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有朝一日是不是會變成敵人？"呂歸塵走在他身邊，他已經長得和息轅差不多高了，肩並著肩。

他緩緩拔出自己的重劍，劍僅僅出鞘半尺，靠近劍柄處的一枚金色印紋閃了一下，息轅便迅速地推劍回鞘。

"以前以為在北方防禦我們蠻族的唐兀關是東陸第一雄關，也是最大的關隘。現在覺得這裏的規模，更甚於唐兀關。"呂歸塵道。

呂歸塵也發愣，想了想搖頭："怎麼會？"

呂歸塵走在息轅身邊，兩人隨著德秋一路深入營地。兩側均是夯土而建的兵舍，向北擋風的一面則用石材，此時營地里空蕩蕩的，規模卻比呂歸塵見過的幾個營地都要大。呂歸塵心算，這裡在滿員的時候足以容納上千人。而他也九*九*藏*書知道殤陽關中這樣的營地不下一百處。

百夫長愣了一下，上前一步，半跪下去："少將軍！"

"這裏？"息轅蹲下去，按了按那張席子。他感覺到下面不著力，似乎是個空洞。

呂歸塵心裏忽地輕鬆了，也對息轅笑笑。

兩個人彼此對看了一眼，笑笑便不再說了。呂歸塵的心裏徹底輕鬆下來，他一轉頭，卻看見德秋站住了，指著地上一張滿是灰塵的竹席："少將軍，就是這裏了。"

"那我也不會，姬野和你是朋友，我和你也是朋友。"息轅笑呵呵地說，"你們北都那麼遠，一路上跋涉艱難得要死，為什麼我要千里迢迢去踹你家的帳篷？"九-九-藏-書

"帶我前去。"息轅躍下馬背，低聲道。他回頭招了招手，示意呂歸塵和他同行。

走了幾步，他的神色復又凝重起來："東陸和我們瀚州的敵對，還是很難解的吧？"

"你們從哪裡來？"百夫長也打量著息轅。

息轅愣了一下，笑了起來："你說姬野會帶兵去踹了你家的帳篷么？"

德秋小心地掀起席子來。呂歸塵往下面一看，吃了一驚。竹席下面覆蓋的，是一個不見底的深洞，水氣很重，有股漚在水裡時間太久的酸氣，和著青苔和水生植物的涼腥，一起涌了出來。

"知道我的名字了？"

息轅微微點頭："是你送的信？"

息九-九-藏-書轅伸手在洞口探了一下："下面好冷，查探過么？"

息轅的劍是下唐國主百里景洪的賜物。百里景洪在息轅十六歲生日那年以名劍賜予，劍身上雕琢一枚下唐國調動兵馬的菊花金符，滿朝臣子私下議論，一是讚歎國主對於息衍的看重，澤及侄兒，二則預感到百里景洪對於籠絡年輕將領的迫切。於是朝中有猜測向來重商輕武的下唐國政怕會有劇烈的變動，以便應付日漸混亂的東陸時局。息轅也因此成名。

"是啊。"息轅淡淡地回答，"瀚州還是太荒涼，不適合耕種，叔叔也說歷來的戰爭，主要是瀚州沒有足夠的土地養活人口。只要一天還是如此，便難保不會再敵對起來。"

"屬下是德秋！&quoread.99csw.comt;

"不過這些諸侯，即便你砍了他們的頭，也休想叫他們一心對外。但是你若只是把刀放在他們的脖子上，他們倒還能一時做出和睦的樣子來。"息轅笑笑。

息轅打量了那名百夫長："你不認識我？"

騎隊轉入一處尚未啟用的空營，剛剛馳過一列拴馬的石柱，忽然呂歸塵聽見了兵器出鞘的聲音。呂歸塵立刻反應，猛扯韁繩停住戰馬，按刀四顧。看起來空蕩蕩的營地，一隊黑衣步卒卻忽然閃現，是下唐軍服，約有百人，為首的百夫長面色白凈，神色警惕，直直地逼視立馬在他面前的息轅。

"唐兀關成名，是因為風炎皇帝。不過東陸歷來都是內戰多於外敵的，殤陽關號稱"帝都之鎖"，是宗社重地的前門，httｐｓ://ｒｅad•９9ｃｓw•coｍ建造規模可容納十萬守軍。從這點上說，唐兀關比不上它，"息轅淡淡地說，"如果東陸諸國是一心的，北陸七部不是對手。"

親兵營騎兵們各自按住馬刀，列陣和步卒們對抗，彼此是同袍戰友，此時相遇，卻都抱以敵對的眼神。

"前鋒營百夫長德秋？"息轅問道。

"是。"呂歸塵心裏動了動。

"建制很龐大吧？"息轅注意到他在四顧觀察。

德秋搖頭："還沒有。這件事情關係重大，屬下查到了線索，立刻就引兵封鎖了這個營地，派人送信給息將軍。其他的，不敢輕舉妄動。少將軍來此之前，陳國和楚衛國都有人經過門口，有人過來詢問，屬下沒有回答，只是不許人踏進。"