,吩咐不必通報,輕輕進內。只見四個人在中間后軒里撩交兒,淡如仰面倒在地下,小鈺撲在他身上。瓊蕤把手在小鈺屁股上亂打,小翠把指頭在小鈺臉上亂羞。藹如喝一聲:「好胡鬧,成什麼樣子?」四人聽見,慌忙起身走開。舜華招招淑貞退出,到正廳上坐下,眾人也就都出來了。彤霞仰著頭看了這「怡紅院」三字的匾,笑道:「鈺二爺這匾額該換了,」淡如問:「換個什麼字樣?」彤霞道:「該換寫『逋逃藪』。」碧簫道:綺樓重夢·「也有執贄門牆的。不儘是逋逃的。不很該括,不如簡簡捷捷題著『穢墟』兩字的好。」眾人拍手贊道:「的確得很,我們辦端正了,用鼓樂迎了來,替王爺上匾罷。」藹如道:「古王者記言記動,全仗著傳信的史筆。我就權充左右史,記個『癸丑冬十月,淡、翠、瓊及小鈺戲於密室,改怡紅曰穢墟』。」彤霞道:「史貴簡當,這筆法太繁冗了,我記https://read.99csw.com個『三美具』乃改齋名。」妙香說:「史貴實錄,改齋名不過一句空話,不是實事,不如記個三艷集於怡紅,小鈺從而攘之。」彤霞道:「這『攘』字虧你想的,真所謂物自來而取之也」舜華向來從不肯嘴頭刻薄的,這會子聽高興了,便笑道:「我來記了罷,『冬。鈺狎粲者于房。』」淑貞贊道:「這才是老筆,簡而能該。況且這『狎』字深得春秋筆法。」正在喧笑的時候,忽然瑞香在筆筒里拿了一張箋紙出來,叫道:「真贓現獲了,你們還有什麼賴?」眾人看時,卻是小鈺的一首詩。上寫:歲壬子,余銜命東征。次年秋,覆命來京,讀諸姐妹限體春閨詩,卓犖紓余,並皆佳妙。不覺技癢,爰仿體步韻,作怡紅即事一首:
且說淡如回到紅豆庄,獃獃的拿著酒杯想道:「咱們和小鈺自小兒打伙,到今還不曾通宵達旦的在一堆兒。這回子,沒緣沒故來了這兩個妖精,反佔住了!那裡氣忿得過?又可恨母親這老厭物,定要相隨同住,礙眼得很。因此小鈺多久不到我這裏來了,須得算個計策,挨上門去,就使不能獨佔,也分得個鼎足之勢。只是沒什麼託名的話頭,除非說要習學武藝,硬硬的搬了鋪蓋,移到怡紅,諒來小鈺也未必得新忘故,推我出來的。」想定主意,才上炕去睡覺。誰知翻來覆去,竟像被窩裡有針刺的一般,那裡睡得穩?直到五更,剛朦朧合眼,恍惚在妙香房裡,見個老媽子在那裡賣金鑲玉的釵兒。淡如也要向他買,老媽回道:「沒有了,共只十二對釵,都賣完了。才剛瑞姑娘要買,只剩得半枝打斷的,不中用了,沒賣給他。」淡如聽了,心上一驚,便驚醒了。嘆口氣道:「這夢奇怪,莫非我不在金釵十二的數內嗎?」越想越煩,天色未明就起來梳妝,換了一身鮮艷的衣服,濃濃的熏了些香,頭上戴了許多珠翠金飾。略吃些點心,又用香茶漱漱口,含著幾塊雞舌香,帶了丫頭,搖搖擺擺踱到怡紅院來,直到小鈺卧房。
父母國人皆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